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四十九章 誰接走的她
二人本是悄悄從窗戶走的,回到客棧芳生已經安置了,夜生今晚喝多了些,和芳生一道回,睡在芳生房中。
蓮生跟做夢似的,被乾二拉着手嗖嗖嗖就回到客棧,這時門已經落鎖了。乾二用個小竹片捅咕幾下,就從外面撥開了門栓,倆人輕手輕腳走進來,蓮生指指自己的房間,指指嘴和耳朵,意思是去那說話。
乾二拉着她的手,雖然隔着一層布,卻覺得這心撲通撲通的跳,他急忙用手掩住胸口,擔心這夜晚太安靜,心跳聲被蓮生髮現。
蓮生看他捂着胸口,心裡琢磨,是啊,他這一路上帶着自己飛,可是體力耗損大?於是進門蓮生急忙去給乾二倒水。
這手一鬆開,乾二這心也落了地,站在那沒着沒落,呆呆地捂着心口不放。見他還撫着胸口,蓮生將水遞過來,乾二不知蓮生這是什麼意思,可是這茶水倒來那就得喝吧,於是接過來一飲而盡。蓮生一看,更不好意思,這乾二因爲帶着我,累成這樣,得,再倒一杯吧,蓮生急忙又給倒一杯,乾二端起來咕咚咕咚又是一飲而盡。
他都渴成這樣了!聽聽,這喝得咕咚咕咚的差點嗆着呢。
蓮生非常內疚,急忙又去倒水。
乾二不知道蓮生爲啥一個勁給自己倒水,可是倒了他不忍心不喝。於是一杯接一杯,蓮生晃了晃水壺,呦,空了。
“沒水了,要不我去後廚燒點。”
“別,我不渴!”乾二還像是爲了證明什麼似的,接着說:“我真的不渴,一點都不渴。”
不渴還喝了一壺水,這要渴不得喝一缸啊。只見蓮生用一種你別騙我了眼神望着自己,乾二忽然間開悟了!他試探着問:“姑娘以爲我渴了?”
“是啊,你捂着胸口,累成這般,難道不渴?”
“啊,是渴。”
“那我去燒水。”
“呃,不用了不用了,姑娘我們還是先說說這任家的奇怪之處。等會我回去自己燒水喝。”
“啊,這樣啊,那多不好意思。”蓮生放下壺:“你說那任家有古怪,到底是怎麼個古怪法。”
“剛纔姑娘可聽到任家有什麼動靜?”
“依稀能聽到有女子的聲音,是那能紅驚叫嗎?”
“是任家小姐,聽到穆雲平的名字忽然尖叫起來,吵醒了任家上下。”
“竟然不是那能紅?這任家和那穆雲平到底有什麼秘密?”
“最奇怪的,能紅和任小姐說話並無尊敬之感,那任小姐倒像是對能紅有所畏懼。”
乾二回憶剛纔看到的情形,做爲小姐的貼身丫鬟,能紅並沒有在小姐身邊伺候,而是在外間睡覺,睡的還很死,絕對不像一個守夜丫鬟。在任小姐醒來問話時,能紅的回答也全無恭敬成分,兩個人相處的情景實在太怪異了。
“這只是開始,既然能給穆雲平寫牌位,那就一定是心裡有鬼。”蓮生想了想:“還要等鬱大人那邊的消息,商州貢生穆雲平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我先告退了,姑娘早些歇息。”
乾二大概講完就急忙告退,蓮生問:“你很熱嗎?”
“還好。”
“可是怎麼滿頭大汗?”蓮生忽然想到什麼,臉一紅不好意思地說:“莫非是我太沉了,連累的你累成這樣。”
“那個,不是,不是,姑娘體態窈窕,怎麼……”乾二說到這裡說不下去,恨不能給自己一個嘴巴,什麼體態窈窕,這要是傳到鬱大人耳朵,後果不堪設想啊。
乾二不說話了,這會他的話說得實在太多了,比過去三年都多,他匆忙往外走,剛要開門,就聽着蓮生又說:“乾二,我發現你今晚和我說了好多話啊。”乾二開門的手一頓,想說點什麼張開嘴終於還是閉上。
與此同時,鬱世釗也收到了來自秦王府的消息:秦王欲任命蓮生爲王府內史,負責秦王府女眷的日常事物。
只是區區一個內史啊。鬱世釗看完蠟丸,將它放到蠟燭上點燃,一股蠟油味瞬間傳來。
鬱世釗看着跳動的火焰,想到遠處的京城,在那座皇城,自己還有另外一個不爲人知的身份,如果有一天,蓮生知道了那個身份,她還會像現在這樣坦然面對自己嗎?
想到這裡,他拿起桌上的河燈,看着那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大理寺。脣邊盪開淡淡的笑紋:既然如此,就遂了你的心願,去大理寺完成你的夢想吧,秦王府那種是非之地,還是遠離爲好。
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飯,芳生忽然問:“乾二哥,你昨晚有事出去了吧?”
乾二偷偷地瞄了蓮生一眼,點點頭。
“我說呢,聽着你昨晚來回出去幾趟。五哥還以爲你吃壞肚子了呢。”
“呃……”乾二楞了一下,沒有接茬。
他昨晚睡前喝了一大壺涼茶,跑了幾次茅廁。
“姐,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去哪啊。”
乾二本來被芳生嚇得拔腿就要走,聽到這話,腳步頓住。
“我們不回清苑縣了嗎?”
“還有半年就要春試了,清苑那邊我們也沒房子住,不如在這邊先租個房子。秦王殿下給的賞銀應該夠用了。”
他們要住在這裡?那大家不是要分道揚鑣?乾二這樣想着,就見一個小兵急匆匆進來。
“拜見副使大人。”
“你是王大人的護衛?”
“是,小的奉都司大人之命前來接顧副使去貢院。”
“可是王大人有了什麼線索?”蓮生是一心想要做出點成績,只有這樣才能一步步往上走。
乾二剛要說我和你同去,就聽着天空中呼啦啦一聲,一隻鷹落了下來。
小五急忙逃到芳生身後,嚇得一動也不敢動。
乾二從鷹腳下摘下個竹筒,打開看過,原來是錦衣衛的海捕文書,一個江洋大盜在韓城方向出現,要求他速去帶人增援圍剿。
“我還有公事。姑娘自己小心。”
乾二迅速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匆匆出門而去。
那小兵恭敬地說:“馬車已經準備好,請副使上車。”
“你和五哥出門也要小心謹慎,再遇到顧廉永那班人不要搭理就是。”蓮生出門前叮囑道。
蓮生上了馬車,見車內還有一個丫鬟,衝她福了福身子:“奴婢是王大人派來照顧姑娘的。”
“有勞你了,王大人真是客氣。”
蓮生坐下,那丫鬟坐在她旁邊。
馬蹄聲音噠噠噠,蓮生剛想掀開簾子看看外面,那丫鬟低聲說:“姑娘,這般可不是大家閨秀所爲。”
蓮生心想我本來就不是大家閨秀。但當着外人,她只能鬱郁地放下簾子。
也不知走了多久,蓮生覺得奇怪:怎地還不到啊。
她看了一下那丫鬟,而後者則對她一笑,這笑容看着有點古怪,皮笑肉不笑。
“你!”蓮生剛要說話,忽然那丫鬟拿出一個帕子捂住蓮生的口鼻,那帕子真香,香的醉人。蓮生想自己此刻一定是瞳孔渙散的,她睜大眼睛盯着那丫鬟,她正微笑着望着自己,那笑容並未達到眼底,她的眼神是這樣的冰冷。
“姑娘,你困了吧,困了就閉上眼睛睡吧。”丫鬟貼着蓮生的耳邊低聲說,這聲音格外的暗啞,像是個男子的聲音。
蓮生驚異地盯着她,鼻中香氣越來越濃,眼皮越來越沉,漸漸合在一起,她渾身發軟,陷入一個懷抱中,那丫鬟輕輕拍了她幾下用男子的聲音繼續說:“睡吧睡吧。”
鬱世釗午時趕到貢院,興匆匆地直奔王恆住的後院。
此時荷塘裡打撈的淤泥中的一些零碎東西已經基本清理乾淨,王恆正坐在後院,盯着石桌上的玉佩和一個號牌出神。
“找到東西了?這東西好啊。”鬱世釗一把抓起號牌:穆雲平,甲字拾伍。這正是穆雲平在貢院內隨身攜帶的號牌,上面刻着他的姓名和貢生宿舍門牌號。
有這個東西,那具白骨估計就是穆雲平無疑了。
“不錯不錯,這個基本能確定身份了,蓮生呢?怎麼你一個人在這冥思苦想呢?我正有個好消息告訴她,她能進大理寺了。”
“顧姑娘沒有和你在一起嗎?”
“呸呸呸,胡說什麼呢,她好生生的姑娘家,一大早和我在一起成什麼。”
wωω_тт kan_¢Ο “咦?奇怪了,你何時這麼在乎姑娘家的名聲?”王恆看鬱世釗真有點着急,急忙拉住他:“別急別急啊,顧姑娘一上午沒來,我以爲和你一起查案去了呢。”
“乾二今天另有任務,我以爲她一早會來貢院。”
鬱世釗站起身:“算了,也到了午時,馬上要用午飯,我去那客棧找她便是。”
說着就大步往外走,到了門口,早有小兵牽來他的馬。鬱世釗打馬便走,後面王恆喊:“等等我。”
倆人剛轉過一道街,就聽着芳生喊:“兩位大人。”
原來這道街因爲正對着貢院,專門經營筆墨紙硯,芳生兄弟正在此購徽墨。
“芳生,你姐姐可在客棧?”
鬱世釗翻身下馬。
“一早上王大人就派馬車來接走的呀,王大人,您沒和鬱大人說啊。”
鬱世釗聞言看向王恆:“你這騙人技倆還是越來越高明瞭,真把我給騙出來了。”
王恆匆忙跳下馬,直接走到芳生面前:“你說什麼?被接走的?什麼人?如何接走,什麼時候?”
芳生和夜生對視一眼,臉色都變了:“大人,難道不是你派人前來的?”
“我並未派人去客棧接她。”
王恆回頭看着鬱世釗:“我不會那麼無聊和你開這種玩笑,這期間必有蹊蹺!”
“壞了,壞了!”
鬱世釗臉色大變,蓮生初來乍到,在這西安府內並沒有什麼熟人更沒有什麼仇人,除非,除非又是尚書府!
果然,芳生也想到這裡,他盯着鬱世釗,大叫:“定是那顧廉永對昨日的事懷恨在心,也可能是那陳煥所爲!”
“先去客棧!”
鬱世釗上了馬,芳生喊:“我也去。”
鬱世釗伸手一把將芳生拎上來,說了一聲“坐好了。”夜生還沒反應過來,兩匹馬已經衝了出去。
夜生將手中的徽墨放了回去,想了想,搖頭嘆息道:“可能嗎?十二弟已經中了舉人,顧廉永真的敢對蓮生下手?不能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