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漸漸越下越大。
他們此時正在車流最多的高橋路上。
簡時謙沿路攔車,沒過一會便有一輛出租車轉彎停在了他們身旁。
高橋路離簡時謙的家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差不多要兩個小時左右。
簡時謙打開車門,一手撐着傘一手爲小梨擋着車沿,擔心她被磕到頭。待她進入後坐,隨後自己收起雨傘也一併鑽進了後座。
“師傅,去淮南區高一路匯景嘉園謝謝!”
“好嘞!”司機應聲道。
小梨縮着身子左側緊緊貼着車門,給簡時謙留了個大大的空位,待他關好車門鑽進來後,她擡眼才注意到他的右側肩膀全都溼透了“你的衣服……”
簡時謙順着她的眼神望向自己的右肩,見自己右側衣服已經溼了一大半,卻朝她一臉的無所謂道“沒事,這不是正往家裡趕了嘛!一會到家就把溼衣服給換下來。”
小梨從包裡拿出一包紙巾遞給了他“先擦擦。”
簡時謙笑着接過紙巾“好。”
“怪我。”小梨自喃道,這麼大的雨,身上又弄得溼淋淋的,她有些擔心他會感冒。
“怪你?怎麼就是你的錯了?”簡時謙有些無奈的笑道。
“嗯…”小梨思考片刻,隨即開口道“怪我的傘,不夠大。”
聽到這個回答,簡時謙嘴角洋溢的笑意更濃,按照小梨這腦回路,那他也只能怪自己個頭太大隻了。
簡時謙望着她那略帶歉意的小表情,趁她不注意,他情不自禁的將手伸向她的髮梢,他想摸摸她的小腦袋。
可當快要觸碰到她的髮絲之時,他的手卻突然懸在了半空。半響過後,輕輕握拳,緩緩收了回來。
他怕自己的動作,太過唐突。
他的手緊攥着她遞給他的那包紙巾,突然便想起那日牽着她的手逃跑的場景。
那晚,他緊緊的牽着她的手,他感覺到小梨的手心佈滿着老繭,纖瘦的小手無論怎麼緊緊握着,都像會從指尖溜走一般瘦小,他便滿是心疼。
他看着她反應遲鈍的模樣,和小時候的她如出一轍。
長久的思念,讓他鬼斧神差的摸了摸她的頭,指尖穿過她那蓬鬆柔軟的髮絲,我的心也跟着柔軟了起來……
外面雨水打溼了車窗,小梨將手抵在玻璃窗上,撐着腦袋欣賞着窗外的夜景,馬路上車燈與路燈交相輝映,流光溢彩。
她突然覺得一束炙熱的目光正凝視着自己。她猶豫片刻,最終還是好奇的轉過了頭。
她一轉頭,便捕捉到簡時謙躲避的眼神,他深深嘆息,眼神有些飄忽,半晌後又重新將視線聚焦在她的臉上。
“怎麼了?”她的臉上是有什麼東西嗎?小梨心想。
“沒事。”安靜的車內,簡時謙的聲音顯得格外動聽,猶如低沉的大提琴般撩撥心絃,和他平時的聲音大不相同。而細品,聲線微顫得又好似在壓抑着什麼情緒似的。
小梨撇見他手裡握着自己的紙巾“不擦擦嗎?”她提醒道。
“擦一下會幹些,穿着更不會難受。”她又繼續說着。
簡時謙聞言,他就當小梨是在關心他了,這麼想着,他脣邊的笑容漸盛,連眼角眉梢都不可抑制地流露出笑意“好,聽你的。”
說完便將紙巾攤開,聽話的擦拭着肩處的浸溼處。
“兩位,到了!”
司機的提醒打斷了車後有些微妙的氣氛。
“謝謝!”
“謝謝。”
兩人異口同聲道。
下車後,瓢潑的大雨令小梨的眼鏡布滿的雨水,模糊得看不清四周,她僅憑着感覺緊跟在簡時謙身側,兩人一起快步走進了匯景嘉園。
“快到了。”
簡時謙手中轉着鑰匙圈,邁着輕快的步子說道。
小梨嗯了一聲,她將眼鏡取下,由於整包紙巾都給了簡時謙,因此她只能用袖子來擦拭眼鏡。
兩人出電梯門後,簡時謙停在了一扇門前,熟練地將鑰匙插進鑰匙孔裡。
只聽滋啦一聲~
門打開了。
“媽,我們回來了。”簡時謙邊脫着淋溼的運動鞋邊朝屋內叫喚。
“誒!菜馬上就好,趕緊叫小梨進來先坐。”
簡時謙細心的將拖鞋從鞋架彎腰拿下,擺放整齊在小梨的面前,就差沒幫人家親自穿上了。
小梨有些遲疑,她拖鞋的動作慢得似烏龜跑步般,簡時謙就靜靜的站在門口,等着與她一同進門。
似察覺到了小梨的反常,以爲她有些反悔了,他低落而又充滿關懷的語氣默默響起“怎麼了?來都來了,吃個飯再走好不好?”語氣中似還帶着一絲絲懇求。
小梨有些難啓齒,她神色慌亂,臉上掛着難以言說的糾結吞吞吐吐道“我…我的襪子溼了……”
小梨的這雙鞋子的鞋底已經磨破了條細縫兒,她昨天看過天氣預報的,今天漠安明明是多雲轉晴,所以她選擇穿了這雙小白鞋。
可沒想到的是晚上竟下起了傾盆大雨,因此,雨水徹徹底底的踏溼了襪子,包裹着腳黏黏糊糊的,簡直難受極了!
簡時謙會意,立馬快步去廁所拿了條毛巾遞給了她“給,趕緊把襪子脫了,用毛巾擦擦腳。”
小梨緩緩接過毛巾,再次遲疑。
簡時謙連忙解釋“這毛巾我擦臉的,不髒。”
小梨垂下腦袋略微憋笑,她覺得此刻的簡時謙有點憨憨的。
她不是在意毛巾髒不髒,只是覺得他拿毛巾給她的那一瞬間特別讓她暖心,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罷了。
“謝謝。”小梨擦了擦腳,換上了簡時謙早就爲她擺好的粉色拖鞋。
“誒呀時謙,磨磨蹭蹭在門口乾嘛呢!趕緊帶人進來啊!”簡清桐催喊道。
簡時謙等小梨換好鞋後,將門關上“來了。”
歐式風格的客廳簡約又時尚,暖黃色的燈光爲冷色調的氛圍添加一股溫馨的暖意。
飯桌上早已擺放着幾盤飄香四溢的菜餚。簡時謙將兩人的行李箱放置一旁,拉開飯桌下的椅子,朝小梨坐了個“請”的姿勢,示意她坐下。
小梨也不好推脫,有些緊張的揪着自己斜挎着的包緩緩落座。
“來了來了,菜齊了!”
穿着一身居家服的簡清桐,素顏朝天,將自己秀麗的長髮紮起,綁着可愛的大蝴蝶結,雙手小心翼翼的捧着一碗魚頭端到了飯桌上的正中間。
“快!小梨,嚐嚐伯母的手藝!”簡清桐滿眼期待的招呼着小梨。
坐在小梨身旁的簡時謙滿臉質疑的看着簡清桐,好像在說“這些菜一看就是酒店級別水準,確定是你做的?”
簡清桐似讀懂了他的質疑,無聲朝他對了個口型“叫外賣的。”說完還擺了擺手,wink了一下。
簡時謙一副早已料到的表情嘆了聲氣,他就說半年未見,自己老媽的廚藝怎麼可能精湛到這個地步,原來是叫“外援”了啊。
小梨嚐了一口剁椒魚頭,她意外覺得這碗魚頭的味道特別熟悉,好像在哪裡吃過似的。
在哪裡吃過呢?小梨陷入沉思中……
“小梨,伯母做的菜還合胃口嗎?”簡清桐邊幫小梨夾着菜邊尋問道。
小梨靈光一閃,她突然想起這個味道在哪吃過了“嗯,伯母做的菜就跟新月路那家墉城記大酒樓一樣好吃。”
小梨十六歲那年暑假,有在墉城記做過兼職,有次客人吃完走的時候,她瞧見桌上那碗剁椒魚頭絲毫沒動過筷,於是便偷偷打包回家吃了。
不得不感嘆,當年那碗魚頭的滋味是真美啊!這個味道她一直記到現在。
聽到小梨的回答,簡清桐嘴角一搐,夾菜的手顯些沒拿穩筷子,一臉的心虛無處安放“嘿…好吃…好吃就多吃點哈……”
身旁的簡時謙笑得一口魚刺差點卡喉,他吃飯一般真不笑,除非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