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先生這話說出來,我心中暗暗一驚,多少覺得奇怪。
夜先生、鬼王和鬼父應該是一夥人,可現在夜先生爲什麼要故意騙鬼父,難道鬼王就是我的生父,真的會是這樣嗎?
我還是不相信這一點。我覺得這可能還是師父設置的一層保護:假意讓鬼王誤認爲我是他兒子,他對我的動手就會有所顧忌。我猜到了這一點,但又有了另外一個想法:鬼王和鬼父真的那麼好騙嗎,憑空一封信就能令他們信任嗎?
千頭萬緒,根本就想不清楚,猜不透。師父將這麼一個大的難題留給了我,是在考驗我,還是在折磨我?
可眼下時間緊迫,根本沒有功夫來驗證。月光下樹林中的鬼父,很可能極其恐怖,如果真的被他帶走了,我開膛剔骨,將大蠱王蟲和先天之蟲分離出來,我將死無全屍。
鬼父的聲音傳來,說道:“夜先生,你辦事向來穩妥,既然你這麼說。我當然相信,咱們現在就走!”
鬼王還是沒有機會說話。夜先生問道:“洞穴裡面倒地的四大家族怎麼處理?”
“生死各安天命,隨他們去吧。這回找他們來,是驗證一下大蠱王蟲,目的達到,暫且不用傷人。至於向我示好的郭家和蟲家,咱們也不得罪,日後還是可以成爲朋友。”鬼父說道。
土狗站在洞穴邊上,朝着聲音來的地方一頓狂叫,這叫聲極具威懾力。
鬼父說道:“咦。苗疆狗神竟然來了,我不過去了,你們過來。”
夜先生微微一喜,朝我看過來,微微搖頭,表達了他此刻的想法。我想,他是在告訴我,一定會妥善處理麻烈雲的屍體,讓我暫時不要奪搶師父的屍首!
我心中也在糾結,目前的情形來看。除了土狗之外,我們已經沒有生力軍了。土狗只能在洞口威懾,卻沒有衝上前,說明鬼父的實力非同一般。我的身子發抖,極力控制自己,不喊叫出來。
我明白,我將會師父永遠告別。那些逝去的日子,將再也不會回來的了。童年時光和少年時光將會結束,我的黃金時代還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師父被夜先生背在身上,是那麼地瘦弱,那樣地無助。看着他的屍體被人帶走,我卻只能忍着,想到這裡,我的淚水再一次傾涌而出,就像茶花峒清澈的溪流。
我怕鬼父發現了,淚水流下,卻沒有哭出聲。這一刻,我才覺得自己太過弱小!
鬼王道:“要不要我過去將它殺了,帶回去燉肉吃!”鬼父暗暗“咦”了一聲,問道:“你受傷了?”鬼王說道:“沒什麼大礙。”
鬼父關切地問道:“是嗎,回去我幫你看看。你是了不起的人,是不能受傷的!夜先生,帶上麻烈雲,鬼王,我們走。”
噠噠噠……一個虛弱的腳步從洞穴裡面跑了出來。鬼王身後的五行屍並沒有攔住。當然是因爲鬼王沒有下命令擋住裡面的人。
“您被人騙了!麻烈雲身體裡面,根本就沒有什麼蠱王蟲。蠱王蟲已經被麻烈雲送入他徒弟蕭關的體內了,就是站在土狗邊上的那個小孩!”獨眼龍郭毒以極快地速度說了這段話,說完之後就大口地出氣。
揹着師父的夜先生剛要起步,聽了這話,臉色變色死灰,轉身飛起來一腳,踢在郭毒的胸口上。
這一腳十分要命,郭毒後退了七八米,直接仰面倒在地上,嘴巴里面冒出了鮮血,把嘴巴都給堵住了,雙手撐起來,痛得無法接着說話。
夜先生罵道:“哪裡來的獨眼龍,盡說些瞎話。我夜先生還會看錯嗎?”
郭毒胸口痛楚散開,面部猙獰,喊道:“我……哇……”痛感散開,郭毒竟然再也說不出話來。夜先生這一腳,雖不致命,但是狠,就是讓郭毒再也說不下去。
月光之下,樹林之中。
鬼父的聲音傳了過來,大聲說道:“夜先生,你不需要自責。千里馬也會失蹄,把那個蕭關帶來,看一看。萬一麻烈雲真的騙我們,那計劃就不能如期進行了。”
鬼王看了一眼夜先生,搖頭說道:“我不能背叛鬼父。我不能背叛。我來抓蕭關……”鬼王半張臉扭曲痛苦,心中極度掙扎。
夜先生嘆了一口氣,嘴巴微微一動,一個細微的聲音傳到了我耳朵裡面,說道:“快跑!”
這聲音是夜先生說給我一個人聽的,用的是“一線傳音”這種江湖賣藝的古老技藝,之前古九天的老爸殭屍就用過這個辦法。
我回過神來,土狗也明白過來。土狗縱身一躍,我也跟了出去,順着洞穴出口的右邊跑去,分不清東南西北地奪路跑了起來。最新章節百度搜索:爪機書屋。
我和土狗在林間奔跑,向來只有很少人追得上來。往西邊跑去,是幾塊高大的石頭,絕壁之間,道路很難走。我跳上的土狗背上面,只見土狗縱身一躍,就跳了過去。
不虧是苗疆的狗神大人!
落到對面,走了十幾分鍾,發現又是一片密林,身後是沙沙作響的聲響,絕對不止三個人,看來鬼王的五行屍也跟着追上來。
沒錯,他們已經追來了,就在身後不遠處。形勢緊急,只能往前面跑去了。
我咬着牙往前面跑,土狗在前面探路,一連拐了幾個彎,有幾次從石頭上面摔下去了,幸好反應快,身子一彈,雙手用力撐起來,重新回到石面上,追上了土狗的腳步。
該死的郭毒,我必定不饒他,我心中罵道。
一路奔襲而來,最後又遇到倒黴的事情。到了一條死路上面,面前是高達上百米的山崖,如果到了春夏之際,這裡應該是個大瀑布。在秋冬乾燥時候,瀑布斷流,只有一灘很小的清水,有一部分慢慢地流動,小灘的清水正照耀着天上的滿月。
土狗擡頭看了一眼天上的滿月,今天是月圓之夜,月光傾蓋華山。
直到此刻,午夜纔算徹底地來臨。本以爲即將結束的時候,一切纔剛剛開始。
百米高的瀑布,根本就無法爬上去,回頭再選別的路,已經是來不及了。
我和土狗轉身面對着後面追來的危險,月光就照在臉上,寒風吹來,不由地打了冷顫。
眼下的情形是,土狗並沒有出手,我雙手幾番脫臼,又重新接上,胸口先被鬼王踢了一腳,隨即又被金屍重打了一拳。一番奔跑,衣服裡面已經被汗水溼透了。體力已經消耗過度,七把刀已經用光了。
追蹤而來的人轉瞬就到了跟前。
他們正是夜先生和鬼王,身後不遠處站着的神秘莫測的鬼父。在鬼父的身邊,就是青崖峒養屍洞出來的五行屍。
夜先生率先開口,說道:“我們和你師父是很好的朋友,不要對你下黑手,你告訴我們,你師父是不是把蠱王蟲給了你的。”
我看了一眼土狗。土狗微微地搖頭。我深吸一口氣,知道今晚最大的危險,就是那個始終沒有靠近的鬼父。他雖然遠遠地站着,卻如一把利劍懸掛在衆人的頭頂之上。不僅是我擔憂他出手,夜先生和鬼王鬥害怕他。
我哈哈一笑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身板弱,根本就承受不住蠱王蟲,我方纔聽說大蠱王蟲,是一種霸道的蟲子,若它真的進入我體內。我早就死了!”
夜先生道:“鬼父,是啊。方纔那麼快速地奔跑,蠱王蟲肯定會發作,一個孩子如何受得了蠱王蟲。如果他體內真的有蠱王蟲,肯定會重傷而亡的!”
鬼父冷哼一聲,聲音遠遠而來,大聲地責備道:“阿夜啊。你是老糊塗了,還是故意隱瞞我,還是和麻烈雲有什麼私交?如果那獨眼蠢貨說的是假話,小孩子爲什麼要跑。”
夜先生低下頭,有些無力地看了過來,眼神裡面竟是不忍,好像要生離死別了一樣。鬼父的反應能力和思維,絕對比常人要厲害,只用一個簡單的推理,就找出了夜先生的破綻。
“廢話,你們要抓我,我難道不跑嗎,我站着等你抓,你到底是什麼人!”我大聲喊道。
夜先生有些結巴地說道:“鬼父,沒有。我……只是覺得一個小孩子,不應該爲難他。我和麻烈雲沒什麼私交,請鬼父相信我。”
鬼父說道:“我不是不相信,只是要告訴你,不要因爲情感影響自己的理智。你是上了年紀的人,不要因爲你的私人想法,而左右了鬼王的思路,使得整個計劃失敗。沒有人承受得了計劃的失敗,包括我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