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心兒沒有擡頭看牆上,而是低聲問道:“你不會看花眼了吧。”我沒有直接看牆上面,而是彎下身子,從篝火之中抽出了一根半截燒着樹棍。
緊緊地握在手上,鬼是害怕火的,有了帶火的樹棍,我也有些底氣。
這下子又重新擡起了腦袋,朝着剛纔小孩身影看去。
那個小孩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而就在此刻,他的手慢慢地伸了起來,好像要抓我一樣。
我看準了方向,將手中的火棍丟了出去,正對着白衣鬼影站着的位置丟過去。
火棍在空中飛動,劃出一道弧線,白衣鬼影的動作形同鬼魅,非常地敏捷,身子一閃,躲過了飛去的火棍。
火棍沒有打到白衣鬼影,而是落在了院外,將院外雜草燒了起來,一陣火光之後,火苗慢慢變小,只傳來一陣濃烈的煙味。
白衣鬼影忽然張開了嘴巴,發出一股絕望的叫聲,表達對我丟火棍的憤怒。
嚶嚶……嚶嚶……呃……呃……它的喉嚨像是被人緊緊地掐住了。
這一切都說明了郭心兒剛纔的猜想是錯誤,眼前的白衣鬼影,絕對是真實存在,絕對不是以前的留下來的聲音。
現在它來這裡,是看上了我們,要把我們吃掉,吃得乾乾淨淨,一點都不剩下來。
郭心兒聽了這叫聲,猛地擡起了頭,罵道:“小鬼,你要幹什麼,你要幹什麼。我是靈媒,可以請老姑來,在我請她來之前,你最好是趕緊走……”
郭心兒說話之際,一雙拳頭握得緊緊的,這是一種不太自信的表現。
想必是要用“麻老姑”的名聲嚇一嚇這個亡魂。
或許在這一片,麻老姑還是有些名聲,生前就是一個惡婆子,麻倫和黑大叔白月明都怕她,死後就變成了一隻惡老鬼,但凡是小鬼都懼怕麻老姑。
白衣鬼影怕不怕麻老姑,那就不知道了。如果白衣鬼嬰比麻老姑還要囂張跋扈,還要嚇死人,那我和郭心兒就要遭殃了。
郭心兒又是喊道:“麻老姑是一隻惡鬼,對付你們這些遊魂,向來是心狠手辣,你快快退去。”
白衣鬼影聽了郭心兒的話語,並沒有覺得害怕。
而是從院牆上跳了下來,落在光禿禿的地面上,它的個子並不高。等它跳下來,我發現它的白色衣服,其實就是一張白紙,而它的身子輕浮,似乎馬上就能被風吹走一樣。
有點不對勁。
我邁出兩步,將我和郭心兒中一米走完了,一把拉住了郭心兒就往後面。
郭心兒對於我忽然靠近了她,十分不安,不由地驚叫了一聲:“啊!”
我趕緊說道:“它不是什麼遊魂,是一個紙人。因爲我根本就看不見鬼,我能夠看到它,就說明它不是一隻鬼……你的眼睛纔是陰
陽眼,能看得見麻老姑,我卻不行……說明這是個紙人……準確地說,是一個小紙人”邊說話,我就把郭心兒往後拉,往後退,退去那一瞬間,我又抓了一根火棍防身。
火棍的半截已經被燒掉,只有一小半截還是木頭,握在手裡面,已經有些烤手了。
郭心兒也明白過來,眼前白衣服怪東西竟然不是什麼鬼怪,而是一個怪異的紙人,但她還是伸手把我手拉開,並不太願意我拉着她。
紙人每靠近一步,我們就後退一步。整個過程,紙人都在試探着我們。
我的心撲通撲通地跳着,握柴火的手手心已經溼透了,虎口位置卻烤得發痛。
我有幾次想用火棍燒它,但紙人的動作很快,我的火棍才伸出去,它的身子就晃動。如果把火棍丟過去燒它,小紙人輕易就能躲避。
反而我們丟失了火棍,小紙人就肆無忌憚了。
黑大叔,胖子啊,你們去幹嗎了,我心中苦叫。
我和郭心兒一連退了十幾步,最後退到了門檻邊上,後腳小心地邁過去,直接進了這家的屋裡。火棍上微弱的火苗照着,屋裡是死灰色,什麼東西都沾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幾把椅子東倒西歪,牆面上更是沾上奇怪黑色液體。
在邁進大廳的瞬間,郭心兒忽然開口說道。“蠱神,不要怪我們,我們是被逼的。”
其實,我們之所以睡在院子裡面,並沒有到屋裡面睡覺。箇中原因,就是因爲湘西這一代家家戶戶都養蠱。百年之前,匪盜猖狂,養蠱的風氣更勝,養蠱爲了看家護院。這家屋裡面很可能有看守房屋財產的蠱蟲。
我們未經許可,貿然進了房子裡面去,指不定還有存活百年蠱蟲,一直守着家裡,等我們進來,一口撲上來,那就悔之莫及了。
但現在小紙人緊緊地逼着,我和郭心兒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只能走進來。
我說:“郭心兒,等下我撲過去,把小小紙人給抓住了,你看準了空隙跑出去,直接去喊黑大叔和胖子來救我,記住了嗎?”說話的時候,我的聲音有些顫抖。
郭心兒回道:“得了吧,你過去撲紙人,我看夠嗆……”
越往後退,我們可退的空間就越小。火光也越小。慘白紙人似乎也明白這一切,並不是很着急。最後,我們一直退到大廳最裡面的一堵牆,再也沒有地方可以躲了。
牆邊上是一張山茶樹木做成的桌子,我手有些發抖,輕輕地放在桌子上面,那桌子剛受力,就跟沙子一樣,一下子就垮了。
這椅子經過多年,被溼氣雨水蟲蟻蹂躪,已經是腐木,雖說是小小外力,也頃刻間崩塌了。
椅子一跨,觸發了小紙人。
嚶嚶……小紙人一雙短腿就跟長了彈簧一樣,“噌”地一聲,拔地而起,腦袋一晃,竟然亮出了兩個長長的虎牙。
直接就將我撲倒在地上,火棍落在了地上,還有一些火光。紙人將我撲倒在地上,我伸手將紙人給掐住,在地上一滾。
那紙人雖說是用紙做成的,但力氣並不小。
而且一張紙片飄了過來,直接就糊在了我的鼻子和
嘴巴上,堵住了我的呼吸。力道十足,用舌頭竟然頂不破那張薄薄的白紙,要是這樣下去,非得把我給憋死不可。我原本抓着紙人的手,一下子就鬆開,雙手回來,要把貼在嘴上紙給撕掉。
可怕事情發生了,沒等我的手摸到嘴上的紙。小紙人的手發生了可怖的變化,它的手可以變長,將我緊緊的手緊緊地扣住。
就這樣,我的呼吸被一張紙片給阻擋,雙手更是被紙片人緊緊地纏住,無法動彈。
我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紙人。它的鼻子是用硃砂點紅的,而它嘴巴則是用黑墨畫成。
它的牙齒竟然是黑色。
“救我……救我……”我拼勁力氣大聲地喊,可是卻喊不出來。與此同時,肺部的氧氣越來越少,我反抗力氣越來越少,眼睛開始充血,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
“你以爲小女孩就是吃素的嗎?”郭心兒的聲音響了起來。
英姿爽颯。
那一瞬間,我眼前漸漸變亮了。
小紙人慢慢地燒了起來,紙片由白色變成了灰黑。我用了吃羊奶的勁,把燒起來的紙人往旁邊一甩,得以脫身。
“呸呸……”將堵住我嘴巴紙張給撕了下來,隨即快速咳嗽起來。郭心兒手上面拿着那半截火棍說:“蕭關,要是聽了你的辦法,你已經憋死了,要真是被小紙人憋死了,那就冤得很。”
我咳嗽了好一會,纔算恢復過來。嬰兒大小的紙人也燒得差不多,依稀還能看到一些竹籤,有些地方綁上了一些黑色的鐵絲,還沒有燒掉。
我說:“這小紙人本事可真不小……不過……我是因爲白天鋼線蠱蟲發作……沒什麼力氣,不然這小紙人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哼,纔不能在小女孩面前丟人呢,我在心中告訴自己。
郭心兒將半截火棍丟到地上,我們兩人急忙就從屋子裡面出來。回到篝火邊,兩人筆挺挺地站着,回想起可怕的小紙人,才覺得剛纔真是驚險。
郭心兒要是稍微慢一點,我還真有可能活活給憋死了。
我們再也睡不着,就坐在火堆邊烤起了火苗,怕火熄滅了,就猛地加了一堆柴火,把火燒得旺旺地。 wωω ★тt kan ★¢○
等了差不多一個小時,還是沒有等會胖子麻倫和黑大叔。我忍不住問道:“郭心兒……你說,他們是不是也遇到紙人,然後被紙人給困住了,他們又沒有火棍,拿什麼抵抗紙人呢?”
郭心兒白了我一眼,說:“你這一晚上就沒有說過一句好話,我看你這個樣子,巴不得今天晚上再發生點事情。”
我連忙狡辯:“沒有,沒有。我只是……多愁善感……控制不住多想……”
“多愁善感,你以爲你是林黛玉……蕭關,眼下最要緊的,不是亂想,而是等在這裡,等着麻倫和黑大叔回來,自己嚇自己是沒有用的。”郭心兒像教訓弟弟一樣狠狠地說道。
我心中有些不服氣,被一個小我一歲的小姑娘說一通,那感覺又怎麼能好起來。可偏偏,她說得很在理。
夜越來越深,寂靜的荒村裡,又傳來了嬰兒可怖的哭聲,還夾雜着兩聲狗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