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口袋裡拿出一張黃符,看了看手錶,五點多,六點不到,是卯時。
我按照老趙教我的,右手拇指掐住食指第二節,捏了一個卯指,口中念道:“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頭者超,無頭者生。槍殊刀殺,跳水懸繩,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債主冤家,叨命兒郎,跪吾臺前,八卦放光。湛汝而去,超生他方。爲男爲‘女’,自身承當。富貴貧賤,由汝自招,敕就等衆……”
我念的很慢,因爲這段咒是老趙教我的往生咒,咒唸完,也就是王軍離開人世的時候了。
王軍看着依偎在趙虎懷裡的孩子小米,笑了笑,這個孩子是他的心結,現在有人照顧小米,他解開了這個心結,就可以解脫了。
雖然趙虎看不到,他還是衝趙虎感‘激’的笑了笑,我心裡有點發酸,但還是說了最後幾個字:“急急如律令,開!”
說完,手一擡,黃符飛向了王軍的額頭,黃符瞬間燃燒,王軍的身形在太陽出來的前一刻,煙消雲散,變成了一地的細碎黃沙,進入了往生輪迴。
這是我第一次當‘陰’陽先生,沒想到處理的是這樣的事情,有時間‘抽’空回老家一趟,也希望大龍能進入輪迴,想到這裡,我心裡有了一種如釋重負的的感覺。
一夜沒睡,我坐着趙虎的車到了老趙店裡,我們三人一起吃早餐的時候,我把昨晚的事和師傅老趙說了一遍。
看着還在車裡睡覺的小米,師傅老趙嘆了口氣說,這是命,誰也沒有辦法逃脫。
趙虎聊了一陣,就帶着小米走了,他晚上還要開夜車,白天得休息一會。
我經歷過這事,一時半會也睡不着,我想起趙虎給我說的,那個護城河裡有東西的事,剛提了一句,老趙臉就變‘色’了。
老趙嘆了口氣,正想說什麼,這時一個胖胖的身影提着袋子進了‘門’,他垂頭喪氣的說:“江陽,我回來了。”
是孫胖子,算算也過去半個多月了,我問他東西處理掉沒有?賣了多少錢?
半個月前,孫胖子帶着一揹包明器南下了,想想時間也差不多了。
孫胖子老臉一紅,說賣了是賣了,但是……
我一看孫胖子,就知道不對勁,如果沒有意外,他肯定一進‘門’就開始大刀闊馬的吹噓他這趟的經歷,我心裡一咯噔,問:“不會出意外了吧?”
“江副社長,你別急,你和崇一舟的錢我分文沒動,都在袋子裡。”孫胖子一看我急了,連忙解釋道。
我打開包一看,紅‘色’粉嫩的‘毛’爺爺正在朝我微笑,還有不少美刀,重重的一包,少說也有兩百多萬。
“我自己的那一份都輸掉了。江副社長,你不會看着兄弟喝風吧?”孫胖子可憐巴巴的看着我。
我就知道這孫子有了錢,肯定又去賭博了,我說孫胖子,你就是狗改不了吃屎,有點錢就找不到北了。
孫胖子盯着包裡的錢,‘舔’着臉笑:“江陽,我知道你最好了,要不把你的給我分一點,或者,要不不給崇一舟那孫子算了。”
“不行,這錢先留着,以後再說。”我把包收拾好,老趙見孫胖子愁眉苦臉的樣子,端了份早飯過來,坐下說道:“小賭怡情,大賭傷身,還是早點戒了好。”
孫胖子拿老趙開涮:“趙師傅,你們道‘門’法術裡面有沒有能讓我賭博不輸錢的?”
我聽孫胖子拿道‘門’開玩笑,剛想堵他兩句,誰知道老趙笑了笑不以爲意,坐下來說:“別說,我還真知道一個,你聽這故事就知道了。”
這故事我是聽我師傅講的,這個人是個賭徒,姑且叫他張三吧。
孫胖子見老趙要講賭徒的故事,忙給老趙敬了根菸,來了興致。
老趙把故事慢慢講了出來:
張三是個職業賭徒,但是說來也怪了,他從地上撿一塊瓦片去賭,把把都是好牌,但是真要拿錢去賭,就是十賭九輸。
他把家裡值錢的東西能賣的都賣了,每一次都想翻本,都輸的血本無歸。
結果搞得家徒四壁,老婆帶着孩子也回孃家去了,他一個人躺在家裡也沒意思,就在街上‘亂’轉,看天上有沒有掉餡餅的事,結果還真讓他碰上一個高人給他指點。
那個高人是個帶眼鏡的年輕人,給他算了一卦,說他在賭博上有世間絕無僅有的好運氣,拿瓦片的時候都有好牌,但是命裡沒財,始終贏不了錢。
張三見這個年輕人全說到點子上了了,差點給他跪下,急忙問有沒有破解的方法。
年輕人笑了笑說,這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想要得到一樣東西,就必須拿另外一樣東西來換。
張三想贏錢都想瘋了,想都沒想,就一口答應下來。
這個年輕人就跟他回了他家裡,先是擺了一個法壇,用剪刀剪下了張三的十根指頭的指甲,讓張三背過身去,千萬不要轉身看,要不然就不靈驗了。
張三‘挺’滑的轉過身,就聽到那個年輕人在法壇上作法,口中唸唸有詞,做完之後,就告訴張三,這次作法可以保證他一個星期的時間內都可以贏錢。
張三不信,拿着身上僅有的十塊錢,去了小賭攤。
就像那個年輕人說的一樣,張三在賭桌上,他想什麼牌,來什麼牌,而且沒人比他更大,很快他用這十塊錢贏了一百,用一百贏了一萬。
張三覺得用點指甲,就能換來這麼多錢,真是太值當了,簡直和天上掉餡餅沒什麼區別。
一個星期很快就過去了,張三繼續去賭,結果這一萬塊錢輸的‘精’光。
張三又變成了窮光蛋。
他又去找了那個年輕人,這次年輕人還是開壇作法,不讓他回頭看,這次要的是他的頭髮。
張三的頭髮自此再沒長過,但是他用頭髮換了半年的財命,這半年,張三靠賭博不但贏回了以前輸的錢,還買了大房子,買了車,把回孃家的老婆和孩子接了回來,日子過的很滋潤。
半年時間又過去了,張三最後一次賭錢,卻輸紅了眼,把贏回來的東西全部輸了回去,又變得一貧如洗。
他無奈之下,只好去求那個年輕人。
這個年輕人告訴他,這次用的是他的指頭,可以換一年的財命。
張三咬咬牙剁了自己的一根指頭,給了這個年輕人,果然一年時間張三在賭場上如魚得水,在很多最大的賭局上都能看到這個少了一根手指的禿子。
這次張三記住了時間,在一年期限快要到的時候,他又去找了那個人。
這次年輕人沒有着急作法,只是告訴他,想要再換,代價就很大了,但是這個代價不能告訴他。
張三紅了眼睛,他想要保持現在贏錢的狀態,什麼都顧不了了,一口答應下來。
年輕人又再一次作法,剛開始張三還有點忌憚,以爲是拿走他身上什麼東西。
但是過了一段時間,張三感覺身體沒有一點異狀,他就更肆無忌憚的去賭博贏錢了。
但是有一天,他贏了一個非常大的賭局,大到他下半生都夠‘花’的時候,他老婆突然哭哭啼啼的來找他了。
怎麼了,死婆娘哭的這麼慘?剛贏了鉅款的張三樂呵呵的問道
孩子死了,孩子死了……他婆娘抱着他的‘腿’哭的撕心裂肺。
張三愣住了,他現在終於明白了,那個年輕人沒拿走他身上的東西,而是帶走了他的兒子。
張三找到那個年輕人說他想收手了,他害怕了。
年輕人輕蔑的笑了笑,說現在已經晚了,人死不能復生,誰也不能讓他兒子復活了,有了錢,兒子還可以再生嘛。
回到家,張三憤怒不已,他砸了法壇,砸了一切家裡能砸的東西,但是也沒辦法讓他兒子復活。
孫胖子聽的入神,忙追問道,最後呢?
師傅老趙笑了笑,把手裡的煙滅了,繼續說着。
說來也怪了,張三從悲痛中走出來後,像發泄一般又開始去賭博了,幾乎二十四小時都在賭桌上坐着。
這次沒有了那個年輕人的庇佑,張三輸的很慘,幾乎是光着屁股,被人從賭場裡趕出來。
他輸紅了眼,心裡就像有千百個蟲子咬他一般,就想把輸的錢贏回來,但是始終找不到那個給他轉運的年輕人。
張三崩潰了,天天躺在‘牀’上等死,有一天,那個年輕人出現在他的眼前。
“你現在還想贏嗎?”那個年輕人問道。
張三一下從‘牀’上跳下來,抱着那個年輕人的‘腿’哭喊道:“想贏,你這次要什麼,要什麼我都給你,我老婆的命,我的胳膊,我的‘腿’,通通都給你!”
年輕人笑了笑不說話,開始開壇作法,讓張三背過身去不準看。
作法過程中,張三非常非常好奇,爲什麼這個年輕人從來不讓他看作法的過程?後面到底有什麼東西?
他心裡就像貓撓癢癢一樣,終於忍不住轉過了頭。
只見五個像黑影一樣的東西,飄在他身後,像吸取什麼東西一樣,在他身上嗅着。
鬼啊!張三嚇得坐在了地上。
那個年輕人轉過身來‘陰’‘陰’一笑說:“本來想下次取你的命,但是你看到了,就這次吧!”
他話音剛落,緊接着那五個鬼影就朝着張三撲來,撕咬着張三身上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