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早膳後,甄婉怡與祁榮親自送珩哥兒去外院新收拾出來的小書房,與祁榮的書房剛好一西一東,中間隔了幾座院子。書房中堂掛了一副叢菊圖,是沁湖先生的墨寶,正下方是一張八仙桌,桌上擺着茶點鮮果。西側室一大兩小三套書案太師椅和文房四寶,靠牆一側是書櫃,置了大半櫃子的書,窗臺上擺了一盆金菊。東側室裡還擺了琴案,小几、香爐,牆上掛了笛、蕭、琴、箏好些樂器。這裡便是珩哥兒以後的學堂了。
書房裡盧先生已經坐在書案後面,三十左右的年紀,面白無鬚,竹簪綰髮,一身銀白直裰,只鑲了玄色襴邊,極是素雅。旁邊站了一個七八歲的藍衫小童,眉清目秀,很是機靈的模樣,並不是做下人打扮,略顯侷促的站在那裡。
兩人見到進來的一家子,忙起身,一前一後站好行揖禮。
“見過王爺王妃,小世子。”聲音爽朗。
“小的吳堅見過王爺、王妃和世子。”聲音清脆。
祁榮點點頭,讓珩哥兒與盧先生過禮,“珩哥兒,見過盧先生。”
珩哥兒細細打量了盧先生一會,神色像是微微鬆了一口氣一般,上前揖首道:“學生祁珩見過先生。”
盧先生親自扶起珩哥兒,笑得很是溫和,“世子有禮了。”
待珩哥兒起身,祁榮四下看了一圈,才道:“本王將世子就交給先生了。”
盧先生對珩哥兒也滿意,臉上帶着輕鬆的笑意,“吾定當盡心盡力。”
祁榮走前又指着藍衫小童道:“這是王府長史吳過的長子吳堅,以後就是你的伴讀。”
吳堅再一次向珩哥兒行禮,聲音沉穩了許多,“小的見過世子。”
珩哥兒默默打量了一會,才伸手扶起,“嗯,原來是吳大人的長子,你不是王府下人,以後自稱名字就好。”
吳堅激動地應了一聲,“是。”
見一切都好,祁榮便帶着甄婉怡離開了。
甄婉怡有些驚訝這位盧先生的年青,她以爲祁榮會請那種德高望重,治學嚴謹的老學究來坐席的。
祁榮聽了嬌妻的疑問,笑着解釋道:“珩哥兒又不用去學那八股文章考進士,他要學的是如何爲臣,如何爲主。這盧晨是汴城盧家人,康帝六年的狀元郎,在翰林院待了不到一年便遞了辭呈,引起滿堂震動,幾乎大半的朝臣都去勸說,就連陛下也再三挽留,可最終還是他還是瀟遙而去。衆人無不扼腕嘆惜,卻沒有一句嘲諷的話出來,可見此人的交際手段之高明瞭。”
甄婉怡驚訝地張大了嘴,“真的呀,那還真是厲害。”隨即笑道:“要是咱們珩哥兒也能學到盧先生這份本事就好了。”
祁榮輕輕“哼”了一聲。
甄婉怡眼角餘光見了眼祁榮,向左移了一步,拉着祁榮的袖袂,送上明亮的笑顏,“王爺更是厲害,連盧先生這樣的人物都能請來,還把珩哥兒身邊的伴讀都找好了,我都沒想過這些呢。”
祁榮眉頭揚了揚,嘴角微微勾起,嬌妻這模樣像極了討好主人的小貓兒,只差“喵喵”叫兩聲了。手指間磨了磨才制止住想伸手去揉一把的衝動,“爲夫記得你身邊的映月有個兒子吧,珩哥兒身邊還差個陪練拳腳的小廝。”
甄婉怡詫異地看了看祁榮,映月每年大年初一一早會帶相公李強和兒子李忠進府給他們磕頭拜年,祁榮有印象也不奇怪。只是,“李忠還不到七歲,會不會太小了點?怕是照顧不好珩哥兒吧?”
“又不是找服侍的小廝,現在珩哥兒還跟你住在內院,身邊有丫鬟侍候就行,李忠主要是陪着練武的。等七歲後搬到外院再給他找內侍。”
甄婉怡抿嘴笑道:“那我回去跟映月說聲。”
二門處分開,祁榮去了衙門,甄婉怡便趕回了內院,讓人去喚映月過來。
過了一柱香時間映月才匆匆趕回來,秋日的上午並不見熱氣,正是剛剛好的溫度,映月額頭卻隱約見汗,可見了回來的急了。
“也沒急事兒,你慢慢走過來就是了,何必趕成這樣。綠柳,快些去倒碗水給李媽媽喝。”
綠柳笑着應了一聲,便出去倒水了。
映月不好意思地拿出帕子拭了拭汗,“昨兒世子生辰,好些人投了帖子,咱們雖沒宴客可門房那收的禮不少,奴婢這一早都在忙着對禮入庫呢。聽了可兒的傳話知道您不急將最後一筆記完纔過來的。”說完就遞上冊子。
甄婉怡接過一頁頁地翻看起來,今年送禮的人越來越多,送到府上的禮物也是越來越重了。通過禮單,甄婉怡可以看出最近誰家受了祁榮的小恩小惠,誰家有意向榮王府靠攏,誰家與榮王府只是點頭交情。
如果接了重禮,甄婉怡便會跟祁榮打聲招呼,祁榮知道後便會解釋這禮是能收還是不能收,如果不能收的,便會回一份價值加當的禮物。所以外房回事處的信息處理量極大,也份外的雜亂,櫻桃的幼弟被安排在那裡倒是能給甄婉怡送來不少小道消息。
今年的中秋禮許府送的倒是有些重了,比起去年簡直是翻了一倍。還有另一位中書侍郎常大人府上送來的禮比起去年又減了一半,看來甄許兩家結親的消息放出去後還是有些影響的。
綠柳給映月送上茶,映月道了謝才接過。
甄婉怡看完將冊子放在几上,“映月,坐下說話吧。”
映月屈膝道謝,坐了小半邊,“王妃可是有什麼話要與奴婢說的?”
“你家小子快七歲了吧,平日裡都做些什麼?”
映月挺了挺背脊,心中一喜,今日小世子開始入學,身邊服侍的人王妃一直沒做別的安排,她即使有那個心也不好遞話,本以爲沒她什麼事的,沒想到王妃去了一趟外院就問起她兒子的事來。
忙打起精神回話道:“王妃,您也知道奴婢那當家的,是個忠厚老實的,忠哥兒像足了他爹,平日裡話少,也不大願意學字,奴婢得空教他幾個字總是學了這個忘了那個,可見跟他爹一樣是個愚笨的,好在有兩把子力氣,背背柴火、提提水都能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