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王府裡依然是賓客臨門,書房裡剛送出來幾位客人,朱宣自己歇了一會兒才往外面出來,北風雪花讓人猛地一清醒。廊下朱壽送過客人出去,回來在看着小廝們用熱水洗幾個茶碗,看到王爺出來,這就跟上去。
“我回房去,你不用跟着。”朱宣慢步是往房裡去,身上也沒有穿雪衣,這一點兒雪讓他覺得還不過癮,反而有勾起饞蟲的意思,草原上大雪漫漫,如今是兒子們在了。
南平王看着府中的景緻,花燈是早早就掛上,福慧現在晚上也要出來看一回才能安心睡覺;梅花也是到處開遍,到處梅香。明年的這個時候,至少是有兩個孫子在,朱宣一想着就只想往房裡去和妙姐兒說說孫子。做公公的一樣關心,不過話只能由婆婆來說罷了。
進到自己和妙姐兒住的院子裡,看到管事的手捧着一盤子東西笑容滿面往外面走,看到王爺這就站住把手裡的東西呈上來看:“這是新的小花燈,王妃說不錯,讓送這一盤子給二太太三太太去。”
朱宣順手拿起來一個看看,是一個兔子燈,小巧玲瓏的是出自京裡妙手,南平王只是看一看就點頭命管事的去了。侄子們都大了,哪裡還要玩這個。妙姐兒這孩子象來是如此。朱宣含笑,表哥這樣精明,這個孩子就這樣慈善。
廊下的丫頭們早早地打起門簾來:“王爺回來了。”朱宣沒有走進房裡,先聽到福慧在房中歡快地喊了兩聲,舉着手裡沒有點上的小花燈對着父親是笑臉兒相迎,再賣力地舞着手中的花燈。
“父親抱一抱,”朱宣一看到女兒笑靨就覺得開心,從妙姐兒懷裡接過女兒來,把袖子裡一封信給妙姐兒:“母夫人來的信。”
直到坐下來以後纔對着看信的妙姐兒道:“我看過日期倒是發的早,想來是各處大雪堵路的緣故,這纔來晚了。”說過這些話,朱宣纔有些驚奇:“福慧今天居然容我坐下來。”
“她有了新玩意兒了。”不擡頭的妙姐兒把信看完,看着父女兩個人在榻上,一人手執着一盞小花燈,正在對着笑。
衛夫人的信中除了拜年卻是有事情,要妙姐兒去看看六皇子,妙姐兒把信收起來,去看六皇子是母夫人經常來信所託,這時候是新年,母夫人想必擔心這位吳王一個人思念父母,又來信要妙姐兒去看看。
“太子明旨已定,母夫人還不知道,”妙姐兒想想這信也得出了十五才能到,這就喊了銀文進來吩咐:“記得提我一句兒,出了十五我要去皇陵去。”
銀文答應着出去,朱宣才微微一笑,一隻手扶着福慧道:“你倒謹慎。”出了十五纔去看六皇子。妙姐兒覺得自己也習慣的多,手撫一下發角莞爾道:“聽人說太子妃的長兄趙大人年前往吳王殿下的奶媽家裡去過,八皇子過這一個年在家裡對鞭炮燈籠感起興趣來了,”餘下的一個十一皇子年紀還小,還數不到他做什麼讓人猜測的事情出來。
“啊,”朱宣只是這樣一聲答應,和女兒嘻笑一下,再道:“晉王現在安生多了,不過我防着他呢。就是我也老了,京裡現在多的能人備出。”南平王想一下,自己經過三朝皇子奪嗣,這已然是第三朝了。
妙姐兒這就打趣一下道:“誰說不是能人備出,我看是年青的人備出。宮中賀歲見到的江陰侯夫人,一朵水靈靈的花兒,我站在她面前只是自慚形穢,”說的朱宣只是皺着眉頭笑,妙姐兒這才笑眯眯道:“有一天我老的跟韓國夫人一樣,不笑也是一臉菊花,這可怎麼好。表哥那個時候一定是不帶我出門的。”
“你這種無名醋,表哥不理會。”朱宣皺完了眉,再舒展開來,對妙姐兒道:“你又說侯夫人,她現在應該去的是太子府上纔是。”
妙姐兒又手撫一下發絲,對着朱宣似笑非笑,南平王舉起手指來對着妻子虛點上幾下,夫妻兩個人把這點兒官司打完,才一起來逗女兒。
看過女兒,妙姐兒再要問問兒子:“閔兒說是回了你出去的,胖倌兒又去了哪裡?”小兒子象沒有籠頭的馬,過年前上課還算是半天在家裡,這過年學裡放假,就是天天在外面。
“胖妞兒家裡吧,”朱宣說過以後,自己也是忍不住一笑。妙姐兒看看朱宣的臉色才問出來:“那郭將軍的履歷我也看過了,他的人想來表哥會過,不過現在京裡與以前不一樣,表哥還是多看着的好。
朱宣聽過妙姐兒的話,看一看沙漏也道:“是時候了,我許他出門玩,不過說過天黑前要回來。讓人去找找去,不是胖妞兒家裡,就是長公主府上。”這就喊丫頭進來:“去書房裡告訴朱壽,去幾個人請胖倌兒回來,到回家的時候了。”
胖倌兒回來的時候,是和朱閔一前一後地進來。父親正抱着妹妹在她身上解着什麼,走近了一看,卻是小花燈下面的纓絡纏到福慧錦襖上的纓絡上去了。胖倌兒伸出自己的胖手指頭也來幫着解開。
南平王看着兩個兒子,一個一個地問他們:“胖倌兒哪裡去了?”胖倌兒把父親腳下的小杌子搬過來坐下,姐姐在前面管家,這就不會有人來爭。坐在母親腳下的胖倌兒對父親回話道:“我在胖妞兒家裡呢,康寧說八皇子要見我,我就沒去。”
“說了見你做什麼?”南平王抱着女兒漫不經心狀問出來。妙姐兒也伸出手撫着胖倌兒的腦袋聽着他說話。
胖倌兒只是搖頭道:“我對康寧說了,改天和父親一起去拜年,今天去不好。”朱宣和妙姐兒一起含笑道:“是。”
朱閔也坐下來認真聽着弟弟說話,胖倌兒問母親要碗茶喝過再道:“本來是早回來的,郭將軍當值呢,我就多呆了一會子。後來郭將軍回來,看到我象是不高興,我就回來了。”
就是朱閔也笑起來,郭將軍看到胖倌兒會不高興,南平王一家子人沒有一個相信的。妙姐兒想想郭將軍逢年過節都是請他嫂嫂來代他拜見,這一會兒又不高興上來了。隨便問一句:“是爲什麼?”
“嗯,”胖倌兒是自己猜的:“是爲着胖妞兒太胖了吧,胖妞兒有一次對着我和康寧哭來着,說我胖就人人喜歡,怎麼她胖就不行,說郭將軍近來更是管着胖妞兒不讓她多吃,不過,”胖倌兒很得意:“我和康寧給她送吃的呢。”
這些小兒女趣事,胖倌兒回來就要說一回,朱宣和妙姐兒聽的都不新鮮了,妙姐兒只是問兒子:“母親做的點心 ,胖妞兒也說好吃不是?”
提起來這個,朱閔就要怨言:“我沒吃幾塊呢,全都沒了。”朱宣也對着兒子有怨言:“家裡的吃的隨你拿,偏是拿你母親做的幾塊你才舒服。”
外面夜空中不時有煙花在天上綻放,銀文扶着王妃出來往小廚房裡去,過年下沈王妃也要親手做羹湯,以安撫這父子幾人。
偶然仰起頭來,妙姐兒就看到天空中的火樹銀花,美麗燦麗中,出現的卻是一個一個年青貌美的夫人們。回首房中,一道錦簾隔住視線,也可以想象到父子三人正在促膝而談。
“江陰侯夫人今天來拜年,王爺說不見,陳夫人帶着她的侄女兒來拜年,王爺也說不見。。。。。。”銀文對着沈王妃這樣低語,沈王妃脣角邊自始至終一抹笑意,聽着銀文繼續往下說這些:“。。。。。。她無意中看到王爺出來,就站在雪裡說話,郡主問事情,把王爺請了去。。。。。。”
想想女兒端慧郡主堪比婆婆高陽,來到小廚房的妙姐兒笑看着備下來的食料:“也做一道郡主愛吃的點心,”房裡還有福慧,是每天必見父親,見到父親必坐在書案上摘一回筆山推一回硯臺再抱着外面逛逛去才行。
此時房中福慧郡主坐在榻上玩着自己的,身邊是說話聲,她就不纏人。朱宣正在同兒子們說話,先告訴朱閔:“外祖母讓你母親去看吳王,你陪着她去吧。”聽着朱閔答應下來,朱宣再來問小兒子:“依你看,郭將軍到底是爲着什麼不高興?你也不小了,不要一味的只是玩,身邊的事情都是不看。”
胖倌兒覺得這話有些不好回答,先對父親道:“其實是胖妞兒姑娘家的事情,所以沒有回父親。”郭將軍不高興是早就有的事情,胖倌兒一回來就和父親說過,只是自己亂猜的在心裡。
和氣地南平王只看着小兒子:“是什麼事情讓郭將軍這樣生氣,你告訴我,父親幫你出出主意也罷。”越是胖妞兒姑娘家的事情,南平王還覺得要聽一聽,不要又和我兒子有關。
沒有說先嘿嘿笑的胖倌兒想一想才道:“說是太后對郭將軍說的,姑娘家要會針指才行。”朱宣對着三兒子看一眼,朱閔就沒有笑,雖然這事情一聽就和康寧有關係,太后好好的,怎麼會知道郭將軍的女兒不會針指。
“然後是胖妞兒說,最近總是有人往她家裡來,有八皇子府上的人。”胖倌兒對着父親說完,看到他神色就有些凝重,朱閔也坐直身子,對父親道:“回父親,今天下午遇到趙大人,他今天也是去了吳王的奶媽家裡。”
就是在榻上玩着不擡頭的福慧郡主也可以感受到這一會兒房中氣氛有些異樣,擡起眼眸來對着父親看一看,看到他還是笑容滿面,福慧郡主往父親身邊蹭一蹭,再去玩他腰帶上的白玉佩。
胖倌兒搬着小杌子往父親腳下坐一坐,討好地道:“我明天不出去了,讓胖妞兒家裡來玩吧,她們家過年親戚太多,我也煩了。”
朱宣這就同意,對於京裡一會兒風一會兒雨,他是不覺得意外,只是過了這一年,最小的兒子也該成人了。這房裡還有一個哥哥,朱宣把胖倌兒給朱閔:“你也跟着你哥哥一起陪你母親去皇陵吧,平時無事在家裡玩吧。”
胖倌兒舉起胖手搔搔頭,再對父親道:“我還要和康寧去一回太子府上,康寧說要去放鞭炮,說太子殿下提了讓我去看煙火,我想他爲着父親請我,我也得爲父親去才行。”
“呵呵,”剛纔還想着小兒子該長大的朱宣這就覺得寬慰許多,道:“那你去吧,仔細太子府上不要亂放鞭炮炸到人。”
“我不亂走,只陪着太子殿下和去的人坐着,三哥說做客要有做客的樣子,父親也說過,我去看過鞭炮就回來。”一向是淘氣只管着自己舒服痛快的胖倌兒今天象是讓父親高興不斷的,朱宣含笑:“你早些回來,家裡人多,幫着我待客纔是。”
朱宣到此時,得自己檢討一下,世子朱睿從小兒是當大人看待,只有小兒子是一直捧在手心裡由着他胡鬧。看着胖兒子一會兒玩這個,一會兒玩那個,妙姐兒覺得這是個孩子,朱宣覺得小呢,回想一下前面的三個兒子都是逼着待人接物,與胖倌兒是不同。
“行,如果沒什麼話要說,我早早回來陪父親招待客人,”胖倌兒說着就原形畢露:“柴世叔說拜年的時候多給我錢買東西,我得在他面前他才記得給不是。”
朱閔在父親的笑聲中,對父親道:“父親過年出去不少,就郭服一個人就拿了雙份,胖倌兒倒是能多找回來一些。”
妙姐兒再回房裡來的時候,就看到父子三個人說的熱鬧,一個房裡都是歡聲笑語。。。。。。
一樣的歡聲笑語不一樣的心情,太子妃此時坐在房中,正在和太子殿下笑語:“母后宣我進宮,對我說了好些道理。”
輕輕鬆鬆的一個太子位落到頭上,大皇子和皇子妃都是意外的。太子妃對着太子看上幾眼,他素來是個敦厚的名聲在外,遠不如八皇弟的聲名和能幹。
白天皇后一通母儀天下的訓誡,太子妃回來思量不少,對着太子羞赧地垂首看着自己的手:“萍卿,”太子親切地喊着太子妃的小名,對她道:“你是知道我的,我雖不能,這重擔落到我的身上,是太上皇太后和父皇母后的厚愛,以後與先再不同了,你如今知道,我放心許多。”
幾個美女就能讓太子妃一下子有些抓狂,太子起來在窗前站立,看着窗外沉沉的月色,微有嘆息,就是他自己都不明白這個太子位是如何不爭而落到自己身上的。
做了爭位的準備,身爲皇子不能不爭,爭到手就是成者王,不爭到手一席退步留的好,也未必就是敗者寇。看看自己身上繡龍羅袍,再看看太子妃頭上鳳飾,太子搖一搖頭,自己暗笑,我就如此經不得大用嗎?
“殿下,”太子妃也站起來,過來有些深情,夫妻相伴也是數年,太子妃不知道自己下面的話太子會不會多心:“殿下宴請的歌女們我都已經看過,有幾個特別出色的,要是,”太子妃低下頭躊躇:“要是,殿下不反對,我覺得也可以賞給王爺們不是?”
極其艱難地太子妃說出來這句話,這不知道算是太子妃的絕對反擊,還是她的懷柔手段。太子聽過以後只略一愣,就微笑起來:“萍卿說的不錯,我也是這樣想過。”明正言順的賞,讓人看着自己這個太子也太討好。
“後天宴客的時候,讓歌ji們助興,來的客人中有喜歡的,我會留意的。”太子覺得自己都暈頭轉向,何況是妻子。以前諸皇子中,大臣中看好的只是八皇子一人,就是禮物奉送都是八皇子府上爲多,這一下子都往太子這裡來,美女自古是送禮的一個佳品,收到美女以後,女主人照例都不會高興,太子覺得妻子有些失常,也與自己一般。
得到太子的首肯,太子妃膽子大了一些,這主意其實是宮中聽過皇后的話以後,太子妃自己想出來的,她要是清醒一下,就想起來禮物是互來互往的,哪裡只收別人美女,不送別人美女的道理。
“新買的幾個丫頭,憐兒和柔兒都是會歌舞的,臣妾想着讓她們也學歌舞,討殿下一個示下才是。”太子妃這就輕鬆自如地把自己的心思說出來。說過這句話以後,看看太子但笑不語,太子妃趕快改口過來:“那還是留在臣妾房中吧,也好侍候殿下。殿下不是說過憐兒堪憐,柔兒嬌柔嗎?”說到這裡,太子妃才臉紅了。
太子繼續轉身看一看天上星空,才淡淡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只說到這裡,突然想起來,往外面喊一個人出來:“去告訴周氏和雲氏,昨天的餅子很好,明兒一早還備那個。”
太子妃心裡重新開始泛酸,周氏和雲氏這就是南平王乾的好事了。雲氏也是老臣一族,女兒出宮爲多,就跟八皇子妃明氏一樣的簪纓之家,多出賢淑貞德的女兒家。向來是皇子們選妃的首選。這一位雲氏進到太子府上,過程曲折一些,最後被南平王送進來。
想到這裡,太子妃心裡突然有撥開烏雲見青天的感覺,壓抑住心底的喜色,先陪着太子說話:“臣妾正想請殿下示下,周氏和雲氏得殿下寵愛,臣妾想把她們的房子重新換一換,過年前進府裡匆忙,住的太窄了不是。”
太子這就點點頭一笑道:“也好,倒是暖和一些的地方,雲氏身子骨兒不好,只是怕冷。”太子妃忍住醋意,只是笑容:“明天把我的那件衣服給她去,是野鴨子的絨毛所織,倒是暖和的緊。”
這樣把話說過,太子妃再笑吟吟進言:“老臣們對殿下多有尊敬,臣妾想着殿下請的人並沒有幾位上年紀的王爺和候爺,他們會不會想着殿下不念老臣,”
太子也是微微點頭,我執掌江山,當然都是京裡的世子和公子哥兒了,太上皇精神越發如老樹熬過冬天,是越發的好。再有父皇。。。。。。到自己手裡只怕是白頭皇帝了,太子把自己雜心思打亂掉,聽着太子妃正在含笑:“昨兒看到北平王妃,她只是抱怨着兒子們不孝順,可憐她上了年紀,我聽她的意思,倒有再爲北平王納妾的意思。。。。。。”
女人,這就是女人, 太子心中暗笑,不過這主意不壞,憐兒和柔兒都是國色,太子不是不心喜,不過身邊新到的周氏和雲氏也是天香,太子妃的話正合着太子的心意,太子這就再次首肯:“新買的幾個丫頭也學歌舞,不過這一次宴請,就不必出來了。”
得到明白暗示的太子妃露出會心的笑容,話也流暢起來:“靖海王還年青呢,就是南平王,人都說他五十歲了,看着只是不象。南平王府卻是虛位,一位側妃也沒有。。。。。。”
“南平王你還是不要想了,”太子打斷太子妃的話,虛位以待,他連姨娘都打發,自己用過的女人也往外面趕,背地裡不知道多少人說南平王心狠,心狠的人如何對待?太子微微含笑,所謂籬牢犬不入。
正想到這裡,太子妃在身後又是一句:“要賞三位王爺一起賞纔是。”太子一笑,這個我自己知道,不過南平王那裡有些棘手,問題是他自己都少往外面煙花之地去,不是一次也不去,只是去的少。
“他喜歡刀劍,”太子只是這樣說一句,一定要送美人嗎?送去以後只怕世子朱睿先就要多心,劉邦晚年頻頻想改立太子,世子朱睿不會不知道這一段。“多謝萍卿爲我上心,”太子走近妻子,在她發間撫了一把,然後才含笑道:“你早些安歇吧,後天的宴請有勞卿卿操持了。”
太子妃送走太子,面上才露出來幽怨地神色來,我要送人,要出這口氣,只往南平王府上送去,太子妃這纔想起來,南平王年紀大了,送給世子去。
等到和貼身的丫頭睡下來,新住這太子府上,太子妃一個人睡只覺得冷牀冷帳,太子不在這裡,總是有一個丫頭陪着睡才成。
“那幾個丫頭如何安置,太子殿下可答應了您?”丫頭們最關心的就是丫頭,爭寵也只是和丫頭,這一會兒爭不到太子妃這裡。太子妃睡下來就是心裡暢快的了,以後我倒有主意了,難怪太后干政這些年不肯鬆手,我倒要多多瞭解這些外面的事情。
以前就是知道哪一家爲重臣,哪一家爲肱股,也得隨時明白變動才行。太子妃覺得也可以送幾個人出去,這就開心的多:“殿下讓她們學歌舞,”學完以後往哪裡送纔是?太子妃至此,覺得自己很有責任保護好這幾個丫頭的貞C,這也是太子一旦有心,太子妃可以勸阻的原因之一。。。。。。。
明珠在帳下散發着淡淡光暈,妙姐兒還沒有起來先問朱宣:“今天哪裡看歌舞去?昨兒說是又去集豔樓,這老闆也是,表哥這麼喜歡看,怎麼不開在京裡來呢?”離京裡幾十裡地,害的人要跑。
依在朱宣懷中的妙姐兒聽起來很是體貼,再抓着朱宣的衣襟道:“要是在京裡,我也可以看看不是。”家裡只有小戲子,就沒有會歌舞的人。
還閉着眼睛的朱宣似乎在回味餘困:“你悶了,讓人外面喊一班來好了,我請客只有好酒,跳什麼歌舞,”家裡酒池肉林已經足夠,再加上靡靡之音,南平王覺得我還是清醒一些的好。
往朱宣身上貼一貼的妙姐兒又要調皮一下:“昨兒管事的來回我,說紀姨娘病了,我讓人給她送看病的銀子去,表哥這裡還要回你一聲兒才行。”
朱宣動也沒有動,貌似沒有聽到。紀姨娘就是會歌舞的人,是人就有怪癖,南平王不想再看到自己家裡有人跳這個,外面隨便看,家裡不想養。就養一班小戲子,也是妙姐兒解悶,就是太夫人也只是聽書的多。
“你兒子今天倒有歌舞看,太子府上說是請了不少名師去教,今天這酒宴表哥倒是不能去。”朱宣這纔打一個哈欠:“北平王不去,只有靖海王去,我和北平王約好去看靖海老王爺呢,我呢這不總是身子痠痛,北平王說他老寒腿,靖海老王爺纔是真病,水裡呆多了,一到冬天就喘的跟個風箱子一樣,兒子們聽曲兒去,我倒要去聽風箱子。”
妙姐兒吃吃笑起來:“表哥看你,真病假病都說出來了。”今天福慧不在,這一對夫妻可以隨心地纏綿一下,朱宣抱着妙姐兒摟一下,突然就想女兒:“今兒晚上還是讓福慧睡在這裡,”提起來福慧朱宣又要眉飛色舞,別人問起來福慧郡主才只一週歲,就要用素然起敬的眼光看着朱宣,那眼光分明是王爺依就。老來得子就總有這樣的效果。
再看看沙漏上的鐘點兒,朱宣是先起來,越是過年過節他越是督促着兒子緊,妙姐兒也隨後起來,看到奶媽抱着福慧進來,和女兒逗弄了一會兒,朱宣和孩子們這才一起進來。
端慧郡主最辛苦,獨自辦一個年,做母親更要笑臉相迎:“端慧坐這裡。”朱宣只是對着胖倌兒說話:“胖倌兒今年還是跟着哥哥一起去,明年就自己去了。”
“明年過年別想我,我在軍中呆着吧。”胖倌兒的話逗笑家裡人,端慧郡主又要和弟弟開玩笑:“小馬兒乍行嫌路窄呢,胖倌兒你到軍中去,哪裡還有仗打,”
胖倌兒一本正經地:“爲什麼沒有仗打?”姐姐笑語嫣然:“都讓你嚇跑了。”皺眉的胖倌兒眉心鼓起一塊肉出來,對着姐姐不客氣地道:“你很大嗎?說人家是小馬兒,你不是今年自己才辦年,去年怎麼就不辦,明年你也別想我,你是別人家的人了。”
“啐,我去年不是給你做衣服,做的沒有空閒幫母親,”端慧郡主和弟弟鬧上一齣子,這纔算是可以安生地吃飯。飯後還要看着弟弟和三哥一起出門,這纔算是完。站在門外看着胖倌兒騎着馬和朱閔一起離開,端慧郡主才噘起嘴來:“只是說我,我還不是不放心你。”
小花廳上再坐一會兒,再出來送父親,朱宣看着女兒頻頻叮囑:“父親少吃酒,早些回來,病人房裡呆久了會過病氣,而且病人要歇着呢。”
對着女兒在馬下仰起來的晶瑩剔透的小臉兒,朱宣笑一笑道:“他病成那樣了,哪裡還能陪吃酒,主人不喝客人飲什麼。我下半天和武昌侯踏雪去,你要送加的衣服別把你公公忘了。”
送走父親,端慧郡主再嘀咕一回:當真我是離家的,武昌侯現在還不是我公公呢。胖倌兒的話不中聽,都是父親惹出來的纔是。打定主意的端慧郡主,要晚上再來和父親說一說,請他以後說話要注意纔是。。。。。。
太子殿下的一場酒宴,有人歡喜有人憂。以主人的角度來說,這樣禮遇只是希望賓主盡歡,而客人卻是各有心思了。
酒宴上回來的八皇子妃坐在鏡臺上前卸妝,再問身後的人:“殿下這一會兒在發脾氣吧?無錯”身後服侍的人有明氏陪嫁的丫頭也有原先府上的人,一起應道:“殿下今天吃多了酒,應該在書房醒酒纔是。”
明氏只是一曬,他醒酒,他今兒一天足夠清醒的,哪裡吃多了酒,不想大皇嫂這樣厲害,頭幾天裡只見她擺架子,今天就是一個大變樣,重新和氣起來。外面的男人沒有本事,那就只能發脾氣了。
“月兒,明兒把西北角的那個院子騰出來,庫房裡有一套紫檀木的擺設送過去。”明氏這樣吩咐自己的丫頭,聽着房裡的人都是一愣。月兒先問出來:“那房子向陽,收拾出來是可以做個畫室。。。。。。”
明氏打斷月兒的話,接過丫頭送上的蔘湯,輕輕攪動着小湯匙,徐徐一個笑容在脣邊:“收拾出來給人住的。”象是這纔想起來,對一個丫頭道:“去告訴殿下,我收拾了那房子,問他可使得。”
房中的人這纔不說話,那房子說好不好,說差不差,家裡人住的都安穩,收拾出來給哪一個,難道八皇子妃不願再忍受八皇子的冷落,要自己住過去不成。
過了一會兒丫頭回來傳八皇子的話:“殿下說有勞,殿下倒是很高興的樣子。”丫頭低聲回過這句話,明氏更是莫測高深的一笑,一小口一小口喝完那碗蔘湯,又象是纔想起來一樣對月兒道:“我嫁妝裡有一副馬鞍,雖然不是金玉的,卻是材質堅硬不入箭矢,收拾出來明兒拿給殿下,讓他看着用吧。”
月兒這就高興起來:“我明兒一早就找去。”八皇子算是冷落的人,成親以後不鹹也不淡,明氏也是花容月貌,哪一家成親後只要不是心裡以前有別人,都會親熱一陣纔是。只有八皇子象是守着規矩不錯,只是沒有過多的溫存,就是明氏的丫頭,也是心裡有些怨恨的。
特意挑出來嫁妝出去,是不是明氏願意主動與八皇子溫存的一個契機,丫頭們都高興起來,總是要有一個人要溫存一些不是。明氏略有高傲,八皇子只存心皇嗣,成親以後算是到今天,明氏才第一次打開自己嫁妝挑東西送來。
“再去看看殿下?”月兒接過明氏手中的蔘湯碗,小聲說一句。明氏莞爾一笑,是啊,他晚回來我要去看看,這就是女人,不過今天不想去看。我的這兩份重禮應該送的不錯,良人不是懵懂的,應該不請自來纔是。
既然不去看,這一會兒又不睡,丫頭們陪着歪在榻上在說話,明氏和跟出去的丫頭在說今天的酒宴:“歌舞好,咱們家裡就沒有這樣的人,明天喚人牙子來挑上幾個人來也學這個,我自己悶了看一會兒倒好。”
聽起來明氏毫不嫉妒,月兒只是陪笑,今天她跟着出去,太子殿下的幾個歌伎都是出色的,坐在八皇子身邊敬酒的人也是出色的,月兒這才恍然大悟,一下子就明白明氏收拾房子是何意,這是虛室以待了。
這樣看來太子殿下收的美女太多,要往外面打發幾個了。月兒明白過來這就含笑提醒,她是做丫頭的,這就想到了:“說是收拾房子,再挑兩個會侍候的丫頭在那裡纔是。”
明氏也一笑,明白月兒已經清楚,點頭以後再來說今天的一道菜:“這樣天氣那麼大螃蟹不知道是如何辛苦下泥裡摸來的,這冬天也有肥蟹,應該是南邊兒溫暖地方送來的纔是。”這就對着月兒一笑:“只是人多,不過是有名兒的摸到,沒名兒的只看看罷了。”
送美女不是,明氏纔不放在心上,太子肯送來說明外面良人還不算太差不是。燭影搖紅中,明氏回想起自己出嫁前的閨訓:“我明氏一族,世出皇后,當禮奉先人家訓,不得有誤。”這是明氏一族的驕傲,每一年的春節,拜祭的皇后最多。
看到身邊人也有明白過來的,明氏這才略覺得放心,自在的只是說今天的歌舞與客人:“南平王的小兒子說是去軍中,太子殿下給他看的刀劍,”明氏又是莞爾,不想說這個,總是繞不開。
月兒含笑,那馬鞍送給八皇子殿下,應該是留着他送人的。明氏能不對南平王府有芥蒂已經算是不錯,皇后在宮中對着南平王妃欲爲八皇子訂下親事來,這件事情還是傷人的。那麼小的孩子就要訂,說白了爲權勢。
和丫頭們說一會兒話,又出一會兒神的明氏想想自己安排不差,給人買好也得在這個點子上。我明氏一族哪裡不如南平王府,明氏眼前浮現出南平王妃一個美人胚子,端慧郡主,也是一個美人胚子,那位小小的福慧郡主雖然是沒有見過,也一定如荷露一般。
如荷露一般的福慧郡主此時正在同父母親搗蛋,她今天晚上是睡在父母親身邊,正拉着母親的衣襟翻來翻去找東西,找了一圈沒有找到那相思結,再爬到父親身邊去,拉着他的衣服找。
“你係到哪裡去了,讓福慧只是找,”朱宣抱着女兒,不讓她亂翻衣服,一面對妙姐兒身上看着,果然是沒有。
一身象牙色裡衣的妙姐兒支肘只是笑:“我收起來幾天,”當着媳婦丟了這樣大的一個人,妙姐兒是不肯再讓福慧系那個,自己的也收起來幾天,忘不了的福慧只是找,卻是找不到。
“你說這北平王中的什麼邪,他現在也學着要給人做媒,問我福慧打算許什麼樣的人家?”朱宣把女兒按倒在被子裡,福慧郡主格格笑着去推父親的手,推不動就要笑一聲。
妙姐兒伸出手來接過女兒,讓表哥這樣一弄,福慧只會睡不着覺纔是,還以爲父親在和她玩。任由女兒在自己衣內翻着,妙姐兒理理福慧的髮絲想笑:“就是我也想問問表哥,福慧要許什麼樣的人家纔是?”
帳中明珠放出柔和的珠光,朱宣在這珠光下自己也想不好:“不過就是這幾家,鄱陽侯和西陵侯來拜年,都對我說要訂呢,說再生兒子,我還沒有說什麼,他們自己先爭起來。”
“可見過福慧了?”妙姐兒再拍一拍福慧,看着她笑眯眯,可是眼睛已經有些微閉了,正覺得要睡的時候,聽到母親說福慧,這就一骨碌兒坐了起來,看着朱宣只是樂:“你這是哄她睡覺呢,”
朱宣沒有樂完,福慧郡主又睡下來,妙姐兒對着朱宣示意,輕聲道:“看看,這不是要睡了。”舉起手來正要輕拍,福慧郡主又翻一下身子,挪到父親懷裡纔算是安生下來閉上眼睛要睡覺。
“公主也來問過,秀珠從封地上也寫一封信也問過,”妙姐兒伸出手來爲這一對父女拉一拉被子,看着朱宣有詢問的意思。朱宣皺起眉頭來道:“必定是哪一家嗎?論家世,也沒有可挑的,我只是要女婿是個人材。文昊文弱些,福慧要找一個不一樣的纔是。”
古代挑女婿挑媳婦其實是父母親的眼光,妙姐兒也爲自己拉拉被子,伏在被中低聲笑:“表哥不要再挑花了眼纔是。”又說起來太夫人爲福慧推算的命,說是一個有福氣的。朱宣眯起眼睛聽過道:“本來就是叫福慧。”
懷中的福慧這就漸漸睡去,就是醒了也聽不明白父母親的說話,這一夜妙姐兒走了困,看着朱宣也睡着,再看沙漏已經是凌晨,福慧小手扒在父親身上睡的甜甜,不知道母親爲自己長大後的親事思想到此還沒有入睡。。。。。。。
東家有東家的好,西家有西家的長,出了十五,妙姐兒往皇陵去看六皇子,這條路是走過的,自來京中,一年也要走上好幾次去看六皇子,衛夫人心心念念不忘這位先皇后的嫡子,有時候看起來,比對任何人都要關心。
車外是兩個兒子車前車後的跟着,胖倌兒在馬上的身子也是穩穩地,妙姐兒看過可以欣慰地放下心來。眼光只在胖倌兒腰上一把短劍上看一看,這是太子殿下在宮宴的第二天就送來的,表哥也說是好劍。
這一次立太子讓不少人措手不及,沒有想到立的是他。妙姐兒坐在馬車裡沉思,一向往來銀錢多的是八皇子,比別人稍高一些。妙姐兒是一點兒也不喜歡這位皇子,也知道睿兒還擊殺了他三個心腹。
馬車轆轆往皇陵而去,要去看的也是風雲中人。妙姐兒回思往事,這位六皇子要是當初不與樑王勾結,如今坐在宮中的又是哪一位,至少沒有妖精當道不是?
可見人所想所看的那一個與自己想的不一樣是多的是。“母親,”馬車外的朱閔來回話:“就要到皇陵了,還是先去燒紙嗎?”
從沉思中驚醒的妙姐兒回過神來道:“哦,先去燒紙。”馬車先停在皇陵的一角,妙姐兒扶着胖倌兒走進皇陵,有些清冷的皇陵內生多少火盆都掩飾不住那沒有人氣兒的寂靜。
燒的這紙是給漁陽公主,妙姐兒要是在京裡,就不會忘了來給她燒紙,祝她地下有靈再投好胎。王美人居然還在,她求來皇陵守靈,蹣跚着走過來對着沈王妃看一看,口齒已經不清:“你今年依然是不老。”
“老的多了,’妙姐兒覺得自己聲音象是在嘆息,兩個人一左一右站在那火盆前,看着紙錢燒盡,才各自走開。
重登馬車這纔是往吳王住處而來,這裡就大不一樣,服侍的人先就不少。空屋子冷清是沒有人氣兒,有人住的地方光是撲面的氣息就不一樣。
吳王是前幾天得到信兒知道南平王妃要來,她一年要來數次,只有過年這一次會去給漁陽公主燒紙。站在屋前等候的吳王想不明白,爲什麼南平王妃要年年給漁陽公主來燒紙,是憐憫她的可憐,還是來對着死人炫耀她的成功,念及此事總是大爲費解的吳王常常要想上一想。
這裡年年整修,庭院越來越大,這四處遼闊的地方隨便想怎麼擴都成,吳王想想太上皇不是不疼自己,或許從此事上才發現太上皇心裡還是有母后在,吳王又要費解,太上皇是什麼心思?
遙望宮中,吳王此時是面南背北,多年的獨居他只有自己想事情,想到不明白的時候就再丟下來。此時丟下來是一行馬車過來,衛夫人的女兒到了。只有想到衛夫人,吳王才覺得心中有些溫暖,夫人多情,從來沒有因爲母后去世就把我忘了。
“殿下今年又胖了一些,”妙姐兒在吳王面前行過禮,第一句話就是這一句。吳王看着沈王妃,說了一句與王美人一樣的話:“你依然是不老。”兩位小王爺都比去年要長大不少,只有這位沈王妃,她不爭寵嗎?她可以放心了嗎?她居然不老。
只有妙姐兒自己知道,或許是得天獨厚,有人天生就是老的慢;或許是表哥自接來,時時調養,膝下六個孩子,身邊兩個妯娌,一對公婆外加父母都在,表哥依然風采,換作是誰會不操心。
看着這庭院比去年爲大,妙姐兒也看了出來,太上皇一片愛子心切,不知道這位吳王是不是能明白,如果他不明白,還有衛夫人時時來信,妙姐兒轉述衛夫人給自己的信:“母夫人年前又去廟中進香,願殿下身體康泰,看到殿下又胖了些,我看着真高興。”
吳王只是微笑,伴着南平王妃三人一起到房中坐下來,聽着她殷殷問詢,不亞於她的母親:“殿下這裡安樂,平時也有人來探問,想來是殿下這裡如桃源一般,招引賓客的緣故?”
手指着外面給妙姐兒看的吳王道:“王妃去年說桃花好,我又新種了一些,春暖花開後,王妃再來賞玩。”
“春暖花開後,萬物催生,”妙姐兒含蓄地道:“殿下倒要注意身子,春病秋寒,春天是病氣多發的日子。”
吳王沉默一下,才重新笑道:“王妃說的是,我居於此大安樂也,縱有客人來,也都是舊相知。”
朱閔和胖倌兒坐在母親下首,聽着母親與吳王在說話,吳王因說茶好,舉起杯來讓茶,衣袍內露出來一角,朱閔立即就看了出來,那是一塊時新的宮錦。吳王殿下這裡應有盡有宮中之物,原也不奇怪,只是朱閔覺得那宮錦太面熟了,思忖一下才想起來,這是太子誇讚過,他府中一位繡娘,繡的好花樣兒,就與這個是一樣。
朱閔微笑,與趙大人有關的傳言竟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