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試婚204_第二百零四章要不要借丁若妍何時離開的,李敬賢也不知道,只覺得無形中有一張巨大的網鋪天而下,讓他無處可逃,爲官十幾年,從來都是他運籌幄,一步步謀算,一步步成功,何曾這般被動,如砧板上的魚肉。
他很惶恐,御史臺的楊大人是個十分固執之人,認定之事便是九牛二虎也休想拉住他,幾年前,這位楊大人就參過他,說他貪沒兩湖水災的賑災款項,只因證據不足,沒能得逞,也正因如此,這幾年他行事越發的謹慎,以免授人以柄。他將一部分銀兩以三弟的名義存入通寶錢莊,黃金則全部藏於天津那間宅子的密室中,自以爲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還是讓楊大人摸到了錢莊這條線。
李敬賢看着桌上的一疊銀票,不覺冷汗涔涔,這些銀票暫時是不能用了,只要有人拿着銀票到通寶錢莊去兌換,他就玩完。虧得老親家夠義氣,將這般要緊的消息透露給他,要不然,他就成了甕中之鱉。
李敬賢連忙叫人備車,又趕緊把銀票藏回到城東的那間宅子裡,當初置辦那間宅子用的是劉姨娘她表哥的名字,希望御史臺那些狗的鼻子不要太靈光,等過了這一陣,再想辦法把這些銀票處理掉。
李明則在外頭奔波了一上午,毫無收穫,垂頭喪氣的回了來,丁若妍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事情辦的不順利。
“我已經讓紅裳去把我娘陪嫁給我的莊子,還有首飾什麼的拿去當了,不過,當鋪裡只肯出十二萬兩。跑了幾家都是如此。”丁若妍也有些沮喪,本以爲能換到更多的銀子。
明則錯愕,有些生氣,口氣不太好:“不是讓你收着不要動嗎?趕緊去贖回來。”
丁若妍低着頭,輕道:“父親可能是沒法子了。御史臺的人正在查父親貪贓一事。”
明則聽了,“嗡”的好一陣耳鳴,他怔了半響。猛的抄起一隻茶杯朝牆上猛摔去,碎瓷片四下迸濺開來。
“他孃的,李家這是走了什麼黴運。破事一樁接一樁的。還讓不讓人活了…∽≦style_txt;…”李明則大怒,便是個泥人也忍不住要發狂了。
丁若妍靜靜的看着如同困獸般掙扎嘶吼的明則,低低道:“事到如今,能救李家的只有二弟了。”
李明則頹然坐拉下來,抱着頭,痛苦的呻吟:“可我有什麼臉面去求他……”
丁若妍冷靜道:“現在不單單是救你娘和妹妹的問題,而是事關李家的存亡,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他也是李家的一份子,不會坐視不管的。”
李明則思忖良久。緩緩擡起頭,雙眸透着一份決然之色:“好。我去求他,讓我給他下跪磕頭賠罪都沒關係,只要他肯幫忙。”
“適才,我已經求過二弟妹,她說,她讓人把明允叫回來,剩下的,就看你了。”
李明允一回府,就看見明則等在府門口,一見他回來,明則快步上前,拱手道:“請二弟到書房一敘。”
李明允猶豫了一下,移步外書房。
李府有兩處外書房,左手邊是李敬賢的書房,右手邊是明允的書房。
一進門,明允就聽見身後撲通一聲,回頭一看,明則直挺挺的跪在那裡。明允大驚,連忙去扶:“大哥,您這是做什麼?”
明則推開明允的手,誠懇道:“二弟,大哥知道這幾日你心裡不好受,大哥也很難過,從來,我都是羨慕你,羨慕你有爹疼,有爹愛,羨慕你可以做名正言順的李家少爺,我還替我娘抱屈,明明我娘纔是爹的結髮之妻,卻只能活在陰暗中,見不得光,如今我才知道,錯了,都錯了,我娘和爹的自私之舉,對你和你娘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李明允面色一滯,再次相扶:“大哥,起來說吧!”
“不,二弟,你聽我說,今日我實在是沒臉來求二弟,可是除了二弟,我實在想不出還能找誰,我娘是罪有應得,可明珠是無辜的,還請二弟暫且拋開恩怨,施以援手,救救我娘和明珠……”李明則說着就要給明允磕頭。
明允連忙托住不讓他磕:“大哥,到底出了何事?”
明則愕然的望着他:“二弟還不知道?弟妹沒告訴你?”
李明允故作茫然道:“說什麼?林蘭只說家裡出事了,叫我速速回家。”事發已經一天,父親和大哥都沒找他商量,他也只做不知,看誰沉的住氣。
“快,起來說話。”
兩人坐下,明則把昨日收到勒索信,信上的內容,以及御史臺在暗查父親貪贓的事,悉數說與明允聽。
李明允默然良久,皺眉道:“這事不太好辦啊!原本遇上這種事情,報官是正途,怕只怕賊人手裡當真捏拿着對父親不利的證據……這事,父親怎麼說?”
“父親那邊,到現在還沒有確切的消息,我已經不指望他了。”李明則語氣裡毫不掩飾對父親的失望。
李明允想了又想,嘆道:“家中現在哪裡還有現銀?”
李明則一臉愧色:“說來說去都是我孃的說,要不是她財迷心竅也不至於弄到這般窘迫的境地,不瞞二弟,我今天到處借銀子,到處碰壁,都是些勢利眼,看你得意時,與你朋友相稱,說的豪氣干雲,當真有了難處,個個不是找藉口就是避而不見。”
李明允輕嗤一聲:“從來都是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不過,我若真想幫忙,辦法還是有的。”
李明則眼睛一亮,激動道:“二弟若肯相幫,大哥我感激不盡。”
李明允定定的看着他:“我有一個條件。”
“二弟只管說,只要我做得到,便是刀山火海,我也絕不猶豫。”李明則決然道。
李明允淡淡一笑。目光陡然一冷,一字一字道:“我要你娘從此不得再踏入李家一步,跟李家再無瓜葛。”
李明則怔忡,二弟的意思,是叫爹休了娘。讓他從此不認這個母親?
“你莫怪我心冷,她對我,對我娘做了什麼你應該清楚。幾次三番要害我性命,我不落井下石就算仁至義盡了。”李明允冷聲道。
李明則黯然:“我知道,其實我娘這次離家。原本就沒想再回來的。”
“你錯了。你娘會回來的,你娘爲了榮華富貴,連正妻之位也捨得放棄,連自己的丈夫也甘願拱手於人,她怎甘心一場辛苦一場空,只要父親不寫休書,她就會回來,只要你將來出人頭地。她便會回來。”李明允一針見血說道:“我幫忙,只是看在你的面子,爲了李家的安慰着想。卻不是爲了幫着你娘有朝一日從回李家,若是這樣。我如何對得起我死去的娘?將來有何面目見她與九泉之下?”
李明則慚愧無語。
“爲着李家,爲了你我的前程,我不想再爲上一輩的恩怨糾結,這樣的了斷,對你,對我,對李家是最好的。”李明允緩和了口氣說道,如果連自己的兒子都不認她了,老巫婆這輩子還有什麼指望?人生最大的痛苦,莫過於被自己最親最愛的人拋棄吧!
李明則緊抿着嘴角,神情很是痛苦,可以看出此刻他內心的掙扎。
“大哥,你想好了告訴我。”李明允也不逼他,不用他逼迫,該着急的是不是他。
“不用想了,就依二弟所言,這件事平息後,我把她送走,以後……不再相見就是。”
李明允才走了兩步,就聽明則急聲說道。
李明允慢慢轉身,看着明則,須臾,他點點頭:“八十萬銀子不是小數目,我去找我大舅。”
李敬賢剛回府,綁匪那邊又派人送來一個匣子。
這一次林蘭和丁若妍也齊聚前廳。
明則打開匣子一看,嚇的忙丟掉了匣子,一截血淋淋的斷指掉在了地上,衆人驚呼,丁若妍更是捂住了眼睛,嚇的渾身顫抖。
林蘭上前,瞄了眼那截斷指,見那指腹肌膚粗糙,應該是姜媽媽的,這個惡奴,削她一根手指頭算便宜她了。林蘭拾起飄落在一旁的一張紙,快速瀏覽了一遍,遞給嘴脣發白的李渣爹。
“父親,賊人說亥時若不交錢贖人,他們就把……把母親丟到護城河去喂王八,再把母親寫下的控訴狀交給御史臺。”林蘭小聲說道。
李敬賢剛想着,把那個賤人餵了王八他求之不得,可一聽後半句,又傻了眼,御史臺那幫子狗雜種正到處蒐羅他的罪證,若是控訴狀落到他們手裡,他就完蛋了,誰知道那賤人都寫了些什麼。
李明則已被這血淋淋的斷指嚇破了膽,急聲道:“父親,您得趕緊想想辦法,要不然,那些賊人當真什麼都做的出來。”
李敬賢焦頭爛額,煩躁的急吼道:“你以爲我不急嗎?可現在上哪弄八十萬兩銀子?”
阿晉在外稟道:“二少爺和葉大老爺老爺來了。”
葉大老爺來了?李敬賢愣在當場,有些反應不過來,葉大老爺來京四年,從未踏進過李府,他數次相邀,人家都不給面子,這會兒卻是不請自來。
“快,快請……”李敬賢結巴着說,對這個大舅,他還是有些發憷的。
葉大老爺揹着手,雄糾糾氣昂昂的大步跨進大廳。
李敬賢忙下座相迎,親和道:“不知大舅光臨,敬賢有失遠迎,失禮失禮了。”
葉德懷漠然睨了他一眼:“不必跟我鬧這些虛禮,我聽明允說,你如今混的很淒涼,都快混不下去了,我是來幸災樂禍的。”
林蘭聽着這話,極困難才忍住沒笑出聲來,大舅爺,您乾脆就說:我是來趁火打劫的好了。
李敬賢面色一窘,頭皮發麻,大舅說話向來不留情面,每次不嗆的他狗血噴頭就不罷休,只怕,難聽的話還在後頭呢!
“大舅請上座。”李敬賢恭敬道。
葉德懷也不客氣,大喇喇的在原本屬於李敬賢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李敬賢給明則使眼色,叫他和若妍出去。
葉德懷眼尖。瞧見了,瞅着明則,不鹹不淡道:“這位就是你李敬賢說的,大我們明允兩歲的李家長子?”
李敬賢更加尷尬,沒臉說不是也沒臉說是。倒是李明則,上前恭恭敬敬的給葉德懷施了一禮,說:“在下明則。虛長明允一個時辰而已。”
這樣的回答便是當衆承認李敬賢和他母親的騙婚行徑,李敬賢老臉發黑,卻不敢當着大舅爺發作。
葉德懷聽明允說過這位李家大少爺。雖說沒什麼本事。人倒還不壞,真是稀罕啊!壞秧沒結出惡果,估計李家祖上確有某位先人曾經幹過一兩件好事。
“嗯!你還算老實,比你父親強多了。”葉德懷捋着鬍鬚,輕蔑的掃了李敬賢一眼。
李明允握拳在脣邊輕咳了兩聲,示意大舅趕快步入正題。
葉德懷慢悠悠道:“聽明允說,韓氏被人綁了票,要八十萬贖金?”
李敬賢道:“確有其事。”指着地上那截還帶着血的斷指說:“適才那些賊人還讓人送來斷指威脅。”
葉德懷冷笑道:“那你該報官纔是。就算不報官,你當了這麼多年官,又身居要職。隨便鉤鉤手指頭,自有人送上大把銀子。人都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八十萬兩,對你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何須哭窮?還得我外甥求到我門上來?莫非,你是存心想叫那韓氏被撕了票?”
李敬賢汗顏道:“大舅爺玩笑了,李某爲官清正,從不斂那不義之財,眼下實在是……拿不出這麼多銀子來。”
丁若妍忍不住暗暗鄙視,公爹若是當真清正,御史臺的人爲何要查他?都這時候了,還裝清正高潔,還說的這般義正言辭。
林蘭道:“大舅爺,家中最近出了些變故,當真是拿不出八十萬兩銀子,還請大舅爺看在明允的份上,幫個忙,畢竟明允是李家的兒子。”
葉德懷斜睨着林蘭,慢聲道:“外甥媳婦,若是你們小夫妻的事,大舅沒二話,別說八十萬兩,就是八百萬兩,大舅眼皮也不會眨一下,可是,那韓氏跟你這位公爹的所作所爲,實在叫人生氣,大舅不是聖人,做不來以德報怨的傻事。”
李明則上前兩步,給葉德懷跪下,誠懇道:“請允許明則叫您一聲大舅爺,當年之事,我娘確實有錯,如今她也受到報應了,明則替我娘給大舅爺磕頭認錯,還請大舅爺施以援手,明則感激不盡。”說罷,明則當真嘭嘭的磕起響頭來。
葉德懷也不阻止他,明則要代韓氏磕頭認錯是明則的事,他原不原諒是他的事,又不是他叫明則磕的。
丁若妍一旁看的心疼起來,嚮明允投去哀求的目光。
李明允無聲嘆息,明則攤上這麼一個娘也算是倒黴。便道:“大舅爺,您就幫一幫吧!這件事非同小可,弄不好,禍及滿門,外甥也要跟着倒黴,大舅爺,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幫您外甥一把。”
葉德懷捋着鬍鬚,蹙眉想了想,說:“要我拿銀子,也成,把我們葉家的的鋪面莊子還來,否則免談。”
此話一出,大家都看向李敬賢。
李敬賢就知道大舅子不可能輕易相幫,說白了,今日他就是衝着葉氏留下的產業來的。可惜他現在不好問別人去借,更不能動用錢莊裡的銀子,藏在天津的那些金子又遠水救不了近火,唯有跟他葉德懷借。這葉德懷,真*會趁火打劫。
“我說李敬賢,這些年,我們葉家給你們李家的好處也夠多了,你這婚騙的也算是相當成功,若不是看你如今這般悽慘,我還準備去告你停妻再娶,騙婚騙財之最,現在,我們葉家只想拿回自己的東西,夠仁至義盡了吧?”葉德懷譏諷道。
李敬賢老臉一陣抽搐,罷了罷了,火燒眉毛,且顧眼下。
“父親,您就答應了吧?”李明則懇切道。
李敬賢咬了咬牙,心一狠,說:“我答應。”
“慢着,我知道如今城外的莊子,有一座已經歸了明允,這座莊子,我也要拿回去。”葉德懷說道。
林蘭故作錯愕:“大舅爺,這是爲何?”
葉德懷橫了她一眼,陰陽怪氣的說:“不是大舅小看你們,你們兩確實沒什麼本事,自己孃親婆母留下的東西都守不住,我不拿回去,遲早又被旁人算計了去,放心吧,這座莊子,大舅先替你們保管,等將來你們自立門戶了,再還給你。”
李敬賢忍不住要動氣,大舅子說話太刻薄,這不是當面打他的臉嗎?偏偏是敢怒不敢言,直氣的肝疼。
李明允嘆了一氣,對林蘭說:“你去把地契取來交給大舅爺吧!”
林蘭極不情願的挪着腳步,出了前廳。
兩份地契,十八間鋪面的房契擺在了葉德懷面前。葉德懷仔細的檢查,確定無誤後,對李敬賢說:“你再寫個字據來,萬一將來你得了勢又不認賬,要跟我打官司,我也好有個依據。”
李敬賢氣的胸膛起伏不定,這葉德懷也太會得寸進尺了,苦於情勢所逼,沒奈何,李敬賢只好去寫了字據來,兩下立了手印。
葉德懷這才滿意的點頭,收了字據,從懷裡掏出一疊銀票:“這裡是八張十萬兩的銀票,通寶錢莊各地六十四家分鋪都可兌換,說好了,這只是借哦!李大人,煩請再寫一張借據來吧!”
李敬賢險些一口鮮血噴出來,什麼?莊子鋪子都給你了,還要我寫借據?
葉德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李大人?我可沒說白給你這些銀子的,這八十萬兩,你到底要不要借?”
(阿紫謝謝蒼山霜晨月的打賞,非常感謝你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