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弋江區的魯港市場下了車後,蕭塵直接走向了一家大排檔,和胡宗明手下阿光約定好的地方。
夜深人未必靜,大排檔此時正是熱鬧的時候,進去以後,蕭塵將在座的諸人打量了一番,一羣學生佔據了一張桌子並且吃喝談笑氣氛正濃;幾個民工樣的男人在西北角的桌子上默默吃菜默默抽菸,相對沉默;靠近門邊的桌子旁則做了兩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其中一個梳着分頭,另一個穿着一件白襯衫,兩個男人都有着一份文質彬彬的外表,說話也是慢條斯理溫文爾雅;剩下的一桌則只有一個人,看不清面貌,從身形來看是一個年輕男人,埋頭吃飯,似乎餓的厲害。
眉頭微微一皺,蕭塵知道這些人裡絕對不會有安全局的人,原因有三個,第一,他們就算要跟蹤也不會如此明目張膽;第二,張承恩說過,安全局的人是想釣大魚,那麼他們一定會盯着軍火而不是人,當然,也許他們會派一兩個人盯着阿光,但一定是呆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第三,雖然說人不可貌相,但這羣人也實在不像是安全部門的人。
蕭塵邁步走到埋頭吃飯的男人旁邊,笑問道:“阿光?”
“你是?”男人擡頭問道。
“接貨的人。”
阿光放下筷子,擡頭仔細打量起蕭塵,半響後,不可置信的問道:“就是你劫走了安琪小姐和威少爺?”
“你認爲呢?”蕭塵反問了一句,不等阿光回答,繼續說道,“現在不是討論這個話題的時間,我現在只問你一個問題,貨有沒有問題?”
“絕對沒問題,我們胡爺輕易不辦貨,要辦的話都是一等一的上品。”阿光輕聲道。
“告訴我貨在哪,然後你就可以回去了。”
“你膽子倒是挺大,這批貨已經被你們國家的安全部門給盯上了,難道你不知道?你就能肯定你能把貨安全帶走?”阿光玩味道。
“別廢話,我再問一次,在哪?”蕭塵壓低聲音沉聲問道。
阿光跟着胡宗明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對於蕭塵這種程度的疾言厲色實在看不上眼也根本不會被蕭塵的氣勢所壓倒,好笑道:“人沒見到我爲什麼要給貨,這行的規矩難道你不懂?”
阿光說完之後繼續埋頭吃飯。
看着阿光的一番模樣,蕭塵輕聲笑了起來,摸出一根菸點着,道:“有些事情是不能意氣用事的,比如說現在,你沒有辦法從那羣人的手裡把貨安全送到南京,但我可以,至於你口中的人,我自然會放。”
吃飯的男人再次放下筷子慢慢思考着蕭塵話裡的道理,胡宗明吩咐過自己一定要把人安全帶回來,至於這筆賬以後再算,擡頭道:“好。”說着的時候靠近蕭塵對着蕭塵耳語了幾句話。
“你真的有把握把東西帶回去?”阿光說完放貨的地點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問道。
“放心。”
蕭塵起身離開,掏出手機給正在克魯茲上打瞌睡的吳庸發了個短信後直奔阿光所說的放貨地點,腦中想着自己思忖許久的計劃,安全局?值得這麼興師動衆?如果你們真的有能耐的話那些高官還敢明目張膽的貪污受賄?二代在撞死人之後還敢大言不慚的說“我爸是李剛”?
“像是接貨的人,我們跟着,讓5號看好正在吃飯的人,6號看好那批貨。”黑暗中,一個男人沉聲道。
正在行走的蕭塵憑藉着在山林中鍛煉出的敏銳直覺很容易的就發現了身後的跟屁蟲也許更多,嘴角浮現一抹冷笑,身體在瞬間猛然加速,如山林中的兔子在發現足以傷害自己的敵人後奔跑起來,順着魯港市場並不寬大卻足夠曲折的道路左右騰挪起來。
“挺能跑的。”跟在蕭塵身後的一個男人輕笑道,身體在瞬間同樣加速,身手絲毫不遜色於在前方鼠奔的蕭塵,他原本就是國家安全局資歷最老身手最好的一個人。
追了將近半個小時後,蕭塵和男人都已經有些疲憊,只是奔跑中的蕭塵感覺到口袋裡手機傳出一聲震動,嘴角不禁露出了笑意。
在一個轉彎處,男人急速停下,發現自己正在追蹤的目標正靠在牆邊好笑的望着自己,不禁狐疑起來,左手在瞬間伸向胸口處的手槍卻沒想到面前的男人看着自己輕笑道:“追我很好玩?”
“不好玩。”男人的左手抓緊手槍卻沒有拔出來。
“那又何必追?”
“因爲你在跑?”
“法律規定不準老百姓在晚上跑?”
“理由倒是挺多,只是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狡辯就能狡辯的。”男人沉着說道。
就在這時,男人的手機響了起來。
“2號,貨被人拿走了,開着一輛江蘇牌照的黑色克魯茲,至於號碼實在看不清。”
男人並沒有責問爲什麼貨被拿走,而是放下手機,看着蕭塵緩緩一笑,道:“很好。”
轉身大步而去的同時,男人嘴角泛出苦澀笑容,沒想到自己竟然陰溝裡翻船,被對方一個調虎離山一個金蟬脫殼就給輕易擺脫了。
抽着煙的蕭塵搖頭一笑,大意和輕敵對誰而言永遠都是最大的致命之傷。
“塵哥,你在哪,要不要我去接你。”吳庸在電話裡問道。
“不用,直接趕回南京,把我讓你拿的東西放在浴場的倉庫裡。”
掛上電話,仰望蒼茫夜空,黑暗無邊,眼睛緩緩閉上,流下晶瑩淚水,張嘴輕聲嘆道:“該是復仇的時候了。”
如果說大意和輕敵是每個人的致命之傷,那麼蕭塵心中的仇恨是一個遠遠比大意和輕敵還要來的猛烈的致命之傷,張秋靈,這個女人已經讓蕭塵瘋狂,腦子瘋狂,行爲瘋狂,一切都瘋狂起來。
打了輛出租車趕往南京的路上,蕭塵開始第一次正式思考那一天到底是誰要殺自己,是南京的地下勢力?自己和他們無冤無仇,而且自己還沒有威脅到他們的利益,如果說是他們的話很勉強。是上田美愛那個野心巨大的女人?可能性很大,這個女人巴不得南京大亂好從中謀取巨大利益,可她犯不着對自己動手,畢竟自己在南京的勢力還遠遠比不上楊潔之、葉錦、樂正光白這幾個老傢伙,況且安夢唐死後,南京已經足夠亂,她沒必要再次出手。是葉錦?也許是,畢竟自己現在在暗地裡和他爭奪着安家兩個女人手中的股份,他要殺自己實在正常不過,可據自己所知,葉錦雖然陰險但絕不是一個殺伐果斷的人,他要殺自己的理由也不算太充分。
腦子裡一團亂麻,卻始終找不出一個真正想要置自己於死地的人。
夜裡三點多的時候,出租車終於趕到南京,在吩咐司機停在海達小區門口後,蕭塵結賬下了出租車,剛要進入海達小區的時候發現了一幅十分有趣的畫面。
一個頭發因爲奔跑而凌亂穿着一身青色衣裳的女人正急速向自己跑來,在女人身後兩個年輕男人正大呼小叫的追趕着女人。
很快,女人跑到了蕭塵面前,似乎因爲跑的太用力太專心,竟然沒有發現身前有一個男人擋住了自己奔跑的道路,驟然停住腳步卻一個趔趄跌倒在地,擡頭看着蕭塵,猛然雙手抓住蕭塵的褂子,懇求道:“救救我,救救我。”
“放手。”蕭塵看着女人冷漠說了一句。
每個人自有每個人的命,她的生死又關自己何事?自己不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也不是慈悲爲懷的佛陀轉世,雙手稍微用力,女人抓住褂子的雙手已經被打落。
“他們要把我賣到山裡去,你救救我吧,救救我吧。”女人再次懇求道,急促的語氣中帶着一些哭腔。
“求他們不要求我。”蕭塵指了指已經跑到面前的兩個人後大步走進海達小區,不轉身,沒回頭,決絕而去。
不是我的心態殘忍,實在是你出現的很不巧,我說過,張秋靈已經是我的女人,那麼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會多看別的女人一眼,多管其他女人的事情。
聽着身後悲天哭地的嚎叫,蕭塵的腦子裡出現的卻是張秋靈在臨死前的那一幕。
“很想再看一看關中桃園的雪花。”
這一句話讓蕭塵對任何事情再也聽不起興趣。
半個小時後,頭髮凌亂的女人停止哭叫,緩緩起身,理了理鬢邊的亂髮,露出一張絕世的容顏,嘴角露出一副清淡的笑意,自語道:“很有意思呢,竟然這麼冷血。”
隨即轉身看着身邊兩個張牙舞爪的男人,溫暖一笑,道:“你們真要把我賣到山裡去?”
一個男人捏了捏鼻子,看着女人嘿嘿一笑,道:“還沒發現你竟然這麼好看,賣到山裡去?那也得老子先品嚐享用一番纔是。”
另一個男人附和着嘿嘿笑了起來。
同時,兩個男人雙手伸向女人,嘴角掛着驚喜的笑意,只是他們沒有想到自己的笑意竟然永遠就這般定格起來,眼神中閃過不可置信的神色,砰砰兩聲,伴隨着幾乎聽不出的槍聲,兩具屍體倒地。
“蕭塵,很有意思的名字啊,也很有性格,我開始對你有興趣了哦。”女人看着蕭塵消失的方向輕聲一笑,動聽悅耳,卻又帶着一股說不出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