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燕帶着猙獰的笑容一步步向我逼近,手中的砍刀閃爍着讓人心寒的銀光,我已經無路可退,只能像待宰的羔羊般等待死亡的降臨。然而,就在我閉上雙眼等待她結束我的生命時,紫蝶的聲音響起:“放下武器,把雙手舉起來,不然我就開槍!”
睜眼一看,發現紫蝶雙手持搶,槍口對準高燕。後者先是一愣,砍刀隨即從手中滑落,雙手緩緩舉起。砍刀就落在我兩腿之間,差點沒把小慕砍掉,嚇得我一身冷汗。我趕緊拾起砍刀,連滾帶爬地躥到紫蝶身旁,以刀尖指着高燕喝道:“你想幹嘛!”
“你、你們是想要錢吧,我都給你們好了,別、別傷害我……”高燕的回答雖然略帶結巴,但語氣卻沒有給人驚慌的感覺。
紫蝶厲聲道:“誰要你的錢,你爲什麼要襲擊我們!”
“你、你們不是小偷嗎?”她的回答依然讓人覺得十分做作。
我頓時恍然大悟,她是想以小偷的名義把我們殺掉!爲了不讓她繼續裝瘋扮傻,我立刻把電燈打開,使她能看清楚我們的樣子。
燈亮起後,她馬上就露出驚愕的表情:“原來是你們啊,我還以爲有小偷溜進來呢!”
我懶得跟她演戲,直接問道:“高強在那裡?”
她遲疑片刻纔回答:“他、他剛纔說下來上廁所,我還以爲他被小偷抓住了。”
她顯然有心隱瞞,繼續問她只會浪費,於是我便叫她把大門打開。她叫我們等一等,然後就去拿鑰匙。我想她必定會想方設法地拖延時間,所以她剛轉身我就示意紫蝶從窗戶離開。
離開高強那間暗藏危機的房子後,紫蝶便說先去找高財,因爲高強很可能會先對他下手。可是我們並不知道高財住在那裡,所以最後她還是跟我先到四婆家找菲菲,雖然她對此稍有不悅。
我們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四婆家,可是到步後卻發現門雖然是打開的,但裡面一個人也沒有,電燈也沒有亮,只有昏黃的燭光在搖曳。正當我擔心菲菲可能已經遭遇不測時,梅婆便出現在我們眼前。她看見我們就走過來問:“你們不是去了高強那裡嗎,怎麼又跑回來了?”
我向她解釋這是因爲我們擔心菲菲可能會出意外,所以才跑回來,並問她菲菲去那裡了。她皺了下眉說:“菲菲應該不有事吧,她只是去她姨媽家休息而已。”她帶我們到屋外,指着不遠處一間兩層高的房子又說:“那間就是了,我剛纔親眼看着她進去的,應該不會有問題。”
得知菲菲沒事,我便鬆了一口氣,但紫蝶卻並沒有放鬆下來,問梅婆是否知道高財住在那裡。梅婆答道:“他在村裡沒有房子,之前回來都不過夜,但這次爲了給四婆辦喪事得住上一陣子,所以就住在餘新家裡。”
我問她餘新家在那裡,她指了個方向說:“就在那邊,我帶你們過去吧,反正都快天亮了,我也睡不着。”此時天色微明,我看了下時間,原來已經快六點了。
梅婆扶着柺杖帶我們去高財的住處,途中她跟我們提起餘新的事情:“他本來是個窮小子,但後來去了省會給高財打工,到現在也差不多有十年了,算是賺到點錢吧!前兩年,他回來討媳婦還蓋了新房子,高財就在是他的新房子裡住。”
“他現在還給高財打工嗎?”我隨口問道。
“是啊!這次他們是一起回來的。”梅點了下頭,隨即又補充道:“說來也奇怪,之前他們都不會一起回來,聽說是得有個人在省會打理公司的事情,但這次卻一起回來了,可能因爲現在有餘新的老婆幫忙吧,他老婆去年生了孩子後也去高財那裡做事了。”
“高財還沒有結婚嗎?”我這麼問是因爲如果他已經結婚了,讓自己的妻子照看一下就行,用不着讓同鄉的妻子打理。
梅婆嘆了口氣才說:“高財可是個命苦的孩子啊,四婆還活着的時間最憂心的就是他的婚事。他結過兩次婚,不過兩次都離了,第二次還只是去年的事情而已。”說到此處,她突然停下來指着一棟嶄新房子又道:“這就是餘新的房子了。”
我走到門前本想找門鈴按,可是找了好一會兒也沒有發現,心想這在窮鄉僻壤裡應該沒有安裝門鈴的習慣吧,於是便只好用最原始的方法——敲門!然而,我在這道鐵製的大門上,從敲到拍,再到拍到手疼,門內依然沒有一點動靜。
難道高財已經遇害了?正當我思量着是否該破門而入時,紫蝶的手機便響起了,她接聽後臉色立即大變,驚愕叫道:“什麼!高強死了?”
我一時被驚呆了,連忙追紫蝶:“發生什麼事了?”
她匆匆掛掉電話,神色慌亂的回答:“高強死了,治安隊的人在荔枝園發現他的屍體,我們現在就過去看看。”
高強突然死亡推翻了我們對他就是兇手的推測,如此一來高財及菲菲也就暫時不會有危險,現在當務之急是趕快到現場瞭解情況。於是,我們別過梅婆馬上去取回警車,爭取在第一時間趕到荔枝園。
我們來到荔枝園外時,第一道晨光已經照亮了天空,小軍等幾名治安隊員惶恐不安地在園裡守候,看見我們到來馬上就圍上來。小軍一上前就慌亂地對紫蝶說:“花所長,剛纔有村民經過這裡時發現了高村長的屍體,就在這園裡面。”
“先帶我們去過看看再說。”紫蝶沒作片刻停留,邊說邊往園裡面走,我緊隨其後一同進入荔枝園。
雖然昨晚來過,但當時光線昏暗所以沒能看清楚周圍的環境,現在得見荔枝園全貌,不禁大感驚奇。整個荔枝共有六十三棵荔枝樹,分成兩部分,各呈豆芽排列,而且排列方向是相反的,感覺就像是一幅太極圖。最奇怪的是,左邊那部分中央竟然不是荔枝樹,而是一棵叢生竹。
高強的屍體就躺在叢生竹前面,我準備查看屍體的情況時,突然發現叢生竹旁有一塊簡陋的墓碑,仔細一看碑上竟然寫着“先嚴高公諱高耀大人之墓”幾字,原來高耀就葬在自己的荔枝園裡。高強的死會不會跟父親的墳墓有關呢?畢竟他的屍體就躺在高耀墳前。
要知道高強的死是否跟高耀的墳墓有關,最好的方法當然是在屍體上找答案。
高強的致命傷在於前額,眉心的位置上有兩個手指大小的血洞,跟之前兩名死者一樣,傷口就像是用手指戳出來似的。除此之外,我並未發現屍身還有別的傷痕。我突然想了一個疑點,之前我跟紫蝶曾經推測高強可能是兇手,並認爲他是因爲沒能從死者口中獲得與寶物有關的線索而殺人滅口。
可是,現在看見他的屍體,我就想起之前兩名死者身除了一個致命傷口之外,就沒有別的傷痕。如果兇手曾經威逼過死者,沒可能不對其動手,只要有肢體上的衝突就必然會留下痕跡。也就是說,兇手根本沒有對死者進行威逼,而是一出手就立刻置對方於死地。
難道,兇手的殺人動機並非尋找寶物?
就在我爲兇手的動機而陷入沉思時,紫蝶突然叫道:“他手裡拿着張紙條。”說着就從口袋裡掏出一雙手套迅速戴上,把屍體緊握的拳頭掰開取出紙條,查看後念道:“終日乾乾?”隨即把紙條遞給我。
我接過紙條發現上面就只寫着這四字,我記得在高耀那本《易經》裡,乾卦九三的卦辭是“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雖然我不太明白卦辭的意思,但三名死者的死都與之有關。菲菲說高賢死前曾經嘀咕着“潛龍勿用”,而高好及高強的屍體上分別發現寫有“見龍在田”和“終日乾乾”的紙條,這三個詞語分別出自《易經》乾卦的前三卦。
我突然想起高好的屍體被發現時,所在的位置就是荔枝園右則的中央。於是便問紫蝶,高賢被發現時,屍體躺在那個位置。她想了想便指着叢生竹的另一邊說:“應該是在這附近吧,反正我記得就是在這竹子旁邊。”
這裡的荔枝樹排列得猶如一副太極圖,而三名死者又分別於太極圖陰陽兩極處被發現。難道,他們已經發現了寶物位置的私密,並因此而被殺?那麼說,兇手肯定已經知道寶物的準確位置,所以他沒有對死者作任何逼問,只是爲了防止他們捷足先登而殺害他們。可是假設兇手已經知道寶物的位置,爲何他不直接挖取寶物,而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殺人呢?
難道,真兇是四婆?
依現在的情況看來,四婆的嫌疑最大,因爲她是唯一不在乎寶物的人。可是,以她現在的狀況,應該沒可能如此乾淨利落地殺人。案情似乎又回到起點,現在的情況甚至比我昨晚剛到步時更壞,疑團不減反增,弄得我一個頭三個大。
就在思緒零亂之際,身後傳來一陣輕狂無禮的笑聲:“哈哈哈……又死掉一個!死得好,死得好,全都死光就最好,哈哈哈……”回頭一看,發現一名三、四十歲的男人駕駛着一輛輕便摩托車進入荔枝園,而高財就坐在摩托車後座。印象中高財昨晚也是跟這個男人走在一起,我想他應該就是餘新吧。他們下車走近,我就聞到一陣濃烈的酒氣,顯然是因爲他們剛喝過酒。
高財走到自己兄長的屍體,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咬牙切齒地說:“我早就說了,娘早晚會回來找你!”他這態度實在太惡劣了,怎麼能在死人面前說這種話呢,而且對方還是自己的兄長。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四婆五個兒女當中已經死了三個,剩下的就只有高財和因病沒能回來奔喪的幺女高順。現在高財成了家中獨子,若此時找到高耀留下的寶物,他就能順理成章地繼承下來。假設他是兇手,那麼之前的疑團就能一一解開——他早就知道寶物埋藏的位置,只是爲了合法承繼而殺害其他繼承者。
可是,根據《文物保護法》的規定,凡在我國境內“地下、內水和領海中遺存的一切文物,屬於國家所有”。如果挖出來的寶藏被鑑定爲文物,那麼他所做的一切都會付諸東流。這就是高強在我們得知寶物一事後,不願意讓我們介入調查的原因。
雖然還有很多事情都沒能想明白,但高財作爲本案的最大獲益者,他的嫌疑最大,所以我便問他,昨晚離開荔枝園後到高強的屍體被發現之前,這段時間去過那裡,做過些什麼,跟什麼人在一起。
我這一問,他就面露惡色,極其不滿地叫道:“怎麼了?懷疑到我頭上來!我用得着對付他嗎,多行不義必自斃,他做了這麼多壞事,早晚會遭殃,我纔不會爲了他而弄髒自己的雙手。”說罷就點了一根香菸,自顧自地抽菸,看也不看我一眼。
當我想繼續追問時,餘新便上前插話:“老闆昨晚一直都跟我在一起,你們別想冤枉他!”
“那你們離開荔枝園後去了那裡?”我問。
我本以爲餘新會說回家裡休息了,這樣我就能立刻逮捕他們,因爲我跟紫蝶剛剛纔去過他家,他家裡根本沒有人。可是,他的回答卻是:“我跟老闆喝酒去了,喝得挺高興的,要不是知道這裡發生了件大喜事,我們還不想這麼快就回來呢!”
我問他這個時候還有能喝酒的地方嗎?
“靠!我老闆有的是錢,還愁沒地方喝酒!”他隨手把小軍拉過來,又道:“你可以問問他,福德的館子啥時候會沒酒喝!”
小軍怯弱地給我解釋:“福德是我們村裡的人,他在距離村子好幾裡的那條公路旁邊開了間館子,因爲主要是做過路司機的生意,所以什麼時候去拍門都有飯吃、有酒喝。”
餘新是高財的下屬,他的話並不可信,要證明高財是否有不在場證據,只能到福德的館子裡瞭解一下。因此,處理好凶案現場後,我跟紫蝶拉上正準備離開的小軍,立刻前往那間什麼時候都有飯吃、有酒喝的館子,打算在那裡吃早餐。
途中我給雪晴打了個電話,讓她幫忙調查一下高財在省會那邊的情況。隨後又撥通了流年的電話,向他講述四婆的事情,希望能從他口中得到醫學上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