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給展家的小定禮是一方澄泥伏虎硯,古香古色,墨香陣陣,顯然已經有些年頭。
展懷捧着那方硯臺就要走,被鍾夫人叫住:“這是小定禮,你要拿到哪裡去?”
“當然是帶回榆林放在書房裡啊。”展懷不解。
鍾夫人覺得自己總有一天會被最小的這個給氣死,當年爲什麼就沒有生出個女兒來啊,看看小九乖乖巧巧守在謝紅琳身邊的情景,鍾夫人的心都疼了。
“小定禮,理應讓家中長輩給你收着,將來你們成親以後,你再拿回去。”
......
月光如水,展懷和霍柔風坐在石階上,兩個人都很無奈。
他們定親了,可是好像沒有他們什麼事兒,小定禮都不給他們。
想想也是,定親是成就兩姓之好,是兩個家族之間的共結連理,至於他們,不過就是小孩子而已。
“什麼時候大定呢?”霍柔風問道。
“應該很快,我娘把大定的聘禮也帶來了,她說在這窮鄉僻壤定親,委屈你了。”
“我不委屈,就是我哥和我姐不能看到,我想他們了。”
展懷伸出手臂把霍柔風圈起來,柔聲安慰她:“一定能見到的,一定!”
這時,身後傳來一聲乾咳,展懷卻沒把手拿開,回頭一看,來的是劉嬤嬤。
劉嬤嬤上個月才從廣東過來,如今是新宅子的管事嬤嬤。
兩個年輕人沒有分開,劉嬤嬤自己卻有點不好意思,她對霍柔風道:“九娘子,新來的孩子裡有一個生病了,採蓮過去看了,看着像是水痘,採蓮這會兒還在那邊,讓人帶話過來的。”
霍柔風道:“治病的事我也不懂,讓採蓮自己做主吧,如果她弄不來,就去請教李老爺子。”
劉嬤嬤應聲去了,可剛纔的氣氛也給破壞了,霍柔風道:“京城那邊可有消息了?”
展懷道:“我二哥讓人送來了密信,說來你可能不相信,皇后年前小產,也不知是從哪裡傳出的消息,說皇后之所以會小產,是因爲那胎是白虎星轉世,如今未能保住,因此怨氣深重。”
“不可能,皇后小產的事,民間怎會知道?”霍柔風插話道。
展懷微笑:“是啊,民間又怎會知道呢,這件事不知真假,但是滅憂和尚要建塔的事,卻是千真萬確,宗室營和京城的皇親國戚都捐了銀子,此事鬧得沸沸揚揚,宗室們私底下都在說那塔是爲了鎮住怨靈。”
“鎮住怨靈,就是皇后小產的那胎,白虎星?不可能啊,白虎星沒能轉世成功,早就換個肚子去投胎了,何有怨靈之說?”論起投胎轉世,霍柔風覺得自己很有經驗,可惜她不能廣告天下。
展懷哈哈大笑,摸摸霍柔風的腦袋,道:“的確如此,因此,便又有人說此塔並非是針對皇后,而是祥太子。”
“祥太子是誰?”霍柔風說完,猛然想起來,這個祥太子是太后長子,早夭的那個。
“五月初五吃糉子時出生的那個,花三娘用生辰八字駭住慶王的那個?”她問道。
展懷點頭:“對,就是那個祥太子。據說如果皇后這胎沒有小產,按理應是五月初落地,與祥太子的生辰恰好相合,且,此塔選址恰好與皇陵遙遙相望,至於滅憂和尚要在塔下埋什麼東西,那就不得而知了。如今礙於皇帝的面子,宗室們紛紛捐錢,至今已經捐了三四萬兩,建塔綽綽有餘。”
霍柔風撇嘴:“三四萬兩,足夠建上十幾二十座塔了。那個什麼滅憂和尚貪了不少呢。”
“軍備的事,鄒閣老被罰了俸銀,如今氣焰稍減,前不久,他的外甥,就是單千戶的妻舅從京城過來,去了伽南寺,沒幾天,便傳出伽南寺住持圓寂的消息,如今伽南寺的住持是以前的監寺大師。”自從吳家的事情發生以後,展懷便一直讓耿鎖和耿義留意伽南寺了。
“那你準備如何去做?”霍柔風問道。
展懷道:“二哥從宮裡打聽出的消息,前幾年有宮人自願剃了頭髮在皇帝身邊服侍,那時皇帝最寵信的和尚是一個叫惠摩的番僧,太后找了機會把惠摩燒死,皇后卻藉着這個機會贏得了皇帝的信任,從那以後,皇帝便把奏摺一股腦交給皇后,太后知道後,便經常敲打皇后,說她未盡皇后之責,不能管束後宮,更是指向宮人剃髮侍君之事。於是皇后便下旨,從此後宮中的人,均不可再剃髮,如若再有,便按對佛菩薩不敬處置。”
“皇帝雖然對此不滿,可這是太后和皇后兩個人的意思,他也無可奈何。後來滅憂和尚來了,因爲當年惠摩之事,皇帝不敢再讓滅憂出入後宮,便在玉泉山給他建了一座寺院,名叫玉淨寺,寺院不大,卻是專爲滅憂所建。”
“皇帝更是每月初一十五都要去玉泉山,在寺裡一待就是一整天,有時甚至還會過夜。”
“玉淨寺裡嚴禁香客進入,平素裡有御林軍把守,而因爲上回惠摩妖僧的事,太后也不想再插手此事,因此,玉淨寺建成一年了,也只有皇帝一人去過那裡。”
聽到展懷這樣說,霍柔風心頭一動,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是說皇帝在宮裡沒有假尼姑陪伴着一起唸經,滅憂就在玉淨寺裡給他準備了一堆尼姑?”
展懷道:“除此以外,我也想不出來,那些女子都去了哪裡?死的倒也罷了,活的呢?”
“是啊,爲什麼會有死的,這個我想不通了。”霍柔風皺眉。
展懷有些爲難,他一時不知該不該向小九解釋,他的小九雖然整日把自己當成男子,可是心思純淨,那些不堪之事並不知曉。
想了想,他還是說了:“這種事情,單千戶自是不便親自去辦,有可能是交給單二,也有可能是單二主動請纓,畢竟單二原本就是個喜歡尋花問柳之徒,有這種差事他自是願意的。或許他在尋找女子的時候,會假公濟私,因此,有些女子不忍其辱便自盡了,當然也有的可能並非真正自盡,而是因爲不從或者弄出動靜,被滅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