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公坐在地上,瞥了我一眼說:“小子,替八叔公擋住讖黑一會,我要念個咒語,用什麼辦法自己想。”
我頓時一臉黑線,心想,這可是頂級怪物,我上哪拖啊?突然想起來,在走之前母局長給了我和肖老一人一把手槍,肖老的手槍丟在了岱輿古國,我的槍還在包裡,估計也就剩下兩三發子彈了,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讖黑離八公越來越近,我趕緊順着包裡摸出來,朝着他的頭部“噹噹”就是兩槍,在扣動扳機,已經沒有子彈了,誰知,那讖黑的頭也不知道是什麼做的,打在上面就發出打在金屬上面的聲音,子彈就好像石沉海底,對讖黑完全沒有造成影響,只不過我倒是成功的拉了仇恨,讖黑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我身上,怒吼一聲,朝着我追來。
我頓時大驚失色:“肖老,燦燦,付馬,怎麼辦啊?”
楊燦燦專心的看着八公施法,不耐煩的說了一句:“你先溜一會,上凰的轉世一點用都沒有。”
我立馬一臉的黑線,傳說這是黑薩滿教最頂級的怪物,讓我溜着,我的九蟲還半死不活的,這功夫我聽肖老跟付馬在解釋:“這讖黑全身幾乎都是銅牆鐵壁一般,你看他渾身焦黑,是用天火焚燒過的,幾經錘鍊而不死的人,所以道家的桃木劍或者一些普通的法器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我滿臉的無奈,怪物眼看離我越來越近,你們居然還有心討論這怪物的事兒?情急之下,我突然感動一股巨大的能量在身體裡流竄,那種感覺很奇怪,你能感覺帶它存在,卻不知道如何釋放,如何去運用。
我霎時不知道哪來的勇氣,乾脆不跑了,直直的站在那裡,等着怪物過來,我似乎感覺有種薄薄的氣體在我周身環繞,我死死的盯着那跑來的讖黑,他似乎也有所忌憚,減慢了速度,試探着往我這邊走。你跑的時候他在後面步步緊逼,等你轉身面對的時候,他倒是不敢過來了。
此時,只聽陣陣如洪鐘一般鏗鏘有力的聲音在耳側環繞,時近時遠,聽着那聲音就覺得心裡無比的踏實和寧靜,就如那晚在老陶家聽到的一般,只見八公雙手合十,半閉着眼睛,面色紅潤,一字一句的說道:“功德金色光,微微開幽暗,華池流真香,蓮蓋隨雲浮——”
奇怪的是八公的嘴並沒有動過,那聲音好像是從肚子裡發出來的,八公唸完之前的四句,全身冒起金光,幾乎照亮了這地下每一個角落,那光射在我們身上頓時覺得全身流入陣陣暖意,讖黑和那些藍魔人似乎怕極了這光,連連的退後,石缸裡的那些人,表情祥和多了,似乎也沒有那麼痛苦了。
八公繼續道:“千靈重元和,常居十二樓——”
突然,那石缸怪物的聲音又響起了,充滿了驚恐:“你要幹什麼老乞丐,同歸於盡嗎?居然賭上你一輩子的功德?”
我們還是懵懵懂懂的,肖老似乎明白了什麼,剛要張嘴去阻止,八公擺了個手勢,意思是不要多嘴,他深深的吐了一口氣,然後加重了語氣,繼續道:“急宣靈寶旨,自在天堂遊——破!”說完破的同時,八公迅速的睜開了眼睛,那眼神充滿了堅毅。
霎時,我在八公前面用自己的血畫的圈開始發生變化,圈裡的土還是浮動,下沉,露出了一個巨大的坑洞,我突然聯想起了岱輿古國那巨眼黑洞,莫非這老頭子在掌控歸墟?再仔細一看,那坑洞跟巨眼黑洞似乎有所不同,坑洞雖說也是看不到底,但下面是萬丈的烈焰。
我正想再湊近點去看看,突然,從坑裡冒出好多隻火焰形狀的手,像讖黑和那些藍魔人抓去,那火焰手穿過我的臉,直接燒掉了我的一半眉毛,疼的我直咧嘴。
這時候也沒有心情想這個了,我半捂着眉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一切,那些手將藍魔人抓緊了坑洞裡,那些藍魔人哀嚎着,不過根本無濟於事,讖黑被多隻火焰手抓住,他紋絲不動站在原地,一直在反抗,情況一直僵持着,不過讖黑似乎比火焰手的力量大一些,馬上就要掙脫開它們的糾纏了。
八公見勢不妙,大喊:“孩子,你快上前助我一臂之力。”
我當時就懵了,莫名其妙的問:“咋……咋幫助啊?”
“你只要上前推他一把就行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快!”八公極爲嚴肅的命令道。
我已經完全無語了,想到他那一身的毒瘡,沒辦法,我悄悄流到他身後,朝着他的屁股上去就是狠狠的一腳,幾乎把我吃奶的勁都用了出來,喘的同時,讖黑屁股後面的毒瘡崩了我滿臉滿身的黃水,我被噁心的開始一個勁往外吐。
讖黑中了我一腳之後,分散了注意力,坑洞裡的手又多出了幾隻,抓住他往下拉,讖黑爬在地上,嘴裡發出野獸一般的哀嚎,手指甲深深地插在地裡,被火焰手拖的留下了十道深深的指痕,循環往復了幾下,終於徹底把讖黑拖入了坑洞中,一聲幽怨的哀鳴,坑洞關閉了。
我呆呆的看着讖黑,不知道爲何,他被拖入黑洞時,我似乎看到他眼睛裡的悲哀,肖老拍了拍八公說:“越來越厲害了。”
八公捂着胸口,剛纔似乎耗費了巨大的體力,氣若游絲的說:“快去救那些缸裡的人,然後我把這樹洞先封印了。”
我們趕緊過去把掉在上面的缸一一放下來,這些人跟之前那個女孩一樣,四肢都是被咬掉了,傷口都開始流膿發黑,讖黑消失的一剎那,他們幾乎全都斷氣了,也許大寶子和陶虹的媽媽就在這裡面,我們也不得而知了,看着這些可憐的人,我愈加的恨起冥昱教。
楊燦燦嘆了口氣,道:“那個石缸怪物老實了,怎麼不說話了?莫不是也吸進洞裡去了?”
肖老搖搖頭:“那人至始至終都沒在洞裡出現過,說過的,不過是他留下的一縷意識,監督這裡而用的罷了。”
肖老慢慢的扶起八公,我們幾個按着原路一步一步的回到了地面,八公用黃符貼在了樹上,說是先封印這裡。
“讖黑不是已經殺了嗎?爲啥還要封印呢?”楊燦燦不解的問。
八公有氣無力的坐在地上,說:“這樹洞只是這大陣的一部分,我只是收拾了讖黑,但是陣還是在運行,你若想解開此陣,只能去找君揚的奶奶,她是白薩滿的嫡系傳人,解陣老夫也無能爲力啊。”
“你認識我奶奶?”我有些驚異。
八公微微一笑,“豈止認識,當年她死的時候,還是我親手選的墳墓,可是塊風水寶地。”
“什麼?”我大驚,“我奶奶已經死了?那還讓我找個屁啊?”
“讓你找你就去找,哪那麼多廢話。”八公剛說完,嘔出一口黑血,我這才發現肖老從之前到現在,臉上一直在不停的流淚。
八公靠在樹上,嘲笑的語氣輕聲說:“這麼大歲數的人了,居然被讖黑嚇哭了。”但是我知道,肖老的哭一定不是因爲讖黑。
“怎麼回事啊?”楊燦燦最是沒有耐性。
肖老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聲音顫抖的說:“對了,還沒給大家介紹,他就是我常說的高人,我半生的知識都是從他這裡學得——洪八公。”我頓時就覺得這名字怎麼這麼熟啊?
“洪七公是你什麼人?”我插了一句。
大家沒有理會我,肖老繼續道:“剛纔爲了收拾讖黑,八公唸了一個道家一輩子人只能念一次的咒語,這個咒語要堵上全部的家當,道行,肉體,生命甚至是靈魂——破酆都域門咒,此咒語可以打開酆都之門,將所有你想拉入的人都送進酆都,這招太厲害,有揹負了太多的因果,只有得到高人才能用,而且只能用一次,他——”
“狗日的讖黑,才三十年就這麼厲害,若是煉個百年以上,恐怕大羅神仙都不是他的對手,得趕緊找到她要到破陣之法。”八公似乎並不在意肖老說的那些話,而是直直的看着我說:“孩子,以後靠你了。”
“八公用完這咒語會怎麼樣?”楊燦燦的臉色看上去很哀傷。
肖老又開始哭了起來,在嗚咽的哭聲裡,我依稀的辨認出四個字:“魂飛魄散……”
八公不耐煩的用山東口音說:“哎呀好了,不要煩老子了,哭哭啼啼跟個娘們一般,對了,好好照看我的好徒兒鴻天,她就要醒了,時期一到,就把我託你的東西轉交給她。”八公顫顫巍巍的從破衣裡拿出一本破書,遞給肖老:“這本書是我的畢生所學,他日她醒來一併給她。”
八公靠在樹上,嘴裡默默的唸叨着:“混沌未分天地亂,茫茫渺渺無人見。自從盤古破鴻蒙,開闢從茲清濁辨,啊,對了,君揚你可知你奶奶叫什麼?知道她的名字也好打聽。”
我立馬搖搖頭,八公剛要說話,卻閉上了眼睛,我呆住了,楊燦燦和肖老都撲了過去,大聲叫:“八公——”傷心的幾乎要哭成淚人,付馬的眼淚也在眼圈裡打轉。
八公突然睜開了眼睛:“我想起來了,你奶奶叫——王二妮!”
我頓時一臉黑線,正要說什麼,八公朝我們微微一笑,化作一堆塵土隨風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