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豆腐這話氣的哭笑不得,急忙道:“快過來,救我出去,我被困在冰洞裡了。”
豆腐反應過來,連忙跑上前、來的果然只有呂肅和豆腐。我示意呂肅去救不遠處的信使,豆腐則將我往外拔,一邊兒拔,一邊兒道:“老陳,你這是咋回事?之前那聲慘叫,我在下面都聽到了,擔心死你了。”
我道:“你擔心死了嗎?不還活的好好的,使勁兒拔,沒吃飯啊!”豆腐越是拔,下面那東西纏的越緊,信使那邊的情況也一樣,呂肅力氣算是夠大了,同樣拔不出來。
這一下子,便已經是四五分鐘了,我道:“那玩意兒就要回來了,快點兒。”
豆腐說:“那玩意兒是什麼?就是把你們倆放洞離的東西?”
我哪有功夫給他們解釋那麼多,眼瞅着腳纏的越來越緊,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不由急躁起來。信使的感覺似乎比我們更加靈敏,眼瞅着出不了冰洞,它忽然說:“回來了,快躲起來!”
豆腐說:“我一定要救你們出去,躲?竇爺爺我就不知道躲字兒是怎麼寫的!”我對信使的判斷力已經有所瞭解了,忙對呂肅說:“來不及解釋那麼多了,帶着這個蠢貨快躲起來。”呂肅又怎麼會是傻子,一看不僅我中招,還有個非人的信使也跟着中招,便知道厲害了,立刻一拽豆腐,二人躲到了我之前藏身的位置。
只要不像我之前那樣犯錯,應該不會被察覺到。
緊接着,那陣啪嗒啪嗒的聲音靠近了,很快,那個赤紅色的身影出現在了我面前。就如同巡視領地似的,在我和信使之間轉了轉,隨即各舔了幾下,又轉身啪嗒啪嗒的準備走。
須臾,它的身影便消失了。我大喜,讓呂肅他們出來,這下子時間充裕,可以慢慢想辦法。
呂肅出來時,臉上一貫的從容和淡定消失了,他的目光有些幽暗,走到我旁邊,這樣少見的表情讓我心裡打了個突。我看的出來,呂肅有話要對我說,但最終卻什麼也沒說,而是問我:“你知不知道纏住你腳
的是什麼東西?”
我搖頭,道:“不知道,像是什麼活物。”但在剛纔,我已經有了主意。這些儲藏食物的冰洞,肯定不止一個,其餘地方應該還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於是呂肅按照我的說法,走到了十來米開外的地方,果然發現了另一個冰洞。
他凝視着冰洞,似乎有些驚訝,微微揚眉,片刻後走回來,面露思索。豆腐是個急性子,見呂肅一句話不說,忙道:“到底怎麼樣,你到是說話啊。”
呂肅道:“和那個東西一模一樣。”
那個東西?
什麼東西?
見我和豆腐都面露不解,便解釋道:“就是我們在湖泊裡遇到的東西,不過是很小的一團。”
我有些吃驚。這冰洞裡的東西,和湖泊裡的東西一模一樣?
怎麼會這樣?
呂肅緊接着推測道:“我懷疑,這些東西,很可能是人爲弄出來的,外面那個湖泊裡之所以會有,很可能是有什麼人無意間帶出去的。”我立刻想到了陳詞。
如果那東西是普真墓的特產,那麼能將它從普真墓中帶出去的,似乎也只有陳詞的。或許那只是一個偶然,也或許是陳詞有意爲之?
呂肅接着說:“我觀察了一下,它們會因爲活物而激動起來,強行掙扎,它們很可能鑽進人的身體裡,要想出來,只有把活物的特性給掩蓋了。”活物的特性,和傳統所說的陽氣並非一回事兒。陽氣是玄學的說法,而活物特性則包括呼吸、體溫、氣味兒等等等等,這要怎麼掩蓋?
我們三人一時間都拿不出注意,而這時,呂肅忽然笑了笑,緊接着,他將自己腰後的鬼哭刀,噌的一聲拔了出來。刀刃剛好對着我的脖子。豆腐嚇壞了,擋在我前天,怒道:“你什麼意思?”
我冷冷道:“你什麼意思?”
呂肅微微一笑,溫和道:“當然是想辦法救你。”緊接着,他嘴角一勾,一步步朝着我旁邊的冰洞而去,那裡就是困住信使的地方。我腦海裡嗡了一聲,頓時明白了呂肅的意思。
信使本身就是死人,但由於它們保留了活人的習慣,所以纔有活物特徵,如果讓它停止這些活物特徵呢?如果用一些沒有活物特徵的血肉,是不是能將我自身的活物特徵給掩蓋掉?
我已經知道呂肅想幹什麼了,他想讓這個信使,成爲真正的死人。
普通的武器或許不行,因爲信使是不死的,但如果是他那柄相傳軟硬糉子看了都要嚇哭的鬼哭刀呢?
或許是受到詛咒的影響,近年來,我知道自己的心性產生了很大的改變,在某些做法上,越來越乖僻冷漠,我甚至想過,我是遺傳了陳詞,還是說,陳詞也是因爲詛咒,才變成了那副模樣。
如果在正常情況下,我是不會反對呂肅‘呂肅’這個做法的,但就在不久前,這個信使向我求救過,並且兩次提示我們躲起來。它原本就是趙老頭試驗的一個犧牲品,在這冰洞裡痛苦的度過了三個月,沒有什麼危險性,甚至一直在提點我們。
而現在,我卻得殺了它。
我陳懸自認不是什麼好人,但也沒有喪心病狂到如此地步。在研究所,我能冷靜的放棄那些信使,是因爲與它們素不相識,是因爲它們有危險性,但現在的情況顯然是不一樣的。
我的情感先於理智,喝道:“住手!”呂肅停下腳步,側身看向我,面上依舊是常見的柔和笑容,他說:“陳兄弟,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辦法。”
我道:”我寧願不用這個方法。”
豆腐不明所以,見我和呂肅氣氛不對,急的抓耳撈腮,道:“你們倆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明白?什麼方法?“
呂肅微微一笑,帶着開玩笑的口吻,對豆腐說:“這種方法,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你是個好孩子。”
豆腐怒了,道:“我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倆什麼意思,但我聽老陳的。”接着,他問我:“老陳,我現在該做什麼?”我擡了擡下巴,道:“不要讓他動刀。”
豆腐得令,一下子撲過去,雙手抱住呂肅握刀的手,饒是呂肅力氣夠大,但有這麼個大男人調在手上也施展不開,臉上的笑意也有些隱退,輕聲道:“陳兄弟,你真的決定了嗎?好,我尊重你的決定。”
緊接着,他將刀插回了腰間,豆腐也跟着鬆開雙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髮,依舊不明所以。
我有些吃驚,到沒有想到呂肅如此好說話,不等我開口,他便道:“那對於這件事情,我無能爲力了。”事實上,我現在纔是最糾結的那一個。不逃命,遲早被那東西給吃了,我活不了,信使也活不了。逃命,就得先忘恩負義,把信使給殺了。
這一刻,兩種選擇在我心中天人交戰,理智告訴我,心軟,留在這裡,最後的結果都一樣,信使照樣要死,我也要死。但道德底線和情感告訴我,不能跨出哪一步。
豆腐見我臉色難看,顯得比我更着急,怒道:“你們倆打什麼啞謎,欺負我傻是吧?有什麼說出來,讓我也拿拿主意行不行!”
我嘆了口氣,道:“這個主意你拿不了。”
呂肅看了看手錶,道:“還有二十分鐘。”
我知道,這期間,很可能會有別的東西闖入這片領地,如果再耽誤下去,讓呂肅和豆腐遇上,他們也是凶多吉少。現實逼着我,必須趕緊做一個決定。
該死的!
該死的!
該死的!!!
秒針每走一下,都像是一個催命符,現在耽誤的每一秒,都可能牽連豆腐和呂肅。我盯着呂肅掛着淡笑的臉,道:“那東西你也見過了,刀槍不入,如果對上它,你有幾成把握?”
呂肅微微一笑,道:“一成也沒有,它是天兵。”
豆腐吃驚道:“天兵?”
呂肅點了點頭,道:”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有機會我解釋給你聽。”緊接着,他看向我,說:“我如果碰上它,只有和你一樣的下場。”
時間從來也像此刻一樣慢。
我的大腦有些混沌,心臟卻慢慢冷了下來,所有的掙扎都慢慢被一股寒冷壓了下去。
呂肅盯着我,溫和道:“人生事,難兩全。陳兄弟,我尊重你的任何選擇。”
最終,我只能閉上眼,用盡精力,吐出一個字:“殺。”這一刻,我覺得自己還僅剩的一些良心,也跟着被凍住了。爺爺說,但凡幹倒鬥這一行的,沒有一個是好人,他們或許曾經是好人,但總有一天。會慢慢退化成惡鬼。
這是一個,讓人不斷放棄底線的職業。
豆腐有些不安起來,就是再單細胞,聽到那個殺字,也知道不對勁了,他的神色緊張起來,緊接着,呂肅一步步朝着信使所在的位置走去,舉起了刀。
豆腐終於明白過來,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張着嘴說不出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