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王墓”所在的墨綠色水窟其地形地貌,在地理學上是名副其實的稱做“漏斗”。其形成的原因不外乎兩種:其一是強烈的水流沖毀了溶解巖巖洞,造成了大面積的塌陷;其二,也許是在億萬年前,墜落的隕石衝擊所致。
我揹着兩隻沒頭的半蟲人,從陡峭的絕壁上翻滾落下。這次有了心理準備,身體雖然快地在空中墜落,手中卻一刻沒閒着,將登山盔上的潛水鏡罩到眼睛上,甩脫了身後兩具無頭蟲屍,深吸了一口氣,將嘴張開,以避免被從高處入水的巨大沖擊力壓破耳鼓。
剛想將身體完全伸展開,來個飛魚入水,但卻沒等做出來,身體便已經落到了水面,肩膀和頭先入水,被巨大的衝擊力在水上一拍,五臟六腑都翻了幾翻,只覺得胸腔中氣血翻騰,嗓子眼甜,練武術的人常數說“胸如井,背如餅”,但是沒有準備好入水的姿勢,後背先入水,搞不好已經受了內傷。
所幸潭水夠深,落水的力量雖然大,卻沒戳到潭底,帶着無數白色的水花直沉下數米方止,我睜眼一看,這潭水雖然在上面看起來幽深碧綠,但是身處水中,只覺得這水清澈見底,陽光照在水面上,亮閃閃的綠光盪漾,便像是來到了水晶宮裡一般,潭中有無數大魚,其中很多是裂腹鯉,此魚肉味鮮美,蓋世無雙,等閒也難見到如此肥大的。
不過我此刻沒時間去回味不久前路過大理時所吃的大頭裂腹鯉。急於浮上水面游到潭邊的“棧道”上匯合胖子與shir1ey楊二人,當下便雙手分水,向水面游去。
但是手分足踩,半天也不見動地方,這才感覺到身處一股旋渦狀的潛流之中。這水潭清澈無比,在水中連潭底的水草都看得一清二楚。在我不遠處的潭底,卻有一個巨大無比的黑色圓形,之所以看起來黑是因爲太深了,那是個巨大的旋渦,帶動潭中的潛流,將潭水無休無止的抽進其中。
正是因爲潭底有這麼個大旋渦,所以瀑布羣縱然日夜不停地傾瀉下來,也難以將水潭注滿,康巴崑崙的不凍泉下也有這麼個大旋渦。據說直通萬里之外的地中海,所以這潭中的旋渦可能也是處大水眼,通着江河湖海等大川大水,這種可能絕不是沒有。
如果被捲進旋渦,恐怕都沒人能給我收屍了,想到這裡心中頓時打個突。急忙使盡全身的力氣向旋渦以外遊動,但是欲則不達,越是焦急手足越是僵硬,不但沒游到外圍,反而被暗流帶動。離那潭底的大旋渦又近了幾米。
從我閉氣入水到現在,不過十幾秒鐘,肺裡的空氣還能再維持一陣,不過要是被旋渦的暗流吸在這裡,用不了多一會兒,氣息耗盡,就難以倖免,肯定會被旋渦捲進深處。
不過此時我已經身不由己,完全無法抵擋旋渦的強烈吸力,轉瞬間便已被涌動着的暗流捲到了潭底,慌急之下,見得身旁有一叢茂密的水草,這大片水草也被旋渦邊緣的潛流帶動,都朝一個方向偏着頭,水草是長在潭底的石縫中,那石縫的間隙很窄,手指都難伸進去。
我就像是看見了救命稻草,趕緊伸手去抓那些水草,想使自己的身體暫時固定下來。否則哪怕再離旋渦一米,就再也出不來了,不過正應了胖子常說的那句話了,趕上摸金校尉燒香,連佛爺都掉。好不容易揪住一把水草,誰知道水草上有很多蜉尣卵,滑不溜手,用力一抓竟然攥了個空。
我對準那大叢水草接連伸手揪了幾次,都沒有抓到,每一次抓空,心就跟着沉下去一截,已經數不清這是今天第幾次面臨生死考驗了,隨手拔出俄式傘兵刀,倒轉了插進那生長水草的石縫中,傘兵刀刀刃上的倒勾此時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使刀身固定在水草根部與石縫的交接處。
這塊潭底的條形大石似乎是人工鑿成的,也許是建造“獻王墓”時掉落下來地,由於條石沉重,所以沒被旋渦吸進去,我終於找到了能夠固定的地方,更不敢有任何怠慢,抓着條石在潭底向遠處爬行,漸漸脫離了旋渦的吸力範圍。
忽然覺得手中觸感不對,冰冷堅硬,似乎是一層厚重的鋼鐵外殼,生有大量的斑剝鏽跡,藉着碧波中閃爍的水光,看到這條石,盡頭連接着一個巨大的圓柱,橫倒在潭底,上面全是碧綠的水草,一羣羣小魚在水草中穿梭遊動,顯得這個大圓柱也是綠色的。
長滿水草的巨大圓柱一端稍稍有些傾斜,撞進了旁邊的石壁上,竟然撞破了一個大洞,洞中極黑,好似另有洞天,我心念一動:“是了,是被我們埋葬的那個轟炸機飛行員,原來他的轟炸機墜毀在了這水潭裡,他跳傘降落到了遮龍山的邊緣,不幸被那大祭司的玉棺纏住,枉死在了密林邊緣。”
正是因爲那位飛行員穿着轟炸機機組成員的制服,我們才能判斷出它與墜毀在樹上的運輸機,是兩碼事,shir1ey楊形容這蟲谷是雲南的百慕大三角,飛機的墳場。我們見到的就有兩架大飛機,沒見到的不知道還有多少。
再看那被機頭撞穿的石壁上,破損的石窟裡,隱現着很多異獸的石像,這個方向剛好與深潭正上方,建在絕壁危崖中的王墓寶頂宮殿一致,難道“獻王墓”的地宮已被墜毀的飛機撞破了?
我在水下已呆了一分多鐘,無法再多停留,只好迅浮上去換氣,頭一出水,便被上空的萬道虹光晃得眼睛花,硬塑的登山頭盔上雖然有排水孔,用來潛水時保護頭部,並且減輕水流的阻力,但是仍然覺得非常沉重,只好暫時把登山頭盔摘下來。
漏斗形大水潭獨特的地勢,像是一個巨大的天然擴音器,把瀑布羣水流激瀉的聲音來回傳遞,只在這絕壁之內轟鳴迴響,在這什麼都聽不到,我看見高處的“棧道”上有兩個人飛快的奔下來,遇到被瀑布沖毀的殘道,便利用藤蘿直接向絕壁下爬,正是胖子和shir1ey楊,他們下來的再迅,終究是不及我直接摔下來的度。
在瀑布奔騰的地方,便是近在身邊,把嘴貼在對方的耳朵上說話也未必能聽得清楚。我們相隔幾十米的距離,我乾脆放棄了呼喊,將登山頭盔拿到手裡,在水面上揮動手臂。
墨綠色的大水潭中浮上來一個人,在絕壁上居高臨下看來,十分醒目。果然胖子和shir1ey楊立刻現了我,也在“棧道”上對着我揮手。
我仰起頭來,四周絕壁如斧劈刀削般直,圓形的藍天,高高在上,遙不可及,頓生身陷絕境之懼,那大批的半蟲人卻正在退回瀑布邊的洞口,可能是因爲這裡是王墓的主陵區,設有大量的“斷蟲道”,所以它們無法適應這“漏斗”中的環境,竟如潮退卻。不過這些怪胎適應環境的能力很強,不知道它們還會是否捲土重來,不過總算是能暫時平靜下來喘口氣了。
我對着“”上的shir1ey楊和胖子打手勢,示意他們不用下來接我,我自己儘可以爬上去,讓他們到“獻王墓”的明樓寶頂上等我。
然而那兩人就像沒看懂一樣,對我又跳又喊,拼命地指指點點,顯得很是急躁,我雖然聽不到他們喊話的內容,但是從他們的動作中可以瞭解,在這水潭深處正有一個潛伏的危險在向我逼近,我立刻以游泳比賽撞線的度,迅遊向潭邊的“棧道”。
胖子與shir1ey楊見我會意,馬上衝下了棧道,胖子懼高,只能沿着寬闊的石階下來,遇到斷裂處才撅着屁股一點點蹭下來,而shir1ey楊幾乎是一層層的往下跳,他們越是這麼匆忙,我越是清楚自己的處境有多危險。
好在離那潭邊的棧道甚近,頃刻就到,我此時已經精疲力竭,使出最後幾分力氣,爬上了“棧道”的石板,但是仍然覺得不太穩妥,又向上走了幾步,才坐在地上不住的喘氣,看那碧綠的潭水,平如明鏡,只有對面大瀑布激起的一圈圈波紋,實在看不出有什麼險惡之處,頂多也就是有不少被打成頭破腸穿的?o92;人,落入了水底,估計都被捲進了大旋渦裡,它們的血液雖然有毒,但數量畢竟有限,入水便被稀釋,而且這水潭下的大水眼,換水量奇大,再多的毒液在潭水中也留不住。
這時shir1ey楊已經趕了下來,見我無事方纔安心。我想問她究竟怎麼回事,但是這裡水聲太大,沒辦法說話交流,於是我指了指絕壁上的“獻王墓寶頂”,那裡看起來還比較安全,暫時到那裡休整一番,目前資重損失不小,只好休息到天黑,連夜動手,反正古墓地宮裡的白天和晚上都沒什麼分別。
擡眼望了望險壁危崖上的宮殿,正在虹光水氣中出異樣的光彩,如夢又似幻,一時之間也無法多做思量,當下便舉步踏着千年古棧道,向着“天宮”前進。
撥藤尋道,越行越高,漏斗狀的地形把聲音都向下吸去,走到高處時水聲已不覺得有多大了,我忍不住問shir1ey楊:“剛纔你們如此驚慌,究竟見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