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其實很喜歡華夏瓷器，但在瓷器一項上，華夏一直以來喜歡仿，特別是清代和民國，什麼宋代、明代的瓷器幾乎都給仿了個遍。後果就是在日本的收藏市場，華夏瓷器相對於粗製濫造的棒子貨，反而價格有點上不去了。
邊上的架子那就放着不少華夏瓷，可惜張楠瞄了一圈，就個光緒的粉彩小碗是官窯，其它上百件大小瓷器全是民窯或者寄託款仿品，“大清康熙年制、大明萬曆年制五彩”一大堆。
小碗標價2萬5千日元，比在美國都還要貴出一截，那些民窯價格也不便宜——基本都是粉彩、五彩和青花，價格在一萬至十五萬日元之間，在這，普遍比棒子李朝的“粉青”要便宜一個數量級。
還有點吐槽——價格就不是按照其本身的價值標註的，應該是“底款、顏色花俏程度、物件體量”來定價。
最貴的就是一對標價15萬的道光款“喜字”將軍罐，也算民窯裡不錯的貨色，這會相當於1300美元——因爲它夠亮、夠大！
換在華夏，100人民幣打死！
除了這些，其它的基本上就是日本自己的老物件。
小鬼子的古董張楠基本上不怎麼感興趣，就算這裡有象牙工藝品，有些還有點年頭，可日本的牙雕工藝...
呵呵……
張楠連最頂級的鬼工球都有好幾個，小鬼子的工藝壓根看不上！
至於有年紀的武士刀...
全世界拍賣成交價格最高的一把13世紀鎌倉時期武士刀就在自己手裡，連山下奉文的佩刀都送姐夫了，這家店裡雖然武士刀不少，但自個還真看不上眼。
然後…
張楠看到了一塊放在一張臺案上的磚頭，標價50萬日元！
不是臺案這個價，而是那塊磚頭——它已經被做成了一面巨大的硯臺，被做成硯臺的時間也應該不短，使用痕跡明顯。
張楠手指頭輕輕一敲，能聽到金石之聲，這樣質地的磚頭拿來做硯臺正好。
磚頭賣這麼貴，搞笑呢？
微微一彎腰，墓磚側面有字：永和九年八月廿日王氏。
這是塊墓磚。
看到張楠比較關注這磚頭，這價格還有點離譜，關興權也仔細看了看。
“有毛病，一塊墓磚賣這麼貴！”
聽關老大的話，張楠笑着道：“是有點偏貴，不過毛病倒是沒有，要是把邊上這幾個字稍微改一下，這價格還會更高。”
墓磚關興權看得出來，這玩意在江南不是什麼稀罕東西，從解放後到特殊時期，農村裡一些不是特別重要的公家用房都會用上墓磚——廢物利用，燒磚可是要花人工，還要消耗燃料和泥土的。
但墓磚這東西總不吉利，私人就算再窮，也不會把它用來造住人的房子。這倒好，弄成文房四寶，天天放書房的節奏。
“怎麼改？”
“永和九年三月三日王氏或者永和九年歲在癸丑”。
“後邊那個有點耳熟。”
張楠笑着道：“永和九年，歲在癸丑，暮春之初，會於會稽山陰之蘭亭，修禊事也。羣賢畢至，少長鹹集。此地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帶左右。引以爲流觴曲水，列坐其次。雖無絲竹管絃之盛，一觴一詠，亦足以暢敘幽情。
關哥，還虧你是半個剡縣人，真有點給咱們剡縣人….”
一看關老大板着張臉，張楠立馬剎車，不逗他了，“永和九年，王羲之在會稽山陰寫下《蘭亭序》。就因爲年號的原因，這永和九年的紀年磚一直受追捧。”
這下明白了。
剡縣屬於會稽地區，而王羲之晚年就隱世住在剡縣，連他的墓地都在剡縣。關老大身爲半個剡縣人，還是個跟着張楠一道玩古董的剡縣人，這事都不知道，說出去都臉紅。
張楠重生前，剡縣的國際書法朝聖節都已經辦到第十三屆，年年都有小鬼子的書法家參加，因爲王羲之在日本也被奉爲書法宗師。
“以前這永和九年的墓磚發現的很少，不少文人能以得到一塊永和九年的紀年磚爲畢生的願望之一。
像在清代，能有一塊永和九年的墓磚就是件了不得的事，還會記錄進專門的書籍裡。
清代的《浙江磚錄》裡收錄二塊，磚文是：永和九年七月十三日、永和九年九月九日。
還有《台州磚錄》裡也收錄三塊，磚文爲：永和九年七月十三日桓公道醜歲作、永和九年王氏作…”
關興權還是半個椒江人，而椒江就是台州市政府所在地。
張楠又道：“我記得好像那個文化漢奸周作人，在會稽得到了兩塊永和九年的墓磚，有一塊還是殘的，這都高興個半死，還特意寫了點感言什麼的。”
周作人，魯迅的弟弟。
“那還還價，買回去。”
周作人是個文化漢奸，但這傢伙也是個人物，他當寶的東西應該差不了。
張楠搖搖頭，“不用，你要喜歡，給王德彪打個電話，我知道什麼地方有，一卡車不保險，半拖拉機問題不大。”
張楠說有那就一定有，這點關老大深信不疑。
那爲什麼張楠在到美國買彩票發家以前，爲什麼沒去弄那些永和九年磚？
二十幾年後永和九年紀年磚質量差、便宜的五六千，質量還可以的近萬，品相一流的上萬一塊！
一拖拉機，剡縣人這麼說的意思是小型手扶拖拉機，半拖拉機那也至少是幾百塊，發了！
不過要發財，那也是二十幾年後的事情。
周作人生活在會稽時的年代，這“永和九年紀年磚”極少，那是因爲動土少，這種磚頭那時小圈子裡估計能弄出天價！
到了21世紀，會稽地區經濟高速發展，挖掘機到處挖……
但“多”是算不上，這價格在磚頭裡還是金字塔尖。
但是！這會“永和九年紀年磚”沒幾個人要，就算有書法愛好者想弄一塊做硯臺，運氣好遇上了，幾塊、十來塊也賣了。
而且，張楠雖然知道那些磚頭的位置，但在他還當採購員那會不大啃得動——有兩處，一處在一個大隊大禮堂，另一處還在四五米深的土層下。
3年前爲了幾塊錢一塊，還不能批發出售的東西去冒發現不值。當初張楠的想法就是讓那些磚頭在那待着，反正除了自己別人都不知道，等到價格狂漲之後再去想辦法取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