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傷了?”我想碰他,但又不敢,雙手伸出去了還僵在空中,他動動嘴,脣色發白:“被刺了一刀,沒事。”
何大福過來的時候我擋在阿一面前,進了平心靜氣:“我不想和你動手,錢你拿到了,人也欺負了,你別太過分,否則大家都沒有活路。”
“小丫頭,你真以爲你身後那個是戰神啊,他被刺了一刀,很快就流血身亡。”何大福笑,“本來呢,沒想那麼多,但是沒想還來了一個更加正點的小丫頭,你想救他麼,那你知道怎麼做。”
“我呸。”
我有些累了,抹了一下額卻看見一手的血,也不知道是誰的,林芝被人從二樓推下來,身上的衣服被撕得亂七八糟,走路的姿勢也有一些怪異。
“阿一哥哥。”林芝大喊一聲,隨即想到什麼,整個人就要往牆上撞:“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我死了算了。”
“拉住她。”何大福怒吼。
幾個人把林芝按住,她驚叫着:“別碰我,別碰我。”
“啊……”她忽然指着我身後,捂住嘴:“啊……啊啊,啊……”
阿一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棍子已經招呼過來,他伸手也沒有擋住,一腳直接把剛從地上爬起來的男人給踹飛。
咚——
好像是早晨寺廟裡敲鐘的聲音,阿一的聲音在耳邊越來越遠,天花板一陣旋轉,我眼前發昏,整個人就要往地上栽又被一個人給接住了。
“阿幀,阿幀……”
他的聲音越來越遠。
我跌在阿一懷裡,甩了甩頭,抹了一下自己的後腦手,手心裡溼漉漉的,何大福的身影在我眼前晃,一個,兩個,三個……
“阿一,我有點頭疼。”我說,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我笑了笑:“唉,被偷襲了,我沒想壞事兒的……”
“別說話。”阿一說,脫下外套墊在我腦袋底下。
我看着阿一把手中的棍子給了,撿起來地上的刀子,林芝的尖叫聲讓我一陣一陣的頭疼,男人的尖叫也讓我頭疼,面前的一切就跟糊了一樣。
暈過去之前我看到阿一朝我走來,刀尖還往下淌血。
又是醫院,我睜開眼,覺得燈光有些刺眼,一雙手該在我眼睛上,吩咐身邊的人:“把燈關了,她剛醒過來,眼睛看不來強光。”
阿姝在我耳邊提醒:“阿幀,今天是何大福的頭七,他死了,林一把他給殺了,他會回來的。”
“阿一?”我輕聲喊了一句,阿一應了一聲:“我在。”
“現在是什麼時候?”我問他,應該是燈給關了,阿一把手給拿開,說:“你睡了一個星期,醒來了就沒事了,”
屋子裡黑漆漆的,我揉了一下眼睛,沒感覺到有別人的存在,有些奇怪:“只有你自己麼,沒人過來看我?”
“有,我還要沈怡。”阿一說,他在我牀邊坐着,柔聲問:“想吃什麼麼,你這些天一直都是輸營養液,我讓人給你帶點吃的,你想吃什麼?”
“那我想吃肉。”我說,阿一給否了,“你只能喝粥,我讓護工去買。”
那還問我意見幹什麼,簡直就是做作,我小聲咕噥了一句,沒想阿一湊過來看我:“嗯,剛纔說什麼了?”
“說您英明。”我嘿嘿笑了一下。
阿一給我說了林芝,的確是被何大福給強暴了,現在在家裡接受心理醫生的治療,從國外請回來的醫生整天跟着,何大福自然有他的去處,我是知道這個去處是什麼的。
我忽然想起來什麼,跟阿一確認:“你說,我從那天到現在整整昏迷了一個星期是不是,一個星期?”
時間咬得很重,阿一點頭:“嗯,沒有錯。”
我嘆了一口氣,靠在牆頭,阿一問我:“嗯,怎麼忽然就嘆氣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了?”
“現在幾點?”我問,自己扭頭在牆上找掛鐘,他擺正我的臉,盯着我的眼睛說:“阿幀,別鬧,現在是下午四點,到底怎麼了?”
“大哥,你知道今天是何大福的頭七麼,”我瞟他一眼,而後才說:“他會回來找你的,我知道,你把他殺了。”
阿一沒有說話。
我說:“他死前就對林家有很重的怨氣,而且又被你給……阿一,我們現在兩個人幾乎都是不堪一擊,我不希望你有事兒。”
先前還有阿姝和黑曜做護,現在只剩我們兩個,兩個人對付一隻鬼,還是有些不太好對付的。
心中微嘆,總不能老靠着阿姝和黑曜吧。
燈啪的就被按亮了。
我別過頭,阿一捧着我的臉轉過去,眼底滿是笑意:“不希望我有事兒,怎麼個不希望法?”
“……”眼珠子朝上翻,咦,天花板上沒有東西啊。
“秦幀。”阿一喊了一遍我名字。
“說。”
“剛纔你說什麼?”他湊近一些,鼻尖抵着我的,聲音清潤:“阿幀,再說一遍,好不好,再給我說一遍?”
“哈哈哈……”我乾笑,眼尖瞅見護工阿姨提着一個保溫盒進來,趕緊招手:“快快快,餓了餓了,我可是一週沒吃東西了。”
阿一臉上有難以掩飾的失望,而我心中又給了自己一個大耳刮子,隨便矯情幹什麼,說話不用過腦子麼,秦幀,該!
我打了一下自己的嘴,低頭喝粥,不敢再多看阿一一眼。
沈怡還算有良心,拎了一袋蘋果來看我,見了阿一先喊老師,然後戳着我的額頭罵我沒良心,差點兒英勇就義。
“沈怡,你就不能說點好話啊。”我靠在牀頭吃蘋果,她嘿嘿傻笑:“多虧了林老師你知道麼,你這要擱古代,是要以身相許的。”
林老師,嘖嘖嘖,我牙齒都酸了。
我把蘋果還給她,“不吃了,吃不起。”
阿一一笑:“她已經是我的人了,還要什麼以身相許。”
沈怡嘴巴張得老大,阿姝在我耳邊笑:“她這嘴能塞個拳頭進去了,我看你和她也算是脾性相投。”
“滾!”
沈怡嚇一跳,立刻從牀邊站起來,有些侷促:“那個……”
“咳咳咳,”見她誤會,我趕緊解釋:“不是不是,你誤會了,我沒說你,我說阿姝。”
阿姝?
沈怡一臉驚奇的看我,連阿一也有些疑惑:“阿姝在這兒?”
我點頭。
沈怡往周圍看了一下,搓自己的肩膀:“姐,你別嚇我。”
這時,阿一的電話忽然響了,他看了一眼,出去了。
我嘆氣:“今天是何大福的頭七,他會找上門的。”
沈怡也沒轍了,問我:“那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啊,我也一臉懵逼啊。
阿姝提醒我:“阿幀,我知道你現在在想什麼,有些事情你得學着去做了,你讓沈怡去找一些紙符過來,到時候我教你一些能夠對付那些鬼怪的咒語和陣法。”
我說:“我也不知道呢,你去找桃木劍和黃紙符過來,最好能弄一些黑狗血來,這樣的話,就ok了。”
“那你等着,我出去打電話。”
林芝受那麼大的刺激,肯定是要出問題的,而且她常年被林樂附身,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改天有時間我還是要去看一下她的。
眉心有些涼,我閉上眼。
“阿幀,阿幀……”沈怡一直在晃我,“你怎麼了,沒事吧?”
“沒事。”我睜開眼,從牀上起來,
過了一會兒,沈怡下去把東西帶上來,我往門外看,問她:“誰送來的?”
“黑曜,說是林老師在,不方便來。”沈怡依舊是嬉皮笑臉的,遞給我抱着桃木劍的布袋,又把黃紙符給我,她說:“對了,阿幀,我忘了跟你說個事兒了,我爸估計要回來一趟。”
“到時候你可以問一些你想知道的事情。”
“嗯,”我輕應了一聲,而後她說:“那我先走了,就不陪着你了。”
“知道。”
沈怡走之後,病房裡陷入一種十分詭異的安靜,我實在是待不住,開了電視看綜藝節目,笑得停不下來,阿一拿了一本書在旁邊看,也不嫌我吵。
我是不是偷瞄阿一一眼,見他仍舊在看書,心裡也就踏實了。
這個阿一其實長得真是好,五官都像是拿刻刀給雕出來的一樣,三庭五眼的比例剛好,眼窩很深,側面給人一種凌厲感,身上有種與生俱來的氣質,對,不怒自威。
阿一忽然擡眼,我連忙裝作看窗戶外面,目光從他臉上飄過,他一笑:“就這一會兒半會兒的功夫你都瞄我好幾次了,沒關係,你喜歡看你就看吧。”
“誰喜歡看了。”我一哂,正打算刻薄的懟回去,電視劇畫面一跳,頓成雪花狀,空氣裡除了福爾馬林的味道還瀰漫着一股血腥味……
是何大福。
阿一垂眸堪堪翻了一頁書,陰風把書本吹得嘩啦啦作響,我站在病牀上甩了甩胳膊,活動活動筋骨,躺了七天擔心有些遲鈍。
碰——
風把門給吹上了,外面的樹也被吹得嘩啦啦的翻浪,小車發出尖銳的警報聲,阿一把手中的書給合上了,我瞧見了他手背上的幾滴血。
“噓……”我對他比了一個手勢,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天花板,把桃木劍從布袋裡拿出來,用黑狗血在木劍上畫了一道符。
燈也滅了,月光打進來,清清涼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