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蓁蓁再次來到理南學院,並在五名死者被發現的地點逐一進行調查,希望能從中發現線索。之前四名死者被發現的地點——教學樓後的小山坡、課室、停車柵、樓梯間,因爲當時沒有得到重視,在現場留下的痕跡早就已經受到破壞,所以我們沒有找到任何有線索。而發現第五名死者的湖邊草叢,我們前不久纔去過,也沒能找到有價值的線索。我們除了發現這五個地方在某些時候,尤其是晚上都是人跡罕至之外,就沒有其它發現。不過,如果我是兇手,我也不會找個人多的地方下手,也就是說這個發現並沒無用處。
在現場沒能找到蛛絲馬跡,只好寄望於死者身上了。於是,我們就根據校方提供的資料,到第一名死者吳浩的班級裡,打算找他的同學瞭解情況,看看他是否跟別人有過節或者爭執。然而,在我們前往他的班級途中,竟然遇到了一個熟人。
吳浩就讀的大一7班在教學樓三樓,上樓梯的時候我突然聞到一股薔薇花香,往上一看就看見一個熟識的身影,不由衝口而出:“那不是悅桐的屁股?”走在前面的人聞言回過頭來,果然就是桂美人。
“哎喲,你怎麼憑屁股來認人啊,怪不得蓁蓁說你是大色狼。”悅桐向我們走來,並曖昧地瞥了我一眼。我知道她肯定是不懷好意的,果然隨即就感覺到身旁有一股殺氣傳來,蓁蓁似乎又吃醋了。
爲免被悅桐繼續鬧下去,我立刻就問她:“這裡發生的案子又不是你負責取證,你來這裡幹嘛?”
“不是我負責我就不能來嗎?”悅桐曖昧地看着我,似乎想繼續戲弄我,馬上又說:“這裡對我們來說,可是個有着重要意義的地方哦,你不會忘記了吧!”
我還真想不起這間學校對我們有什麼“重要意義”,因爲在接手這宗案子之前,我根本就從沒踏足過這裡。不過蓁蓁肯定不是這麼想,我好像看見她的頭頂已經在冒煙了,我得趕緊解除這種危險狀態,要不然她說不定什麼時候會把我踹下樓梯。於是我便對悅桐說:“我之前從來沒來過這裡,要不是爲了調查這次的案子,或許這輩子也不會來。我實在想不起這裡對我有什麼重要意義。”我沒像悅桐那像說“對我們”,而是故意說“對我”,目的是爲了跟她劃清界線。雖然我對她是有好感,但此刻我更在意蓁蓁的感受。
“唉,你們這些男人都是沒良心的,自己說過的話轉過頭就全忘掉了。”悅桐還想繼續在蓁蓁面前耍我,擺出一副受委屈的可憐模樣,拉着蓁蓁的手眼泛淚光地對她說:“蓁蓁,你可要當心了,阿慕兩年前還拍着胸口跟我說,要照顧那個對我們很重要的人,不但要把她撫養成人,還要給她一切最好的,絕不會讓任何人欺負她。可是,可是現在他竟然說什麼都想不起了,這種忘恩負義的負心漢能託付終身嗎?”
我真想對悅桐說,“你不去拍電影,絕對是演藝界的一大損失。”然而此時此刻,就算我怎樣否認,蓁蓁似乎都不會相信,我只好想辦法讓悅桐自己露出馬腳,於是我便跟她說:“我在這學院裡連一個認識的人也沒有,你怎麼說得像我們有個私生子在這裡讀書似的。就算我真的和你生了個私生子,也不可能已經到了能上大學的程度吧!”
我本以爲這樣就能把悅桐鎮住,使她不能再瞎扯下去,可是她竟然說:“我現在就帶你去見她,看你這負心漢見到她後還有什麼話可說!”她說罷還真的要帶我們上樓,就像確有其事一樣,可我卻實在想不到有那個認識的人會出現在這學院裡。
悅桐要帶我們去的地方竟然恰巧就是吳浩所在的班級,在進入課室的前一刻,我實在想不到她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但在進入課室之後我就知道了。仔細回想,她剛纔所說的話雖然似乎是在戲弄我,但實際上她並沒有撒謊,我的確是個“負心漢”,因爲在這課室裡確實有一名少女是我曾經說過要照顧,但之後卻沒有做到。
此刻,這名少女正坐在課室裡安靜地看書,她的面色稍微蒼白,讓人覺得她像是大病初癒。然而,這一臉病容並沒有掩蓋她的秀麗,只令人爲她而感到憐憫。看着她獨自看書的樣子,我突然感受到一份莫名的孤獨與落寞。我的確是有負於她,這兩年來我不但沒有兌現當初的諾言好好的照顧她,甚至連她進了這所學院唸書也不知道。心念至此,不由有種擡不起頭的感覺,我實在是愧對我的好搭檔好兄弟了。
“悅桐姐,你來了!”少女看見了悅桐就放下手中的書本,站起來準備走過來,然而當她發現我就在悅桐身旁時,馬上就露出驚喜的神色:“申羽哥,你也來了!”說着便加快腳步向我們走來。
“她是誰啊?”蓁蓁略帶醋意地小聲詢問。
“她叫見華,是小相的妹妹。”在回答這個問題時,我突然有種百感交雜的感覺。兩年前,小相失蹤的時候,面對孤苦無依的見華以及彷徨無靠的悅桐我許下諾言,承諾在找到小相之前會好好照顧見華,不但會把她撫養成人,而且還會給她一切最好的東西,更不會讓任何人欺負她。
然而,就在我說了這話不久之後,就接連遭受兩個沉重的打擊,先是小娜向我提出分手,繼而因爲跟老大堅持要繼續調查古劍連環殺人案以及小相的下落,而雙雙被調離刑偵局。當時我的心情可說是低落到極點,被調到反扒隊後幾乎每天都像行屍走肉一般,當然就沒心情去理會見華了。雖然後來我漸漸恢復過來,但已經有一段很長的時間沒跟見華和悅桐聯繫,也就不好意思去找她們。
被調到詭案組後,雖然再次跟悅桐經常接觸,也很想去探望見華,瞭解她的近況。可是,自從再次跟老大做事後,我就連睡覺的時間也沒有,別說探望她了,就連母親也已經好幾次打電話給我,說快記不清我是長什麼樣子。所以,在這兩年多的時間裡,我一直都沒有跟她見面,一次也沒有。
兩年不見,見華雖然仍舊是那麼秀麗,臉色仍是像以前那樣不太好,不過她顯然要比之前成熟了。也許是因爲沒有小相的照顧,事事要自己親力親爲的緣故吧,要知道她以前可是最會向小相撒嬌的。而小相亦把她當作掌上明珠,放在手上怕丟,含在口裡怕化。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我進刑偵局沒多久所發生的那件事,當時老大本來要帶我和小相去開一個很重要的會議,並打算在會議中向上任廳長表揚我們早前破獲大案一事。然而,在這宗案子中,小相的功勞是最大的,我只不過是叨他的光而已。可是就在這個時候,見華的班主任突然打電話給他,說見華在學校裡暈倒了,叫他馬上到學校走一趟。其實,當時他大可以讓悅桐替他到學校照顧見華,但他一掛掉電話就簡單地把情況告訴我,然後就像長了翅膀似的一頭往學校裡撲。結果老大隻好在會議上把所有功勞都推給我,我因此稀裡糊塗地獲得跟他相同的稱號——刑偵新人王!
如果這一次他不是錯過了這個會議,他應該可以升職加薪,不過他對此卻並不在意,他當時跟我說:“小華的一條頭髮也比廳長位置重要十倍。”由此可見,見華在他心目的地位有多重要。其實這也是無可厚非的,他們兄妹相依爲命多年,就算換轉是我,或許也會跟他一樣。畢竟,與功名利祿相比,親情要珍貴得多。
“申羽哥,你很久也沒來看我耶。”見華嬌柔的聲線把我從回憶中拉回現實,看見她已經長得亭亭玉立,不由往她頭上摸了一下,隨即笑道:“嗯,已經有兩年沒見過你了,現在都已經長大了,可以去找男朋友嘍!”
“是啊,我本來還想找申羽哥做男朋友呢,可惜你現在已經有女朋友了,而且還只記得去拍拖,都不來看我。”她嘟起嘴,用責怪般的眼神看着我,我只好尷尬地跟她打哈哈:“我那有女朋友啊,現在還是孤家寡人呢!”
“你騙人,悅桐姐說你有一個很漂亮的女朋友……”她說着瞄了瞄蓁蓁幾眼,小聲地問:“這個就是你女朋友吧?”
我心虛地把她拉到課室外的走廊,小聲回答:“別聽悅桐瞎說,人家可沒說過要做我女朋友。”說罷回頭瞄了蓁蓁兩眼,她似乎聽見了,臉色突然紅起來。
“你心裡想人家做你女朋友是不是?”見華這小丫頭大概是從悅桐身上學到不少東西,竟然還會戲弄我。
繼續跟她扯下去,肯定對我沒什麼好處,還是快轉移話題比較好,於是我便問:“你們班上是不是有一個叫吳浩的男生?”
“是啊!”她點了下頭又說:“不過他已經很久沒來上課了,聽說好像出事了,難道是真的?”
校方的保密工作做得很不錯嘛,人都死了三個月了,居然還能把事情捂蓋住。我雖然沒想過要向見華隱瞞些什麼,但我可不想把她嚇壞,畢竟她只是個小女生而已,而她的同學又死得如此詭異。所以,我並不打算告訴她實情,只是含糊地說:“嗯,我們現在還在調查,他的情況並不是太清楚,所以想問一下你,他是個怎樣的人?”
“他啊,平時挺讓人討厭的,總以爲自己有錢就很了不起。而且還挺花心的,之前還追過我呢……”見華稍微想了一下,就向我訴說吳浩平日的事蹟——
他是在學院附近的縣區裡出生的,但現在拿的卻是加拿大的護照。聽說是他說,他父親早些年開診所賺了很多錢,多得花幾輩子也花不完,所以就全家移民到加拿大。他在加拿大住了幾年,覺得不習慣就一個人回來上大學。
他平時老是跟別人在國外怎樣好怎樣好,國內怎麼差怎麼差,我可聽得耳朵都長繭了。有一次我忍不住問他,國外的月亮是不是比國內圓,他竟然很認真的地想了一會後,竟然跟我說:“國外的月亮的確是比較圓!你沒看過不知道,國外的空氣非常好,晚上要是沒有云,擡頭就能看見漫天繁星。要是在秋天的時候就算沒有月亮,走夜路也不用帶手電筒,因爲星光很明亮,視野很清晰。有月亮的時候,我們跟鄰居在花園裡bbq也不用開燈。那像國內,一年到晚天空都像鋪了層灰似的,月亮還能勉強看見,星星麼,能看見十來顆就已經說明沒有近視了。”他把國外說得像天堂一樣,我還真不明白他幹嘛要回來?
他還很看不起人,總喜歡說“你們這些國內的土包子”之類的話,感覺好像他能混到個外國國籍就很了不起似的,完全忘記了自己本來也是個“國內的土包子”。讓人覺得好笑的是,他雖然在國外生活了幾年,但他的英語可真是差得讓人笑掉牙,每次英語測驗不及格不說,就連日常的口語也蹩腳得讓人忍不住笑出來。可是,他卻以爲自己的英文很好,平時說話經常蹦出幾個不鹹不淡的英文。而且竟然還敢說教我,說我跟他學個把月就能到國外跟老外溝通。我還懷疑他在加拿大時,活動範圍是不是隻限於唐人街……
聽見華這麼說,吳浩這人挺招人討厭的,說不定兇手的殺人動機與此有關,於是我便問見華,有誰跟他有過節。見華想了一下就跟我說起一件發生在去年的事情——
其實,我剛纔說這些也不算什麼,最多隻讓人覺得他比較拽,他還有更多讓人討厭的事情。我想我們班大概沒有誰跟他沒有過節,他得罪的人肯定要比他認識的人還要多。不過,我最有印象的是他去年跟小堅幾乎打起來那件事。
當時是冬天,天氣挺冷的,小堅的女朋友親手織了條雪白的圍巾寄給他,他當天就係在脖子上向班裡的同學炫耀一番,還特地跟吳浩說:“我這圍巾是手工做的,是有錢也買不到的。”
你知道吳浩當時怎麼做嗎?他先是問小堅:“你這圍巾會掉毛嗎?”
小堅說:“當然不會,我女朋友可是用最好的毛線織的,那會掉毛。”
“真的不會掉毛?”吳浩用懷疑的口吻問了好幾次,在得到小堅理直氣壯地回答後,他就喃喃自語地說:“看來應該是不會掉毛……”說着竟然扯着圍巾一端擤鼻涕。
小堅當時差點被他氣瘋,幾乎要跟他大打出手。不過,快要打起來的時候老師就來了,把他們倆都叫到了教員室。本來這次只是他在惹是生非,但是他家裡有錢,又拿外國護照,所以老師偏袒他,最後竟然要小堅寫檢討,反正他卻一點事也沒有……
想不到吳浩是個如此神憎鬼厭的人,如果我是小堅肯定會想辦法報仇……或許,我該跟小堅聊上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