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知道小叔究竟是什麼時候消失的,直到父親發現自己收在暗格裡的玉璧失蹤時,整個人大受打擊,如同瞬間蒼老了十歲一樣,嘴裡罵着小叔不成器,不是東西,早晚死在外面。
後來,在父親活着時,顓瑞曾看見,在燈光下,父親看着小叔以前的照片,默然無語。
顓家家大業大,內部也是派系林立,一家之主並非穩如泰山,一些本家兄弟總是虎視眈眈覬覦着家主之位,每一任顓家選定的繼承人,幾乎從出生便生活在重壓之下,顓瑞如此,顓瑞的父親同樣如此。因此,雖然嘴上不說,但父親對於小叔的感情十分深厚,爺爺死後,小叔依舊無法無天,從某一種程度上來說,也是父親縱容出來的。
因此,小叔的消失,顓瑞的父親受到了多大的打擊,自然可想而知。
這事兒,直到父親離世,顓瑞也沒有想明白其中的門道。
小叔究竟是爲了什麼和父親反目?
小叔消失的日子裡去了哪裡?幹了什麼?是生是死?
那塊玉璧,和小叔的失蹤又有什麼關係?
玉璧是打哪兒來的?
代表了什麼?
這些疑問,顓瑞的父親卻是閉口不言,直到臨死也沒有提起過,成爲了顓瑞心中的一個謎團。繼承家主之位後,事物纏身,這些上一輩的事情,也就失去了探查的必要,沒想到,時隔二十年,會再次看到這塊玉璧。
我聽得眼皮一跳,道:“當初你小叔失蹤,玉璧也就跟着失蹤,難道你認爲,眼前這具遺骨,是你小叔的?”
顓瑞搖了搖頭,眼神透露着兇光,陰測測的說道:“不是,甚至這塊玉璧也不是當初那塊。”
豆腐啊了一聲,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說:“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玉璧有很多塊?不過,你怎麼知道這屍體不是你小叔?難不成你還認識你小叔的骨頭架子?”顓瑞皺了皺眉,指了指我手裡的照片,道:“第一,照片不對,第二,我小叔練過縮骨功,骨架長的比女人還纖細,這副骨頭一看就對不上。”
說完,估計是覺得和豆腐對話降低智商,便看向我,意味深長的說道:“我覺得,這塊玉璧上的號碼,很可能是某種編號,或許代表着什麼特殊的意義,或許代表着某個行動的代號。這人應該和你爺爺當初是一夥兒的,看來……鬼王陳思遠,身上的秘密很大啊。”
我心裡不禁打了個突,若真如顓瑞所說,假設這個玉璧代表的是某個行動的代號,又或者有什麼特殊的意義,那麼是不是代表着爺爺也加入了這個行動?顓瑞的小叔是不是也加入了這個行動?
爺爺失蹤是十四年前的事情,而顓瑞的小叔失蹤,則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也就是說,這個行動的展開,其實比我想象的要更久。
這琊山寶殿的背後,到底隱藏着什麼?
眼前的屍骨,帶給了我們無數疑惑,他的身份?他的目的?從爺爺以及顓瑞小叔的身份來看,能參加那次琊山寶殿行動的,都不是一般人,我相信,眼前的人絕對也不普通,應該不會是那種坐以待斃被困死的人,看來,我們必須重新估量他的死因了。
顧文敏道:“看來,只有找到其它失蹤的人,才能解開這個謎團。”我點了點頭,衆人將目光重新放回這個偏殿,屍骨前方的位置,依舊籠罩在一片黑暗中,我們決心將這個偏殿好好摸一遍,查一查此人真正的死因。衆人聚集起燈光向前,沒幾步,肖靜忽然緊張的抓住我的胳膊,說:“那、那個人不見了。” шшш.TTκan.C〇
“誰?”我瞧見她的模樣,大約是從來沒經歷過這些,嚇的已經不行了,聞言,肖靜指了指我們身後,衆人順着轉身一看,顓吉大驚,說:“小鐘怎麼不見了。”鍾恭此人可不是會玩忽職守的,我們研究屍體這會兒功夫,他消失個無影無蹤,我們居然沒有發現,若不是肖靜提醒,只怕就把他給忘腦後了。
這下,衆人也顧不得再搜尋偏殿,連忙奪歩出門到了走廊上,只見走廊兩側黑黝黝一片,對面便是張牙舞爪旺盛的草木羣。擡頭一望,看不見天空,上方籠罩着黑色的霧靄,不見天光,地面也看不見絲毫蹤跡。
鍾恭去哪兒了?
顧文敏眼尖,指着對面的泥土,說:“看。”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卻見黑色潮溼的泥土裡,有一道明顯是武器弄出來的劃痕,劃痕盡頭,插了一支匕首,看樣子是鍾恭留下的。
顓瑞臉色沉了沉,盯着草木深處,二話不說,朝衆人打了個手勢。
肖靜緊張道:“你們要幹什麼?難道打算進去?這……這林子裡暗沉沉的,萬一、萬一有蛇怎麼辦?”
顧文敏微微蹙眉,輕聲道:“要不你在這裡等着我們。”
肖靜猛搖頭,說:“不要,我一個人留在這裡,肯定也會被抓走的。”
顓瑞擔心自己的手下,哪有功夫跟肖靜磨嘰,冷冷看了我一眼,說:“你的女人,你自己解決。”豆腐在一邊兒幸災樂禍,也道:“你的女人你自己解決,我們要去救人了。”顧文敏無奈的搖了搖頭,露出莫可奈何的神色,片刻後,幾人端着武器走入了密密麻麻的草木之中,留我和肖靜在最後。
肖靜低着頭,絞着手指道:“是我沒用,對不起。”擡起頭,眼裡已經有些溼潤,我頓時覺得一個頭兩個大,雖說心裡已經做了決定,認定了顧大美女,但我也不能放着肖靜一個女人不管,更何況她還是跟着我來的,我只能道:“留在這裡也危險,跟着大部隊,纔能有保障,這次是我不對,不該心軟帶你來,放心,我會保護你。”
我轉身拉着肖靜走,她身體一頓,眼中淚珠一滴滴涌出來,啞聲道:“我已經感覺到了。”
對於她忽如其來的淚水,我有些納悶,忍不住道:“什麼?”
肖靜微微苦笑,說:“你真正愛的人是她對吧?你一路照顧我,但有什麼事,你總是和她商量,你看她的目光更加的……我完全插不進去。”我嘆了口氣,道:“肖靜,對不起,我不能再耽誤你,是我不對,但我會將你平安帶出這裡,相信我。”
肖靜苦笑道:“這就是你給我的答覆?我只是你的責任……已經沒有愛了,對嗎?”
“……”
“我明白了。”肖靜抹乾眼淚,先我一步小跑追上了前面的大部隊。顧文敏大約是看到了她臉上的淚痕,神色詫異,旋即走到我身邊,小聲道:“你把她弄哭了?”
我道:“我們說清楚了。”
顧文敏一愣,道:“什麼?”
“告訴她我變心了,我愛的人是你,我是個不負責任的壞男人。”
顧文敏抿了抿脣,四下裡瞧了瞧,嘴角忍不住帶上了一絲微笑,壓低聲音說:“那我就是那個讓你變壞的壞女人,不要內疚,把這些錯都推到我頭上。”我看着她一本正經的模樣,不由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正待開口,忽然間,便聽前方猛然傳來顓吉的聲音:“快、快開槍!”
我和顧文敏在後面就顧着說話,一時間失了警惕,也不知前方發現什麼,但好在我倆反應都很快,顧文敏立刻擡起了槍,我抽出了那把砍刀,目光朝前一望,只見可視範圍內,一片荒草怪木,其餘的地方黑黝黝一片,什麼也看不清。
開槍?朝哪兒開槍?
豆腐顯然也沒發現,說道:“吉娃娃,開什麼槍?”
顓吉顯然沒想到豆腐已經暗暗給他取了個吉娃娃的外號,氣的眼珠子都瞪出來了,說:“憑什麼我哥是土豪我是吉娃娃?我也是土豪!”
顧文敏乾咳一聲,說:“這兩個人關注的重點好像錯了。”我差點兒被豆腐給氣死,心說這個顓吉也是個不靠譜的,現在是討論誰的外號比較好聽的時候嗎?我趕緊打斷二人,說:“都別瞎扯淡,讓我們開槍,開槍打什麼玩意兒?”
顓吉彷彿這纔想起來,神色一變說:“我知道拖走鍾恭的是什麼東西了,是蛇,一條大蛇。”
豆腐說:“蛇?我見過龍蛇,角蛇,紅冠子蛇王,還真不怕蛇,大一點兒好,打來吃烤蛇肉。”
顓吉撇了撇嘴,說:“恐怕你見了那蛇,就吃不下了。”說着話,他將目光盯向了西南方的黑暗處,彷彿那裡躲藏着什麼東西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