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胡孝民的回答,中島信一有些汗顏。他覺得這次有人懷疑胡孝民,自己卻沒有堅定的相信胡孝民。
親自考察之後,胡孝民的表現堪稱完美。中島信一其實是暗中派人盯着情報科的,已經有人回來報告,情報科的人,到了興閘口和史家莊。他們化裝成小販,或者是城內商人貼廣告,還真像那麼回事。
第二天,日僞軍包圍並襲擊新四軍獨立二團團部及一營駐地無錫宜興閘口、史家莊,獨立二團二營訊馳援,激戰一天,斃傷敵數十人。中共太滆地委敵工部長、武南縣委婦女部長等近100人犧牲。
胡孝民並沒有參加戰鬥,情報科的人也都回來了。只有特務三連,跟着大部隊前進。前面的部隊打下興閘口和史家莊後,他們迅速接管,並挨家挨戶搜查。
胡孝民等特務三連搜查完之後,纔跟中島信一到了興閘口。
胡孝民看着犧牲的戰士,轉頭對中島信一說道:“中島君,這次我們重重打擊了新四軍的氣焰,算是大勝了。”
他的目光儘量不在這些人的臉上停留,他擔心自己的情緒會受影響。近一百具遺體,實在慘烈。
中島信一冷漠地望着地上新四軍戰士的遺體,嘆息着說:“可惜的是,還是被他們溜了。”
胡孝民解釋道:“我們長途奔襲,很難完全隱藏行蹤。他們沒有完全撤走,說明是昨天晚上才收到消息。這與我的人觀察到的情報相符,新四軍在附近的村子都有眼線。只要接近到一定的距離,就有人向他們報信。”
中島信一說道:“你的分析很有道理,只要讓老百姓心向我們,才能乾淨徹底地消滅新四軍。否則,就只能以快打慢,再也不能給新四軍緩衝時間。”
這次圍剿興閘口和史家莊的新四軍獨立二團團部,還有一個任務,想測試一下胡孝民是否對大日本忠誠。由此,纔給了新四軍逃跑的時間。
回到蘇州後的第二天,胡孝民才從馮五那裡知道了情報傳遞的過程。邵海藉着買雞鴨和豬的機會,變相通知了當地的村民。
要不然,獨立二團二營的馳援不會這麼快,我軍的損失會更大。
胡孝民擔憂地說:“這次的情報,是宜興本地漢奸提供的。我們的反奸防諜工作,還需要進一步加強。”
馮五嘆息着說:“敵人不斷清鄉、掃蕩、清剿,我們在清鄉區活動的機關,確實要冒着很大的風險。”
革命工作真的是要冒着生命危險,他與胡孝民打入敵人內部,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但那些在清鄉區建立根據地的部隊和機關,同樣也很危險。
這次幸好胡孝民提前在特務三連安排了自己的同志,如果敵人的保密工作做得再好些,甚至直接奔襲,後果將不堪設想。
胡孝民叮囑道:“一定要提醒上級,杜絕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
然而,胡孝民的反饋剛上報沒多久,在泰縣、泰興、海安三縣交界之地蔣垛區邊緣繆家野,就遭到日僞一千餘人的長途奔襲。
三天前,泰縣縣委、縣政府和縣大隊全體同志,由泰縣東南的中心區雅周莊向姜堰黃橋河西挺進。第一天晚上住在蔣垛區的蘆莊,第二天在蘆莊召開了一天的鄉村會議後,晚上宿營在了蔣垛區的繆家野。
繆家野的南面有一條東西向的大河,在莊東頭轉彎向南直通翟家莊,繆家野是翟家莊北邊一處人煙稀少的野舍。第三天凌晨,大霧朦朧,對面幾乎不見人影,千餘名日僞軍由西、北、東三路包抄而來。
泰興縣委書計兼蘇中三軍分區政委餘刻祥,帶領大家奮力抵抗,一時槍聲四起,但終因寡不敵衆,參與阻擊的戰士大部分犧牲了,剩餘的生還者也失去了聯繫。
餘刻祥只得與通訊員小馬沿着一條旱溝向南邊打邊撤,他忽然發現自己身邊的一包重要文件還未處理,如果落在敵人手裡,會給革命事業和同志們帶來嚴重的後果,他迅速取出文件,一點一點撕得粉碎。
不過要把厚厚的文件全部撕碎並不容易,由於長期抱病工作,餘刻祥已感體力不支,眼見敵人越逼越近,他氣喘吁吁,汗流滿面,並開始大口大口地吐血。通訊員小馬心急如焚,提出要背徐克強突圍,可是小馬不過是個生得矮小的十六七歲的孩子,如何背得了徐克強,還要在近在咫尺的敵人面前突圍?徐克強突然把剩下的文件塞給了他,命令道:“小鬼,子彈快打光了,你帶着文件包快走。”
小馬望着餘刻祥堅決不願離開,就在此時,餘刻祥毅然用槍對準自己的頭部,扣動了扳機——一聲槍響,餘刻祥仰面倒在了地上。小馬呆住了,不過馬上緩過神來,揹着文件包,邊哭邊跑,終於在兩路敵人的空隙間成功脫險。
繆家野戰鬥中,縣委書計餘刻祥等43人犧牲,約40餘人被俘,這是在反“清剿”鬥爭中,蘇中甚至整個江蘇遭受損失最大的一次。
胡孝民在戰鬥結束後才知道詳情,泰州距離蘇州較遠,日本並沒有調動保安隊,得到情報後,馬上調動泰州的日僞軍,清晨出發,奔襲繆家野。而我軍在繆家野僅有一個縣大隊,兵力和戰鬥力都非常懸殊。
在繆家野南“鰱魚垛”的東南角,犧牲了四個烈士,那是機槍班的同志,在敵人向南追擊時,他們曾想在這裡架起機槍還擊,可惜,由於機槍出了故障,沒有能發揮作用。
如果能架起機槍,或許損失還不會這麼大。
胡孝民到中島信一的辦公室,滿臉堆笑地說道:“中島君,這次在繆家野俘虜的共產黨,有沒有願意爲我們工作的?”
得知有四十人被俘,胡孝民知道,他現在的最大任務是營救這些同志。
中島信一說道:“還在給他們做工作。”
胡孝民詫異地說:“不是應該交給我們來處理麼?”
日本人不擅長與中國人打交道,特別是與共產黨打交道,他們根本不理解,爲什麼一些人爲了信仰,可以捨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