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直接下了門檻,馬車趕到錦祥院前面,祁榮抱着睡熟的甄婉怡進了房,讓虎妞侍候着,叫了紅袖到西側室問話。蓮香看着紅袖尾隨着祁榮進了西側室,眼神不斷地閃爍,在門口處停頓了幾息,看了東內室一眼,三步並做兩步地跑到西耳房做成的茶水間,倒了碗茶水便急急跟進了西則室。
祁榮正在問着話,看到蓮香不經傳召就闖了進來,直接沉下臉。
蓮香一個激靈,忙跪下,“奴婢給王爺送茶來的。”
祁榮看着一身大丫鬟裝扮的蓮香,紅色半臂牙白襦裙,卻在袖口衣裾處繡了精緻的連枝紋,看起來更多了一份雅心,頭上簪着珠花和半開的玉簪花,散着淡淡的馨香。雖是跪地請罪,可身姿筆直,手裡的茶碗也沒晃動,這女子是個心有成算的人,也是個極大膽的人。
“請來,你是王妃帶來的,等王妃醒來後自找王妃去領罪。”
蓮香驚愕了一下,看着祁榮面如沉水的神情,又看了看紅袖呆立一旁的正經模樣,臉上不由得一紅,咬着紅脣,應了一聲“是。”,便出了門去。
不一會紅袖也跟着出門,瞪着前面豐潤的身影,暗啐一聲,這人不要臉起來就是一個字,賤。自個賤還把其他人都當成她一樣的了。
甄婉怡一夜好眠,等睡醒時天色大亮,神清氣爽的起身梳洗,蓮香面容憔悴地進來,不哼一聲地給甄婉怡梳了一個簡單的百合髻,又自選了首飾戴上才退到一旁。
甄婉怡左右打量,今兒這蓮香有些奇怪呀,平日裡總喜歡鼓吹她梳一些複雜的髮型,戴上整套的頭面,今兒怎麼這樣好說話的?
紅袖進來先是瞪了蓮香一眼,才道:“王妃,可傳早膳?”
“王爺呢?”
“王爺起得早,去前院書房了。衛公公回話說王爺已經用過早膳,讓王妃先用,等會王爺會去聽雨軒陪王妃見管事婆子。”
甄婉怡抿着嘴笑道:“那傳早膳吧。”
不一會,中堂的八仙桌上便擺了上蒸蝦餃、炒牛乳、韭菜合子、千層油餅、玉米麪饃饃,看得甄婉怡味口大開,很快吃了個八成飽,重新整裝後才帶着映月紅袖跟着錢媽媽往聽雨軒去了。
聽雨軒剛好在中苑和西苑之間,琉璃瓦青磚牆,五步如意跺往上是寬寬的廡廊,五闊的長廳,南面都敝開着,垂着竹篾簾子,對面有個戲臺,兩側是花壇,花繁葉茂。這是內院宴客時常選的地方,當簾子捲起時,可直接看到對面戲臺上的表演,平日則做爲處理中饋接見管事婆子的地方。
錢媽媽先行一步,上前將門簾撩起,裡面站好些人,人影攢動除了衣袂窸窣聲,便沒有別的了,大家安靜地站着並沒有做過多的交流。
錢媽媽引着甄婉怡在北面的主位上坐下,自己站到了左下手首位,轉頭看了一圈,笑道:“王妃,府裡的管事婆子都來了,要不讓奴婢先給您介紹一下?”
甄婉怡點了點頭。
“這是管廚房的趙媽媽和張媽媽,趙媽媽熬的一手好湯,張媽媽點心做得極好;這是管一號金銀器皿庫房的金嬤嬤,這是管二號庫房的吳嬤嬤;這是針線房的薛姑姑,這是繡房的麗娘,這是管火燭門禁的關嬤嬤,這是管花房的盛姑姑,這是水房管洗涮的安嬤嬤。”
錢媽媽每介紹一個便上前一個行禮問安,甄婉怡都笑着點頭喊起讓映月遞上一個荷包,裡面裝着四個八分的銀裸子。
甄婉怡學着四太太管中饋時的樣子,認真地觀察每一個上前問安的人,看她們的眼神神情,慢慢地便發現其中的道道來,趙媽媽外面罩着普通繭綢的紅色褙子,可裡面穿的是牙白色素羅挑線裙,神色最爲諂媚,堆起的笑容活活將一張圓臉擠成黃土高原的溝壑地貌,金嬤嬤神色最爲從容,盛姑姑最爲坦然,說話不緊不慢,安嬤嬤穿着最爲簡僕,裡面是細棉牙白襦裙,外面是紅色繭綢褙子。
甄婉怡慢條斯理道:“既然各位都是府裡的管事,在府裡當差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府裡以前是什麼樣的規矩咱們先按着辦,至於以後變還是不變先觀察一段時間,以後再說。今天跟大夥兒見見面,主要是認個臉熟,見面禮不多,大家拿着圖個喜樂。”
衆人齊齊矮身,“謝王妃賞。”
甄婉怡正想着離開,便聽到外面傳來請安聲,看着大步走近的人影,起身笑道:“王爺怎麼來了?”
祁榮不等甄婉怡行禮便拉了起來,“起來,不用多禮,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甄婉怡兩眼彎彎,“沒辦什麼事,府裡各位管事們當差用心,沒我在的時候都能好好的,總不能我來了反而辦不好差了吧,規矩都是老規矩,按着辦就行了。我今天過來主要是跟府裡的管事媽媽們見見面,認認人。”
祁榮拉着甄婉怡在首位上坐下,笑着點頭,“你自己看着辦,別太累了,若是有那不聽話的直接打發出去就行了,別委屈了自己。”
甄婉怡歪着頭看向祁榮,露出甜膩的笑容,“有您這個一家之主發話,誰敢不聽話,給我不痛快的?”
祁榮笑着摸了摸甄婉怡的髮髻,轉頭看向幾個戰戰兢兢立在那裡的管事們,沉着臉冷聲道:“本王不管你們是怎麼進府,背後有什麼樣的主子,總之到了我榮王府,便是我榮王府的人,是死是活別人插不上手,也伸不到我榮王府內院來,若是想試試我榮王府的規矩,那你惦量惦量自己的腦袋夠不夠硬,家裡的腦袋夠不夠多?”
衆人齊齊變色,她們是最先進府的一批人,兩年時間了,見過這位正經主子的次數一隻手能數得出來,沒想到第一次正面相見卻是這樣的光景,看來傳言不假,這主子可是敢將正四品大員下大獄的狠人呀,正四品的文官可是封疆大吏,能掌一郡政事,這樣的大官卻被下獄,最重要的是主事者還安然無恙,並且越來越受陛下重視,活得越來越風光,這可不是平常人能做得到的。
“奴婢不敢,望王爺明鑑。”
“本王不需要明鑑,本王只看你們的表現,若是王妃不高興了,受累了,那也就意味着你們沒用處了,本王從不養廢人,記住了嗎?”
衆人低着頭甚至不敢相互打量,眼睛直直地盯着腳尖,“是,奴婢謹記王爺之令。”
“那今天就這樣吧。”
說完便拉着甄婉怡起身,在衆人的恭送聲中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