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望突然停下腳步,從對方手中接過資料翻閱。
當映柳以爲自己終於能引起對方興趣時,溪望卻把資料還給她,笑道:“果然是葉流年那傢伙寫的檢屍報告,只有他纔會把報告寫得這麼亂七八糟。什麼‘在真空狀態下窒息而死’,簡直就是一派胡言,直接說死者被悶死不就行了。”說罷繼續向外走。
映柳接過資料呆立片刻,又再快步追上將資料強行塞給對方,死纏爛打地說:“纔不是呢,死者不是被悶死的,至少直到現在爲止還沒找相關的證據。你再看看這些資料,這宗案子真的很詭異。”
溪望沒好氣地說:“真懷疑你是怎樣混進警隊的,毛主席不是說‘存在即是合理’嗎?若以此爲據,這世上根本不存在所謂的‘詭異案件’。”
“你少蒙人了!你中午在餐廳裡跟妹妹說的話我都聽見,別以爲引經據典就能忽悠我。”映柳將資料收起來,認真地說,“‘存在即是合理’出自黑格爾的名言,原話的意思是‘凡是合乎理性的事物都是真實的,凡是真實的事物都是合乎理性的’,可是卻被哪些蹩腳的翻譯簡化成‘存在即是合理’,而且還被哪些不明就裡糊塗蟲視爲聖言。你別想用這種歪理來忽悠我。”
“原來是這樣呀,你不說我還不知道呢,謝謝柳姐的教導。”溪望佯裝恍然大悟,並向不遠處一輛的士招手,“但我也沒忽悠你,所謂的‘詭異案件’不過源於人類對未知的困惑,若深入瞭解,真相或許不過爾爾。”
的士於兩人身前停下,溪望打開車門對映柳說:“我要走嘍,中午那頓飯就謝啦,拜拜!”
映柳慌忙從另一邊車門上車,認真地說:“在你簽署合同之前,我一步也不會離開你。”頓頓又問道:“你準備去哪?”
溪望關上車門後莞爾一笑:“去一個你不該去的地方。”
溪望帶着映柳走進一間烏煙瘴氣的茶莊。
這家店雖名爲茶莊,但店內就只有一套茶具,自動麻將桌反而有好幾張,光是店面就放了三張。其中兩張麻將桌正有人大砌“四方城”,打牌聲、叫罵聲混雜於瀰漫着濃烈煙味的混沌空氣之中。
一名虎背熊腰的大漢坐在正對店門的位置上,一隻腳在踩椅面上不停地搖,叼着根菸打麻將。映柳剛進店門,他就眉飛色舞地叫道:“**,混一色雙暗刻對對糊,一共十五番,每人三百塊!速速磅,唔好兩頭望。”
(“速速磅,唔好兩頭望。”乃廣東俚語,“磅”意爲“給”、“付款”,“唔”有“別”、“不要”之意。全句的意思是“趕緊付錢,別東張西望”。)
此人嗓門特大,隨口一句話亦如獅王怒吼,把映柳嚇了一大跳,本能地躲到溪望身後。
“喲,看來我來得真是時候,今晚應該有人做東吧?”溪望對大漢笑道。
大漢低着頭數錢豪氣道:“嘿嘿,老子今天手氣不錯,大殺三方。你們想吃啥儘管說,老子請客!”當他擡起頭看見溪望,立刻向坐在茶几前玩手機,身材矮小且長着一張娃娃臉的小弟喝道:“人渣,還不給望哥泡茶去。”
綽號叫“人渣”的嘍囉連忙收起手機,燒水泡茶。大漢又對站在他左側那個高瘦的小弟說:“花澤,你去把房間裡那條‘粉腸’拖出來。”
(“粉腸”於粵語中除了指一種類似香腸的粵菜外,還是對年輕男性不屑一顧的蔑稱。這種稱呼源於清末,當時吸食鴉片盛行,而吸食鴉片的其中一個特徵是流鼻涕。普羅大衆對這些終日流鼻涕的癮君子頗爲不屑,便戲稱他們將粉腸掛在鼻子上。其後,“粉腸”這一稱呼,便成爲對年輕男性不屑一顧的蔑稱。)
映柳輕拉溪望衣角,往大漢瞄了一眼,小聲問道:“這個是什麼人啊?”
溪望答道:“他本名叫王猛,綽號榴蓮。對你來說,他或許是個壞人;但對我來說,他是我這輩子最好的兄弟。”
“榴蓮?”映柳皺了皺眉,“怎麼會取個這麼奇怪的綽號?”
“小相,你帶來的妞兒是什麼來頭呀?別以爲小聲說老子壞話,老子就聽不見。操,這牌怎麼這爛,要啥沒啥!”榴蓮瞪着映柳,重重地把一隻麻將牌拍在桌子上,將對方嚇得再次躲到溪望身後。
“現在知道了吧,他就像個榴蓮似的,脾性剛烈如渾身長刺,一言不合就把你砸個稀巴爛。”溪望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毫無在意這句話會傳進其兄弟的耳朵裡。
“若臭味相投就能稱兄道弟?”映柳似乎已弄清楚榴蓮的脾性,亦不再壓低聲音。
“沒錯!”榴蓮又再重重地打出一張牌,似乎並不有在意他們對自己的議論。
此時,綽號“花澤”的小弟將一個鼻青臉腫的年輕人,從房間裡拖出來,推倒於溪望身前,恭敬地說:“望哥,這就是你要的人。”
“別打,別打,你們想知道什麼儘管問,我說就是了。不要再打我,求你們了……”年輕人跪下向榴蓮等人求饒。
“你們都對他做了些什麼!”映柳衝榴蓮怒吼,並將年輕人扶起。
正在打麻將的嘍囉一同站起來,連同花澤及人渣共有九人之衆,全都怒目圓睜地瞪着映柳。
映柳驚惶地拉着年輕人往牆角後退,並於慌亂中掏出警員證,怯弱叫道:“我是警察,你們想幹嘛?”
“我操!”榴蓮也站起來,並一腳把椅子踢開,“警察又怎樣,這裡是老子的地盤,就算你爸是李剛,老子照樣把你埋!”
您的每一下點擊,都是對作者的支持與鼓勵!
請保護知識產權,
另推薦女頻姐妹們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