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被打得措手不及的不是展懷,而是他們!
“究竟是怎麼回事?”何慧質問。
傳信兵被嚇了一跳,嗑嗑巴巴地說:“女兵,是女兵,謝九娘子帶領的女兵!”
就在開封城裡還在爲張寶辰的死因鬧得天翻地覆時,展謝大軍已兵分五路,全面出擊。
鄭州城外一百里駐紮着一萬兵馬,領兵的是金濤,他是張寶辰的親信之一。那天張寶辰回家帶姨娘和細軟準備去開封前,就是安排了金濤守在這裡,這是去鄭州的必經之路,他們要守衛的不僅是鄭州,還有開封,如果鄭州守不住,直接影響到的就是開封。
薛盛的兵馬忽然而至,只有三千人,這一仗從早晨打到傍晚,眼看薛盛這邊已經不敵,忽然又有一隊兵馬趕到,局面頓時扭轉。夜幕降臨,視覺大受影響,薛盛讓人鳴金收兵,餘兵後退三十里。
這一仗,金濤小勝。
金濤暗暗抹把汗,好在薛盛的後援來得太晚,天色漸黑,他們對此處地形不熟,很是吃虧,只能早早收隊,若是早到兩個時辰,這場仗就要扭轉了。
誰也沒有留意,就在雙方全都急於收兵不敢戀戰的時候,有一隊兵馬悄悄趁亂繞道,向着鄭州方向而去。
深夜,五百鐵騎絕塵而來,她們紅衣黑甲,身形矯健,馬蹄用厚布包裹,行走於黑衣之中,無聲無息,如同鬼魅。
她們來到城門前時,城樓上的守城士兵還在打瞌睡。
爲首一人伸手一揮,五百匹馬分成五隊,最前面的一隊掏出繩索,向城樓上拋去,繩索的一端連着鐵爪,一百人一百條繩索,趁着鐵爪抓住城樓磚的一剎那,靈巧的身影如同夜狸,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城樓上疾速攀爬。
夜風習習,城樓上旌旗獵獵,守城兵士打個呵欠,似乎聽到什麼動靜,他探頭向城樓下看時,正看到一個女人正在對他笑,他以爲自己看花了眼,正想揉揉眼睛看看仔細,眼前寒光一閃,鮮血噴出,他的頭從城樓上飛出去,沉入茫茫黑夜之中。
接着,同樣的寒光再次閃過,太快了,這一切來得太快了,城樓上當值的十幾人幾乎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削去了腦袋,死得無聲無息。
裡面的人聽到動靜,向這邊奔跑過來,還沒有走近,便有什麼東西向他們拋過來,是繩索!
又有一隊人爬上城樓,套在脖子上的繩索漸漸收緊,看清了,女人,全都是女人,紅衣黑甲,夜色之中,她們或美或醜,但都不重要,沒有人還會去品評她們的容貌,她們是煞星,是暗夜裡的精靈,是來奪魂索命的。就在呼吸停止的那一刻,大腦也清明起來,她們不是索命的鬼怪,她們是娘子軍,謝夫人手下的娘子軍!
那些傳說中只會花拳繡腿的女人們,原來也會殺人.......
城樓上已經變成了修羅場,不斷有人順着繩索爬上來,又不斷有人葬身於她們的鋼刀和套馬索下。一個女子從背後拉開一個布包,將裡面的東西抖開,那是一面旗,一面戰旗。
城樓最高處的旗竿被攔腰斬斷,一面新的旗子迎風抖開,那是一面金光閃閃的旗。
最先衝上城樓的人跳下去從裡面打開城門,刺耳的呼哨聲劃破夜空,五百匹馬如同離弦之箭呼嘯而來,城門大開,戰馬咆哮,城樓上的女子們飛身躍到馬背上,同樣有人從背後取出大旗,大旗在馬背上揮舞!
謝夫人說了,這裡也是她的城,進城後第一件事是就是插上她的旗子,讓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她的城,她的!
金濤的兵馬打了一天的仗,人累馬乏,想來薛盛那邊也是如此,今夜能睡個安穩覺。
可是剛剛睡到半夜,就感到地面在動,金濤被轟鳴聲吵醒,下雨了嗎?
他坐起身來,外面傳來急促的呼喊聲:“將軍不好了,展家軍殺過來了!”
金濤倉促起身,登上幾塊大石壘起的哨牆,只見月光之下,黑壓壓的馬隊由遠及近,馬隊,這些都是馬隊,薛盛的軍隊都是步兵,只有將官們騎馬,而這些顯然不是薛盛的軍隊!
增援了,不但增援,而且連夜進攻!
“調集人馬,馬上應戰!”
金濤高喊,語音方落,就有一人一馬狂奔過來,一邊跑一邊大喊:“快快告訴金將軍,鄭州城被攻破了!”
金濤的耳朵嗡嗡作響,不可能,鄭州城怎麼會被攻破?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然而他已經沒有時間多想了,號角嘹亮,震耳欲聾,無論是人還是馬全都精神抖擻,這不是白天的軍隊,這是蓄勢待發準備放手一搏的虎狼之師。
金濤的軍隊已經和薛盛打了整整一天,早已精疲力盡,何況還有大批傷兵,怎麼和對方相比?
“去看看清楚,領兵的是誰?”金濤喝道。
他的心裡隱隱的想起一個人,這麼多騎兵,這麼大的陣仗,只能是那個人吧。
“報告將軍,旗子是展字,來人是展懷!”
果然是展懷啊,金濤臉上的肌肉抽搐着,展懷居然親自帶兵過來了,很好很好,沒想到他還能有機會與展懷一戰。
十六歲成名的少年將軍,令韃子聞風喪膽的展懷。
鄭州城已經被破了,如果再不能打敗展懷,拿什麼向上面交待?金濤咬緊牙關,手中長刀揮出,高聲喝道:“都給我上,誰也不許退下來,逃跑者斬,退縮者斬!”
可是沒有用了,對方來勢洶洶,疲憊之師只能自保,哪裡還能反抗?
金濤咬牙切齒,催馬下場,可他根本沒能殺到展懷面前,就被兩條長矛合力挑到馬下,那一刻他想起黃一清的死法,果然是夫妻啊,謝九沒給黃一清一個主將應有的尊嚴,展懷也同樣沒有給他,讓他居然死在兩個不知名的小子手裡。
就在他被長矛刺入胸膛的那一剎,他聽到有人說道:“好,殺了金濤,賞你個百戶!”
殺了他才賞百戶,果然啊,殺死他的人本來連百戶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