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着椅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盯着前面,阿一問我:“怎麼樣,我說了吧,我媽是不是人特好,你看她都把她那祖傳的護身符給你了。”
“是啊,差點兒沒把我認作乾女兒。”我打趣,越說越來興致:“要是你媽真認我當女兒的話,那樣我就多了一個媽媽,剛好,不用去找我親媽了。”
阿一忽然踩下剎車,一臉嚴肅:“你是認真的麼?”
“對啊。”我故作輕快,“阿一,你知道的,我知道你喜歡我,但是我呢……唉,怎麼說,一直麻煩你那麼多事情,可能讓你有一些不好的感覺,那我道歉……”
後面的喇叭聲一聲比一聲刺耳,我無所謂的撇撇嘴:“阿一,這些都是你的一廂情願。”
對不起,對不起阿一,我在心裡說。
“到底走不走啊,幹什麼呢,前面的……”
外面一聲一聲的謾罵,阿一執意不走,又認真的問了一遍:“秦幀,那天你說了什麼你記得麼?”
我搖頭,也是盯着他的眼睛看,毫不避讓:“我所有說過什麼讓你誤會的話,那我道歉,對不起,林一,你死了這條心吧。”
說着,我拉開車門,走入車流。
我沒敢回頭,一直往馬路邊走,疾駛而過的司機緊急剎車,伸頭出來罵:“找死跳樓去,別來害人。”
“對不起。”我說了一聲,神色恍惚的走到馬路邊,轉身去看的時候阿一的車子已經不見了。
不見了也好,省得被我拖累。
怎麼那麼難過呢,傻子,哭什麼,我伸手抹了一下眼角,在路邊坐了很久,一直到華燈初上纔打車回學校。
本來想回家的,可是一個人呆着太難過了。
回到宿舍,其餘幾個人都在,吵吵鬧鬧的在看電影,見我回來了都笑起來,尤其是徐嬌,拍着旁邊的位置:“來來來,坐下。”
我一臉不解,被謝芳推着肩膀坐下。
徐嬌笑得不懷好意:“當事人回來了,來,把你的感受說一下,和心理諮詢老師出門一宿,徹夜不歸,做什麼好事去了。”
我楞了一下,她們怎麼會知道我跟林一出去了。
見我一副不在狀態的樣子,謝芳手中的平板已經遞到我眼皮子底下,“喏,自己看,貼吧頂置啊,光是回覆都好幾千條了,你真是蓋起了一座高樓。”
標題上赫然寫着“林老師的戀情疑似曝光,女生爲某學院大四學生。”我往下看,拍了幾張很清晰的照片,包括阿一帶着我吃飯,或者校園裡的,但拍照的人不知道存了什麼心思,把我的臉都打碼了。
熟人自然是認出來我是誰的,但很奇怪,似乎沒有任何一樓層的帖子公佈我的身份,看發帖時間,是阿一來到我們學校開始。
我忽然有種被人窺探隱私的憤怒感,把平板上的貼吧關了,往牀上一躺,“什麼也沒有,我們只是朋友,你們也別瞎湊熱鬧了,有時間趕緊寫畢業論文去。”
閉上眼,我滿腦子都是阿一那天受傷的表情。
我熬了很晚才睡着,興許是帶了護身符,晚上並沒有什麼東西來招惹我,只是心中有事,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手機靜悄悄地,阿一也沒有給我任何消息。
一直熬到凌晨,才睡着,這次我又結結實實的睡了一回,起來的時候已經下午了,手機上還是安安靜靜。
有時候人就是挺賤的。
我撇撇嘴,不知道是剛醒來的原因還是別的什麼,總覺得嗓子有些不舒服,到下午的時候這種感覺越發的明顯起來,尤其是爬樓梯,平時肺活量很好,現在爬幾個臺階就覺得喘不過氣。
偏偏學校還那麼多臺階。
真是氣死人了,我帶着口罩,只要一吸進冷空氣就喘不來氣,看着上面還有那麼多臺階,想死的心都有了。
誰家學校把校醫院建在半山腰上了,真是搞不懂學校當年是怎樣讓教育部通過審覈的,簡直就是違章建築。
呼——
又爬了幾層臺階,我又休息一會兒,兩三分鐘能走完的路我愣生生是走了十分鐘,真是見鬼了。
到了校醫院,刷卡排號,上樓才知道原來那麼多人都病了,看樣子是流感了,但是我這次流感未免也太嚴重了一些。
“韓曉宇……”裡面叫號,旁邊一個戴口罩的女生進去了,我愣一下,那麼巧麼?
想到先前因爲春曉的原因我一碰到她就不舒服,現在莫非也是……
等了好幾個人,我進去的時候韓曉宇還沒走,一個醫生在給她看,下巴到喉嚨那裡不知道什麼原因,異常腫大。
“秦幀,秦幀。”醫生喊了好幾聲我纔回過神,趕忙舉手:“到。”
老大夫看我一眼,示意我坐下,問:“什麼症狀?”
我仔細想了想,說:“喉嚨疼,但是不流鼻涕,咳嗽,還有就是爬樓梯一吸進去冷空氣就覺得喘不上氣,身上特別疼,痠疼痠疼的。”
“張嘴。”醫生拿了一根棉籤,“啊……”
我照做了,聽見自己尷尬的張嘴啊聲,耳朵卻是認真在聽韓曉宇那邊的動靜,醫生跟我說:“扁桃體化膿,最近宿舍有沒有生病的?”
“沒有。”我如實回答,醫生接着說:“普通流感,而且最近流感挺嚴重的,每個人體質一樣,程度也不一樣,開些藥,按時吃。”
“哦。”
我在等一聲開藥方,郝曉宇情況似乎糟糕多了,連血常規都做了,前幾天我碰到她的時候人還好好的,今天怎麼就這樣了。
給我開藥的大夫問了一句:“情況怎麼樣?”
那個給她檢查的醫生說:“不太好,估計要到二院檢查一下,校醫院的條件比較簡陋,她的淋巴這一塊異常腫大,怕是病變之類。”
小姑娘有些慌了,帶了些哭腔,“才幾天,怎麼一下子變那麼大,老師,是不是很嚴重,是不是癌症什麼?”
大夫開好藥,我就出門了,之後他們再說了什麼我就不知道了,拿藥的小護士在吃飯,我敲了敲窗她纔過來,沒好氣的說我:“別敲窗,沒看到有按鈴麼?”
好吧,我理虧。
我在門口等了一會兒,韓曉宇出來了,自己一個人,見到她我趕緊上前:“同學,麻煩問一下,你拿了什麼藥?”
她有些警惕的看着我,帶着口罩拉高衣領,只露出一雙眼睛。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說:“我覺得喉嚨不舒服,擔心也會嚴重,所以想問一下你,以防萬一。”
“咳咳……”她咳了一下,搖搖頭,聲音有些啞:“藥不能亂吃的,你要看醫生給你開的,我這個唉,等下午我去二院看一看,你就是普通感冒而已。”
說完她就走了,但是我覺得她這個病,肯定沒那麼簡單。
會不會是春曉。
可是春曉不是不能離開我們那棟破樓麼,據我所知,外院的女生和我們住的不是一棟樓,或者說,這小姑娘無意中到了我們那棟樓,被春曉鑽了空子給嚇唬出來的。
看韓曉宇的樣子,病得的確不輕。
我心裡有些猶豫,動了惻隱之心想要幫她,可是想一下自己現在的情況,自己都顧不上,哪裡還有這個閒心。
唉,該死的,我拍了拍額頭。
我給徐嬌他們打了一個電話出去吃飯,本來我提議吃火鍋,但是她們見我要死不活的樣子,即使制止了我自殘的行爲,吃了比較清淡的一餐。
吃完飯,陪她們逛了一會兒,我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九點剛過,宿舍樓十一點的門禁,九點半下自習,現在樓里人應該不多。
我找了藉口先回,出門的時候我特地摘了護身符,一路走回去都沒碰到什麼人,路兩邊種了兩排筆直的白楊樹,風一吹嘩嘩響。
說實話,心裡有點怵。
到了樓裡,我進了電梯可是沒有按下樓層,電梯門剛關上,四樓的按鍵忽然就亮了,心裡咯噔的一下。
電梯裡的燈閃了閃,滅了。
背後好像站了一個人,冷颼颼的,我心裡發毛,但還是強裝鎮定:“那個,春曉,我知道你在。”
涼涼的風吹在我耳後,似是迴應。
我舔了一下嘴脣,磕磕巴巴的,“我見到韓曉宇了,在校醫院見到的,她好像病得很重,是不是你乾的?”
和一隻鬼待在一起,真的需要很強大的心裡素質的。
“不是我。”
嚇——
她突然出聲,嚇我一跳,我捂着心口,“嚇死我了。”
“嚇死,我沒覺得你怕我啊。”面前忽然出現一張臉,我往後退了一步,撞在轎門上,乾笑:“不是,你說我能不怕麼?”
“哼。”她冷冷哼一聲,“怎麼不帶你的護身符了,不怕我了?”
原來護身符真管用,我心中頓時瞭然,往旁邊挪了挪,避開她給我帶來的那壓制,小心翼翼的說:“我就想幫你不是,所以纔來問你,要不然我也不作這個死,你說是不是。”
她冷冷剜我一眼,“算你識相。”
奇怪,明明伸手不見五指,可是她那張臉我卻看得異常清晰,臉上佈滿了細細的劃痕,說不出來的恐怖。
末了,她才說:“我把事情告訴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