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也只有按照揭安所指的路走了。我們的運氣還算不錯,雖說地下遺址裡有很多塌方和死路,但好在我們要去的路頂部是密封的,因而通行無阻。周圍的建築在長久的壓力下,大部分都是扭曲的,有些房門歪斜,有些磚牆倒塌,空氣中交織着黴腐和土腥味兒,我們在其中行走了總共五百多米,拐了兩個彎兒,眼前又出現了一堵石牆。
我敲了敲石牆,後面傳來空洞洞的聲音,看來揭安的路沒有帶錯,這後面八成就是爺爺等人當年走過的地方,因此不屬於塌方帶。衆人三下五除二將石牆鑿出一個洞,所到之處,如同破壞神一般。鑽出這面石牆,後面是個人工清理出來的土洞。
“就是這兒。”揭安臉上露出喜色,說:“這下面很多地方都是塌方帶,所以那批人當年耗費了很長的時間在地下進行清理,將塌方帶之間的道路打通。這段路我來過,來,跟着我。”他看了看通道兩邊,很快便選擇了右手邊的路,掉頭就往前走。
我觀察着這個土洞,並不大,人在裡面需要低着頭前進,從土洞周圍的鏟印子來看,這個土洞結構非常嚴謹,似乎是要經常出入的,又或者是要搬運什麼大的東西,因此修建的比較堅固和寬闊。
這個土洞,大約就是一個塌方帶,因此被人爲打通了,也不知前方通向何處。
衆人排成縱隊前行,不多時便鑽出了土洞,進入了一個黑漆漆的廣闊空間。我用頭燈一照,發現這空間的一大半都被塌方的泥土給掩埋了,剩下的一半靠着堅固的房樑苦苦支撐,不知何時就會倒下。
頭燈一晃,燈光閃過之際,我猛的瞧見前方的黑暗中閃過了一個幽黑的人影。這一下將我驚的不輕,趕緊將腦袋轉回去,燈光直直朝着人影出現的地方,這一看才發現,那地方原來矗立這一尊古里古怪的石像。
揭安瞧見我的目光,嘿嘿一笑,說:“嚇了一跳吧,沒想到十多年了,它還沒倒下,放心吧,跟着我走。”在揭安的帶領下,我們穿過這個不知名的大殿,路過那石人身邊時,我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這石人沒有耳朵,眼睛也很小,奇特的是一雙手,手長過膝,手掌很大,似乎很善於攀爬,在我映像中,除了原始人,還真沒有什麼人長成這樣子,可幾百年前的古人,也不知道原始人這東西吧?
就這時,我猛的瞧見石人身後靠近石牆的位置,赫然有一抹發黑的血跡,像是飛濺上去的。揭安在前面領路,沒有注意到我的動作,顧文敏就在我旁邊,順着我的目光也看到了血跡,眼中閃過一抹驚訝,剛要開口,我朝她搖了搖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這血跡發黑,顯然是很多年前留下的,不出意外,應該就是十四年前那批人所留下的,那批人走到此處時,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揭安既然一直在後面尾隨,就應該知道纔對,他現如今絲毫不提一句,究竟是覺得不值得提,還是不想讓我們知道?
我不由得多了個心眼,覺得這揭安老頭,看上去並沒有那麼可信了。
就在這時,我們已經離開身後的大殿,進入了另一個封閉的通道中,通道盡頭是塌陷的泥土,上一批人同樣開鑿出了一個土洞,足以想象當時的工程有多麼浩大。
我們順着土洞一路往前走,揭安在前方帶路,越往深處走,爺爺他們留下的痕跡就越多,一些食物包裝袋,一些不小心遺留的小物件,一切都真實的告訴我們,我們離那批傳奇的隊伍更近了。
約摸一個多小時後,揭安停了下來,神情不再像之前那麼成竹在胸,而是緊張凝重起來。此刻,我們的前方是倒塌的殘缺不全的大殿,土堆將大殿分隔出了很多寬窄不一,彎彎曲曲的不規則道路。
揭安指着前方,說:“就是在這裡,裡面的環境因爲塌方有些複雜,他們進去之後,我就將人給跟丟了。”
顓瑞盯着前方廣闊卻被土堆分隔開的空間,隨即又看了看頂部殘缺不全、東倒西歪的樑柱,問:“你進去找過嗎?”
揭安道:“當然找過,沒找到,這個大殿後面塌方很嚴重,沒有前進的路,我一直弄不清楚他們是怎麼消失的。”
豆腐道:“一大幫子人,真的會就這樣消失嗎?會不會是這個大殿有密道?老陳,咱們現在位於什麼地方?”我摸出自己復原的那張平面圖,估算了一下位置,我們現在,應該是位於第二宮的盡頭處,也就是說我們穿過了第二宮中間的空地,直接到達了盡頭。”之前,地圖上第二宮中央處,曾被標記了一個s形的記號,起初我以爲爺爺等人到達第二宮,是爲了尋找那男屍剩餘的部分,後來死在了那片地方。現在看來,爺爺那夥人不僅沒有死,而且還穿過了那片區域,到達此處。
這樣看來,他們肯定是發現了什麼,所以才忽然放棄了破解雙屍地煞局,而進入了眼前這片地方。
這其中,又埋藏着什麼秘密?
這次不用揭安再帶頭了,衆人默契的進入了這個被塌方的泥土分割成蛛網般的地帶,爲了能確保將每一條路徑都搜索完畢,我們在周圍的土塊上,都做上了記號:一個簡單的,代表太陽的甲骨文標記。
這個搜索的過程比較漫長,衆人遊走其間搜尋,目光所及之處,除了土堆便是彎彎曲曲分隔出來的小路。走了沒多久,豆腐忽然咦了一聲說:“有人掉隊了。”
我們的注意力都觀察着前方和周圍,沒人往後看,豆腐這一說,衆人不約而同的轉身,這一看才發現,揭安那老頭不見了。
我想起之前那個石人,心中一驚,道:“人呢?”
豆腐攤手,搖頭說:“這老頭慢吞吞的跟在後面,八成是我們腳程太快,把他弄丟了。”
衆人搜索起來比較小心,腳程並不快,除非揭安是烏龜,否則再怎麼也丟不了。我心說不好,難道這老頭有什麼詭計?顓瑞立刻打了個手勢,說:“走,回入口。”但爲時已晚,便聽四周猛的響起了嗖嗖的哨子聲,從周圍的土堆裡,竟然猛的鑽出了一些黑漆漆的東西。
我一看不由得大驚,這不正是當初在那‘幽靈寶殿’裡曾經託着肖靜的東西嗎?
這裡居然有這麼多?
這玩意兒不過半人高,渾身黑毛,在黑暗中極容易藏身,猛然從周圍的土堆中竄出來,一下子便顯得鋪天蓋地,瞬間就朝我們撲過來。由於距離太近,我們幾乎沒時間反應,瞬間就被按倒在地,無數東西在我們身上踩來踩去,指爪尖利,讓我們連眼睛都不敢睜,只怕一睜眼就得被戳瞎了。
情急之中,只聽豆腐叫道:“我操,開槍,趕緊開槍。”
顓吉道:“開個屁槍,太近了,不能開,刀,拿刀!”我之前那隻大砍刀一直插在腰間,心說老祖宗的經驗果然沒錯,下了地還是冷兵器管用,當下也不敢睜眼睛,忍着那些東西踩踏間的傷,猛的抽出砍刀亂砍。
這一砍便聽得幾聲慘叫,聲音不同於人類,倒更像是某種尖嘯聲。伴隨着這慘叫聲,還有腥臭的熱血噴濺到我臉上,一時更是難以睜眼,只覺得周圍混亂不堪,在我狂砍間,周圍亂竄的東西逐漸變少。待我終於睜開眼時,不由得大驚,因爲豆腐等人都不見了,整個小道上,只有我一人擰着砍刀渾身浴血的站着。
這一場戰鬥來得快去的也快,如果不是身上被劃拉出的傷口在用疼痛提醒我,我幾乎懷疑是不是自己又做了一個夢。
我的心往下一沉,抹了抹臉上血,頭燈在混亂中掉在地上,不知哪個部位被摔壞了,一閃一閃的,周圍的一切也跟着忽明忽暗。地面還留下了一截截殘肢,是隻被砍斷的毛茸茸的手,除此之外,除了滿地的血跡還有周圍土堆上留下的洞,幾乎什麼也沒留下。
很顯然,豆腐他們當時手頭沒有冷兵器,因此着了道兒,還不知被弄到了哪兒。
按理說,這麼短的時間,他們應該不會被移的太遠,但怎麼一點兒聲音都沒有發出?我的目光不由自主看向周圍土堆上的洞口。那洞口約有人粗,難道是被拖進洞裡了?莫非爺爺他們當初也是受到這樣的伏擊,所以纔會突然消失的?
那揭安老奸巨猾,將我們帶到此處,自己卻忽然消失,八成是跑路了,沒準兒他早就知道這裡的情況,故意設下局來害我們……什麼合作,沒準兒都是他的計謀。
我越想越是怒不可遏,暗暗後悔不該如此輕易相信他,早知如此,就該將這老頭捆了在前帶路纔對。但這時候後悔也晚了,我將地上的頭燈撿起了,在手上拍了幾下,竟然又恢復了,筆直的光呈放射狀朝黑暗中射去。
我將燈重新戴在頭上,一手提着砍刀,小心翼翼朝着土堆的洞口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