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開海埠成了朝暉帝二年年尾最炙熱的話題,到臘月時輿論導向已從開海埠的利弊分析慢慢轉到了沿海軍事佈防上面去了。靖海侯突然炙手可熱起來,連帶着邢國公也倍受關注。
嫁入衛國公府的曹芳一掃前幾個月的低迷蕭條,突然對世子的後宅大力氣整治起來,賣丫鬟、送歌姬、遣姨娘,一系列的動作兩日裡就將衛國公世子的後院清理得乾乾淨淨。
得到消息的許欣妍突然慶幸嫡母將她的婚期延後,如若不然此時的她只怕也在衛國公府的田莊裡吧。許夫人自從得知邢國公府將與靖海侯連姻後,便覺不安,在邢國公長女曹芳嫁進衛國公府後,硬是將許欣妍進府的日期一拖再拖推遲到明年三月,以示對正妻的尊重,不但讓邢國公府讓曹芳承了情還讓許欣妍躲過一劫,也保全了許府的名聲。
否則一個被夫家遣送到莊子裡的外嫁女,你是去討公道還不討呢?討公道則不可避免的要與邢國公府、衛國公府對上,不討又會讓人輕視許家,更何況家中還有未嫁女呢。若不能爲許欣妍討要公道,以後你許家的女兒在夫家還能得到什麼重視的?那時將直接陷入兩難之境。
所以許夫人在聽了衛公國府傳出的消息後直接收拾出禮物帶着許莉姿去了榮王府。
甄婉怡聽到映月的稟報,有些奇怪地看了過去,前幾日才送了年禮過來,怎麼今日又上門來了呢?
映月笑着提醒道:“可能是爲了衛國公世子後院的事。”
甄婉怡恍然,衛國公世子後院的那些事兒她也只是聽了一耳,根本沒費什麼心神,過後就忘了,哪會想到許家去。
“請進來吧。”
這臘月裡一日比一日冷,甄婉怡也懶得移動,讓奶孃抱起坐在榻上玩的雙胞胎,祁珏還以爲是要抱他出門去了,樂得直拍手,身子直往門口那邊歪去。祁瓊更是,直接指着門口方向,“啊”了一聲,像是在吩咐奶孃什麼似的。
甄婉怡見了,便道:“外頭冷,用被子抱着小主子們去院子裡走一走,多帶些人,一柱香時間就回,別凍着了。”
奶孃應了一聲,給雙胞胎戴帽子,裹披風外頭還圍了件薄被子,這纔出門去。
剛好與許家母女迎頭撞上,許夫人便對打頭的紅袖問了一句,“咦,姑姑,二公子和小郡主這是上哪去呢。”
甄婉怡在裡面喚道:“許夫人來了呀,別管他們了,他們在房裡拘着了吵着出門去逛逛呢。”
許夫人就應了一聲,便側了側身子讓奶孃先走,然後才進了屋內。
“妾身見過王妃。”
“臣女見過王妃。”
甄婉怡虛扶一把,“都別見外了,快過來坐吧,天這麼冷喝杯薑茶暖暖。”
許夫人在甄婉怡對面的矮榻上坐下,許欣妍則坐在母親身邊的太師椅上,綠柳上了茶。
許夫人嚐了一口,又喝了兩口才說話,“這是薑湯嗎?喝下去整個人都暖和了,味道也好。”
甄婉怡笑着點了點頭,“可以說是薑茶吧,用炒熟的芝麻、花生、黃豆、葡萄乾、曬乾的薑片、紅茶加紅糖煮的。自己瞎琢磨出來的,喜歡等會就帶兩包回去,早晚煮一碗喝,可養氣血。”
許夫人臉上的笑更濃了一些,“那妾身就厚顏了。莉娘身子怕冷,妾身替莉娘謝王妃了。”
甄婉怡看着端坐一旁神態從容的許莉姿,手裡捧着的茶碗已經去了大半,看了綠柳一眼,“給許小姐再煮一碗來,不用放姜,放幾顆去皮的貢棗就行。”
許莉姿對上甄婉怡的眼,放下茶碗起身屈膝道:“臣女謝過王妃。”
甄婉怡壓了壓手,“坐下吧。在我這不用如此客氣,我孃家人在京城的人不多,家裡人性子也隨和,沒那麼多禮數。你以後就會知道了。”
許夫人笑着點點頭,“我家老爺也是這樣說甄公子的,待人隨和。”
甄婉怡嗔道:“看許夫人客氣的,這甄公子也叫得太生疏了,我八哥表字行淵,您叫他行淵就行了。我父母長兄都沒在京城,雖說家裡留了老僕但也不放心我八哥一個人住着,所以八哥一直住在王府裡,翰林院裡事兒簡單,王爺便找了竇大學士,給八哥佈置學業,每日都在練字呢,也好磨磨他性子。”
許夫人看了臉頰緋紅的女兒一眼,對甄修傑愈加滿意了,除去家世單薄了一些,其他真沒得挑的。
“有王妃您這樣照看兄長的妹妹在,真是莉孃的福氣,妾身也會教導莉娘恭順謙和,持家有道。”
甄婉怡點點頭,“有許夫人您的教導我自是放心的。”
許夫人對着一旁的丫鬟點點頭,接過一個包袱放在炕几上打開,“前些時候得了些好皮子,都是違禁之物,尋常人家用不得,但世子、二公子和郡主卻是得用的,莉娘便用來做了三件披風,您看看合不合身。”
甄婉怡拿起最上頭一件,雪白的銀鼠毛皮又軟又細,外頭是銀白色祥雲紋妝花錦做面,針角緊密一致,女紅倒是不錯的,看大小是珩哥兒用的,第二件是襯面是石青色百嬰紋妝花錦,第三件是襯面則是粉紅色百嬰紋妝花錦,都是極用心的。
“讓你們破費了。”
許夫人臉上的笑一直沒消過,“哪有哪有,若不是得您的指點,如今妾身哪有這個閒心坐在這裡與您嘮嗑呢。”
甄婉怡看了許夫人一眼,抿嘴笑道:“一家人說什麼指點不指點的,我也是希望莉娘能安心待嫁,許夫人能全心全意地備嫁。我八哥可是家裡最後一個成親的兄弟了,母親最後一次娶兒媳婦自是十分關注,雖然不能親自相看兒媳婦,卻一再叮囑我許多注意事項。母親慎之又慎地將八哥的親事交給我,我也不能讓母親失望,若是她老人家明年上京的時候聽到什麼閒言閒語,豈不是要怪我了?”
許夫人臉上的笑淡了淡,點點頭,“都是做父母的,妾身自是瞭解親家母的心情,誰家也不願碰上這樣的事。”
甄婉怡臉上的笑又濃了些,“正是這話,所以呀,我也只是防患未然多了一嘴,所幸許夫人謹慎處置得當,這才相安無事。”
許夫人臉上的笑又濃郁了一些,“王妃能事先就想到妾身,妾身感激萬分。”
又說了些準備年貨的話,許夫人才告辭,甄婉怡讓綠柳拿了回禮出來,“這幾匹料子都是宮裡剛賜下來的,是江南織造局新上貢的花樣兒,顏色也是極豔麗的,剛好給莉娘用了。”
許夫人只看一眼便喜歡上了,大紅的緙絲十分的喜慶,正好做作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