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朝花(七)

夜涼如水,沈玉妙一個人坐了錦榻上,手裡隨意的玩弄了團扇,偶然聽了風聲響,也往外探了頭看一看。

朱喜看了王妃那陣仗去了書房,明白王妃是誤會了,想了晚上不當值了來對王妃說一聲兒,王妃又冤枉王爺了;如音想了朱喜這個混蛋,沒事放那個淮陽郡主進來做什麼,就是郡主要見王爺,你就不會說一聲兒,女眷們見王妃纔是。

朱喜交班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如音這個時候纔打發完了王妃梳洗,一切安置好了,往外面來找朱喜。兩個人在花池子旁邊遇到了。

三言兩語就解釋清楚了。如音聽完了,就念了一聲佛:“我的佛祖,王妃下午差點兒被王爺打了。”

朱喜趕快問了:“就爲了郡主的事情?”如音沒有心情對朱喜解釋了,推了朱喜道:“你自己進去,對王妃好好說一說去。”

朱祿適時的從後面出來了,看了如音和朱喜在拉拉扯扯,就狐疑地看了一眼。一個是自己兄弟,而且怕老婆之極,可以放心,可是如音推了朱喜。。。。。。

朱喜趕快避開了如音,擺了雙手道:“你要相信兄弟我,要相信你老婆。”如音叉了腰哼了一聲道:“快去對王妃解釋最重要,誰是他老婆。”

朱祿輕聲說了一句:“謝天謝地,你不是我老婆。”朱喜哎呀了一聲道:“今天真是有鬼,王爺和王妃生氣了,你們倆也來湊趣。”

朱祿一聽忙問了:“又是怎麼了,我今天跟了世子出門,不在家裡。”如音頭疼了:“天這麼晚了,別在這裡再說一遍了。朱喜去見王妃去,朱祿你在外面聽一聽好了。”

朱喜就來見王妃,把事情說了一遍:“王爺先是說不見的,淮陽郡主幾次三番說了淮王有話要面見王爺。王爺讓我把她領到窗戶根底下,讓她說話去,她還沒有說話,王妃就來了。”

沈玉妙羞紅了臉,道:“我知道了。”然後問了:“表哥在哪裡?”朱喜陪了笑道:“我剛纔書房裡當值回來,王爺已經在書房裡歇了。”朱喜是服侍了朱宣睡了下來纔出來的。

看了王妃蔫答答的低了頭說了一聲:“知道了,你回去歇着吧。”朱喜就出來了。

沈玉妙也是梳洗過了的,這會子更睡不着了,明知道朱宣睡了不會再起來進來,坐着還是不想睡,有風吹過,聽了象腳步聲,就往外看一眼。真到如音三次兩次進了來請她去睡,才睡了。

沈玉妙羞愧的不行,想想自己下午說的話,句句都記得,表哥一定是覺得我很煩。如音勸解了:“王妃睡吧,明天去給王爺陪個不是去。”沈玉妙只能如此。

朱宣在書房裡睡了一夜,覺得真清靜。沒有妙姐兒在耳朵邊上惹人煩,他決定書房裡好好睡幾天,好好清靜幾天養養精神,想想昨天妙姐兒房裡說的不象話的話。

朱宣喚了朱福進來:“進去對王妃說我的話。。。。。。”

朱福進來的時候,沈玉妙剛吃過早飯,正想了怎麼去給表哥陪不是去,正倚了窗子顰了眉想,表哥昨天居然要打人,居然我那樣寫字是不對。可是打人更不對。。。。。。她正在開動自己的辨才,努力找理由出來。朱福進來了。

一進來手捧了一本書和一根鐵的戒尺,站了對王妃正色了:“王爺有話,請王妃肅聽。”沈玉妙一看這架勢,難得遇到一回。

她站了起來,看了那根鐵的戒尺,是這是表哥書房裡的,自己有時去了拿它當鎮紙玩。這回朱福捧了來,沈玉妙心裡嘀咕了,難道表哥一夜沒有消氣,今天還要同我算帳。我這個可憐的白玉一樣的手掌。。。。。。她正想了。

聽了朱福傳話了:“王爺說,王妃房裡安生唸書,女誡抄百遍,方許出門。如有違反,家法侍候。”

朱福把書和鐵戒尺放到了桌上,對了王妃行禮出來這才把王爺的話對了王妃房裡的人也說了一遍:“王爺說了,罰王妃房裡靜心養性,不許有人去太夫人面前搬弄了,如果太夫人問起了,就說王妃在念書,再去回王爺去。如有怠慢,家法侍候。”

沈王妃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想了來救自己的人也沒有了。老老實實的坐在房裡抄女誡去了,一旁放了那把鐵戒尺。

方氏到是上午來了一次,門也沒有進來,大家都是一臉的笑意:“王妃在念書,王爺要考問呢,二夫人要去哪裡玩,讓大管家安排了去。”方氏也回去了。

朱睿領了毅將軍來看了一次母親,回去太夫人聽了,笑道:“我說怎麼兩天沒有見到妙姐兒了,原來是念書去了,可別耽誤她念書。橫豎我就要回京了,以後孩子給她帶,我多親香幾天纔是。”太夫人就沒有起疑心。

沈玉妙乖乖的認真的抄了三天的女誡,朱宣書房裡清靜了三天,每天晚上看了朱祿把妙姐兒寫的字送來,批完了再給她送回去。沈玉妙第二天老老實實的按了朱宣批的來改正。一連乖巧了三天。

第四天一早,如音請了王妃起來:“朱喜外面請了王妃上殿去。王爺書房裡候着呢。”一面趕快給王妃換衣服,一面對她說話:“路上對王爺陪個不是去。”

沈玉妙抄了三天的女誡,乖巧了三天,心裡早就不耐煩了,覺得我這日子也挺清靜,表哥哼,看我心情好不好,再給他陪不是去。

朱宣見到的妙姐兒,還是一副乖巧相,低垂了頭走了過來,朱宣象平時一樣攜了她的手,兩個人一路無話。

沈玉妙一路上漸漸沒有了脾氣,看看大殿快到了,想想回來的時候再對了表哥陪不是吧。

回來的時候,沈玉妙幾次看了朱宣的臉色,今天表哥殿上發脾氣,蔣家兩位舅舅呈上來了河工上有貪污的人,或是這一位官員的親戚,或是那一位官員的舊友。

沈玉妙覺得自己運氣真不好,難道見到表哥一次,這會兒對他陪不是,沒準兒他心情正不好,正好遷怒於我。

眼看着要到了園子門口上,再不說真的要抄完了一百遍女誡才能出門了,沈玉妙拉了拉朱宣的手,揚了臉看了他:“表哥。”

朱宣哼了一聲,把她帶到了園子門前,鬆開了手道:“進去吧。”轉身就走了。沈玉妙可憐兮兮地站在園子門口看了朱宣的身影看了一會兒,才垂了頭回房裡去抄女誡去了。

沒有了念想了,沈玉妙開始努力把一百遍女誡抄完,抄得急了,字就寫得快了,頭一天抄了二十遍,第二天被打回來了一半重新抄。朱宣在旁邊批示了:“心浮氣躁,重新抄來。”

如音坐在旁邊,王妃抄累了,給她揉揉痠痛的手臂,看了她抄不完着急,一個人又坐了那裡哭了起來。

如音就安慰她:“快了,快了,我數了,比昨天的多了好幾遍了。”沈玉妙這一次不管不顧,一個人象小孩子一樣哇哇哭了一會兒,發泄完了,才洗了臉重新坐下來抄。

朱宣晚上書房裡見了如音,面無表情:“哄了她別哭,好好抄,總能抄得完。”淮陽郡主一下子成了跟了王妃的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了。

這一切事情,都是淮陽郡主惹出來的。

大清早起來,就開始抄,抄到了晚上,沈玉妙累得不行了,倒頭就睡了。朱宣深夜才進了來,牀前看了妙姐兒,先笑了一下,睡着了還顰着眉,看了兩隻手都在被子外面。

打過了秋分,夜裡漸涼,朱宣把她兩隻手臂都放到被子裡面去,在牀前坐了一會兒,自己就想笑了,讓你還對了表哥胡說八道。說什麼表哥愛會女眷。。。。。。小丫頭又掉眼淚了,有點兒不趁心就哭一場去。

朱宣看過了就站了起來,回書房裡睡去了。

沈玉妙一連抄了五、六天,總算是抄完了,看了如音把抄好的一些送到書房裡去,一個人坐在榻上這纔想了起來,表哥這幾天是睡在書房裡還是睡到了什麼地方去?

兩位姨娘隔了兩、三天也進來請安,她們什麼也不知道,看了自己在抄得不亦樂乎,站了一旁打扇子,倒茶倒也盡心,還說了:“王妃最用功。”

這一會兒不用抄字了,纔想了起來,先是爲了抄書委屈,這一會兒又要爲了別的委屈了。

過了一會兒,如音回來了,小心的來回話道:“王爺說可以出門了,不過只能在家裡走動,外面不能去。又說了女誡不抄了,每日功課,讓人送了來,這是今天的功課。”

說着,遞上來一張紙來。沈玉妙看完了,往旁邊一丟,道:“我悶了好幾天了,先去看看孩子們去。”

說着,先往了太夫人房裡來。

太夫人最後兩天已經是覺察到了,妙姐兒好幾天沒有來請安,她從來不是個在這方面怠慢的孩子,問了總是在抄書。就喊了朱宣來直接問他。

朱宣對太夫人道:“想來天熱,妙姐兒浮躁得不行,讓她房裡靜心抄抄書,她抄的也不慢,過幾天就來看母親了。”

太夫人也問不出來什麼,只能說了一句:“橫豎又是惹到你了。算了吧,過兩天讓她出來逛逛吧,天天悶在房裡也不好。”

一看了玉妙來了,太夫人也高興了,毅將軍看了母親,也是親的不行。沈玉妙在太夫人房裡玩了一整天,纔回來。

進了房裡,纔想了起來今天的功課,拿了那張紙又看了一遍,長長的嘆了口氣,我要熬夜了。。。。。。

不到三天,張堂在河工上就如魚得水了,蔣伯涵對了弟弟蔣仲涵笑道:“這個人和廚房上的人倒是熟得快。”

蔣仲涵和哥哥開了一個玩笑:“民以食爲天。”兄弟兩個人笑了一笑,打開了花名冊,在廚房買辦下面的空白處把張堂的名字添了上去。

把花名冊放了回去,下面是一份條程,蔣氏兄弟兩個人臉色凝重了起來,河工上來了不到半個月,貪污的事情就出來了。

看了下面王爺親筆批示了:“。。。。。。可相機便宜行事。”再把這個放下來,蔣氏兄弟一起站了起來,每天去河工上巡視,是他們必做的事情。

離得老遠了,勞作的民夫旁邊,看到了張堂的身影,一看到蔣氏兄弟過來了,趕快哈了腰跑過來,手裡還拿了一塊抹布,笑嘻嘻道:“我這幾天在廚房上幫忙,倒覺得不錯。”

廚房上莫頭兒知道了這位原來也算是個舅老爺,而且態度言語要客氣的多,人又不拿大,就對張堂很好。所以張堂就更喜歡在廚房上呆了,又有吃的。

聽了蔣氏兄弟笑了道:“你既然喜歡在廚房上做事情,就把廚房買賣這一項事情交給你吧。做事情要小心,要謹慎纔是。”

心花怒放的張堂覺得河工上真是樣樣趁心,想什麼就來什麼,他趕快給蔣氏兄弟行了個禮,又不會行官禮,馬馬虎虎的行了一個禮也就是了。

到了下午,就有人正式到廚房上來說了這件事情:“以後廚房上的採買事情,歸張爺管了。”當即發了出來腰牌來給張堂。

莫頭兒看了不無羨慕,對張堂道:“晚上備酒,陪了張爺喝幾杯去,有了這腰牌,可就算是官府的人了。”

覺得自己吃糧當差的張堂很高興,這一會兒更要把廚房上的人爲好了,好好做件事情給人瞧,他連聲笑道:“客氣客氣,晚上這頓兄弟我請。”

一下午,張堂就坐在廚房裡盤點以前的賬目,想從中學一學,莫頭兒則一直陪在了旁邊,以前的賬目太亂了,怕張堂看出來什麼端睨去,就一直跟着。

正在看着時,一個人從外面進了來,問了一聲:“張爺在哪裡?”就有人往裡面指了:“在那裡呢。”

那個人過了來,站着的莫頭兒是不認識,站着的張堂一下子跳了起來,趕快笑道:“王大哥,怎麼有空到這裡來?”這也是王府的一個管事的,張堂去王府見過的。

“王大哥”面帶了笑容,把手裡拎着的一個盒子放下來道:“王妃讓我給舅老爺們送吃的,這是您的一份。您收好了。”

張堂喜歡的呵呵笑着,一時話都不會說了,自己這個舅爺的身份是見不得光,可是今天這件事情讓張堂太有面子。

看了廚房裡的人都支了耳朵在聽,不時往這邊來看了,張堂趕快哈了腰接住了,嘴裡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謝謝王妃還想着,送來的一定是好吃的。。。。。。”

“王大哥”笑道:“上次您的那個食盒,要是還在,請給我帶回去,下次好再送東西來。”張堂象中了箭的兔子一樣跑回去了去拿了來,早就洗刷得乾乾淨淨的,沒有想到還會再給自己送來,但是隻想了給人看一看盒子上王府的押記,也可以炫耀一下。

拿了食盒,“王大哥”就走了。廚房裡的人這才丟了手裡做的事,來恭賀張堂。並且要看看,王府裡送的是什麼好吃的。

衆人豔羨的目光中,張堂得意洋洋的打開了食盒,裡面還真的不少吃的。魚乾鹿肉,各樣點心。

張堂咧了嘴笑了衆人一個人敬了一小塊兒,就再也不肯給了,鄭重的收了起來:“留着我慢慢吃。”

莫頭兒看了張堂,心裡已經是有了主意,前幾天上伙食上還是有一些爛帳的,莫頭兒打定了主意讓張堂來墊還。

晚上做了四碗菜,紅燒魚,清蒸鴨子,大塊肥肉,蔥油雞,莫頭兒一起搬到了張堂的住處,就他們兩個人吃了起來。

酒到半酣,莫頭兒纔對了張堂笑道:“舅爺是事事熟練的人,不過這廚房上的事情象是第一次管。”

張堂趕快請教他:“有什麼要指點的。”莫頭兒喝得臉通紅,笑嘻嘻道:“這廚房上的事要管好了,大家夥兒吃得都高興,舅爺見了王妃,王妃高興,誇舅爺能辦事,以後還有更好的給舅爺去管。”

張堂笑道:“有話只管說不妨。”莫頭兒這才悄聲道:“向來廚房上都是有一個九五扣,兄弟們拿這一份微薄的銀子,家裡都拖家帶口,總要有點額外的進項,張爺說是不是?”

張堂心裡嘀咕了,自己到河工上正是想要掙銀子,可是來了以後,看了蔣家兩位舅老爺不辭辛苦,背地裡也聽到有人罵他們假清廉。

張堂的心裡就一會兒在有氣節上,一會在有銀子上徘徊了這兩天,到自己真的管了廚房上的事,算一算月銀,象是比以前到處忙要強一些,張堂的胃口也不大,所以四姨娘的私房一向才能滿足得了他。

弄個百兩銀子回去典一間房,做個小營生,張堂能做到這樣也就能滿足了。現在聽了莫頭兒這樣,張堂迅速的算了一下,自己每個月銀子三兩,河工上管吃住,存的就多。自己管了廚房,以後好吃好喝的不愁。。。。。。

他決定聽一聽莫頭兒這個九五扣是怎麼去消帳。莫頭兒這才慢慢往下說了,笑道:“現在豬肉一斤十八文,如果寫到二十四文,一天河工上要用幾百斤肉,光這一項就不少了。別的賣主兒再孝敬了,河工做上個三,兩年,銀子也就不少了。”

張堂不說話了,算了一算,他剛做事情,有些猶豫了,這個莫頭兒不會糊弄我這不懂的人吧。張堂笑一笑道:“我剛來,當然是不懂的多,有事還是要多請教纔是,只是說了九五扣,一下子漲了三分之一,這賬目該如何交待?”

莫頭兒爲他又倒了杯酒,笑道:“張爺只管放心,這豬肉的價格一向是有升有降的,咱們先開了上去,等上面問了,再降下來也行。”

張堂聽了莫頭兒這樣說了,忙笑着說了一句:“說的很是,我也不懂這個。”

第二天張堂遇到了蔣家兄弟,因爲是親戚,兩位蔣老爺不得不問他一聲兒:“有什麼不明白的嗎?”張堂笑道:“剛做事情,不明白的地方是有的,不懂的就請教了廚房上的人,也就慢慢明白了。”張堂先給自己找了條退路,我剛辦事,不懂也是有的。

聽了蔣家舅老爺滿意的點點頭道:“一開始,是有不明白了。這河工要弄上至少一、兩年呢,快點上手,以後就好了。”

蔣家兄弟一開始並不看好張堂,妙姐兒來的信裡也如實的把張堂以前的爲人說了一遍。最後寫了:“知錯能改,也是好事。不然徒增家裡人傷心。表哥說河工上最鍛鍊人,母舅們多多教導,望他改過成人。”

再看了張堂倒是有一條,就是跟誰都人來熟,蔣家兄弟暫時先容下了張堂。

張堂一聽河工要做上一、兩年,想着這一、兩年之內都有事情做了,趕快請了個安,哈了腰道:“小的明白。”

每日的賬目就這樣報了上去,看了銀子也批出來了,張堂陪了莫頭兒就總是高興的,自己一個人拿了錢心裡也存了小心。

又過了兩天,剛去城裡採買了菜回來,突然聽到河工上幾聲炮響,張堂先嚇了一大跳,進了廚房,纔看到大家比平時要安靜的多。

過了一會兒,一個去河工上送茶水的回來了,一進了廚房就是嚇得不行了:“我的媽呀,殺了好幾顆人頭,都掛在那裡掛着,血一直往下滴,中午讓別人去送飯去吧,我差點兒都尿褲子了。”

沒有人笑話他,大家都覺得挺害怕的。張堂也嚇了一大跳,隨了張堂去買菜的莫頭兒也不明白,等那個人喘息定了,就拉了要他說出來。

“今天我先去送了大人們的茶水,就聽了裡面在發脾氣,說是貪污的事情。木材磚頭貪了上萬兩銀子。

我剛出了門,就看到拿了人來,幾位天天都是揚了臉不看人的大人師爺們,都戴了手銬腳鐐。等我到了河工上送茶水再回來取空桶時,我的媽呀,幾顆人頭都掛得那麼高,血往下滴,嚇得我拔腿就跑回來了。那桶還在那裡呢,我是不敢去了。”

張堂與莫頭兒聽了,脖子後面都是一道冷氣,每天兩個人諸項都可以貪污到一兩銀子,正在美呢。這一會兒都說不出來話了。命重要還是銀子重要?兩個人心裡都是這樣想了。

一整天,大家做事都安靜用心的多,不僅是廚房上,就是別的地方上的人也是話少了,事做的多了。

到了下午,跟了大人們的一個親隨過來送空桶,大家才一起問明白了這事情,親隨不當一回事的道:“嗨,那些人,當兩位蔣老爺是書生,不當他們是一回事情。今天一升堂,就把王爺的手諭拿出來了,當場就斬了兩個,另外兩個是推出去以後,明示了罪狀才斬的。人家怕誰,王妃的親舅舅。”

臨走時又說了一句:“那人頭,還得再掛幾天呢。蔣大人說了,讓它變成風乾人頭好了,再有貪污的人就是這樣。”

張堂趕快摸了摸自己的頭,再看看莫頭兒,兩個人心裡都是一個意思,兩位蔣老爺看了文質彬彬的,不想還有這樣的殺氣去。

朱宣接了蔣家兩位舅舅呈上來的公文,一向小看了蔣家,不想這兩位舅舅還有這樣的膽量,一天砍了四顆腦袋下來。

他命朱福進來:“昨天那個箱子裡,取兩個白玉佩出來,給蔣家舅老爺們送去,我賞他們的。”朱福答應了出去了。

朱宣往窗外看了看天色,這兩天裡有時天氣稍稍涼爽了一些,又問了朱喜:“看看王妃這一會子在做什麼呢?”

朱喜不一會兒回來了,笑道:“王妃陪了二夫人,還有兩位姨娘在射箭呢。”朱宣道:“去吧。”等朱喜出去了,朱宣才笑一笑,一支也射不到箭跺子上去,還挺來勁兒。

看了半天的公文,朱宣站了起來在窗前往外看了一看初秋夏末的景色,書房裡睡了好幾天,沒有妙姐兒跟在後面煩,清靜不少。

想了新建的那座城,朱宣一笑,等表哥帶了你出去,再好好帶了玩。朱宣還是要再同妙姐兒彆扭兩天,有點事情就懷疑表哥,真是不象話。

想想淮王的心思,朱宣都覺得奇怪,淮陽郡主這樣上門來,淮王能說他不知道,不明白淮王打什麼心思。

一個大家閨秀,幾次三番這樣上門來,朱宣是難以理解的,所以一聽了淮陽郡主的名字,躲開還差不多。

再加上沈玉妙也把朱宣給煩得不行了,總是提。好在妙姐兒心思,朱宣還可以明白一下,聯姻傷了妙姐兒心。

朱宣看了一下一旁高几上的花瓶,裡面的花都枯了。同妙姐兒置氣,也沒有人來換花了。朱宣笑一笑,朱喜要把殘花丟了,朱宣讓他就放在那裡吧。

正在想了玉妙在微笑,朱喜又進來了:“方大人來了。”朱宣道:“請他進來。”而且自己也出迎了。

方大人也是朱宣來到南疆後,出力不少的一位當地官員,而且沒有阮之陵大人的文人臭脾氣,朱宣一向禮遇於方大人。

說完了事情,朱宣親自送了方大人出去了,站在二門上同朱子才又說了一會兒話,突然想了起來一件事情,讓朱喜進來拿外衣:“我要出去一趟”。

這個時候,沈玉妙走了過來,她手裡拎了一個小花籃子,裡面擺滿了茉莉,玫瑰等香花。問了朱喜笑道:“表哥在不在?”

朱喜笑道:“王爺送方大人出去了,讓我進來拿衣服一會兒出去。”

沈玉妙滿意了,跟了朱喜進來,看了朱喜拿了表哥的外衣出去了,她才走過去把花瓶裡的殘花收拾了,重新把籃子裡的新鮮花卉擺到花瓶裡。

把花瓶重新放回去,沈玉妙才一笑,我這也算是先修好是不是,表哥看了會不會消了氣,自己回房裡來。

這樣想了,沈玉妙又有些委屈了,這幾天裡難道天天睡書房不成,也不好去打聽去。上午見了兩位姨娘,沈玉妙心裡更是不舒服了,這現成就有兩個花枝招展的暖牀的人。

她掐了花,讓如音悄悄看了王爺剛出去,就對跟的人道:“一會兒去看毅將軍。我從表哥房後面出來,你們先到院子後面等我去。”就一個人往書房裡來了。

朱喜既然說了表哥要出去,沈玉妙放心地在房裡看了一下,書案上面擺了的是自己的功課,看了表哥的牀榻上,有表哥睡過的痕跡,看完了往外走。

就聽到外面有腳步聲,然後是朱宣的聲音:“給大人們倒茶來。”腳步聲已經到了門簾外,沈玉妙大驚失色了,就沒有想到這一會兒要見朱宣。

門簾被拂動的時候,她一着急,彎腰鑽進了寬大的書案下面,好在下面天天收拾的乾淨。就抱了花籃在懷裡,縮在黑暗中。

腳步聲到了書案前,然後眼前唯一的光亮也沒有了,表哥坐了下來,把唯一的光亮也堵上了。沈玉妙更屏神凝氣,小心不發出聲音來。

聽了官員們的請安聲,表哥讓他們起來的聲音,大人謝了座,然後又是朱宣的聲音:“晉王再過十幾天就要來了,有一些人是和晉王關係密切,時常通信的。你們要一一關注了他們都說些什麼。”

然後是一位大人的聲音:“京裡有信來,說晉王動身以前,又與幾位和咱們不相合的大人會談了,此次來,一定是不懷好意。”

過了半個時辰,官員們才起身告退了,沈玉妙緊緊抱了花籃,心裡想了表哥該出門了吧。卻一點兒動靜也沒有。朱宣壓根站也沒有站起來,還是坐在了書案前。

又是一刻鐘過去了,沈玉妙發現自己餓了,是到該吃飯的時候了吧。難道表哥不出去吃飯。

又過了一刻鐘,沈玉妙覺得鼻子有些發癢了,花香太濃郁了,書案下一點兒小小的空間,被朱宣的雙腿和衣袍堵得嚴嚴實實的,空氣不怎麼流通。

沈玉妙揉着鼻子,實在忍不住的時候,總算說話了:“表哥,你讓一下,我要出來了。”眼前才重新有了光亮,沈玉妙彎了腰從書案下面鑽出來,先就是一個噴嚏。

站在書案旁的朱宣故作驚訝了,看了妙姐兒狼狽的從書案下面鑽了出來,身上衣服皺了些許,頭髮也凌亂了,故意問她:“妙姐兒,你在那下面做什麼?”那麼濃的花香,想不知道她在下面都很難。

沈玉妙用絲帕繼續揉了鼻子,一面回答他:“表哥,我插花呢。”朱宣哦了一聲,裝模作樣往書案下看了一眼,道:“這裡也放花?”

沈玉妙無話可回,看了朱宣,表情淡淡的,她突然明白了,立即來脾氣了,指責了朱宣:“表哥,你是有意的,你知道我在下面。”

朱宣面無表情道:“表哥怎麼知道你在下面?”沈玉妙把手裡的花給他看:“你聞到了花香,不就知道我在下面了。”

往一旁花瓶看了看,朱宣道:“那裡的花也很香。”沈玉妙無話可回了,悻悻然的看了一旁桌子上的點心,拿起來吃着,一面不樂意的轉身往外走。

朱宣重新坐了下來,微微一笑,小丫頭現在是和我在鬧彆扭呢。換完了花就要走人了。看了她還沒有走到門口,又回來了。站在了自己面前,小臉上就是委屈的不行的表情。

朱宣問了她:“有什麼事情嗎?”沈玉妙走到了門口,有話說了。轉身回了來,悻悻的看了朱宣,嘟了嘴道:“表哥,你跟我回去。”

朱宣道:“表哥生氣了,自己回去吧。”沈玉妙看了他道:“表哥就是生氣,也要跟我回去才行。”

朱宣笑了一下道:“爲什麼?”聽了妙姐兒理直氣壯:“父親母親現在都在,如果知道表哥又跟我生氣了,母親會擔心的。”

朱宣聽完了,就站了起來,拉了她的手道:“好。”沈玉妙輕輕啊了一聲,擡了頭看了朱宣,就這麼好說話。

“歪理辨才,現在長進多了。”朱宣又訓了她一句,拉了她的手往外走。走出了房門,看了她身上沾的花瓣綠葉和水,伏了身子爲她拂拭了,看了玉妙一笑,現在辨纔有點上正道了。朱宣帶了妙姐兒先往母親房裡來,就象妙姐兒說的,母親會擔心的。

太夫人房裡正熱鬧的很,朱睿與沈經南放了學,正在房裡撒歡兒。毅將軍在榻上走路走得不過癮,鬧了要下地上來。

正在亂着,丫頭們打了簾子:“王爺王妃來了。”房裡立刻安靜了,朱睿斯文了,沈經南也安生了。

太夫人一聽了就滿面笑容,看了兩個人攜了手進來,立即就笑道:“你們來的正好,今兒有新鮮菜,就在這裡吃飯吧。”

兒子媳婦鬧一回彆扭,太夫人就要跟了擔心幾天。擔心來擔心去也不會擔心到妙姐兒身上,總是擔心自己的兒子亂髮脾氣。

沈玉妙抱了毅將軍,開心的很。同表哥悶了好些天,在來太夫人的路上,朱宣低低的對了她說話,沈玉妙立刻就不悶了。

太夫人又讓人請了朱明和方氏來:“難得這樣熱鬧齊全。”又是一次小型的家宴。

朱明則是欽佩的向大哥問起了新起的那座城池的事情:“聽說不小,周圍就地燒土取磚,算起來,這建了有半年了。”

方氏一邊聽着,再看了和太夫人低聲說話的大嫂,心裡百轉了,方氏也想在這裡多住一段時間。

兩個姨娘天天陪了方氏,對方氏笑道:“王妃有時上殿去,少陪了二夫人。”方氏玩得有些樂不思蜀了。

再聽一座新城池,方氏就聽入了神,聽了大嫂說話了,沈玉妙也聽了覺得不錯,問朱宣道:“那邊離草原上很近是嗎?我們住城裡還是住在帳篷裡?”

看了大哥回答她:“住城裡,出去玩才住在帳篷裡。”方氏看了大嫂只是羨慕,她又要出去玩兩個月之久。

沈玉妙過了一會兒又問了一句:“附近住在山裡的人,也會到新城裡去安家是嗎?”朱宣回答了她:“讓人去安撫招納了,來不來還不知道。”

沈玉妙笑一笑道:“原來是住一起的人,還讓他們繼續住在一處好了,總比住在山裡好。”朱宣對了她笑一笑。

太夫人聽完了道:“這地方兒太遠了,等你們去到了,估計草原上冷,咱們這兒秋天,那兒倒要下雪了。世子是不許去。”

朱睿一聽,立即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到了太夫人懷裡去擰她:“祖母,讓我也去吧。”聽了父親說了一句話:“世子不去。”

朱睿立即乖乖又坐回來了,過了一會兒,悄悄問了母親:“給我帶什麼回來,給毅將軍帶什麼回來?”聽了母親一一回答了,朱睿纔有點兒高興起來。

飯後太夫人要帶了孩子們歇着,大家各自散去了,朱宣帶了妙姐兒回房裡去休息。

天氣不冷又不熱,已經有了秋高氣爽的感覺了,遠處藍天上一行大雁飛過,不時有幾聲鳴叫聲。

朱宣帶了妙姐兒一面走,一面對了她扳了手指頭說道理,是循循的聲音:“怎麼這麼會惹表哥生氣,一聽了郡主來了,什麼罪名都往表哥頭上栽。”

說來說去,應該怪淮陽郡主。沈玉妙這樣想了,也有些不好意思,擡了眼睛看了朱宣,有心想解釋一下,或是陪個不是,可是想一想,心裡難過了。

對了朱宣帶了笑意的眼睛,沈玉妙低聲道:“淮陽郡主已經成了是我的一塊心病,我不知道在和誰慪氣,我一定要看了她早早嫁了,我才能安心。”

朱宣微笑看了妙姐兒,道:“她到了適婚的年齡了,今年不出嫁,難道明年也不嫁在家裡當老姑娘不成。妙姐兒,你要把她放在心裡放多久?”

一旁菊花初打了小花苞,沈玉妙這一會兒子更難過了,低了頭走了兩步,撲在了朱宣懷裡,控訴了道:“表哥我恨你。淮陽郡主一天不成親,我就恨你一天。”

身後跟的人本來就在幾步外,這一會兒又往後退了幾步。看了王爺抱了王妃在懷裡,輕輕拍了她的後背。

朱宣摟了妙姐兒在懷裡,哄了她:“恨表哥就不對了,好孩子,表哥多疼你。”兩個人這個時候又都忘了,是剛剛和好了。

沈玉妙話匣子一打開,就要說完了:“我心裡時時想了這件事情,總是忘不了。表哥又說不聯姻了,先前說聯姻就可以攆我滾。誰知道你以後又會怎麼樣?

要我看了表哥和別人在一起,我寧可死了。如果表哥以後又要聯姻,又要娶小老婆進家,求表哥讓我走,求表哥不要去追查我外面住在哪裡,讓我清靜的過以後的日子。”

朱宣無奈了,又說死了活了這些話。他輕聲道:“傻孩子,真是個傻孩子。”

沈玉妙繼續道:“表哥以後有了新人,還愁沒有孩子。我也不能讓我的孩子在別人面前受委屈。如果表哥再變了心思,求表哥讓我帶了孩子們走,以後表哥無所出了,等孩子們大了,我再把孩子們給表哥。”

朱宣把懷裡妙姐兒象抱孩子一樣抱在了手上,看了她手扶了自己的肩膀,朱宣笑道:“表哥以後娶誰,你都得在家裡呆着,你是表哥的恩親,是表哥的體面,妙姐兒,難道你都忘了。”

這些話是沈玉妙在京裡書房裡與朱宣反目那一天說出來的。

沈玉妙嘟了嘴,話完了心裡真舒服。她道:“可是表哥,你不是說你不娶了。”朱宣笑了一聲道:“妙姐兒讓不讓表哥聯姻?”

沈玉妙乾脆立刻的回了他一聲:“我不同意。表哥,我不同意。”兩個人同時都想了起來,這就是在京裡書房裡,同妙姐兒說要聯姻的時候,妙姐兒的回答。

不遠處的樹下,幾株虞美人搖曳了花瓣上豔麗的顏色,朱宣一時興起了,高舉了妙姐兒,笑問了她:“是回去睡覺,還是帶你園子裡玩去?”

沈玉妙打了一個哈欠,立即精神了:“園子裡玩去。”朱宣把她放下來,拉了她的手,兩個人笑着沿了碎石小道漫步而去。

傷心而去的當然是淮陽郡主,最主要的傷心應該是沒面子。香夭來的時候話多,回去的時候話也不多了。

沒有了幾天,回到了淮王府,馬車停了下來,淮陽郡主下了車,因剛回來,先往淮王住的地方來,對了淮王去稟一聲回來了。

沒有走兩步,就遇到了淮王的奶媽趙媽媽,她正慌里慌張的往外面走,看到了淮陽郡主才笑着問了一聲好:“郡主回來了,剛纔王爺還念着呢。”

因是淮王的奶媽,淮陽郡主笑道:“媽媽哪裡去?”趙媽媽看了看左右無人,才悄聲笑道:“告訴郡主不得,王爺新近買了一個丫頭,取名叫什麼。。。。睞孃兒,郡主走了不過半個多月,還不知道這位叫睞姐兒的,現在是王爺心坎上的人。”

淮陽郡主笑道:“這個我倒是不知道,哪裡來了這位能討族兄歡心的人。”淮陽郡主去了一趟南平王府,馬車來回走了半個多月。她當然不會象淮王接了朱宣的信一樣,星座兼程趕路了。

看了趙媽媽悄聲又道:“人牙子送來的,哪裡有好人去。這不,天天肥雞大鴨子吃了這幾天,就開始狂了,要吃街上的什麼糕,王爺現寵了她,當然是叫人去買去。郡主自己進去吧,我得去讓人給她買塞嘴的了。”

淮陽郡主忍不住一笑,淮王族兄寵通房的丫頭們,不過就寵一時,過了一時就都不香甜了。這位讓趙媽媽都不喜歡的睞姐兒又能親香了幾天。

對於這些沒有熱起來就沒了溫度的丫頭們,淮陽郡主一向不放在眼裡,也懶得去看她是誰,慢慢往前走了,一面讓香夭先去報信兒給淮王。

進了院門,看到了新買了幾十盆菊花,還沒有到開的季節,光是綠葉子看了讓人精神就一振,淮陽郡主正在看那菊花,數花骨朵兒,淮王走了出來 ,滿面笑容了:“進來說話。”

糾結的淮王對於南平王妃和南平王見到了淮陽郡主的態度還是好奇,想聽一聽。想是剛睡起來,他披了件家常的衣服,腳下踢拉了鞋,先進了房裡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命人:“倒好茶來,前兒做的金絲糕,給郡主送些來。”

然後看了淮陽郡主在面前行了禮坐了下來,淮王先在淮陽郡主的臉上掃了一眼,面龐依然,只是有三分沒有神采,淮王笑了道:“王爺好嗎?”

淮陽郡主低垂了頭,回了話:“王爺有事情,只見到了王妃。”她隨了淮王問話身子輕輕一顫,就是香夭也輕輕咬了牙。

端了茶碗送到鼻端聞那茶香的淮王也沒有說破,笑着道:“和王妃說了什麼,說給我聽聽。”

沒有幾句話就聽完了。

不動聲色的淮王想想自己聽了這些假話,他看了香夭一眼,見她也垂了頭。淮王才又笑道:“我想了你,既然出去了,不如多玩幾天,不想這就回來了。回來也好,哪裡都不如家好。回房去休息吧。”

哪裡都不如家好,淮陽郡主低垂了頭給淮王行禮轉身出去,出了門看了那天,一片碧雲天;再看了那地,一片黃花。

輕輕咬了牙的淮陽郡主更忿恨了,這不是我自己的家。

等到了進了房裡,窗下襬了硯臺筆墨的筆墨,舊椅套上自己熟悉喜愛的花樣又在眼前,勞累感自己就來了。

香夭服侍了郡主睡下來,過了一時,又聽了她鼻息沉沉,是睡着了,這才往前面來見淮王。

過了天香塢,無意中看到了一池子面上面落了幾片樹,半綠半黃也飄落了隨水流去。再看了藤蔓上的果實,都紅透發亮了。

香夭對了自己說了一句:“秋天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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