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光頭心知前方的東西並非是人,便讓呂肅出面。有道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呂肅此人身手了得,當即手提鋼刀,朝着前方的黑影衝出。
彷彿是感應到了呂肅手裡的鋼刀不同尋常,黑暗中,那幾個模糊的人影,彷彿受到驚嚇一樣,齊刷刷的猛的回頭。這一回頭,將所有人嚇了個夠嗆,只見黑暗中露出了幾張白花花的臉,臉上塗着腮紅,漆黑的眉毛血紅的嘴,哪裡是什麼活人,倒像是過去皮影戲裡畫的人物。
此刻黑暗中,那幾章白慘慘的臉,齊刷刷注視這逼近的呂肅。呂肅此人也是膽大,都已經離的這麼近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當即一刀橫砍過去,將那幾顆白森森的腦袋砍飛。那幾個黑影脖子裡瞬間噴發出一陣腥臭,隨即噗通倒地。
幾人心有餘悸,湊上前細看,藉着手電筒的光芒,不由倒抽一口涼氣。只見地面上躺着的,赫然是幾個皮影兒,薄薄一張,已經沒了腦袋。
呂肅驚道:“這是什麼東西?”
衛光頭膽大,蹲下身,捏起其中一個皮影,湊到鼻子下一聞,臉上竟然露出喜色,道:“原來如此。”他歷來見多識廣,於是跟衆人說起了其中的緣由。
原來他低頭一聞,便在皮影之上聞到了屍氣。盜墓也講究望聞問切。所謂的望,就是望山形、觀風水;聞就是聞土裡的氣味兒,比如土中如果有古墓,那麼探鏟帶出來的泥土,氣味兒肯定不一樣,這個得靠日積月累的經驗才能聞出來;而問,則是指尋找古墓前,詢問蒐集一些當地的傳說或者消息,用來作爲輔助的線索;切則是指利用探針、探鏟等工具快速給古墓定位的本事。
衛光頭‘從業多年’,聞功可是練到家了,他在皮影兒上聞到了屍氣。這屍氣,乃是常年和屍體處於一起纔會沾染上的,而且氣味兒淡,但風吹不散,顯然沁潤已久。這說明,這個皮影兒不僅年代久遠,而且一直是埋藏於古墓之中的。
關於皮影兒成精這一傳說歷來數不勝數,事實上不是皮影兒本身成精了,而是古墓裡的屍氣濃郁,舊時又有活人殉葬的習俗,陪葬的死屍怨氣難消,附着於皮影之上,是以皮影兒可以穿土而出,夜間出來活動。
衛光頭對幾人說道:“這皮影兒,必定是從遇龍墓中走出來的,咱們跟着它們,定能找到古墓所在。”
呂肅道:“它們一直是朝北坡下而去,似乎就是往白日裡那個湖泊的方位,可我們白日裡分明已經探過地形,那片地方,根本沒有古墓。”
衛光頭皺了皺眉,也吃不準是怎麼回事,夜深天暗,最後也只能決定,一切等天亮再說。幾人正準備回鳳嘴村,忽然便覺得身後吹來一陣冷風,那冷風一吹,地面上倒下的皮影兒,居然又被吹的站了起來,身體在風中扭曲,刷刷作響,而那幾顆被砍飛的薄薄的腦袋,也被風吹的在幾人周圍四處飄舞,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被風扭曲成各種詭異古怪的表情,一時間情形極其駭人。
馮鬼手嚇了一跳,而呂肅則舉起辟邪的祖傳鋼刀迎上去。誰知就在此時,那陣忽如其來的冷風猛然加強,馮鬼手的身體,瞬間被一個皮影兒黏上了,那一瞬間,他只覺得一口氣堵在喉嚨裡,眼前發黑,等到再睜開眼時,卻發現呂肅的鋼刀正朝自己揮過來。
怎麼回事?
馮鬼手大驚,轉頭一看,卻見羅德仁道:“不好,老馮出事兒了!”那羅德仁懷裡護着的人,不正是自己嗎?
馮鬼手緊接着又一低頭去看自己現在的身體,赫然是一張薄薄的皮影兒。
轉瞬間,呂肅鋼刀已至頭頂,馮鬼手下意識的一躲,身體便藉着冷風飄起來,恰好飄到了羅德仁身上,緊接着,馮鬼手感覺眼前一黑,再睜開眼時,他又恢復了原樣,只不過,旁邊的羅德仁,卻倒在了地上,那張皮影兒,就站在羅德仁旁邊,呂肅的鋼刀一橫,又斬向了那個皮影兒。
馮鬼手連忙阻止,道:“住手!”他突然出聲,呂肅手下鋼刀一頓,急道:“住什麼手,趕緊砍死這些東西!”他話音一落,另一邊的衛光頭也被皮影沾上,緊接着衛光頭就倒下了。
馮鬼手立刻明白過來,這個皮影兒沾上誰,就會和誰調換身份,如果不及時阻止,自己這幾人,只怕最後都會變成皮影。
但……已經被皮影兒沾上的人,該怎麼回到自己的身體裡?
衆人明白過來後,都不由的害怕,誰也不想變成皮影兒,當即便紛紛往自己身體裡鑽,一回到身體裡,其餘的皮影兒又會粘上來。一時間衆人就如同陷入了一個死循環裡,不斷在皮影和人之間轉換。隨着情況越來越混亂,漸漸地,衆人幾乎已經分不清,身邊的人和皮影,到底是自己的敵人,還是自己同伴。
就在此時,衛光頭忽然出聲,對馮鬼手說:“我明白了,這是‘鬼影迷宮’我們三人掩護,你快點逃出去,找一個叫陳懸的人,他有辦法救我們。
馮鬼手有機會逃走,哪裡還會留着,立刻問道:“我該怎麼找他?”
衛光頭便說:“跟在他身邊的,還有一個兄弟。你出了山,如果遇上兩個男的,一個面冷,一個面熱,一個冷靜睿智,一個胡鬧不靠譜,那就是他。”
緊接着,衛光頭三人的合力掩護下,馮鬼手才得以擺脫皮影兒,自己逃了出來,赫然就是來找我救命的。
我和豆腐聽完,一時間面面相覷,豆腐道:“什麼鬼影迷宮?姓衛的怎麼會讓人來找你救命?”
別說豆腐不知道,我自己也是一頭霧水,心說遇上這種事情,要找也是找降妖驅鬼的道士救命,找我有什麼用?馮鬼手又道:“二位,事不宜遲,咱們快上路吧,咳咳。”他有些亟不可待,看樣子和衛光頭幾人關係還不錯。
我連忙拉住他,說道:“馮兄弟,有話好好說。聽你這麼一講,那鬼影十分離奇古怪,叫我們二人去,也和送死差不多,這事兒咱們還得好好合計合計。”衛光頭爲人倒是很仗義,能幫我自然會幫,只是那鬼影兒古怪非常,我又不是降妖捉怪的道士,帶着豆腐去救人,豈不是自投羅網?
這麼一想,我不由心道:衛南京啊衛南京,不是我不仗義,而是我實在沒能力救你,雖然咱們關係不算惡劣,但也還沒有到能爲你犧牲的地步,你就安息吧。
豆腐挺了解我的個性,他膽子小,聽聞馮鬼手說的附身皮影兒,早已經被嚇住了,又見我沒有辦法,哪裡肯去冒險,直接拒絕道:“不成、不成,那皮影兒那麼厲害,我們去了,那也是白白送死,衛光頭當時肯定是神志不清了,這種事情,找我們有什麼用。”
馮鬼手一聽,臉色頓時就變了,怒道:“原來鬼王陳思遠的後人,也不過如此,貪生怕死,算是衛南京瞎了眼了。”
聽他這麼一說,我不禁覺得奇怪,道:“怎麼,你也知道我的來歷?衛光頭告訴你的?”馮鬼手冷笑一聲,道:“這次能來遇龍墓的,都是道上一頂一的好手,若非你是鬼王的傳人,我們又怎麼肯同意你加入?沒想到,卻是個窩囊廢。”
豆腐一聽就怒了,道:“姓馮的,你罵誰是窩囊廢!這可氣死我了,你以爲我們想來?要不是姓趙的求爺爺告奶奶,就是八擡大轎請我們,我們也不來!”
馮鬼手冷冷的盯着我們,目光陰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