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深沉的夜色下,絢爛多彩的霓虹燈將城市點綴成了燈的海洋,大半片天空被燈光渲染成了豔紅色,與白晝無異。
走在s市音樂廳的乳白色大理石柱下,戚暮將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裡,笑着說道:“話說我今天要是在音樂廳裡多呆一會兒,那你豈不是要等很久了?”頓了頓,他又補充道:“s市晚上的風還是很冷的。”
似乎是剛從柏林趕來,閔琛還拉了一個小巧的黑色行李箱。聽了戚暮的話,他若無其事地擡眸望了青年一眼,薄脣微勾:“那就等一會兒?嗯,到時候讓你爲我取暖。”
戚暮聞言一愣:“取暖?怎麼取暖?”
“把我的手放在你的手心,用你的體溫,爲我取暖。”
即使是在說這樣厚顏無恥的話,男人也依舊語氣鎮定,神態自若,彷彿說的是一件“今天晚上吃什麼”這樣最簡單不過的事情似的。而戚暮早已紅了耳根,爲這傢伙的厚臉皮給害羞到了。
對面一道汽車的強光照射而來,戚暮眸子一眯:“其實你怕冷也沒關係。”
閔琛倏地一愣,詫異地看過去:“什麼?”
“正好冰鎮了一下後,可以做成紅燒蹄膀。雖然……”一邊說着,戚暮一邊拉起了閔琛的左手仔細地看着,然後嫌棄的“嘖嘖”了兩聲,道:“雖然這蹄膀上的肉呢,是少了點,但是肌肉還是比較有力道的,嚼起來估計也挺有口感。”
閔琛:“……”
戚暮將那隻“蹄膀”放下,揶揄地笑了笑。青年精緻昳麗的面容上帶着調侃的意味,這和往日大不一樣的表情讓閔琛漆黑的瞳孔更加暗沉了幾分,良久,他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問道:“你還和他聊天。”
兩人正好往地鐵口走去,戚暮一時沒有聽清:“你說什麼?”
男人薄脣微抿:“你還和他聊天。”
“……我和誰聊天了?”
“剛纔那個人。”
戚暮這才意識到對方指的竟然是盛彥輝,他無奈地道:“拜託,我記得你好像還聽過他的演奏的吧?就是去年在b市的時候,譚老和杜哥組織過一場私人小型室內音樂會,他也上臺演奏小提琴的。”
誰料閔琛卻輕飄飄的“哼”了一聲,然後說道:“沒印象。”
戚暮:“……他叫盛彥輝。”
“不記得。”語氣肯定,斬釘截鐵。
“………”
你連一本書厚的總譜都能一下子記住,還記不得人家盛彥輝的名字嗎!!!
輕輕地嘆了聲氣,戚暮哭笑不得地解釋說:“我也是突然碰到盛彥輝的,一年多沒見了,就和他多聊了幾句。”說到這,他忽然意識到:“等會兒,我以前和克多裡、丹尼爾他們聊天怎麼沒見你說過?”
閔琛俊美深刻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我很生氣”的表情,然後道:“他對你有意思。”
戚暮:“……”
你是從哪隻眼睛看出來的啊!
有讀心術的閔琛:“我兩隻眼睛都看出來了!”
戚暮:“……”
真是對這個突然吃起飛醋的傢伙沒有脾氣了,戚暮乾脆直接轉移話題:“對了,你今晚酒店訂好了嗎?突然拿着東西就過來了,有讓丹尼爾幫你訂酒店吧。我要後天纔打算回維也納呢,明天還要去拜訪一下吳老前輩。”
沉默了片刻,閔琛低聲道:“丹尼爾沒訂到房間。”頓了頓,他又補充道:“他的辦事效率很糟糕,他說s市最近是旅遊高峰期,很難訂到房間。”
戚暮:“……”遲疑了很久,他才無可奈何地說:“你老是讓丹尼爾給你背鍋,這樣真的好嗎?”
閔琛:“他不介意。”
“………”可是我很介意的啊!
不過戚暮雖然這樣說了,可他實際上也沒打算讓這個傢伙真的跑到其他酒店混兩晚上。
很久(一週)不見的兩位愛人,一個剛穿越了小半個地球,從柏林趕到了s市,旅途勞頓;另一個又聽了一整天的樂曲,精神疲憊。因此兩人只是簡單地梳洗了一番後,便又互相道了聲“晚安”,然後就關閉了房間裡的燈。
當然,這也是想象中最美好的情況。不過三秒,戚暮便面無表情地拍掉了某隻伸過來的“蹄膀”,沒有好氣地說:“好了,明天早上還得去拜訪吳老呢,早點休息。”
閔琛:“……”
過了許久,他語氣失落地道:“吳老重要,還是我重要?”
戚暮想都沒想:“吳老重要。”
受到會心一擊的閔琛:“……”
在一片黑暗中,戚暮慢慢適應了這黯淡的光線,他望着另一塊枕頭上男人消沉失落的神情,忍不住撲哧一下笑開來。戚暮伸出手指,輕輕地描繪着對方的眉眼,手指從俊挺的眉骨滑落到抿成一線的薄脣。
最後他輕聲道:“你更重要。”
冷峻冰封的面容一下子柔和起來,閔琛低聲“嗯”了一句,接着便伸手攬過了青年的腰身。
就像他之前說的一樣:用你的體溫溫暖我的體溫。
閔琛從來都是個說一不二的人,你看……現在不就成功了?
第二天去拜訪吳老的時候,戚暮特意帶了幾個大大的禮袋。閔琛十分識相地拿過了比較重的兩樣東西,這讓戚暮一開始想要脫口的“要不你還是留在酒店吧”,也咽回了嗓子裡。
吳盛濤是s市音樂學院的終身榮譽教授,在華夏古典音樂界擁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他曾經寫過的幾首交響樂和練習曲,都成爲了華夏年輕小提琴手的考級曲目,甚至在國外的作曲家中也是名氣不菲的。
戚暮昨天在華清杯比賽的時候就和吳老說過,今天會來探望他,但是當後者發現戚暮的身後還跟了個熟悉的身影后,吳老也是微微一怔,接着才面色嚴峻地將他們二人放進門內。
吳老的家是s市最常見的兩層老房子,格局非常溫馨,用色也大多是溫暖的顏色,剛進門戚暮便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家的氣息。
進屋以後戚暮才發現,原來吳老的貼身助理小陳也在,這位幹練精明的助理爲他和吳老斟上了一壺茶,接着便非常識趣地離開了書房,帶上了書房的門,順便帶上了……某個不速之客。
閔琛坐在柔軟的沙發上,望着坐在自己對面的年輕男人,只見對方說道:“閔先生,您好,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您。”姿態大方得體,語氣溫和卻又不顯得促狹。
很少遇到這樣比較有氣勢的年輕人,閔琛眸色一凜,頷首道:“你好。”
“要喝杯茶嗎?”
閔琛接過對方手中的茶壺。
書房外,這兩個人就這麼客套有禮地交流起來,閔琛想要開展一個話題,還是非常得心應手的。而書房內,戚暮則與吳老交涉着,青年面帶笑容,恍若春風,讓這個桀驁冷淡的老頭也慢慢的面色柔和起來。
等到戚暮出了書房,兩人打算離開的時候,小陳十分熱情地送他們出門。
剛走到玄關,閔琛腳下的步子一滯,轉首看向那個精明能幹的年輕人,問道:“剛纔聊天的時候,你對我的音樂會非常瞭解,冒昧的問一下……你是我的樂迷嗎?”
小陳忽然一愣,然後笑着搖首:“我很喜歡閔先生的音樂,但是……我更喜歡小七的琴聲。”
在戚暮驚訝的目光中,小陳從自己的臥室裡拿出了自己珍藏的幾張有戚暮合作過的專輯,裡頭甚至連德交的那出歌劇《唐璜》都有,讓戚暮也頗爲驚訝。
這已經完全不是普通樂迷的水準了,這完全是資深樂迷啊!
第一次被人“搶”走了樂迷的閔琛,卻絲毫沒有一絲氣惱。等到離開了吳老的家後,他甚至還讚揚道:“這個年輕人的能力不比丹尼爾差多少,如果好好培養,以後甚至可以成爲獨當一面的樂團經紀人。”
聞言,戚暮倒是笑着搖頭:“不過我相信陳先生應該不會離開s市的,吳老的兒子二十幾年前就車禍去世了,他收養了陳先生,將他當作兒子一樣看待。我想……陳先生不會離開吳老的。”
聽了這話,閔琛沒有再多說什麼。
等到兩人走到最近的地鐵口的時候,沒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