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意思哭!”祥陽王妃心裡雖然還在生氣,不過看女兒這模樣,到底還是沒能忍心,語氣就軟了下來,白了她一眼:
“你爹一聽這事兒,當場就氣到了,你還敢哭。”
說到祥陽王,賀氏還是有些犯怵的,聽她娘這麼一說,立馬就抹了抹眼淚珠子,有些惶恐道:“爹他沒有氣到吧?”
“你說呢?”祥陽王妃想到當時丈夫的臉色,還心有餘悸,這會兒聽女兒一問,就沒好氣的道。
對於自己的父親,賀氏還是十分了解的,外表看似老好人的模樣,並不輕易發脾氣,不過有什麼事兒都窩在心裡頭,這樣的人最可怕,賀氏從小雖然沒看他對自己發過幾回脾氣,但每一回總是能令她怕上許久,心裡留下陰影來,這回聽說他氣得臉色都變了,心裡不由就有些害怕,此時也不敢再哭了,只是臉色蒼白看着自己的母親。祥陽王妃這回雖然是氣急了,可賀氏到底是從她肚皮裡爬出來的,看她這模樣,還是心疼,這會兒的怒氣散了大半,只剩了些憐惜與恨鐵不成鋼了:
“你說說你,看着挺聰明的,以前孃親瞧着你也是極有分寸的,怎麼嫁了人之後,做事兒就變得這樣不靠譜了。”說到這個問題,雖然賀氏還有些不服氣自個兒母親像以前那般責備自己,但想着祥陽王的冷臉,忍着沒出聲,不過祥陽王妃哪看不出來她的心思,是自個兒懷胎十月生出來的,心裡怎麼想的,她是一清二楚,見她到了這會兒還不明白自個兒錯在哪了,臉色也不像之前那麼溫和了,立馬又板了起來:
“我跟你父王年紀一大把了,還厚着臉皮過來,這回太子妃的臉色不對勁兒。也不像以前那般至少還顧忌着建安伯的臉面,估計回頭你父王還得氣上一陣了。”
“如今那位有了身孕,太子妃自然是看重她一些。”
聽到女兒還在這麼回答,祥陽王妃臉色一下子就冷了下來。旁邊胡嬤嬤看着這兩母女掐架,心裡不由有些着急,可是賀氏以前瞧着大方穩重,可嫁了人之後這智商就退化到跟七歲小女孩兒似的,爭風吃醋不說,還將自己的檔次拉低了,又任性。如今連王妃說話也頂嘴,也活該被教育一二,不然往後在葉家,會被擠兌得更加站不住腳來。因此看這母女二人之間氣氛有些僵,強忍着沒出聲打圓場。
“既然知道人家有了身孕會被看中,你就爲何沒這個本事?”祥陽王妃氣得狠了,原本還想給她留兩分臉面,可如今看來。人家根本沒察覺到她苦心不說,搞不好這會兒心裡頭正憤恨她來着,一想到這些。祥陽王妃就算有滿腔母女之愛,對賀氏的憐惜之情,這會兒也散了個乾淨,心裡有些發寒,說話就不給她再留情面,見賀氏臉色有些蒼白,直接又接着說道:
“我生你出來,瞧你這副模樣,你就是瞞不過我的。”祥陽王妃看了她一眼,滿臉冷淡之色。看不出剛剛的怒火來,可偏偏是這樣,賀氏心裡頭才害怕,知道祥陽王妃這人,對親近人的時候,纔會真正表現出心裡的想法 。如今做出平淡的樣子,雖然不見怒火,但肯定是要比之前氣得多了,想到自己之前說話的態度,也深怕她不再管自個兒,賀氏連忙態度一軟,靠着祥陽王妃的手臂就開始撒嬌賣好起來:“都是女兒說錯了話,還求母親您別與女兒一般見識才好,女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您好好教我,如今女兒嫁了人,就只能靠着您和父王幫持,之前都是女兒不知好歹了。”說完,低頭拉泣了兩聲。
“你呀!”祥陽王妃無奈的白了她一眼,看到賀氏臉上帶着的淚珠,又加上眉宇間焦急的表情怎麼也掩飾不住,心裡到底是軟了下來,重話也捨不得再說,只是掏帕子替她擦了擦臉,皺着眉頭道:“要我說,太子妃這小姑着實不錯,能將你跟公主一視同仁,又肯自個兒花費銀錢熬了補藥給你們吃,又沒出什麼歪心思,你偏偏生在福中還不知福。”她說完,看賀氏安靜的樣子,雖然沒說話,但祥陽王妃心裡卻明白她不服氣,忍不住嘆息了一聲:“你也別不服氣孃親這麼說你,光是看看你與公主的身形,她以前雖說要高挑一些,可是也是纖纖瘦瘦的,如今不過纔剛懷孕,身形就豐腴了不少,你看看你,還是嬌嬌弱弱的,你的性子我可瞭解,就是怕長成了她那樣兒,以前我又嬌慣你得狠了,吃不得那個苦,所以纔會讓她搶了先吧?胡嬤嬤,你說是不是?”
祥陽王妃知道自己這個女兒的秉性,因此也沒將希望放她身上,只是轉頭問了一旁的胡嬤嬤一眼。
“小郡主早晨時當着太子妃的面,那藥倒是喝過的,只是傍晚時候太子妃令人送來的補藥,都是喝不慣倒了的,回了屋時又怕苦,就喝了牛奶等物。”胡嬤嬤聽到王妃問話,絲毫沒有要給賀氏隱瞞的意思,其實她在賀氏這兒呆得很是不快,完全沒有以前在祥陽王府的輕鬆,以前王妃是她一手奶大的,許多事情上都肯聽她意思,兩人雖然名爲主僕,實則感情如母女般,相處得極爲融洽,可是跟着賀氏來到這葉家之後,賀氏不知道爲什麼,完全沒了以前在王府時的沉穩端莊,反倒變得跟個小女生似的,許多事情不止是不肯聽她的,反倒故意跟她對着幹,胡嬤嬤年紀大了,前半輩子不說過得有多風光,但總共加起來,還不如這兩年跟着賀氏受的氣多,她早受不住了,可偏偏是王妃的委託,讓她沒辦法辦路抽身,其實前些年,王妃爲了敬重她,這奴藉都是脫了的,如今純屬友情幫忙,可偏偏賀氏不領情,她幹得甭提有多痛苦了,這兩年對賀氏的慈愛之意,磨得差不多了,生了想抽身離去之心。但又愧對祥陽王妃,不好直接向她提出自個兒要甩手不幹的話來,如今聽王妃問話,正好一股子倒了出來。賀氏如果不滿,趕她走,正好合了她心意,她這兩年兒子在外頭混得也不錯,說了好幾次想接她回去養老,偏偏她這邊不好走開,因此熬着一把老骨頭。幹得十分痛苦。
“你怎麼這麼說?”果然沒出胡嬤嬤意料之外,賀氏當下就炸毛了,祥陽王妃也看出來自己這個奶嬤嬤幹得有些不如意,想退休了,這可是一個好幫手,別看她老了,可是她這身經驗,是一輩子的富貴財富。有錢也不一定能買到這樣精於世故又肯聽話忠心的人,她當初將胡嬤嬤舍給女兒也是十分捨不得,本來是想要她幫着賀氏的。如今看來,賀氏連自個兒的話聽着都有些不痛快,更別提胡嬤嬤,難怪她想走。
只是她想走,王妃卻不能放她走,不然她一走,賀氏往後又犯了渾,怕是沒人能壓得住她,一想到這兒,祥陽王妃瞪了女兒一眼。歉疚的看了自己的奶嬤嬤:
“嬤嬤您別於她一般計較,她就是個小孩子的脾氣,您跟我說說這些日子以來的事兒,惠兒,你就安靜坐着聽,如果再是刁蠻任性。我跟你父王馬上就走,今兒也不住下了,你自個兒的事,自個兒解決吧,大不了當咱們祥陽王府跟建安伯府之間走門親戚,往後你的事我也不管了!”
賀氏聽到她娘這麼說,有些發矇,委屈的看了胡嬤嬤一眼,卻是不敢再撩撥她孃的虎鬚,安靜的坐下了。
胡氏見她安份,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將這些日子以來賀氏的胡作非爲沒有絲毫隱瞞的道:
“說實話,奴婢雖然只是個下人,但許多事情也不是不明事理的,太子妃人確實不錯,沒有小瞧小郡主的心思,給公主準備的補藥中,也是有小郡主一份兒,奴婢看過那補藥,都是上好的東西,不止是沒有絲毫比不上公主的地方,甚至許多都是宮內特有的藥材。”胡氏說到這兒,看了祥陽王妃緩和的臉色一眼,又看了看賀氏滿臉不快的神色,眼皮耷拉了下來,祥陽王妃其實將她派到女兒身邊,就是爲的這些她的經驗,於一些藥材骯髒門道,她是清清楚楚的,祥陽王妃怕女兒吃了虧,不過這些苦心她說了,賀氏卻又沒領會得到,以致如今胡嬤嬤生出離去之心來,祥陽王妃心裡發苦,不過卻沒說什麼,胡氏見她沒有反應,又嘴裡接着說道:
“可是小郡主就是覺得太子妃虧待了她,前段時間太子妃突然要她們立起了規矩,每日就規定了要喝那補藥。”聽她這麼說着,祥陽王妃心裡倒是十分滿意,本來這請安問好就是爲人媳婦的份內之事,她如今貴爲王妃,可照樣得給婆母請安問好,遞茶侍候,前兩年明繡不要她們侍候,可今時非同往日,人家要她們侍候,也是份內之事,祥陽王妃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兒會不識大體,看不清這其中的彎道。不過卻知道胡嬤嬤既然專門提起了這事兒,肯定是自己女兒又捅了什麼簍子,不由瞪了她一眼,又聽胡氏接着往下說道:“結果那日早晨,公主跟小郡主一塊兒去請安時,太子妃令人端上了藥來,公主面無表情的喝過了,還專門向太子妃謝了恩。”胡嬤嬤說到這兒,看了賀氏一眼,賀氏心裡不滿她在母親面前告自己狀,別開了頭去不看她。
祥陽王妃心裡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來,看了女兒一眼,皺着眉催促胡嬤嬤道:“嬤嬤您別管她,接着說就是。”
“奴婢尊令。”胡氏先是向祥陽王妃行了一禮,這才接着說道:“結果小郡主還沒接過藥碗,當下就臉色大變,險些吐了出來。”
“嘭!”祥陽王妃一聽到這兒,當下臉色大變,忍不住狠狠手掌拍在桌子上,桌上的茶碗等盤子都噼裡啪啦的跳了起來,響了好幾聲,祥陽王妃臉色鐵青,看着自己的女兒說不出話來。當着人家的面也敢這樣失禮,更別提對方還是高高在上的人,要是就她自個兒也就罷了,可偏偏前頭公主還表現得好,端了藥碗就喝,喝完還會謝恩,而她卻擺這種臉色,給誰看?公主再不受寵,也是金枝玉葉。難不成她比公主還要高貴了?祥陽王妃氣得腦袋發昏,恨不能一耳光抽在自己女兒臉上,都怪自己當初太過寵了她,這些事情她以前卻從未和自己說過。祥陽王妃氣得身子顫抖,指着賀氏:“反了你了。”更令她火大的是,這些事情以前賀氏從未提過,只是不停的抱怨,難怪今日自己夫妻來時,明繡臉色如此淡漠,一想到這兒。祥陽王妃一張麪皮上頭火辣辣的燙,恨不能將女兒一把掐死。
還沒完呢!胡氏看了賀氏一眼,又接着將這些日子以來賀氏大鬧廚房,又將每日送來的藥全數倒盡了,就是早上在明繡那兒喝過藥,回來要喝些牛奶等物,明明太子妃和她叮囑了,要她別喝這些。免得和藥性相沖,到時不止是沒效果,反倒是於身體不好。她卻偏偏不聽的話全說了出來,祥陽王妃還沒聽完,就險些氣得昏倒了過去,有些不敢相信這事兒是自己女兒乾的,可是看賀氏滿臉通紅又氣憤的神色,又不得不相信是她做的,好不容易聽胡嬤嬤說完,祥陽王妃撐着氣得險些快昏厥過去的身子,好歹沒出個什麼事情來,不過臉色糟糕得很。賀氏深怕她出了什麼意外,連忙伸手將她手握住,還沒開口說話,祥陽王妃已經伸手將她的手甩了開來,臉色冰冷道:
“小郡主,我享受不上您這樣的對待。連太子妃都敢擺臉色,這世上還有什麼事兒是您不敢的,我只盼您好歹顧忌着您家裡的老父母與大哥,不要自己做事,連累了家人,早知道當初,也不用將你嫁到建安伯府來,這樣的事情你還擔待不上,都怪我和王爺當初誤了你好姻緣,以致如今讓你滿懷報復。”
聽了自己母親一番夾槍帶刺的話兒,賀氏臉色一下子漲得通紅,恨不能找個地縫鑽了進去,偏偏心裡卻害怕起祥陽王妃這模樣來,要說祥陽王妃以前一向寵她,不是沒有生過她的氣,可從來沒有氣到這樣子,對自己說話這麼陌生不說,還全然少了以往的寵溺慈愛眼神兒,這會兒看她冷淡淡的樣子,賀氏心裡不好受,一下子就哭了出來,哀求道:
“孃親,都是女兒的錯,您要打要罰,直接教育女兒就是,彆氣壞了您的身子。”
“我可不敢當,誰敢打您罵您呢,連太子妃你都敢這麼擺臉色,咱們這樣一個小小的王府,在你眼中,豈不是跟米粒似的了。”祥陽王妃這會兒是真的心灰意冷了,沒料到自己如珠似寶當眼珠子似的護着長大的女兒,如今竟然變成了這麼一副德性,幸虧她今日還過來了,胡嬤嬤難怪忍耐不住,連自己這個親孃都險些氣昏死過去,她平日對太子妃也是這模樣,對胡嬤嬤態度如何,自然是可以想像得到,難怪忠心了一輩子不願意離開她的胡氏都想要離去,祥陽王妃心裡一陣陣的後怕,幸虧明繡還大人有大量,她今日還當這太子妃是轉了性兒變小器了,可如今聽到這些,要是換了自己,估計怕是自己夫妻一來,就給轟出去,小心眼兒一些的,不止親家做不成,還要想着報復,將臉面找回來。
“孃親,孃親……”賀氏也並不是真正傻的,她只是不甘心而已,不甘心家裡將她當棋子似的嫁出來,這兩年她任性了些,一開始的不平衡,到後來越來越任性,這些她都明白,可是如今她已經知道錯了,看到祥陽王妃的臉色並不爲所動,她這會兒真正害怕了起來,跪着叩頭:“孃親,您原諒女兒一回吧,女兒以後再也不敢了……”
“呵呵,再有以後,估計我們王府一家早就被你連累得擡不起頭來了。”祥陽王妃心灰意冷,懶得再與她多說,直接就道:“今日我累了,你自個兒回去吧。”
“孃親,您原諒我一回,往後我絕不再任性,女兒明白的,女兒是王府的人,本來就與王府同氣連枝,這些責任是女兒應該承擔的責任,女兒真的是明白了的。”賀氏這會兒看祥陽王妃氣得不願意再與她多說話的模樣,心裡真是慌了,顧不得其它,連忙就狠狠在地上叩起頭來,不止是她心裡明白祥陽王妃一向疼她,如今能說出這樣的話,顯然是寒了心,到底有些內疚,再來也知道,出嫁的女兒靠的就是丈夫兒子與孃家,可如今自己沒能給丈夫生個一兒半女,要是孃家還靠不住,往後她自個兒消失關禁閉得了,還想什麼其它。
“你的叩頭我享用不起,沒這個福氣。”祥陽王妃還是冷淡淡的,不過語氣還是軟化了下來,看着女兒在地上狠狠的叩着頭,額頭撞在地板上,發出‘嘭嘭’的響聲,到底還是心疼了,看她額頭一片青紫,心裡嘆息了一聲,火氣散了些,也不像之前氣得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