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醒已經是早上了,我也再無睏意,就起牀洗漱準備上班了。
“傷已經不礙事了嗎?”尚舒站在客廳裡看着我。
“沒事沒事,就是扭一下腳而已。今天一定得去上班,指不定就遇上放假的好事呢。”我一邊想着夢裡面那個細長眼睛的帥哥,一邊自己偷笑。
不對,我怎麼越來越像精神病人了。我居然真的相信了那個夢,而且還在期待!我用冷水洗臉,好趕走這可怕的念頭。
洗漱完畢後,我就慢悠悠瘸着腿去上班了。尚舒陪着我,把我送到單位樓下才離開。我定了定神,走進報社大樓。前腳剛剛進去,身後就有人喊我。
“金子息,你的快遞!”門口的保安舉着一個盒子喊道。
我最近沒有買什麼東西啊,奇怪。我接過快遞就走進了電梯。說實話,我有點期待,不知道我夢裡那些,到底是不是真的,而那個細眼睛帥哥,到底是不是真實存在。我忐忑地推開辦公室門,首先看到的就是那個每天都和我打招呼的女同事。
我慢慢地走向自己的位置,靠近這個女同事的時候,我故意放慢了腳步,然後輕輕咳嗽了一聲。她擡頭看了看我,然後立刻低下了頭,把自己埋進了一堆稿子裡。
我天。不會吧?
我不信。我挪過去,敲了敲她的桌子:“那個,你今天……怎麼不和我打招呼了?”
她嚇了一跳,像看瘋子一樣看着我,然後吞吞吐吐了一會兒,還沒聽到她說什麼,就聽見了我們主任喊我的名字。
“金子息,你來一下我辦公室。”
我應聲而去。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我跟在主任身後,他不會真的要放我假吧?
進了他的辦公室,他將屋門關上,然後坐在椅子上。我跟在過去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緊張地看着他。
我們主任年齡不大,卻長了一副領導臉。微微謝頂的頭上反射出天花板的燈光。
“子息,我聽說昨天的事情了。你的傷還好吧?”
哦,原來是爲這個事啊。嚇了我一跳。我急忙回答:“沒事了,就是扭了一下腳而已。”
“那個……既然這樣,最近報社也不是特別忙,你就回家休養幾天吧。當然,是帶薪的,不會算在你年假裡的。”
“啊?”我徹底傻眼了。
“我知道你的精神狀態一直不太好。其實,這是總編輯的意思。他怕你在單位裡會出什麼意外,就說給你放個長假,好好休養。最好去看看醫生。”主任一臉爲難的樣子,“這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其實我以前壓力大,也得過抑鬱症,積極配合治療,很快就可以康復的。這是報社給你批的療養經費,你回去慢慢休養。”
抑鬱症?我看着主任遞過來的信封,遲遲不敢接。
“主任,您聽誰說的,我有……有抑鬱症?”
“子息啊,抑鬱症不是什麼大病,配合心理治療是很容易康復的,最重要的是不要有牴觸情緒,正面面對纔可以解決。不然,以後會再出現昨天那種輕生的念頭的。”
“不是……我昨天是被……”我欲哭無淚。
主任擺擺手打斷我,示意我可以收拾東西回家了。我這下才是真的抑鬱了。
看來,那個女同事不和我打招呼,應該也是聽到了我有抑鬱症然後跳地鐵自殺的這個謠言。
從哪兒冒出來的流言?我捏着信封,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三件事情已經對上了兩件,那下一件是不是也馬上……
快遞!
我如夢初醒,急忙將剛剛樓下保安遞給我的快遞拆開。果然,裡面是一副和我之前一模一樣的黑框眼鏡。我翻看寄件人地址,貌似是一家淘寶店鋪。我按照上面留的電話打過去,是一個女的接聽。
我反映了情況之後,她抱歉地說應該是我之前買過他們家的眼鏡,然後這次打包發貨的工作人員搞錯了地址,把別人買的眼鏡又重複寄給了我。對給我帶來的不便深表歉意,眼鏡就送給我當做補償了。
我翻看購買記錄,我的眼鏡果然是在這家店買的。
這種概率,也太湊巧了吧。
那個章正說的,該不會都是真的吧。我一身冷汗。
“小公主?你怎麼來上班啦?”程祥從我們辦公室門口路過,看到拿着眼鏡發呆的我,停下來問我。
我放下眼鏡,拉起他向樓梯間走去。
“幹嘛?”他一臉迷茫。
“我有話問你!”我關上樓梯間的門,“你知不知道是誰在咱們單位造謠,說我得了抑鬱症?”
“我啊。”程祥理直氣壯地回答。
我差點吐血:“你?你神經病啊!”
“不是,你不是受傷了嗎。而且你最近不安全,沒事就別來報社了,老老實實在家和尚舒待着唄。請假又不好請,我只能這樣出此下策了。怎麼樣,領導找你談話了嗎?能放你假嗎?”他興奮地問我。
我懊惱地看着他,心想,你肯定是章正派來的救兵吧。
程祥見我不搭理他,就伸手去撥我的劉海兒。
“你幹嘛?”我躲閃開。
“看看你頭上的傷怎麼樣了啊。今天還要去換藥呢。”程祥說着,擡手看了一下表,“就現在吧,這個時間點兒醫院人應該不多。”
我回辦公室收拾了東西,然後在我的桌子上蓋上了防塵布,戴上新眼鏡,就和我的辦公室暫別了。
程祥全程陪同着我,掛號,排隊,換藥,在我終於被醫院消毒水薰得昏頭轉向的時候,才終於搞定了這個麻煩的過程。
“我送你回家吧。”在醫院門口,程祥說着就擡手去攔出租車。
“你順路嗎?”我疑惑地問。
“送喜歡的人回家,到哪裡都順路。”他不看我,依舊專注地攔車。
我愣住了。說實話,這是我二十多年來第一次聽到異性說喜歡我。我有點不知所措,不知道我應該回答一些什麼。這算是表白嗎?程祥他真的喜歡我嗎?還是他對所有人都是如此?我微微張開嘴,想說點什麼來緩解一下我尷尬的表情,可是我又覺得,不管我說什麼,都會更加尷尬。
“怎麼樣,帥吧?”程祥還是盯着馬路上的車流,嘴角上翹。
“什……什麼?”我沒太明白他指的什麼。
“臺詞啊!專門背的電影臺詞,用在女生身上真是屢試不爽。”他把手插進兜裡,對着我挑了一下眉毛,眉眼裡流露出來的得意,讓我感覺全世界都在圍着他轉動。
出租車來了。他紳士地爲我拉開車門,然後自己坐在了副駕駛座。
我低下頭掏出手機,緩慢地解鎖,然後偷偷地刪除了昨天下載的數獨遊戲。我覺得,我還是太敏感了。
特別是這種突如其來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