黑衣人手起手落之間,沒等衆人反應過來,跟在顧白羽身旁的捕快便瞬間悶哼倒地,接着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便直直取向顧白羽的咽喉!
下意識地閃身躲避,漆黑的夜色中,顧白羽只看到一雙冰冷無情的眼眸直直地看向自己。自知身上的功夫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敵得過來人高妙的招式,顧白羽仍舊不肯放棄的擡手招架反抗,以期拖延時間等待蘇墨軒的抽身前來,卻不想匆匆一瞥之間,才發現他已經被另外幾個黑衣人纏住了手腳。
只不過短短的兩個回合,顧白羽便徹底的敗下陣來。
擡眸看着顧白羽被那黑衣人縛住手腳,蘇墨軒手持長劍毫不留情地一路疾速斬殺而去,鮮血飛濺之間,卻仍舊追趕不及,只得眼睜睜地看着她被那黑衣人敲擊後頸而昏迷,隨即便同忽然出現的黑衣人一起,齊齊地消失在蒼茫無涯的夜色之中。
“蘇侍郎!嵐風捕頭!”沒等應對突然出現的黑衣人的捕快稍稍喘口氣,林九的嗓音便遠遠地傳來,氣喘吁吁的聲音並着急急奔跑的腳步聲,站在面色黑沉的蘇墨軒和嵐風面前,面色難看地說道:“兇手跑了!”
心中驀地一沉,嵐風本就不好的面色更加凝重,黑亮的眼眸中蒙上一層霧色,嵐風看着林九,問道:“怎麼回事?”
“我們按照計劃好的路線剛剛接近那座院落,就忽然聽到你們這邊的打鬥聲。院子裡的兇手應該也是被驚動了,所以匆匆忙忙跳出院子逃跑。我們立即上前去追捕,眼看着就要追到了,他卻突然消失不見,就好像哪裡開了個洞將他吸走再合上洞口一般,消失的乾乾淨淨。”
語氣中帶着幾分沉重和疑惑,深知此次抓捕行動有多重要的林九,對抓捕的失敗自然是失望與氣憤並存,然而那忽然間的徹底消失,卻也令他疑惑滿滿——兇手只是個身體羸弱的流浪漢,怎麼可能在頃刻之間便消失的那麼徹底?
深邃暗沉的眼眸中閃着寒冷的冰色,蘇墨軒面色黑沉地看着顧白羽消失的方向,那黑衣人的一招一式他都無比熟悉,甚至還曾經一起在校尉場上切磋比試過對方的身手。
此刻竟然敢從他的眼皮之下將顧白羽生生擄走並攪亂了他的抓捕計劃,握着長劍的右手青筋突起,蘇墨軒一向波瀾不驚的心中燃起熊熊怒火。
後頸的疼痛令顧白羽從昏睡中漸漸甦醒過來,冉冉篝火在面前跳動閃耀,山洞外漆黑一片,令她不甚清明的視線一陣恍惚繚亂。
麥田中的混亂場景過電影似的在腦海中拼接閃動,試着動動雙手雙腳,顧白羽發現那束縛在雙手上的綢帶已然被人解開。
沒等她想清楚下一步要做什麼,沉沉的腳步聲便快速貼近,接着,一個黑色的人影便出現在她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摔倒在地的顧白羽,語帶輕鬆地說道:“呦呵,竟然已經醒了?!你的能耐還真不小!”
眯眼看着站在自己身前上方的黑衣人,顧白羽強撐着痛楚欲裂的身子,倚靠着牆壁,緩緩坐起身來,乾裂的雙脣輕輕地吐出幾個沙啞的聲音,“水……我要水……”
“哼,我當你有多厲害呢,不過也是個草包罷了,到頭來還得求我。”黑衣人端着水的腰身微微彎了下來,單手將盛了清水的瓷碗遞向顧白羽伸來的手中,冷哼一聲,冰冷無情的目光中充滿不屑的神色。
眼看着那盛滿清水的瓷碗就要遞到顧白羽的手中,卻沒想只不過是一個眨眼的功夫,顧白羽伸出的雙手便死死地抓住了黑衣人的手腕,用力向着自己的方向猛地一拽,借力打力的顧白羽就勢從地上站起身子,右手一擡,“撕拉——”一聲,便扯掉了那黑衣人蒙在臉上的面紗。
“果然是你。”手中抓着那被自己撕扯碎的黑色綢布條,顧白羽倚靠在身後的牆壁上,聲音裡帶着幾分氣喘,語氣卻一如既往的淡漠從容。
清俊的容顏上綻出一個邪魅而略帶玩味的笑容,被揭穿真實面目的韓林之不羞不惱,甩甩被顧白羽拽疼的手腕,語帶輕嘆的說道:“嘖嘖,膽子和身手都還不錯,我剛剛倒是真小瞧你了!”
“我同你無冤無仇,爲什麼抓我?”嗓音淡漠平靜,顧白羽塵土滿面的臉上沒有絲毫的畏懼,腦海中回憶着幾日前嵐風曾經對自己說過的那一番關於韓林之的話,她決定裝作對他的身份一無所知以靜觀其變。
“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誰?”
顧白羽那鎮定從容的神情着實令韓林之心中微微有些吃驚,再是蘇墨軒那日提前警告過他不要輕易招惹顧白羽,在他眼中,她也只不過是個年及二九的閨中少女。
突然遭遇陌生人的綁架,她非但不驚慌失措的痛哭流涕,反倒機智敏銳的摘下了自己的蒙面面紗,看着面前沒有絲毫畏懼的顧白羽,韓林之不由得心中懷疑,是否自己無意中露出了什麼馬腳而被她識破。
“我在悅來客棧的酒館前廳中見過你兩次,至於你是誰,”淡淡地看了一眼韓林之,顧白羽說道:“我不會隨隨便便去打聽一個陌生男子的情況。”
“那你就不害怕麼?”邪魅的嗓音中帶了幾分明顯的威脅,顧白羽坦坦蕩蕩的回答倒是令韓林之的心中有些詫異。
“怕與不怕的,難道會改變你要對我做的事情麼?”聲音不鹹不淡,強忍着劇烈的頭疼與不斷席捲而來的昏沉之感,顧白羽背在身後的手指用力地摳着溼漉漉的牆壁。
“確實不會,”點點頭,韓林之對顧白羽的答案頗爲讚賞,“不愧是蘇墨軒看上的人,的確同一般嬌弱的女子大不相同,若不是你我立場對立,我倒是真想將你引爲知己了。”
“蘇墨軒?”神色中帶了幾分詫異,顧白羽做出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看着韓林之出聲問道:“你認識蘇墨軒?”
“不僅認識,而且還十分相熟,”顧白羽那似真似假的神情落在韓林之的眼中,心中的自傲和大意,令他沒能覺察出異樣,“韓林之,長安刑部侍郎,蘇墨軒的同僚。”
“是麼?”清秀的臉龐上沒有絲毫韓林之所設想的表情,顧白羽不鹹不淡的說道:“既然是刑部侍郎,放着殺人兇手不管,抓我一個無辜良民幹什麼?”
擡眸看着韓林之那笑得陰險的神色,沒等他開口,顧白羽似是想起什麼一般的再度開口問道:“難道……你是爲了顧白汐?”
“沒錯,韓公子自然是爲了替我出頭,纔將你抓來任由我折磨。”往昔嬌媚溫婉的聲音裡帶着前所未有的陰狠奸邪,顧白汐那嫋嫋婷婷的身影自山洞外緩緩走進,一雙迷人的丹鳳眼中滿是深深的恨意。
“這麼快就找到了新的獵物,顧白汐,你的手段高明還真是令人佩服。”脣角浮起幾絲嘲諷的笑意,顧白羽冷冷的說道。
顧白羽眼眸中的不屑和鄙夷深深的激怒了顧白汐,於是片刻之前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洋洋自得神情的她,霎時間黑沉下臉色,陰狠與毒辣毫不掩飾地浮在臉上,纖細白嫩的手掌下意識地高高舉起,卻又驟然落下,顧白汐對着跟在身旁的雨梨惡狠狠地說道:
“給我掌嘴,狠狠地扇,她那張骯髒醜陋的臉,我可不想髒了自己的這雙手!”
“大小姐,對不住了!”聲音裡也發了狠,雨梨高舉着右手步步逼近顧白羽。
那日在樹林的茅屋中被顧白羽那麼一鬧,她可是着實狠狠地捱了顧白汐的一頓鞭子。心中的委屈和怒火自然不能衝着顧白汐抱怨,於是便只有轉向顧白羽泄憤,畢竟,她纔是害的自己被顧白汐鞭打的罪魁禍首。
摳着牆壁的手指更加用力,顧白羽冷着臉色看着步步逼近的雨梨,那冰冷銳利的目光掃過雨梨的臉龐,令她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陣畏縮,卻又想着有顧白汐和韓林之撐腰,便加快腳步走過去,毫不留情地便揮手向着顧白羽的臉頰扇去。
“啊——”
刺耳的尖叫劃破靜謐的暗夜,纔剛剛靠近顧白羽身側半步,雨梨的雙手便猛地被顧白羽抓在掌中,反手一擰,便是骨頭脫裂的聲響,接着雙臂一揮,雨梨那單薄弱小的身子便被狠狠地甩了出去,跌落在瘦石嶙峋的地面上,頭破血流。
“我不怕髒手,反正可以再洗乾淨。”嫌髒似的拍了拍雙手,顧白羽藉機擦去了指尖的血跡,一雙桃花目中寒意森然,她看着顧白汐,一字一頓地說道:“怎麼樣,要不要親自來試試?”
“你……她的手爲什麼沒有被綁着?!”被眼前突然而來的變故所驚呆,顧白汐下意識地退後一步,卻又似是反應過來什麼一般的,轉過頭去,對着韓林之怒目質問。
“哦,剛剛我需要個什麼東西來綁一下我的褲腳,所以隨手解開了她手上的綢帶,一時忘記了,抱歉。”饒有興趣地看着眼前忽然而來的這一幕,韓林之不甚在意地隨口說道。
“你!”一時語塞,看出了韓林之的敷衍之意,顧白汐卻也無可奈何,畢竟有求於人,只得象徵性地放低了聲音,拆下頭上束髮的絲帶,對着韓林之說道:“韓公子,麻煩您再幫我把這個賤人的手綁上,我要好好折磨折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