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年從建康回來的途中遇郡守府被滅門之後,鏡朝各地又發生了多次滅門案,受害者均是廟堂之人。而這其中有幾家與王家並無多大關聯。經過一段時間的探查之後,終於可以確定,這些受害人有一個共同點:都是新安王政敵。
順着這條線索查下去,月餘之後,王家收到一個訊息,雖來歷不明,家主卻立即下令讓王家在朝堂爲官的一個子弟辭官,又連夜離開皇城。就在當夜,人去樓空的府邸忽然一把無名火起,曾經的壯麗頃刻之間化成廢墟一片。
如此半年之後,皇帝司馬蘊突然暴病而薨,新安王司馬瑜順應民聲順利登基。
“新皇登基已經過去一年,終究還是註定的命運,明照還是回到宮廷。”立在窗前看着窗外一片春暖花開的女郎回過頭來,“因田,過兩日,你還是去到殷暖身邊吧!”
“爲什麼?”因田有些不解,“婢子不是更應該留在公主身邊護衛公主殿下的平安嗎?”
比之兩年前,因田又長高了許多,也更加幹練英氣,只是通身的氣質也冷冽許多,簡直有些生人勿進的感覺,然而在面對司馬君璧時,還是一臉的恭敬與服從。
“這兩年的時間早已經證明,這裡世外桃源一般很是安全不是嗎?而且殷暖前幾日送了信來,說是過兩日便會送阿元過來這邊。”
司馬君璧走到矮桌前坐下,手肘撐在桌面上。掌心向上託着腮,顏色雖淡但極爲潤澤好看的雙脣一旦開合就有些停不下來,“聽說送阿元過來也是謝大娘同意了的,也不知這兩年發生了什麼,纔會讓殷暖能徹底離了阿元這個助力。不過我現在離得遠了,想要阻止也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便只能讓你去到他身邊,其實說起來,五郎君兩年前的決定也真讓人感激。這段時日輕鬆悠閒的生活都快讓我忘記是從什麼地方出來的了。”
因田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這一幕。雖然更美更睿智了一些,可是確定是以前的公主殿下無疑,即便嘴脣一直開合不曾停下,可是面上的表情還是無絲毫的變化。依舊一派的從容淡然。悲喜皆被內斂。只微垂着眼瞼的桃花眼裡透出一絲慵懶的絕代風華來。
“恩?”見因田突然出神,司馬君璧終於停下,轉頭看向她。“因田在想什麼?”
“啊?”因田忽然反應過來,慌忙跪下,“殿下的吩咐婢子自當萬死不辭,婢子無故失神對公主不敬,請公主責罰。”
“這有什麼好請罪的,且起來吧!不過萬死不辭有什麼用呢?”司馬君璧好笑的看着她道,“總要自己平安才能保護別人不是嗎?所以無論做什麼,且先留着自己的命纔是。對了,如今那皇位上的人來去匆匆,我這個公主的封號早已經名實皆亡,因田你再不必如此稱呼於我。”
因田道,“公主就是公主,在婢子心裡永遠不會改變。”
“也罷!”司馬君璧道,“只是人前注意一些也就是了。你也不必太過擔憂我之後的計劃。待殷暖能自處的那天,我終究還是會回去的,畢竟是與生俱來的命運。況且,那樣的地方我也實在不放心明照獨自一個人。”
“是。”因田聞言立即說道,“婢子定不辱命,當盡心護衛五郎君的安全。”
司馬君璧又道:“如此就有勞你了,既然來到私莊,便先去給閆翁和右沁阿姊說一聲吧!”
因田點頭,然後告辭離開。
直到確定人已經走遠聽不見門內的動向,司馬君璧才扶着矮桌咳嗽起來,陽光忽然照進屋子裡,先前還有些昏暗的房間裡亮堂起來,便能清晰的看見司馬君璧的膚色雖然極爲白皙,卻隱隱透出一種蒼白的病態來。
“這天氣忽冷忽暖的還真有些猝不及防。”司馬君璧用手帕輕輕抹去眼角咳出的眼淚,把邊上的火爐裡一直溫着的湯藥倒出一碗喝了,又坐了片刻,直到臉色恢復了些,才起身推門出去。
兩年前噩夢一般的各種刑罰,疤痕雖然能盡皆除去,傷害卻早已經深入骨髓,隨着時間的推移,一點點的又顯現出來。
翌日,殷暖和阿元來到硯莊,閆翁行禮之餘有些驚訝的道:
“五郎君先前來信說不是明日纔到嗎?”
殷暖笑道:“阿元聽說要過來,一直有些迫不及待,正要僕也很久沒來私莊看看,便和她一起前來。”
說着向接待的人羣裡看過去,疑惑道:“水奴不在嗎?”
閆翁道:“水奴想着五郎君明日再過來,便去山上牧羊了。”
“牧羊?”阿元驚訝的道,“那麼多的羊,水奴阿姊看得過來嗎?”
兩年的時間,她依舊是圓臉杏眼的模樣,便連性格也是一如既往的跳脫靈動。
閆翁笑道:“水奴只是在那邊看着,待到晚些時候,自有人去幫着一起趕回羊圈的。”
“這樣啊!”阿元想了想說道,“那婢子也去看看,隨便幫幫忙,閆翁你看行嗎?”
“自然可以的。”閆翁笑道,“只是你和五郎君風塵僕僕遠道而來,不先休息片刻嗎?”
“無妨。”殷暖道,“吾也跟去看看。”
“這……”閆翁有些爲難,“山路崎嶇,馬車恐怕不能上去。”
“那便走着去吧!”殷暖無所謂的道,“水奴不也是這樣過去的嗎?正好天氣晴朗、生意蔥蘢,去走走也是好的。”
雖還是一如既往的從容的笑着,可是似乎更多了一種讓人拜服的力量,使人忍不住的就想去服從。
“那好吧!”閆翁道,“不過還是騎馬更便利一些,不然等五郎君你們到達之時,水奴也該回來了。”
殷暖點頭,“如此也好。”
阿元笑道,“五郎君的馬術現在可精湛着呢,婢子都趕不上了。”
殷暖的馬術是這兩年間學習的,他天分不錯,又肯吃苦努力,很快便能獨自策馬揚鞭。
閆翁領命吩咐下去,很快便有田客牽出兩匹上好的馬。
半個時辰之後,兩人出現在一片青翠連綿的山間。天高雲淡,遠山如眉,雪白的羊羣點綴其間,一個身着灰衣藍裙的纖細的身影微彎着腰,輕輕梳理着一隻羊羔的毛髮,聽見馬蹄聲,便擡起頭來,待看清來人,忽然便綻放出一個笑容。(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