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暖看着殷嬰幾乎算得上一片死寂的表情,終究只是嘆了口氣,這一點,他也想到,不說,是因爲想要留着對方引出更多的事,至於羅氏,其實也不冤,既有此心,便不能放過,阿嬰若此次真的遭難,羅氏同樣罪孽深重。
至於殷嬰如何會知道,或許是因爲對方放火之前他尚有幾分意識,又或者,這僅僅只是他爲羅氏的開脫之詞而已。
但是不管如何,只要是殷嬰的決定,殷暖都沒有反駁的打算。
殷頌此次對羅氏所作所爲雖然怒到極點,但奈何殷嬰執着爲她求情,終究是不忍心自己這個失而復得的孩子長跪不起,最終還是免了羅氏死罪。
只是死罪雖免,活罪依舊難逃,最後罰羅氏杖責十棍之後,休回羅家。殷嬰聞言,未再開口,只是拜謝之後扶着殷頌離開。
至始至終,未與羅氏說過一句。
羅氏養尊處優多年,十棍下來,也已是半死不活。
回去的路上,阿元猶自有些岔岔,“這個羅氏,真是太便宜她了,壞事做盡,最後竟然還撿回一條命。”
“她畢竟是阿嬰生母。”殷暖道。
“若不是爲了這點纔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她。”阿元邊說邊嘟噥道,“不管是請那個道婆詛咒五郎君還是害死八妾嫁禍大娘,還有這一次居然直接派人行刺,這其中那一條都能要了她的命,啊啊。真是氣死人了。”
“陪上整個羅家已是足夠。”殷暖淡淡說道,“更何況,羅家趨炎附勢慣了,此時自顧不暇,羅氏這般情況被送回去,也不見得會是什麼好的結局。”
然殷家接下來就發生了一件大事,讓羅氏被送回羅家這件事緩了幾日,也讓她多了幾天養傷的時日。
原來殷頌的身體本就不好,此番大悲大喜的刺激下,竟然就在當日殷嬰扶他回去之後一病在牀。第二日殷家所有疾醫便都委婉的讓趙氏等人準備後事。
故而這兩日。殷家前所未有的低沉和熱鬧着,這其中最心急擔憂的自是趙氏無疑。
不過別人想象的不一樣,她所有的擔憂和焦慮都不是因爲殷頌的即將離世,而是他離世之後的事。
趙氏嫁給殷頌的時候兩家不過爲聯姻。本就沒有什麼感情。不過她也不是多麼重情義的女子。想着只要自己主母之位一直不變,其他也沒什麼好在意的。誰知後來竟然出了一個謝氏,雖是庶出。確是謝家極爲受寵的娘子,雖然看起來不過是個冷冰冰的木頭人,但是殷頌對她可是寵愛得不得了,吃穿用度甚至要超過趙氏去。
這讓一向心高氣傲的趙氏如何忍受得了?和殷頌也是在那個時候徹底鬧僵,從此便成了表面上相敬如賓,暗地裡相敬如“冰”,是以聽見疾醫說讓準備後事的一剎那,她是真的鬆了口氣的。只是還有一事讓她不能安心,便是殷家下一任的家主之位。
雖然殷昕是殷家唯一的嫡子,但是這些大家爲了長久昌盛,也不是沒有出現過立賢不立嫡的例子。本來這事她是不用擔憂的,畢竟雖然殷頌與她感情不好,對這些孩子除了殷嬰之外都是一視同仁,殷嬰既然已經出家自然不在擔憂之列,所以他本來是沒有什麼好擔憂的,誰想這段時日殷頌的態度竟然有了變化,明顯的疏遠了殷昕而親殷暖,這讓她可怎麼忍耐得下?
只是趙氏雖然有心要逼問殷頌拿出一個結果,卻奈何殷嬰從那日回來之後就一直在殷頌的牀榻邊侍奉湯藥,殷頌清醒的時候親自下了命令不讓任何人爲難於他。
本來這也難不倒趙氏,她勾心慣了,主意自然多。趁着殷頌昏迷的時候依她主母的地位一聲令下也無人敢反駁,然而殷嬰身手實在太好,饒是趙氏特地從孃家讓趙家家主出面找來的的那些所謂的武林高手也奈何他不得。
若再下藥,卻不知何時起殷嬰身邊竟然跟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婢女,精得跟什麼似的,不僅羅氏拖着一副病怏怏的身體和其他人不能近身,就連端去的放了迷藥毒藥的素齋也在下一秒就給她指出來了,爲此趙氏爲了嫁禍倒是損失了幾個婢女。
更讓她憋屈的是就算如此她還找不到對付一個婢女的理由,因爲一問之下才知道對方竟然是謝家郎主謝羊黎身邊的一等婢女,而這個時候與謝家對上實在不理智。
而就在趙氏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殷頌忽然醒了,迴光返照似的,極爲清醒的讓屋裡所有人全部出去,甚至包括殷嬰,然後讓人把殷暖喚進來。
“郎主!”趙氏急得喚了一聲。
“出去。”殷頌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狠狠說道,“汝就這般希望我死?”
趙氏自然不願意背上這個名,只得不甘不願的走了出去。
“阿母。”出來之後,殷昕有些心急的問趙氏道,“阿父這是何意,他這個時候難道不是應該留下阿母嗎?這樣不是對阿母很不公平?”
他自從轉變之後,說話做事皆是讓人滿意不已,每每能夠直擊人心,果然他此番一開口就直接說到趙氏的心坎上,只見她冷笑道:“單獨把殷暖叫進去,難道是要讓他當這殷家的下一任家主不成?如此對我兒也是不公。”
“兒倒是無所謂。”殷昕頓了頓,看着趙氏有些哀慼的道,“心裡雖然還是有幾分不快,但兒最怕的是讓阿母受了委屈。”
趙氏滿臉陰沉,聞言拍了拍殷昕的手腕狠厲的道:“我兒放心,這個殷家除了你之外,誰也當不了這個主人,就算有誰敢癡心妄想的,我趙家定會要他生不如死。”
殷昕聞言,微微垂下頭,遮住眼裡狠厲的神色,只擔憂的道:“但不管如何,自願阿父平安纔好。”
片刻之後,屋裡便只剩下了殷頌和殷暖兩人。
“咳、咳。”殷頌咳了兩聲。
殷暖見此,便想起身爲他端來藥碗。
“不用。”殷頌擺擺手,道,“五郎你坐下吧!”
“是。”殷暖給他理了理他身後靠着的被褥,然後扶他半躺下。
“咳、咳。”殷頌又咳嗽了兩聲,方纔道,“爲父能看得出來,你與七郎,是真正的親近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