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回來(二十)

新房外喧鬧的聲音傳進房裡來,盛裝的姚雪慧聽着只是抿着嘴兒笑纔是,端坐着不動的雪慧想着朱睿一會兒進來揭蓋頭,可以看一看他一身吉服是不是象以前那樣英俊,心裡就有些祈盼。

聽着喜娘的聲音響起來,吉祥話兒往外吐的出來,然後是別人的聲音:“快揭快揭,讓我們看看新娘子今天美不美?”身後幾人起鬨附合的聲音,姚雪慧就知道鬧房的人來了,心裡又想看朱睿,又擔心鬧房的人。

再聽聽喜娘給太夫人和王妃請安的聲音,雪慧的心才稍定下來,有長輩們在此,就不會鬧得太厲害。

朱睿接過紅綢子裹着的喜秤來,在郭服等人的催促下含笑打起蓋頭,紅衣霞帔的姚雪慧在龍鳳紅燭下有如明珠一樣,嬌羞滿面不敢擡頭,只看到朱睿吉服的袍角。

“交杯酒兒來了,”喜娘撒過帳,吃過子孫餑餑,郭服又端過來兩杯酒,都是玉斗一樣的大杯,喜娘剛勸一句:“已經喝過了。”

郭服嘻笑道:“這個不成,我得端才行。”把兩個玉斗強塞到新人手裡,姚雪慧先是不肯接,郭服作勢要潑:“今天可沒有大小,你再不接,我可端不住了。”然後回身找毅將軍:“前天說得嘴響,今天他代酒,把朱閔找來也成。”

妙姐兒和太夫人含笑看着這兩位新人,太夫人這纔對妙姐兒道:“扶我出去吧,外面還有客人。”

妙姐兒扶着太夫人走出來,太夫人是在催促:“幾時有重孫子抱,要象胖倌那樣纔好。”沈王妃只是脣角噙笑,要是有孫子,象誰都行。

是夜點點繁星照夜空,妙姐兒遙望星空,我的長子娶親,要是我的父母知道,該是多麼的高興。

思念過後先把太夫人扶過房去,太夫人也越發上了年紀,只有幾位老親是太夫人在會,方氏和申氏在忙着張羅別的親戚們。

這還是一個有上百人親戚的大家,妙姐兒微微一笑,看着老親們進來陪着太夫人坐下來說話,自己才走出來往外面去,先問一聲朱宣:“表哥和胖倌兒在一起?”

家裡有喜事,人人臉上喜滋滋,喜滋滋的銀文道:“纔剛小丫頭去看過,說武昌侯拉着王爺敬酒,被胖倌兒攔下來。”

更露笑容的妙姐兒要誇獎兒子一句:“胖倌兒從來是個好孩子,”如果除去打人淘氣,當然是個好孩子,再想想今天晚上是自己安排胖兒子跟着表哥,沈王妃含笑道:“倒是我說的,胖倌兒跟着王爺的好。”兩下里都便宜。

廳上高朋滿座,武昌侯正在逗胖倌兒:“下次我喝酒去,你也跟着我吧,”看到父親多吃幾杯,胖倌兒就歪着胖腦袋對父親瞅一眼,武昌侯不得不問朱宣:“你這是帶着擋酒的,真有你的。”

這廳上都是上年紀的人,朱宣那一輩的人,眼前沒有不相干的人,西陵侯對武昌侯道:“你要喝酒,再熬上幾年,等你娶媳婦,你們可以痛快地喝,今天是他娶媳婦與你無關,你又來攪活什麼。”

晉王與皇親們坐在一起,看着南平王笑容滿面,今年進京,面上銳氣減去不少,以前看人一眼,有如鷹一樣的眼神,再加上冷麪,看着是讓人不舒服。今天竟然是大變樣子,“和氣”這個表情也會出現在南平王面容上。

身邊坐着的是淮王,晉王懷中取出白絲巾擦拭一下嘴角,對淮王微笑道:“你們倒算是通家至好,也不去樂一下。”

淮王只是一笑看看道:“我有酒了,倒是出來走走的好。”一個人走出廳外的淮王心裡心潮起伏,不是滋味。

“王爺不願意被別人管家事,只是管別人家事。”十幾年欲與南平王聯姻,不想把南平王妃得罪到底,這樣心思深的一個女人,淮王對月長嘆一聲,被別人管家事是什麼滋味,被人管過一回就知道了。

“你在想什麼?”身後傳來晉王的聲音,隨後而至的晉王把淮王的嘆氣看在眼裡,淮王回過身來,面上已經沒有悵然和怨恨,只是隨口道:“我有個愛月亮的毛病兒,這樣好的月亮,看着就讓人覺得人世無常,不如此月常滿常虧,倒是一定的。”

晉王聽過淮王的胡說八道,倒也是呵呵一笑,然後低聲道:“眼前有件事情要求你,”淮王立即起警惕心,宮中朝野正在徹查,晉王皇叔能求我什麼?

“有一個官員要留在京中,吏部裡現在三個人當家,三個人一起拿不定主意,有一個人不是與你相厚。”晉王微微笑:“只要讓他說聲行,二對一這事就成。”

淮王問道:“叫什麼名字?”聽過以後象是沒有聽說過,對晉王道:“這不是京裡的望族,爲什麼要留在京裡,芝麻大的官兒都想往外放,他又不是大員,留在京裡火耗銀子都不多。”

“你只幫忙就成,不過謝禮倒是不多,改天讓他請你吃頓酒兒,也就一句話的事情。”晉王加意兒的放緩語聲,對淮王道:“改日到我家裡來,我府上有美貌的丫頭,”然後低聲道:“都是宮中出來的,”

淮王是聽說過慕容夫人把宮中出來的大齡宮女們安排陪酒,只是微微一笑道:“宮中出來的什麼稀奇,都出來了不還鄉去,想做什麼隨她們自己,倒是現在宮中,你弄一個來我倒是佩服你。”

“這個有犯幹禁,我怎麼能做,”晉王眼睛在淮王面上,象是無心之語,纔不說話,晉王自己是與宮中一些當值宮女們有牀闈關係,這事情當然是不能讓別人知道。

淮王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不過是提醒一下你。”當初的二皇子就幹過這種事情,淮王對晉王道:“你說的事情,我試試看吧。走吧,去和南平王吃兩杯去,看看他還是不是原先那好酒量。”

回到廳上,看到衆人正在歡笑,還是在拿胖倌兒開玩笑,朱宣自己笑得最開心,這個兒子真可樂。有人讓他跟着自己回家去,胖倌兒就要搖頭晃着胖腦袋:“我得陪父親,陪過父親再陪母親再陪祖父再陪祖母……”胖倌兒是南平王府裡最重要的人。

沒有人來提胖倌兒學畫鼻菸壺的事情,官職小的人藉着今天來敬一杯酒,當然是不會提這件事情,只有晉王看一看這個小胖子,覺得也可樂,畫鼻菸壺兒,還請個匠人在家裡教,好好的畫吧,紈絝子弟就是這樣出來的。

南平王是老了,玩物喪志這句話想不起來,看着這個小胖子笑得這麼開心,晉王覺得自己與南平王一生不對,只有今天覺得可以開開心,讓我看看這位胖子小王爺會長成什麼樣?

朱宣一直到晚上回房去都是開心的,待客到深夜才得以回來,先於一步回來的妙姐兒聽到外面有“蹬、蹬”的小腳步聲,就露出笑容迎出來,月華淡暈下,一高一矮的父子兩個人一前一後地回來了。

看着這父子兩個人踏月而歸,妙姐兒突然就感動了,覺得暖融融的情懷突然自心中而起,眼睛裡溼潤下來,心裡滿當當的不覺得空落,只是目不轉睛看着他們走到身邊來。

“銀文打水來,”不用沈王妃吩咐,銀文也說過了,趕快抿着嘴兒笑着回話:“讓小丫頭們去了。”

朱宣在錦榻坐下來,胖倌兒還是很有精神在房裡走來走去,一會兒父親面前看一看,一會兒母親面前咧開小嘴來笑一笑:“父親今天沒有喝多吧?”

扳着胖兒子的胖腦袋,妙姐兒用絲巾先給胖倌兒擦拭額頭上的汗水,疼愛地道:“有你在,倒是沒有喝多,”兒子滿面紅通通,象是廳上人多薰的。

胖倌兒今天晚上同父母親睡在一起,把胖倌兒哄睡着,妙姐兒才同朱宣說事情:“我聽說章家的兒子要留在京裡?一個小京官兒又有什麼出息,我只是怕章家的姑娘又來找睿兒。”

朱睿說一時同情和憐惜或許可以從母親這裡說得過去,可是少男少女的情愫是妙姐兒最擔心的。

“當然不讓他留下來,”朱宣對妙姐兒保證,看着妻子擔心的面龐,親暱的在她面頰上親一口道:“你不用擔心,先是過生日,這又操辦兒子親事,你無事倒是休養的好。”

再往外喊銀文進來:“昨天我不得閒兒進來,醫生來看過有沒有說什麼?”等到銀文出去,妙姐兒拿起朱宣的手啃一口:“表哥,你知足吧,五個孩子還不足夠。”這才歪着腦袋打趣道:“你候着孫子吧。”

說正經事能說到妙姐兒生不生孩子上面,眼前這一對夫妻在自得其樂,朱宣看着睡在牙帳內的胖倌兒,滿意地籲一口長氣道:“今天晉王看胖倌那眼神,當我看不出來,我就讓他看看,我能不能養得出來紈絝。”說老子兒子是紈絝子弟,玩物喪志,南平王很滿意,我很快就聽到了。

這才覺出來話題跑開了的妙姐兒對朱宣含笑再道:“他要這樣想是他的事情,我這裡有一件事情要拜託表哥呢。”

牙帳內的妙姐兒,面容宛約有如少年時一樣嬌俏,只是紅燭光線斜斜照在面頰上,可以看到眼角幾絲細紋,這細紋此時看起來,有說不出來的一種風情。朱宣怦然心動:“你說?”撿在夫妻和氣地時候說的,都不是好事情。

“我答應秀珠,雪慧要是一年沒有孩子,再給睿兒房裡進人。”自今年來到京裡,請帖拜貼雪片一樣飛來,不少人或明說或半吐都說過這件事情。

朱宣認真聽過以後,看着妙姐兒微促的小眉頭,自己先展顏一笑引她解開眉頭:“說不準兒她三兩個月就有了,就象妙姐兒一樣,再說滿月以後他們先回去,你我留在京中多住些時日,妙姐兒,”

抱着懷中的這位小妻子,朱宣柔聲道:“再不爲留京裡不高興了吧?”妙姐兒高高的嘟起嘴,決定得理不饒人:“不高興,舊事難忘,舊事難提,舊事……”

朱宣嘿嘿笑兩聲道:“不是說老了,不能嘟着嘴,看看你這小嘴嘟的,就跟你十幾年前是一樣的。”掐指一算的南平王道:“明年你我成親就有二十年了,這二十年的明年,”朱宣調笑

道:“你是生個兒子給我,還是生個女兒給我?”

“我要是有那個福氣能再生,只生女兒給你。”隔上幾天就聽着朱宣說生孩子,妙姐兒也一開始覺得是不能生,現在是聽着就習以爲常,夫妻閒話罷了:“免得端慧出嫁,咱們還年年給誰打嫁妝去。”

朱宣笑一聲應道:“是,”然後以爲妙姐兒不知道,當一件正經事告訴她:“母親偏心孫女兒,把自己的首飾給了端慧。”

“嗐,”妙姐兒對朱宣只是笑:“表哥你才知道,我看是家裡人都知道了。”然後想一想,方氏弟妹對申氏弟妹說:“應該再生個女孩子倒好。”這話不知道表哥知不知道。

南平王夫妻總算是等到長子成親的這一天,夫妻深夜裡絮語不完。此時的新房裡也在說話,朱睿問雪慧:“你象是說過你不理我,以後這話還算不算?”雪慧是柔聲細語,可是也沒有不說:“你說我嚇到你的狗,以後你竟然是不養狗了不成?”

“房裡有你,還養什麼狗?”朱睿剛說過,身上就被打一下,只是笑問:“你剛纔哭天抹淚的,這一會兒想是不疼了,還有力氣打人。”

姚雪慧一下就紅了臉,過上一會兒纔對朱睿聲若蚊吶地道:“難怪有人說,認識的人結親事

不好。”

“怎麼個不好?”朱睿看一看伏在自己懷中的雪慧,繼續玩笑:“不想你不願意嫁我,只是這一會兒再後悔也晚了。”想想岳父母看到我這樣高興,聽到雪慧這樣胡說,只會說一句:“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雪慧又自己嬌羞一會兒,才細聲道:“說是不拘束。”是太不拘束,有人成親洞房裡這樣前三年後三年的鬼扯嗎?從小兒到大的事情都翻出來講。

朱睿聽過大樂道:“你要拘束,你自己個兒拘束吧,我要是拘束了還能有孩子。”朱睿想想父母親道:“我父親還等着抱孫子呢。就是胖倌今天對我說,他有好些玩的,要留着。”

“你這人,”姚雪慧只能一直紅臉下去,這一會兒洞房裡公公小叔子都扯出來說,果然是太熟悉的人成親不好。可是想到孩子,雪慧還是覺得心裡沒有底兒,不由自主地抱緊朱睿的身子,心裡只是擔心。

朱睿只是笑,沒有再打趣她,果然是熟悉的人不好嗎?不好你貼着我,世子朱睿突然想起來,要是找一個不熟悉的人,自己會不會也這樣同她玩笑,至少第一晚應該是不會吧,自己沒有那麼活潑的性子,除非對方太活潑。

第二天一早,世子夫妻去太夫人房裡行禮,一家子人都在這裡,申氏看着心裡只是羨慕,幾時學哥兒也成親,那有多好。也要找一個這樣標緻的媳婦纔是。看一看方氏對着雪慧只是看,也是一樣的心思。

太夫人給一件鎦金鑲紅寶石的頭面,對孫子媳婦笑着道:“這首飾沒有讓端慧看到,要是讓端慧看到,也就沒有了。”

接過手裡的雪慧趕快對太夫人道:“疼愛子女的心,家家有之,就是我媽也是把心愛的只給我。”太夫人含笑,老侯爺含笑,朱宣與妙姐兒也是含笑。只有胖倌兒對着祖母不樂意:“留給胖倌兒一件纔是。”

太夫人學着胖倌兒說話:“留給胖倌兒,留給胖倌兒,你又知道個什麼。”端慧郡主依着母親悄聲道:“胖倌兒娶的只能是個胖媳婦,讓他得意去。”

“又胡說,”妙姐兒伸出手在女兒手上輕打一下,就是朱宣也看看端慧,剛進京裡遇到康寧郡主,回來家裡深刻反思,覺得家人個個疼自己,這兩天又要變回去。

到下午的時候,世子妃纔回房中來,一進院裡來,先聽到幾聲狗吠,不由的微笑對自己的丫頭細雨道:“我們去看看去。”

碧落和憐色候在廊下,看着世子妃沿着兩旁種滿木槿花的夾徑往後院裡去了,都是面面相覷,後院裡只是世子爺養的狗,鷹,說白了象一個動物園,這是世子大婚以前,王妃親自過來看着人收拾的,只是爲怕嚇到這位世子妃。

在封地上纔到世子朱睿身邊的碧落與憐色對這位世子妃並不熟悉,世子從京裡回來,隨身只帶的是朱小根,就是想打聽這位世子妃也是無從打聽起。

兩個丫頭只是知道爲世子訂親的書信剛發走沒有幾天,這位世子妃同她的母親,再幾天又是她的父親一起到封地上,這樣連貫起來說,讓人聽着,倒象是這位世子妃趕着來的。

“咱們先進房裡去收拾吧,花兒沒有澆,鳥兒也沒有喂,”碧落與憐色這樣說過,並沒有趕去後院侍候世子妃,而是先回到房裡來,世子總算是大婚了,成親以前房裡居然沒有人,碧落看着小丫頭們擦拭閣子上的擺設,只是在心裡這樣想。

在後院的姚雪慧是特地來看朱睿的狗的,就爲着朱睿的大狗太嚇人,雪慧長大幾歲,自己也養了幾條,這才覺得不嚇人,這也是母親陶秀珠的主意,反正父親是不會同意一個姑娘家要家裡養幾條狗。

此時看着那幾條大狗都是個子高大,雪慧看得格格只是笑,現在我可不怕了,一旁候着的養狗小廝看到世子妃並不怕,纔算是鬆一口氣,可還是告訴世子妃:“是王妃親自看着讓人移過來的,說是怕驚嚇到世子妃。”

大狗原本就養在後院,也怕嚇到別人纔是,家裡的丫頭女眷怕狗的多的是,海東青卻是原來在廊下有兩隻,新移到後面來。姚雪慧看了一會兒,心裡感激婆婆就往房裡來。

進房裡坐下來,是雪慧陪嫁過來的丫頭送上家常衣服來:“晚飯還有一會兒呢,倒是換過衣服晚一會兒吧。”憐色用小茶盤送上熱茶來對世子妃陪笑道:“這鷹移到後院去倒是好的多,起先兒就在廊下,只是有味兒。”

雪慧想想鷹棚子在廊下,也只有朱睿才能做得出來,小的時候就愛養這些,想到這裡碧落也過來陪笑說話:“現在世子爺成了親,倒是那些狗也從院子裡移出去的好,平白嚇到世子妃。”

“這倒不用,”雪慧想想婆婆都沒有說移出去,只說移到後院去,自己怎麼能一成親就這麼做,當下對碧落道:“世子愛這些呢,從小兒就愛。”碧落趕快答應一聲,是回到京裡以後打聽的,這位世子妃是世子爺的青梅與竹馬,自小兒服侍世子的小丫頭現在長成大丫頭,說話也誇張一些:“以前接過來都是一牀吃睡的。”

雪慧小時候只和端慧一牀吃睡,只有朱睿到姚家去,姚家沒有別的男孩子陪,纔是如入無人之徑一樣去雪慧房裡。

兩個千嬌百媚的丫頭過來,一個來送茶,一個來說話,雪慧是今天一早就看到的,是早上朱睿更衣的時候,就是這兩位如花似玉的丫頭來服侍,雪慧的陪嫁丫頭都生疏還不敢上來。

“我歇一會兒,晚飯前喊我往前面去。”姚雪慧這樣說一聲,房裡的丫頭們就都退下去,房外才重新走進來細柳來,看到世子妃在榻上歪着微閉着眼睛,只有細雨在旁邊,俯身低聲對雪慧道:“一個叫碧落,一個叫憐色,說是王爺給世子爺的。”

細柳也是雪慧的陪嫁丫頭,雪慧聽過以後睜開眼睛先微笑道:“你倒耳朵這麼尖,我出去不過半天,你就打聽得這樣清楚。”

“是上午一同收拾房間的時候,我問她們是哪裡人,她們自己個兒說出來是在封地上王爺指派到這房裡的。”細柳趕快分辨道。雪慧笑一笑道:“你打聽的好,”就又閉目不說話了。過上一會兒象是從沉思中醒來,低聲吩咐自己的丫頭:“看她們服侍是慣了的,你們學着倒罷了,只是不要搶纔是。”

服侍穿衣難免會碰到世子身體,姚雪慧初爲新婦,就象古代所有的世家一樣,房裡宅院裡先是她以後生活的最重要天地。

坐在榻旁陪着的細雨寬慰雪慧一句:“倒是沒有姨娘,真是難得的。”世子房裡沒有姨娘,這

話是雪慧成親前就有親戚羨慕過的,而且覺得不可能。

“三舅太太不是巴巴兒的讓人打聽,說果然是沒有。”親戚們不相信就來打聽驗證一下,得到一個結果:“聽說時時在軍中,在家裡的時候比較少,可憐我們雪慧嫁過去也是一個人呆的時候比較多,還好這公婆小姑子都是認識的,只有一個小姑子不過兩年就要出嫁纔是。”

倚在榻上的雪慧微微一笑,長長的眼睫突閃一下:“倒不是爲這個,”讓自己的陪嫁丫頭們先不要跟世子的服侍人去搶是想看一看朱睿對這兩個丫頭的心思。

姚雪慧不相信朱睿會永遠沒有房裡人,這是母親陶秀珠的一廂情願罷了,公公的京裡的名聲兒就是一個風流人,房裡原先也有姨娘,後來爲什麼打發了,雪慧只能猜測是公婆戰場上感情深厚,夫妻生死以共過來,此事成謎只能自己瞎猜。至少現在,雪慧不相信自己有那麼好命,能夠一生一世保得住朱睿房裡不進人。

外面多少要進來的,雪慧心裡相當的清楚。看一看自己的四個陪嫁丫頭,此時只有兩個在這裡,細雨細柳細環俏細俏,都是明眸皓齒,雪慧是自己挑的丫頭,有備無患,到用的時候不用外面找去。

“郡主來了,”房外丫頭們回過話,端慧郡主笑吟吟走進來,對站起來迎自己的雪慧道:“我約着胖倌兒來看看你,不想他要畫畫兒,我只得自己來。”

雪慧一聽忙道:“我正要去看看胖倌兒,只是今天走動覺得不合適。”臉上一抹飛紅,剛成親就在家裡任意走動,雪慧是覺得不妥當,還是房裡安生呆着。

端慧纔想起來,忙道:“不想胖倌兒倒比我明白,他倒不來。”胖倌兒是不明白,只是要畫畫兒,所以不來。

房裡不時傳來輕笑聲,碧落從房門外過一趟的時候,就可以聽到裡面的笑聲,重新回到自己房裡的碧落是和憐色在一個房裡,聽着憐色問一句:“郡主還在房裡?”碧落手裡在做一個針指,只是輕輕嗯一聲。

“你在做什麼?”憐色看了幾天,碧落繡的是一個織錦花樣,這一會兒又過去看一看才明白過來:“這是世子爺的腰帶。”憐色取笑道:“看你這個丫頭這樣用心,”也沒有得過世子爺的青眼不是。

碧落只是坐着也取笑憐色:“你不是也在做,那雙鞋底是給誰納的,”一語提醒了憐色,只是在這裡想心思了,全然把自己的活計也忘了。

憐色也取出來作活,四月春花大放,正是思春的好時光,雕花窗櫺外,一枝蔓藤伸進窗裡來,與窗戶上雕的玉蘭花相映成趣,女兒家平白看到不由得要思量一下,這窗櫺上一朵雕花也有窗外藤蔓來陪,房裡鏡中看一眼,如花一樣的容顏又有誰伴。

“今兒這班排的,”憐色正在傷春,無端被突然開口的碧落給嚇一跳,碧落手中繡針盡,重新拈線換上再對憐色道:“我們下半天都不在世子爺房裡,小丫頭們如何能服侍的好。”

憐色聽過以後沉默一下,才道:“我聽說,是王妃告訴奶媽,這樣排的當值。”然後自嘲道:“什麼是服侍不好,過得兩天也就會了。”

窗外一聲黃鸝兒鳴叫,你可知道女兒家心事,王爺讓到世子爺房裡來,只說好好服侍,丫頭們可以理解成貼身服侍,也可以理解成主僕之間的服侍,從心裡來說,還是希望在這房裡有下場。

平素是有些面和心不和的兩個丫頭今天坐在這裡難得的投契說上一回話。碧落繼續做自己的針線,淡淡道:“聽人說當將軍的人,不喜歡親近也是有的。”

憐色只是黯然:“聽說和郭世子去過好些次。”洞房花燭夜,世子朱睿不是新人,常年在軍中,房裡沒有同丫頭“切磋”,當然是外面去過。現代的男人成親前不是新人的也多的是,大把大把的,何況是古人。

房外春色正好,房裡春分深淺,世子妃在房裡正同着小姑子端慧談笑甚歡,哪裡想到此時此刻,這一座屋脊下兩個丫頭的心事……

過上四五天,妙姐兒才覺得自己歇過來了,真是太累了,白天要會人,要同人思量心思想着說話,一個兒子大婚就這樣操勞,也是自己疼愛太過的原因,世子是家中寶,是沈王妃心尖子上的肉。

在太夫人房裡用過晚飯的妙姐兒扶着丫頭們回房去,四月裡直到今天,才得已好好地嗅一嗅花香,賞一賞月下春色。

“這花開的好,晚上雖然看不到,我也知道必是好看,”突然一枝紅花入徑來,妙姐兒用手攀撫一下再道:”我不忍摘它,還在地上的花水靈呢。摘去房裡,不過幾天只是落紅一片,想來我是摧花人。”

身後丫頭們一陣輕笑聲:“王妃今兒憐惜花呢,來走動的夫人們,哪一個不誇王妃的花插的好。”

沈王妃想想從自己到朱宣身邊,無端就成摧花妙姐兒,年年房中薰香不足夠,再用花香來彌補,想到朱宣趕快問丫頭們:“王爺此時在哪裡呢?”

眼前春色招搖花香四溢,妙姐兒看看一角的小亭子上道:“銀文留下來,別的人回去吧,去看看胖倌兒累了早睡纔是,我在這裡坐一會兒。”

扶着銀文往小亭子上去,別的丫頭們回去的回去,去書房裡看王爺的看王爺,王妃要約王爺來賞花兒呢。

這裡妙姐兒姍姍移步,眼前小亭子臨着碧水,碧水旁是一片月亮照不到的樹影兒,這水畔樹下卻着兩個人。

放慢腳步的妙姐兒已經看出來那熟悉的身影是朱宣和徐從安。“從安兄,你理當成個家了,不要讓妙姐兒和我再爲你擔心纔是。”

從書房裡回房的朱宣路經這裡,就看到樹下水畔獨站着的徐從安,徐從安也是年近五十,此時在這裡看水中的月亮,被王爺驚醒過來,全然不管朱宣爲自己不成家而憂心,只是撫須讓朱宣看那水中:“小荷初發了,我先當一隻鶴,不想驚不走,纔看到是荷尖。”

再轉過身來對朱宣輕鬆地道:“王爺真是老了,平白的要憂心。”面對這樣的指責朱宣哭笑不得:“我是老了,你也老了,晚上房中也要有人說說話纔是,就是有人同你拌嘴,也勝過你一人回房吧。”

悄然站在花叢中的妙姐兒掩口無聲地笑,聽着徐從安仰面對月亮,看着面龐上是神采飛揚:“當此明月,想月下嫦娥必是寂寞的,我酒妻書奴還不足夠,再多一月妾,也是樂事。”

覺得自己鼻子上象是碰到灰的南平王伸手撫一下自己的鼻子尖,對徐從安附合道:“酒妻書奴茶爲婢,月妾荷姬影自憐,從安兄,我輩俗人還是羨慕你的好。”

花叢後走出來沈王妃,走出來時揮手命銀文退後,纔過來道:“先生,”朱宣和徐從安一起回身來,朱宣撫住走到身邊的妙姐兒,微笑看着她說話:“世子成親長大成人,先生功不可沒,我和表哥都時時想着先生身邊要有一個噓寒問暖的人才好。”

徐從安一看這夫妻兩個人又一齊上陣了,對着妙姐兒也打趣道:“又要我見什麼人,見過以後,我又要躲在王府裡好些時不得出門纔是。”

水邊三人一起笑起來,朱宣還是略帶惋惜地對徐從安道:“你學閒雲野鶴嗎?可惜了那閒雲野鶴,就是你這樣的人。”

妙姐兒笑起來道:“表哥,你這是勸人嗎?聽起來象是幫倒忙。”徐從安看着這夫妻兩個人自己又說上話了,朱宣對妙姐兒道:“怎麼你就聽不出來,我這是勸他回頭呢,閒雲野鶴太多,都沒地站了。”

一隻閒雲野鶴猶在水邊對月對荷對水波,不是閒雲野鶴的一對俗人夫妻並肩回房去,準備路上賞春花。

妙姐兒在路上只是抱怨朱宣:“有這麼勸人的嗎?徐先生都一大把年紀了,表哥你太不上心了,”朱宣一下子就抓住話縫了:“徐從安不過年長我一些,他都一大把年紀了,那我呢?”看着妙姐兒臉紅,朱宣是恍然大悟的表情:“妙姐兒你天天說表哥不老,表哥精神頭兒好呢,原來都是哄表哥的。”

花徑上的紅花,不如沈王妃的臉紅,一下子被逮個正着的妙姐兒萬分抱歉,萬分不好意思地吞吞吐吐對朱宣道:“論年紀嗎?聽起來象是不小,可是表哥嘛,是真的不老。”天天還催着要孩子,早上起早習武從不間斷,晚上……在房裡依然是個年青人。

朱宣把妙姐兒抱在雙臂中往房裡去,看着那嘻笑的笑臉道:“讓你看看我老不老,被逮到還在糊弄表哥呢,你就說你是哄表哥的,說實話來聽一聽。”

夜晚中花香夜風裡不時傳來沈王妃的輕笑聲,銀文候着王爺王妃去遠了,這才含笑跟上去,要是跟的太近了,這就變成是得罪主子的沒眼色舉動。

四月成親的世子到滿月的時候就是五月份,剛過了端午節,這一天一大早起來,朱明先對方氏道:“昨天世子妃回門剛回來,你今天還是去母親房裡大嫂房裡看看纔是,有什麼要你做的去做了纔是。”

“知道了,”方氏對朱明笑着道:“二爺當我是個糊塗人,我當然要去看一看纔是,而且今天是大嫂看醫生的時候,我也想去看一看醫生。”

方氏看着朱明沒有反對地只是笑一下,遂又道:“咱們房裡要是有一個女孩子也是千金寶貝一樣。”整天看着端慧郡主辦嫁妝,看得方氏和申氏都眼熱,有一個女兒也這樣自小兒就辦嫁妝,日子更有趣纔是。

“你不要急,先時你只是急,不是一樣也有了。”朱明不知道該怎麼對方氏,無端的爲着要長子,把斌哥兒弄得氣虛體弱,朱明是沒有責備方氏的心情了,也是十幾年的夫妻,想想她也着急。

這樣的話方氏當然是不愛聽,我心裡當然急,你一個大男人,老婆不生小老婆生,你當然是不急。

朱明只得打趣一句道:“敢是你看到太夫人給郡主嫁妝,你又爭上了。”方氏覺得這話真沒有意思,也笑了道:“我要爭,也得有一個女孩子不是,我只是想着兒女雙全的好,你看大嫂,明年毅將軍再成親,後年郡主成親,唉,”方氏對朱明嘆氣道:“斌哥兒幾時成親,我要樂死了,二爺也樂纔是。”

一提起來斌哥兒,朱明就微沉下臉來:“先不要說成親的事情,先中了科舉才說,我們算是一門富貴,可是從大哥開始,到我和三爺,都是下科場的,就是世子、毅將軍也是一樣,先督促他上學纔是,不要一會兒頭疼,一會兒腦熱的,”

方氏還有話回一句:“不是斌哥兒身體不好,王爺也說後天補一補。”朱明哭笑不得:“後天補一補,那你就不要心疼他,讓斌哥兒一早起來跟着哥哥們習武去,起來早了你說精神頭兒不濟,睡得晚了你說休息不過來。”

這件事情今天既然談到,朱明就正色地告訴方氏:“我可告訴你,我有三個兒子呢,”方氏聽聽象是和氣說話到最後的時候比較少:“那三個兒子不也是我的,”方氏是要和朱明說別的:“對你說正經的,我看着世子夫妻有許多話說,指個亭子也能說得出來,是小時候一起玩過來的,斌哥兒是你的兒子,看書以後由你督促,這成親的事情,我來問一問總是不錯吧。”

“你又有什麼歪心思?”朱明乾脆就問方氏:“閔將軍還沒有訂親呢,胖倌兒也沒有,斌哥兒才幾歲,又着的是哪門子急?”

方氏這才微笑告訴朱明:“不是着急,這青梅竹馬就要趁早兒才行。再停幾年斌哥兒大了,哪裡來的青梅竹馬呢,我要回母親和大嫂去,接些親戚們的小姑娘進來住幾天伴着我,”沈王妃壽誕,親戚們盡集,方氏也抓緊時間給兒子相媳婦,想想大嫂和王爺這樣恩愛,雖然不是青梅和竹馬,卻是成親前就在一處,脾氣秉性盡知。

世子夫妻又和和氣氣,方氏不想兒子以後和媳婦如自己和朱明這樣總是有不和氣的時候,這個心思在心裡轉上好些天,也是爲人母的一點兒愛子之心。朱明聽過只是好笑,往外面看看天時,站起來抖抖衣衫道:“我要出去了,你自己看看辦吧,反正這些年來,你鬧笑話也早就在家裡人眼裡了,多來一件也不多。”

“姨娘也同意過的。”方氏送朱明出去,告訴他這件事情同孟姨娘說過的,只要爲孩子們好,孟姨娘當然是同意的。

朱明在廊下告訴方氏:“我不管,我也管不了你,我只告訴你一件事情,從明兒開始,斌哥兒要象小王爺們一樣,到點兒就起牀,你只看胖倌兒,是到點兒就起牀去畫畫兒,人都說他畫鼻菸壺是玩物喪志,,斌哥兒要是學什麼有這樣的勁頭,我巴不得也一樣玩物喪志。”然後自己下臺階往外走,一面嘴裡還在道:“哪怕是玩蛐蛐兒也成,京裡鬥蛐蛐兒的也得有些能耐才行。”

站在廊上的方氏對青桃道:“你看你看,現在又玩蛐蛐兒也行了。這馬上就是大夏天,正是孩子們玩蛐蛐兒的時候,二爺敢是糊塗了,說出這樣玩物喪志的話來。”

青桃笑着給方氏取來衣服:“夫人換過去太夫人王妃房裡吧,再去晚一時,醫生就走了,再要看倒是重新請一回。”

“二嫂,”院門外走來申氏,正看到方氏出來,忙止步候着道:“我們一起去,我也要去看看去,這幾天裡只是累得很,”妯娌兩個人一起先往太夫人房裡來,再往大嫂房裡來。

從太夫人房裡出來,在轉角處遇到世子妃的母親姚夫人,也是往王妃房裡去,三個人見過禮,一同往妙姐兒院中來。

陶秀珠是天天來慣的,也不管是不是剛做新親,女兒剛滿月回來能不能來,陶秀珠想來她就來了。

進到院中,看到丫頭們都是喜氣洋洋,兩邊廂房裡老媽媽出來也是面有喜色,銀文和紅花並肩出來,對紅花道:“這就去回王爺去,醫生在這裡沒有走,等王爺來再讓他看一回。”

擡頭看到家裡的夫人們和親家夫人一起進來,趕快上來行禮:“王妃在房裡呢,倒是請進去。”

三位女眷一起進去,裡面得到信的妙姐兒站起來迎着三個人,自己臉上先是有不好意思,陶秀珠看到妙姐兒不自如,還以爲是爲着雪慧,也有幾分不自在。

方氏和申氏既然遇到姚夫人當然是伴着一起過來,想着她們有話說,先對大嫂說一聲:“我們去廂房裡,請先生幫我們也看一看。”這就出去,讓別人好說話。

房裡陶秀珠示意自己的丫頭出去,把房裡的丫頭們也帶出去,纔對妙姐兒道:“想是你也知道了,雪慧果然是沒有孕,我接她回家請人給她看過了。”

原來是爲這個,妙姐兒笑一笑道:“哪有這麼快,你我都沒有這麼快,你也辦起這樣糊塗事情來。”

回家的雪慧對母親盡吐,世子房中兩個年長的俏丫頭,是婆婆讓她們當值排開,陶秀珠感激不盡,想想女兒還沒有,來一次既是道謝又是來看看妙姐兒。

這才問起來:“你房中想是有什麼喜事?一進來就人人都是喜色兒,”陶秀珠還是問出來了,問得妙姐兒面頰殷紅,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怎麼說。

越是不說,陶秀珠反倒擔心上來:“是什麼事情你告訴我,又讓請王爺去,是孩子們怎麼了?”姚夫人只對着妙姐兒的吞吞吐吐擔心,全忘了房裡人是喜色。

“我,”妙姐兒覺得實在難以啓齒,對着陶秀珠關切的眼光,只得含羞低聲道:“我有了。”兒子成親剛滿月,做婆婆的又有了。沈王妃覺得真是羞死人,要出去見人,估計一堆莫名的眼光。

陶秀珠鎮定地聽完,鎮定地消化完,鎮定無比地穩坐着對妙姐兒道:“你還能有,怎麼我倒沒有?”

聽聽這句話,正在含羞的妙姐兒一記小白眼過來,你應該去問姚大人才是。陶秀珠爲女兒的憂心這就解開,只爲自己想想:“你要是還能生,我也能生。”然後訴苦:“我得再生一個兒子隨我姓才行,不然的話,家裡這官司打不清。”

妙姐兒掩口笑:“沒有什麼打不清的,看你是重夫家還是重婆家……”外面有人回話:“王爺回來了。”

陶秀珠走出去讓親家夫妻好說話,在廊上迎到朱宣行禮:“恭喜王爺。”看一看南平王果然是笑容滿面,喜不自勝。

這樣的年紀正是追究自己老還是不老的時候,南平王覺得自己不老,妙姐兒才又添孩子,一聽到這個喜信兒就過來了,人逢喜事精神爽,看到淘氣親家母也覺得好的很:“同喜同喜。’南平王把話也說錯了。

房裡的妙姐兒聽着啼笑皆非,我有身子與親家同喜,看到表哥喜出望外進房裡來,妙姐兒只是擔心,我可怎麼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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