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珊珊這麼說,福生立即就覺得頭皮發麻……”雖然現在已經是凌晨兩點多了,但梅婆並沒有表現出一點睏意,依然繪聲繪色地爲我們講述雙尾貓妖的傳說——
福生心裡雖然十分害怕,但卻不敢表露出來,繼續聽珊珊的解釋。
珊珊說她是一隻修煉多年的山貓,好不容易纔煉出第二條尾巴,也算是略有所成。她本來在山上過得與世無爭的日子,可是有一天卻不小心踩到了獵人的陷阱。獵人把她抓住後發現她有兩條尾巴,知道她已經修煉成精,就把她的尾巴剪掉,然後丟到山邊去。
尾巴是她的精元所在,失去尾巴後她就變得十分虛弱。恰好此時福生路經山邊發現了她,並把她帶回家照顧,所以她十分感激福生。傷勢痊癒後,她又再回到山上修煉,數年之後兩條尾巴先後長出來了,她的法力也得到恢復。回想當初要不是得到福生的照顧,她肯定小命不保,如此大恩怎能不報呢?於是,她就下山找福生報恩。
下山後,她發現福生還像當初那麼窮,而且經常被地主欺負,所以她就想去教訓一下地主,並偷點值錢的東西給福生。但是,當她來到地主家,發現剛剛去世的珊珊時,馬上就改變了主意。
她趁所有人都睡着的時候,偷偷爬進珊珊的房間,給珊珊渡了一口靈氣,這樣她就變成了珊珊,情況就像借屍還魂那樣。
第二天,她跟地主撒了個謊,說自己夢見神仙所以才活過來,但實際上真正的珊珊已經死了,她只是借用了珊珊的屍體而已。爲了報答福生的救命之恩,她還跟地主說福生能給她添壽,騙地主招福生做女婿。
她本以爲這樣就能報答福生的大恩大德,但沒想成親之後,地主並沒有把福生當作自己人,反而經常打罵福生。所以,她就把地主還有他的妻妾全都殺掉。
福生聽完珊珊的解釋後,表面上不露聲色繼續跟她共枕同眠,但他心裡其實已經有了盤算。第二天一早,他就讓家丁把珊珊抓住,還召集所有村民,在祠堂前把她燒死。
珊珊被燒死後,大家本以爲此事就這樣便過去了,但實際上事情還沒有結束。大概過了個把月,村裡有個老婆婆死了,她的兒女把她擡到山上準備下葬。上山後,兒女們有的燒香燭冥鏹,有的挖堀墓穴,誰也沒注意到一隻有兩條尾巴的黑貓悄悄跳到老婆婆身上,給她渡了一口氣。
當有人發現異樣時,黑貓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而老婆婆卻突然活過來,跳起來往山下衝去,沒一會兒就不見影了。在場的人都嚇個半死,大呼詐屍了,連忙敲鑼打鼓地把村民都叫來幫忙尋找,可是找了一整天也沒找到。
第二天,村民找到福生那裡去,竟然發現福生家裡上下十幾口人,除了一個十來歲的小丫環外,其它人竟然全都死了。幾乎每具屍體上都有一個手指大小的血洞,福生的屍體最可怕,滿身都是血洞,像個馬蜂窩似的。
村民問活下來的小丫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說昨晚有一隻長着貓臉,身穿壽衣,背後長出兩條尾巴的妖怪衝了進來。這隻妖怪一進門就說她是珊珊,回來是要找福生報仇的,然後看見人就撲上去,用她背後那兩條尾巴把對方戳死。丫環可被這隻妖怪嚇壞了,連忙躲到柴房裡才能僥倖逃過一劫。
此後,雙尾貓妖雖然再沒出現,但村裡每當有人出世,兒女都必定會爲死者守靈三天,以防止雙尾貓妖再次出現,借死者的屍體害人。雖然現在已經實施了火葬,但我們這裡一直都保留着這個傳統……
原來千汶村的村民爲先人守靈的傳統是源自這個傳說,我想高強之所以如此急於將高賢及高好的屍體火化,大概也是因爲這個傳說吧!可是,四婆的情況雖然跟傳說有相似之處,但也不能就此斷定她是被雙尾貓妖附身。
然而,當我說出心中所想,梅婆竟然說:“那是因爲你們不知道四婆去世那晚發生了什麼事……”接着,她就告訴我們一件更可怕的事情——
可能因爲年紀比較大的關係吧,我晚上總是睡得不踏實,有一點小動靜就會醒過來,剛纔我就是被你們那輛汽車的聲音弄醒的。每次夜裡醒來後,我就很難入睡,所以我纔會過來跟你們聊聊天,四婆去世那天晚上也是這樣。
那天半夜裡,我聽四婆這兒很吵,像是有人在打麻將,吵得我一點睡意也沒有。這附近很少會有人這麼晚還打麻將,而且當晚這兒還在辦喪事,我就奇怪誰還會打麻將打得這麼晚。反正我也睡不着,乾脆就起牀走過來,想看看是怎麼一回事。
我從家裡出來後,發覺麻煩聲是從這裡傳出的,心想打麻將的肯定是高強這幾個不孝子。我跟四婆是同村姐妹,又做了幾十年鄰居,高強他們對她怎麼樣我最清楚。她在生的時候,這幾個不孝子就對她不聞不問,現在人都死了,他們也不讓她安心上路,竟然在她的靈前打起麻將來。我越想越來氣,就打算過來教訓一下他們。
從我家房子走過來要經過四婆的房間,從窗戶能看見房間裡的情況,我走過來的時候,好像看見有個黑影從窗戶跳進房間裡。雖然我已經一把年紀,但眼睛還沒模糊,而且那晚的月光挺明亮的,視野也很清晰,我應該不會看錯。所以,我就加快腳步,想上前看清楚那黑影是什麼東西。
當我走到窗前時,立刻就嚇得叫起來,因爲我看見一隻貓妖正在給四婆渡氣!
雖然四婆的房間有點昏暗,但我還是看得十分清楚,那是一隻黑貓,有兩條尾巴的黑貓。它爬到四婆胸前,對着她的嘴渡氣,看樣了是想佔據她的屍體。要是讓它成功那可不得了了,我想把它趕走,可是我在窗外又趕不了它,只好衝它大叫幾聲。
貓妖被我的叫聲嚇到了,驚慌地跳了下牀,一會兒就不見了。我本以爲把它趕跑就會沒事,可是四婆的臉突然抽搐了幾下,不一會兒左臉就變得像貓一樣。接下來就更加可怕了,她、她竟然彈起來!
她突然坐起來,而且動作很怪異,跟我們平時起牀的姿勢不一樣,沒有用手撐牀就直接坐起來,就像電視裡的機械人……或者說是像殭屍那樣,非常嚇人!她坐起來後往窗外看了一眼,但我不知道她有沒有看見我,她的雙眼根本沒有焦點,我連她在看什麼也不知道,只知知道她的臉非常可怕。
她的左臉就像貓一樣,而且是一隻兇殘的貓,眼睛睜得賊大的,而且仍然在不停地抽搐着。她的右臉雖然沒什麼變化,只是眼睛眯得只剩下一條線,就像剛剛睡醒那樣,可是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覺。
她往窗外看了一眼後,突然大叫一聲,然後就衝出房間……
按照梅婆這麼說,四婆的確有可能是被貓妖附身了。不過有一點我沒能想明白,就是在雙尾貓妖的傳說中,被附身的老婆婆是整張臉都變得像貓一樣,可是四婆卻只是左邊臉變成了貓臉。而且剛纔我們被她襲擊時,並沒有發現她有尾巴。
我道出心中所想,梅婆想了想便答道:“那應該是因爲貓妖渡氣的過程並沒有完成,只渡了半口靈氣,所以還沒能完全佔據四婆的身體。”
她說得也有一定道理,假設當時貓妖真的正在進行佔據屍體的某種儀式,但在最關鍵的時刻卻因梅婆的出現而被打斷,那麼出現只佔據一半的情況也不是沒可能的。我突然想起剛纔被四婆襲擊時的一幕,她本來還差一點兒就能抓到我跟紫蝶,但一聽見菲菲的聲音就立刻停下手來……難道,她還沒完全迷失本性?
雖然還有很多疑問尚未得到答案,但今晚的收穫已經算不少了,而且我或許還能繼續從梅婆及菲菲口中得到更多信息。然而,正當我想向她們詢問一些相關的信息時,一把男性聲音便從門外傳進來:“花所長、慕警官,你們這麼晚還沒回去啊?”我往門外一看,發現來者是高強。
高強從門外走進來,當他看見梅婆在廳堂裡面時,本來就不太好的臉色就更加難看了,不過他還是硬擠出一個笑臉對紫蝶說:“花所長,現在都已經這麼晚了,你們要回去應該也不太方便吧,如果你們不嫌棄,不如到我家休息一晚吧!”隨即又對梅婆說:“梅婆,你怎麼也這麼晚呀?快回家睡覺吧,要是你有什麼閃失,我可擔當不起啊!”
梅婆不屑地白了他一眼,撐着柺杖站起來,邊往外走邊不滿地嘀咕:“我的事用不着你管,你還是管好自己的小命吧,四婆早晚會回來找你。”
“你……”高強雖怒意盡表於臉,不過也許是因爲紫蝶在場的關係,他並沒有立刻發作,只是狠狠地盯着梅婆遠去的背影。梅婆離去後,他很快就換上一副和顏悅色的面容,客氣地跟紫蝶說:“花所長,現在已經不早了,你們還是快點到我家休息吧!”
紫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向我投來詢問的目光。梅婆已經回家了,而且高強在場跟菲菲說話也不太方便,還是先休息一會吧,反正用不着多久就天亮了。於是,我便向紫蝶點了下頭,並向高強笑道:“高村長還真是及時雨啊,我還爲今晚沒地方落腳而犯愁呢,要不然也不會來打擾菲菲了。”
“哦,原來是這樣,慕警官你早說嘛,我家有的是地方。”高強露出讓人厭惡的笑容,示意我們跟他走:“來來來,我給你們帶路,我家離這裡不遠,走幾步就到了。”
我和紫蝶向菲菲道別後,就跟着高強離開,不過剛走出門口他就突然停下來:“唷,不好意思,我忘記了要跟菲菲交代些事,你們等我一會。”說罷也不等我們回答,他就返回房子裡,約過了兩三分鐘就出來了。他出來時面露笑臉,像碰到什麼好事似的。
高強的住處距離四婆家沒多遠,步行五分鐘左右就到了。他的房子雖然談不上富麗堂皇,但跟四婆那間搖搖欲墜的破房子相比,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最起碼他家的客廳就比四婆的房子大三、四倍。
高強跟我們說他有一個兒子,不過正在城裡上大學,沒有回來爲四婆奔喪,所以他家裡就只有他的妻子一人。他的妻子也姓高,名叫高燕,是本村人。這個高燕顯然是個勢利的人,剛見到我們時還一臉不悅地向丈夫抱怨怎麼這麼晚還吵醒她,但一聽見我們是警察馬上就換上諂媚的嘴臉,並熱情地爲我們準備房間。
高強的房子一共有三層,一樓是客廳、飯廳跟廚房,二樓是主人房及他兒子的房間,三樓共有三個房間,其中一間放滿了雜物,另外兩間則是客房。我跟紫蝶當然就是睡客房了。剛進睡房時我就感到一陣心酸,因爲客房的空間可比四婆的房間大多了,甚至比四婆整間房子還要大,而且地方乾淨整潔。閒置出來的客房都要比母親住的地方好,高強也夠不孝的,虧他父母當年爲了讓他選上村長而散盡家財。
現在已經是快凌晨四點了,能睡的時間並不多,所以我並沒有睡。只是關了燈躺在牀,閉上雙眼於腦海整理現有的情報。
四婆的詐屍幾乎已經能肯定,但她只是“普通”的詐屍,還是被貓妖附身卻難以作出定論。或許我該詢問一下流年,但現在這個時候給他打電話,不被他罵死纔怪,還是等天亮後再說吧!
雖然詐屍的問題暫時不能得到相關的解釋,但貓妖方面或許能馬上就得到答案。我爬起來撥打偉哥的電話,這廝果然還沒睡,而且還蠻精神的,電話一接通就說個不停:“慕老弟,怎麼這個時候想起我了?山區的姑娘還不錯吧?聽說那裡的價錢挺實惠的,尤其是那些十來歲的中學生,給她們的班主任幾百塊,就能跟整個班的女同學一起玩……”他頓了頓,換上極度猥瑣的語氣驚呼:“你不會是正在跟幾十個女同學羣p,趁回氣的空檔打電話來跟我炫耀吧?慕老弟,你一個人玩不了這麼多妞兒的,老哥我平時也待你不薄,你就留我幾個吧!”
我沒好氣的回答:“你別把我歸到你那一類好不好,我找你是有事要你幫忙。”
“有什麼要幫忙的儘管開口,給我留兩個女同學就行了。”他遲疑片刻又補充道:“三個,不不不,四個,四個就好!”
我懶得跟他瞎掰下去,惡狠狠地說:“呸!別跟我扯蛋,我這裡沒什麼女同學,女所長就有一個,要不要我讓她把你調到這裡來?這裡沒有網吧,甚至還網線也沒有,你就等着過沒有網絡的日子吧!”
話筒裡傳來他的哀嚎:“不能上網,你讓我怎麼活啊!”
“那就別再瞎扯,我在這裡遇到了些怪事……”我把四婆的情況及雙尾貓妖的傳說告訴他,然後吩咐道:“你儘快跟沐閣璋師傅聯繫,問他這世上是否真的存在雙尾貓妖這種妖怪,以及四婆有沒有被貓妖附身的可能?”
“要找他可不是這麼容易……”
“要是容易我就用不着你去辦了!”我衝電話大吼後就掛線了。
我剛把電話掛掉,房門就徐徐開啓,一把女性聲音從門外傳來:“跟誰通電話這麼動氣了,不會是蓁蓁吧?”房門打開後,紫蝶臉帶微笑地走進來。
“不是,只是叫同事幫忙辦點事而已。”我不知道她爲何會提起蓁蓁,印象中她們應該只見過一次面。
她輕輕地把門關上,沒有開燈就直接走過來坐在牀邊默默地看着我。朦朧的月光穿透窗戶灑落在她嬌美的臉龐上,給人一份神秘而高貴的感覺,眼前這個外表倔強的女子,其實也有溫柔嫵媚的一面。我突然有種想親她的衝動,不過一想起蓁蓁怒氣衝衝的模樣,這種衝動立刻就消失了,只是笑着跟她說:“怎麼了,睡不着嗎?”
她點了下頭:“嗯,有些事想不明白,想跟你聊一下,不會妨礙你睡覺吧?”
我笑道:“都快天亮了,現在睡的話,待會起牀時會頭痛的。”
“那就好了。”她笑了笑又道:“我正想跟討論一下這宗案子,你對高強這個人有什麼看法嗎?”
“他啊,我只覺得他是個自私自利的小人,除了貪生怕死之外,並沒有什麼值得我們在意的地方。”高強雖然讓我覺得很討厭,但在這宗案子裡他似乎並不是十分重要。
“但你不覺得他很可疑嗎?”紫蝶似乎另有見解。
老實說,我實在不覺得高強有什麼可疑的地方,於是便問:“你指的是那方面呢?”
“剛纔他突然要回四婆的房子裡找菲菲,你不覺得奇怪嗎?他似乎是不想讓我們聽見他跟菲菲的對話。”她露出懷疑的眼神。
我笑道:“那也是人之常情,他大概是回去問菲菲,梅婆剛纔跟我們說了些什麼。不過,我想菲菲應該只是隨便敷衍他幾句,畢竟他只是進屋兩三分鐘而已,說不了多少話。而且他要是知道我們剛纔的談話內容,出來時也不會面露笑容。尤其是關係荔枝園寶物的事情,如果菲菲如實告訴他,他不緊張得要死纔怪。”
“你說得也是,不過我直覺覺得他很可疑。”她的眼神十分堅定,似乎所說的就是事實。
女人總是相信自己的直覺。但辦案可不能全憑直覺,我們需要的是確實的證據。當然我沒有把心中的想法說出來,紫蝶一向都很要強,如果我直接跟她說不能憑直覺辦案,她不跟我吵起來纔怪,必須較爲婉轉的方法才行。所以我便問她:“你覺得高強是出於什麼目的纔會這麼奇怪呢?”
“我覺得他可能是兇手!”她的答案可把我嚇了一跳。
“爲何這麼說。”雖然覺得莫名其妙,但她既然有此懷疑必定有她的道理,不妨聽聽她的見解。
她一臉嚴肅地說:“首先有一點我們是能肯定的,就是高強十分在意荔枝園的寶物,這一點我們能從他的表現看出來。”我點頭表示認可,她繼續說:“其次,高賢和高好死前都跟高強有過接觸,而且他們死後,高強亦是第一時間到達現場。”
“這一點我並不同意,因爲高財的情況也差不多,都是出事前跟死者有接觸,出事後第一時間趕到現場。”我隨即又補充道:“更重要的是,高強不可能在死者身上留下如此可怕的傷口。”
本以爲我的反駁會讓她不高興,沒想到她反而更認真地說:“這纔是我覺得可疑的地方,剛纔四婆襲擊我們時幾乎毫無理智可言,但兩名死者都是隻有一個致命傷口,你不覺得很可疑嗎?”
經她一說又的確讓人覺得很奇怪,剛纔四婆襲擊我們時就像條瘋狗似的,被她襲擊過的人必定會遍體鱗傷,而不是除了一個致命傷之外就沒有其它傷痕。
難道,四婆並非真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