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想,有時候,人和人之間的感情維繫本來就十分脆弱,而時間作爲萬能的解藥,似乎有着能沖淡一切的本領。然而俗話說得好,這世界上有三種關係是不管什麼都無法輕易阻斷的,不光如此,並且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愈發濃郁。這三種關係分別指的是在一起扛過槍,一起分過贓,一起嫖過娼。
而我和我面前的這幾個人的關係,就屬於第一種。
即便我們扛的不是槍,也算是一起出生入死好多次的革命戰友了。
這樣的關係,話不用多說,隨時隨地打個電話,他們就都會提着腦袋瞬間出現在你的面前。
鴻兮歪着頭在沙發上試穿加絨的防風衣,還專門挑選了個騷氣的橘紅色衝我直顯擺;程祥在一邊操作筆記本電腦,一邊精確的測量工具在畫圖紙,弄得自己焦頭爛額;王弘敬在一旁默默地整理醫藥箱並且幫我們收拾行李,把一些高熱量的食物盡數裝進了我們的行囊。
前些日子,程祥和鴻兮告訴了王弘敬他身世的由來。王弘敬雖然半信半疑,但是和我們相處這麼久,看我們受過的那些非比尋常的傷,自然也知道了我們並不是一般人。所以,王弘敬儘管懷疑,卻也答應了會全力支持我們, 並且爭取早日喚起記憶。可是我不想讓他跟着我們去冒險,於是婉拒了他陪同我們一起上雪山的請求。
至於那個不靠譜並且小氣吧唧的大皇子白領王宏宇,我們實在是不想和這種人打交道,他不如二皇子王弘敬那般通情達理,我們只好先對他隱瞞了他的皇子身份,準備等到我們將六名皇子盡數尋找齊之後再做打算。
這次的行動,雖然只有程祥鴻兮還有我三個人,但是我們確信自己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鴻兮從竹崆大師那裡拿來了雪山地下密室的構造圖,並且,他這次還帶來了一個所謂的殺手鐗。其實就是一個人形的朽木偃甲罷了,鴻兮利用手中的磁盤來操控它,這樣一來,它便可以代替我們去做一些比較危險的事情,這樣也就確保了我們的人身安全。
我們不想耽誤太長時間,準備好東西就儘早出發。畢竟,最熟悉藏匿地點的子息大人已經和章正率先踏上了征途,我們還要依靠章正給我們留下的記號來找到確切的藏匿地點。我背上鬼靈雙牙,帶着曾經尚舒教過我的一切,和程祥鴻兮一起坐上了開往香山遊覽區的汽車。這一次,我們不僅要拿下陰沉木匣,我也一定要親手爲尚舒報仇,讓李師兒這個狠毒的女人儘早得到自己應有的下場。
車窗外的雪還在飄飄灑灑,已經連續三天了,如同春風拂過灑落漫天的白色花瓣,又像是田野間翩躚的菜粉蝶,眼前的雨刷根本來不及讓擋風玻璃呈現出一個完整的雪景,這場雪下得可真是比我想象中要大。
王弘敬負責開車把我們送到了目的地,並答應在山下等待我們。我們三人穿着鼓囊囊的羽絨服全副武裝,背起各自的行囊就從程祥之前找好的路進發。我們走的是景區最疏於管理的一個方向,這裡的攝像頭幾乎已經被積雪給掩蓋掉了,這樣也方便了我們的行動。
由於大雪封山,皚皚冰天雪地之下只見我們三人的身影。鴻兮穿着橙色的長款羽絨服和黑色的登山靴,頭上戴了頂白色的毛線帽子;而程祥則穿着綠色的羽絨服和黑色棉褲,腳上蹬了一雙卡其色的雪地靴,頭上戴了一頂雷鋒帽,乍一看倒不像是來探險,而是來走冬季時裝週;至於我,穿了件藏藍色的羽絨服,圍着暗紅色的毛線圍巾和口罩,頂着一頂花色毛線帽,活脫脫像一隻胖企鵝。
“金子息,衝Q幣能優惠不?”程祥笑嘻嘻地看着我。
我翻了個白眼沒有理會他,跟在鴻兮後面踏雪而過。積雪很深,我每走一步都要陷下去好深,因此走起路來十分吃力,幸好之前聽程祥的穿了防風防水的專業裝備,不然這種惡劣的天氣,我們根本無法進山。
飄雪打在臉上有些疼,我們順着索道檢修基站上山,我們的速度很慢,即便這樣我還是有些吃力,不停地停下來喘息。遙望身後,北京城披上了一層銀裝,碎碎墜瓊芳,北京一下子就變成了北平。可惜我無心欣賞此時的美景,拉了拉脖子裡的圍巾,跟上了程祥和鴻兮的腳步。
好在鴻兮帶了一個朽木偃甲人,它負責幫我們負重,這樣一來便減輕了我們的負擔。鴻兮還十分嘚瑟地向我們顯擺,說這個朽木偃甲是竹崆大師的得意之作,有了它,即便是李師兒都不用怕。
上山的過程持續了很久,程祥走在最前面,似乎是在尋找章正給我們留下來的標記,好引導我們走上正確的道路。沒走多久,程祥就停在了一座山腰的涼亭裡,他隨手撿起了一根樹杈,掃開了涼亭附近的積雪。積雪除去,我們便在角落裡看到了一個黑色的鐵盒子。
我想,這應該是章正留給我們的信號吧。
程祥拆開鐵盒子,只見裡面是一個像U盤一樣的東西。程祥將那東西插入到自己的手機接口處,點開屏幕按動了幾下,手機屏幕上就出現了一張電子導航地圖。地圖上面有兩個紅點,一個就在我們的原地,另一個在前方緩慢移動。
“章正這傢伙……居然直接留了個追蹤器給咱們。”程祥笑了笑,搓了搓凍紅了的雙手,按照手機電子地圖上面的方向朝那個移動的紅點追了上去。我剛坐下來沒歇多久,還沒喘口氣,就也只能趕緊站起來跟了上去。
看樣子,章正和子息大人就在我們前方不遠處。我們用均勻的速度,不緊不慢地跟在他們的後面。有了章正的幫助,我們在尋找準確位置的過程中就不需要費太大的力氣了。
我們就這樣跟在章正和子息大人的後面,停停走走居然用了兩個多小時的時間。
我有些累了,明晃晃的積雪晃得我頭暈眼花,我覺得自己頭重腳輕,一陣一陣地噁心反胃。難道是自己剛纔走太猛了不成?
我將你停下來緩緩,可是剛一停下,眼前的雪白世界就像是打翻了的調色盤,讓我整個腦袋都發昏眩暈。我一個沒站穩就摔了下去。我剛巧站在最邊緣處,這一倒讓我直接順着山體的斜坡就滑落了下去。
“子息!”程祥見狀立即向我撲了過來,一手抓住我的羽絨服,一手用力拔住山體凸出的石塊。我整個人頭暈眼花不省人事,想要去抓身邊可以借力的東西,卻怎麼也定不下神看不清眼前的東西。
完了完了,又成拖後腿的了。
鴻兮看到我們出事,急忙向我們這邊的方向奔跑過來,剛要去抓程祥的手臂,程祥手下就猛然打滑一鬆,我和程祥雙雙順着斜坡就滾落了下去。
“喂!”上面的鴻兮見狀,只好也跟在我們的後面跳了下來。
我本身就頭暈眼花,這一連串的滾落讓我更加眩暈了。好在程祥雙手護在我的頭部緊緊抱住了我,才讓我避免碰撞到石塊。我倆像滾雪球一樣,身上沾染的積雪越來越多,照這樣滾下去,我們剛纔爬了那麼久不是就白爬了嗎!
不知道究竟滾了多遠,我倆才終於撞在了一棵並不是那麼粗壯的樹杈上,勉強停了下來。剛一停下我就哇哇直吐,吐了半晌才換過了神來。擡眼看了看面前的程祥,一臉的雪花,那雙令我羨慕的長睫毛上也掛上了冰碴子。
“我……什麼情況?”我暈乎乎地看了看腳下,沒想到我倆還是懸空,嚇得整個人趕緊縮成了一團。
“你不會是暈雪了吧?喂,看得清楚我嗎?”程祥用手在我面前擺了擺。
我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
程祥剛要鬆口氣,我倆就聽頭頂一聲熟悉的呼喊聲迅速漸近:“喂,讓開啊!”
鴻兮嘩啦一聲就滑落在我們的身上,砸的我更加眩暈了。小樹杈經不起我們三人的體重,不負衆望咔嚓一聲便斷掉了。我們三個人抱作一團繼續向下滾落。
“有病啊你,你湊什麼熱鬧!”程祥對着鴻兮就破口大罵。
“我看你們都下去了……一個人待着也不是事兒啊……”鴻兮有一聲沒一聲地勉強迴應着。
這一次,我們三人直接滾落到了底部。一上午費勁的攀爬瞬間功虧一簣,我們仨像三個散架的玩偶,氣喘吁吁地躺在雪地裡。
“偃甲呢?”程祥像是突然想起來了什麼。
鴻兮吐了吐舌頭:“忘在上面了……”
“不是吧?我們的行囊還在它身上啊!”程祥一躍而起,揪起鴻兮的衣領怒吼道。
完了,不僅僅是一上午的攀爬瞬間灰飛煙滅,這下我們連食物和水都沒有,就這樣掉落在了不知名的位置。不過還好程祥手裡還拿着章正留給我們的追蹤器,不過這下,我們和他們的距離一下子就拉大了不少。
我擡頭望了望漫天的飄雪,爲鴻兮的智商和我們的前途而深深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