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誼婆的石船上,她已經在燒香燭冥鏹,似乎準備好做法事,我簡單地介紹她跟蓁蓁認識,然後便問她爲什麼找我找得這麼急。她嘆了口氣才說:“我昨晚整夜都沒睡好,心裡總覺得你會出意外,所以天一亮就在婆姐像前爲你擲聖盃問平安,一連三次都是不詳之兆,所以才這麼急把你叫來。你先把手鍊解下來吧!”
我把左手手腕上的定魂鐵珠鏈解下,交給誼婆,她把鏈子放過婆姐像前的茶杯裡,蓋上蓋子就跪下爲我祈福。她祈福時用的是漁家話,雖然我母親也是漁家人,但我卻不太會說漁家話,只能勉強聽懂她祈福的大概內容是祈求婆姐幫我度過難關。
祈福後,誼婆把手鍊從茶杯中取出,讓我戴上,心有不安地說:“你已經是成人了,婆姐會不會幫你就得看你的造化,你要記住手鍊絕對不能離身。”經過神茶浸泡的手鍊,從手腕上傳來一陣沁人心脾的冰涼,感覺很舒服。
準備離開時,我本想塞點錢給誼婆,因爲她是沒收入的,日常開支主要是靠誼兒誼女的孝敬。可是,她卻不肯要,說等我過了這一關請她喝早茶就行了。平時我給她錢,不管多少她都會收下,只有在我真的有事時,她纔會不要我的錢。這讓我心裡更沒底了。
和蓁蓁剛步出石船,誼婆突然把我叫住,我讓蓁蓁在外面等我一會兒,走到誼婆身邊問她什麼事。她在我耳邊小聲說:“你喜歡這個花女嗎?”說着瞄了蓁蓁一眼。
我笑着小聲回答:“誼婆,她只是我同事,不是我女朋友。”
“你是什麼人,誼婆還不知道,你是鬼仔命,別的你也許不行,但哄花女自有一套。這花女是羅漢轉世,你要是跟她好上,對你有大好處,起碼不會那麼容易掉命。”
誼婆所說的“花仔”、“花女”,有兩個意思,一爲男孩女孩,二爲處男處女。之前她跟我說過,我的陰氣比別人重,除了容易招惹妖精鬼怪外,也會讓女性對我產生好感,而且對未經人事的女孩就特別有效。因此,誼婆現在這麼一說,我不禁疑惑問道:“她不會還是個‘花女’吧?”
誼婆點了點頭,我又說:“不可能吧,她今年已經二十四歲,好命的話能當人母親了。”
誼婆在我頭上拍了一下:“這種事我一眼就能看出來,你不是花仔的時候,我還是看一眼就知道。”的確在我“成人”後第一次探望誼婆時,她一看到我就開始取笑我。
接着,誼婆又神神秘秘地對我說:“你要是喜歡她,就追她吧,但要是不喜歡就千萬別碰她,她是羅漢轉世,要是你有負於她,她說不定會把你打死。”這個我絕對相信,蓁蓁瘋起來肯定會把我打死。
在離開的路上,蓁蓁突然問我:“剛纔你們說什麼,你誼婆好像經常偷偷看我。”
“哦,沒什麼,誼婆說你是處女,我不太相信,哎呀……”蓁蓁一拳打在我臉上。從她臉上的紅暈看來,誼婆說的應該是真的,她的確是個處女,要不然也不會反應這麼大。不過,要我和她過一輩子,我可不願意,天天被當沙包使可不好受,而且要是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還會被她打死,這種生活誰受得了啊!
被蓁蓁修理一頓後,手機響起,是雪晴打來的電話:“慕,我在海關分署並沒有查到杜禮賢的入境記錄。”
“這樣子……”我思索片刻又道:“你現在回詭案組向老大彙報現時的情況,我和蓁蓁先去把鄭敏宜拘留。”
海關沒有杜禮賢的入境記錄,雖然不能證明他一定就沒有入境,但至少說明他在境內的可能性較低。如此,鄭敏宜的嫌疑就更大了,不管她是否兇手,先把她拘留肯定沒錯。然而,當我們來到她家門時,卻按了很久門鈴也沒有人開門。於是,我便撥打她的手機,很快就有人接聽了,從對方的聲音,我能確定她是敏宜,但她的語氣明顯跟昨晚不同。她的的語調很陰冷,不禁讓我想起兩次與兇手對話的情景:“警察先生,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你是……鄭敏宜?”
“如果我說我是餘纖凌,你會相信嗎?嘻嘻嘻……”她的聲音的確是鄭敏宜的聲音,但她的語氣和笑聲卻跟餘纖凌一模一樣。
“人都是你殺的?”
“現在才知道已經太遲了,你永遠也不會找到我,嘻嘻嘻……昨晚沒能送你上路真是遺憾啊!不過你可以放心了,我不會再找你麻煩,後會無期了,可愛的警察先生!”她說罷便掛線,我再次撥打,她已關機了。
現在可真是麻煩大了,兇手雖然已經確定了,但要到那裡才能找到她呢?她肯定已經遠走高飛,就算全國通緝她,以她的能耐,恐怕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抓到她。而葉榮絕對不會給我們更多時間,只怕抓到她的時候,蘇氏姐妹早就去了閻王殿報到了。
我打電話向老大彙報最新情況,他的回覆卻顯得很無奈:“我剛纔跟廳長通過電話,李志德給公安廳很大壓力,要求明天一定要交人,所以我們只有一天時間,要是今天不能抓到真兇,蘇氏姐妹就會成爲替罪羔羊。”
老大是廳長的弟弟,表面上似乎很有勢力,但在某些情況下,他亦顯得很無奈。雖然明知兇手另有其人,但礙於上級的壓力,最終只能隨便找個替死鬼草草了事。兩年前是這樣,兩年後我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再次發生,所以我一定要在今天之內把真兇揪出來。
“現在該怎麼辦?”蓁蓁問。
“借你的髮夾用一下。”蓁蓁雖然剪了個短髮,但還至於像男生那麼短,現在天氣那麼熱,她平時都會用髮夾把耳朵附近的頭髮夾好。
我已經有很久沒用髮夾開門了,這手藝是小相教我的,當時我還說:“你會就行了,我學不學也一樣。”但他卻堅持要我學:“我也不可能一輩子和你當拍檔啊,多學點東西總有好處。”沒想到,現在他教的東西現在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以前看小相用髮夾開門開鎖,快則一兩分鐘,慢則五六分鐘,但單是我爲了弄開敏宜家的防盜門就花了一個多小時,期間還有引來了不少隔壁的住戶,他們以爲我們要入屋盜竊了,害得蓁蓁要一再出示警員證,向他們說明我們是警察,我們在工作。
當我準備向防盜門後木門挑戰時,早就不耐煩的蓁蓁扯着我的後領把我摔一旁,修長的美腳一伸,木門就給踢開了。我突然覺得,我們的確很像入屋搶劫的強盜。
進入門後,客廳並無異樣,跟我們昨晚來的時候差不多,並沒有因慌忙收拾行李逃走而造成的零亂景象,當然也沒有人在裡面。在客廳搜查片刻,沒任何發現,我便到臥室搜查。
打開臥室的門,內裡也不見零亂,或許敏宜和丈夫早就做好潛逃的準備。然而,當剛我踏進臥室,房門隨即自行關上,我還沒來得及回頭,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就從後鎖着我的脖子。我大叫蓁蓁的名字,但叫了一聲就因喉嚨被卡住而叫不出來。爲了自救,我不停地用手肘撞擊對方的肚子,但他似乎毫無痛感,任我怎麼用力,他的手臂也沒有放鬆,反而越來越用力。我已感到呼吸困難,意識也開始模糊。
難道,明年今天就是我的死忌?我連送我上路的人是什麼樣子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