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蘭調整了下情緒,決定不爲這事煩惱,該煩惱的人也不該是她,於是又去了醫藥處。
林致遠卻是無心再看佈防圖,林風和林蘭的出現,讓他又是驚喜又是痛苦,他一個人琢磨良久,覺得還是得從女婿身上入手。
李明允聽說林將軍找他談公事,就知道林將軍這是要假公濟私,可人家打着公事的名頭,他不去還真不行。
林致遠再次見到李明允,親熱的叫了聲:“明允……”
李明允嘴角抽了抽,覺得頭皮發麻,這樁差事不好做啊!對林將軍,與公他是打從心眼裡敬佩,與私麼……還是有些意見的。可人家的畢竟是貨真價實的老丈人,老丈人若開口相求,他能不幫麼?可若是幫了,蘭兒會跟他翻臉,左右爲難啊!
林致遠又熱情的吩咐人看茶,屏退左右,小心翼翼的問道:“那個……蘭兒她回去後跟你說了什麼?”
李明允乾咳了兩聲,一臉爲難道:“蘭兒警告我,不許參和。”李明允想先把自己摘出來。
林致遠神情一滯,可他實在沒別的法子,只好腆着臉道:“明允,這事,你可得幫幫忙,蘭兒那裡,你得幫我說說好話。”他算是看明白了,兒子林風不難搞,難搞的是蘭兒,只要蘭兒原諒了他,風兒應該沒問題。
李明允爲難道:“林將軍,不是我不想幫,只是……蘭兒的脾氣您也見識過了,她心裡認定的事情,別人再怎麼說也沒用。”
哎!那句話怎麼說來着?不是一樣人,不進一家門,他和蘭兒怎麼都這麼倒黴。碰上這樣的爹呢?不過,話說回來,林將軍比起自己的父親那還是好了很多,人家起碼還是對國家有貢獻的,也沒有刻意去騙人害人,只是薄情了些。
“哎!這件事,是我的不是,當初驚聞噩耗。我也是不敢相信,可家姐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又不由我不信,我以爲從此陰陽相隔,心灰意冷了好一陣,可日子還是得過不是?我也是想着。總不能叫老林家絕了後,恰好一個同僚極力撮合,爲我保媒,這才娶了馮氏……蘭兒這麼生氣,也是應該的,是我對不起她娘,對不起她們兄妹兩,我只想用我的餘生去彌補這份遺憾。”林致遠愧疚道。
李明允不知該說什麼,其實這世上比林將軍差勁的人多了去。莫說妻子死了,就算妻子活着的時候,三妻四妾也是平常,根本算不了什麼,但他的想法和林蘭一樣,都希望彼此就是彼此的唯一,相扶一生,也許是他們的想法過於理想化了。
“林將軍,這些年。她們兄妹吃了好多苦。因爲沒有父親的庇護,母親又早逝。所以蘭兒的個性很要強,若不是如此,她早就被嫂子逼着嫁給大財主做妾了。”李明允嘆道。
“什麼?她嫂子逼她嫁給大財主做妾?那風兒呢?他這個做大哥的就允許自己的妹子受這樣的委屈?”林致遠一聽就怒了。
呃!李明允本來想表達的意思是,蘭兒個性要強,想說動她不容易,必須得有十二分的誠意,沒曾想,無意中告了那個張揚跋扈,貪財無良的嫂子一狀。
“大哥當然不許,是大嫂瞞着大哥的。”李明允替林風圓了一把,不過,那時候的林風還真是懦弱,要不然姚金花她敢這麼張狂?
“這個賤人,看我回去後不好好收拾她。”林致遠咬牙切齒憤憤道。
李明允腹誹:若不是您老一去多年,也不給家裡一點消息,何至於陰差陽錯,造成今日的局面,您先好好自省纔是。
“林將軍,當年您北上抗敵,怎不給老家去封信呢?蘭兒的母親到處打聽您的消息。”李明允問道。
林致遠神情一黯,嘆道:“之前我都有寫信回家,後來,在一次戰鬥中,我負了重傷,軍醫們都說沒救了,我硬是咬着牙從鬼門關爬了回來,足足養了大半年纔好,後來也一直有給老家去信,只是我不知,當時老家鬧旱災,蘭兒她娘帶着他們兄妹逃荒去了。”
說到這,林致遠目光一凜,握緊了拳頭,恨聲道:“我早該想到,家姐對佩蓉心有怨恨,我卻信了她的胡話,等邊關大事瞭解,我定要回去質問與她。”
李明允沉默半響,緩緩開口:“林將軍,依我看,您也不用着急,蘭兒現在是在氣頭上,自然什麼話也聽不進去,不過,我相信,只要您拿出十足的誠意,蘭兒和大哥會原諒您的。”
“這個自然,他們兄妹受了這麼多苦,我這個做父親的沒能好好保護他們,照顧他們,是我失職,現在上天能給我這個贖罪的機會,我只有感激。”林致遠真誠道。
默了片刻,林致遠帶着一絲討好的意味道:“我看你和蘭兒感情深篤,她一定肯聽你的勸,你也幫我勸說勸說,現在我可就指望你了。”
李明允硬着頭皮,訕訕道:“我會勸她的。”
林致遠得了這一句承諾,長吁一口氣,神情愉悅起來,問道:“你跟我說說,你個蘭兒怎麼認識的?這些年過的如何?”
這個問題……說起來話就長了,李明允頭疼的想了想,總不能告訴他,我跟你女兒結緣是源於一紙假婚契約吧?這幾年過的怎麼樣?那簡直就是水深火熱啊!怎麼說呢?
正在糾結,只聽外面侍衛來報:“突厥特使到了……”
這下子換李明允長吁一氣:“這些事,以後我慢慢跟您說。”
林致遠道:“也好,正事要緊。”
兩人一道去了守備府。
楚君浩對林蘭初時的印象並不太好,覺得林蘭不會辦事還很小氣,尤其是當林蘭從沙溢回來後,貢獻出大堆的藥材,他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這人不是一般的小氣,還很狡猾。但是這幾日相處下來,又覺得此人醫術精湛,也很敬業,性子也隨和,那些傷兵似乎都很喜歡跟他聊天。不過,楚君浩始終覺得這人吧!長的太女氣,聽說他跟特使大人關係不一般,還跟特使大人同住一屋……楚君浩每每想到這一點,就忍不住起一身雞皮疙瘩,龍陽癖他只聽說過,現實中還沒見過,真想不到,特使大人好這一口。
“文山,文山……幫我把繃帶拿來。”林蘭在給一個傷兵換藥。
文山噯了一聲,忙遞上繃帶。文山跟來此地原是爲了照顧二少爺,結果變成了二少奶奶的跑腿,成了醫藥處的醫護。
林蘭麻利的幫傷兵包好傷口,囑咐道:“傷口恢復的很好,但還是要注意,不能沾水,不能喝酒……”
“知道了,林大夫,你都囑咐幾百遍了。”傷兵笑呵呵的說。
林蘭擡了擡眉毛:“有這麼多嗎?我怎麼不記得。”
旁邊一個傷兵揶揄道:“石頭是把林大夫囑咐別人的也算到自己頭上了,石頭是覺得林大夫說的每句話都是跟他說呢!”
衆人鬨堂大笑。
叫石頭的傷兵不以爲然道:“那是人家林大夫說的都是金玉良言,咱得記在心上。”
林蘭知道這些大老粗們話裡的意思,這也不怪人家,她雖男裝打扮,但怎麼看也不像個男人,軍中只有幾位知情的,私下裡叫她嫂子,在外都叫她林大夫,興許大家以爲她是個基,龍陽癖,短袖什麼的,古來有之。不過大家也就是開開玩笑,沒有惡意,她更不會在意。
林蘭點點頭中肯的說:“石頭是模範傷兵,你們要是都像他一樣配合,我們這些做大夫的就省心了,你,鐵蛋,昨天是不是偷偷喝酒了?”林蘭指着剛纔說話的那個傷兵,故意繃着臉質問。
鐵蛋詫異道:“林大夫,你不禁醫術高明,連鼻子也這麼靈啊?”
林蘭走過去敲了他一個頭皮:“酒袋子都露出來了,還用聞?”
鐵蛋忙低頭看枕頭下面,果然酒袋子沒藏好,露出來了,當即訕訕道:“裡面是水,是水……”
林蘭纔不信他的鬼話:“文山,給我沒收了。”
文山笑嘻嘻的上前,把酒袋子從枕頭下拿出來,朝鐵蛋晃了晃:“這個我先替你保管了。”
鐵蛋哭喪着臉,囁喏着:“林大夫簡直比娘們還厲害。”
石頭幸災樂禍的笑,有人起鬨道:“林大夫比娘們俊的多了……”
衆人又是一陣鬨笑,林蘭雙手叉腰,指着他們一個個:“我看你們的嘴一個個的比娘們還碎。”
突然,大家如同見了鬼似的,都噤了聲,老老實實的躺着不動了。
林蘭回頭一看,原來是楚君浩這個冰塊臉來了,這個楚君浩,簡直就是一座會移動的冰山,走哪哪冷場。
楚君浩面無表情的說:“林大夫,你跟我來一下。”
林蘭歪了歪嘴,最不喜歡楚君浩說這話,每次叫她,她都有種被嚴肅而又古板的教導主任叫去訓話的感覺。
“文山,這裡你收拾一下。”林蘭吩咐一聲,跟上楚君浩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