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兵們用搖轆絞盤捲起鐵鏈,在鐵鏈的拖動下,一個巨大的黑色物品“嘩嘩”淌着水,被從水潭中吊了上來,因爲火把的光源有限,那物體又黑,初時只看得到大概的輪廓,又圓又粗,跟個大水缸似的,但可以肯定一點,不是什麼水中的動物,是個巨大的物品。
我們誰也沒見過太上老君的丹爐,難道真被我言中了,這世上哪有如此湊巧的事,我爲了看得清楚些,讓shirley楊舉着手電照明,我自己舉起插在地上的火把,湊到近處細看。
這時整個黑色的巨大物體都被吊出了水面,民兵排長等人把絞盤固定住,也都走過來觀看,水潭的直徑不到三米,更像是一口大一些的井眼,我們站在潭邊,伸手就可以摸到吊上來的東西。
在火把手電筒的照射下,這回瞧得十分清楚了,只見這是一口“大缸”,至少外形十分像水缸,缸身上有無數小孔,刺了不少古怪的花紋,我和shirley楊見過很多古物,這種奇特的東西尚數首次目睹,實在搞不明白這是個什麼東西,年代歷史出處全看不出來,更不知道是什麼人,大費周折把它用數條鐵鏈吊在水潭裡,這口破缸值得這麼機密嗎?
缸口是封着的,蓋子是個尖頂,顯得十分厚重,邊上另有六道插拴扣死,想打開缸蓋,只要拆掉這六道插拴就可以。
“巨缸”四周全是小指大的孔洞,一沉入水潭中,“巨缸”就可以通過這孔洞注滿潭水,但是隻要用搖轆絞盤把鐵鏈提拉上來,一超出水潭的水面,“巨缸”中儲滿的水就會漏光,天底下的水缸都是用來盛水的,但是這口“怪缸”的功能好像不是那麼簡單。是另有它用。
就連民兵排長那等粗人,也看出來這不是什麼太上老君的煉丹爐了,忍不住問道:“胡首長,這怎麼不像是太上老君裝丹藥的爐子,倒有幾分像是我家裡漏水的那口破缸。”
我對民兵排長說:“排長同志,這就是你不懂了,你家的水缸上面有這麼多花紋嗎?你看着許多花紋造型古樸奇特,一定是件古物,你就等着文物局來給你們村民兵發獎狀吧。”
shirley楊看罷這口怪缸,也是心下疑惑:“這也不像是水缸。我看更像是折磨人的刑具。”
我對shirley楊說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說把活着的囚犯裝進漏眼的缸裡,浸入水潭中,等他快淹死的時候,再把缸吊出水面,把裡面的水放光。那樣的刑具倒是有的,以前我在電影裡看過,反動派就經常用那種酷刑折磨我們英勇不屈的地下黨,不過我看這口怪缸不太像刑具,折磨人的刑具哪用得着這麼精雕細刻,這缸上的花紋極盡精妙之能事,一看就是有些年頭的東西。咱們亂猜也沒用。上去把插拴拔掉,看看裡面究竟有什麼事物再說,搞不好就是仙丹。”
民兵排長攔住我說道:“胡首長,可不敢亂開,萬一要是缸裡封着甚妖魔,放出來如何是好?”
我對民兵排長說:“跟你說了多少遍了這種地方不可能有怪物,剛纔咱們看到潭中的鐵鏈抖動,可能是水潭下連着地下湖。湖中的大魚大蝦撞到了這口缸。不要疑神疑鬼。你要是現在還這麼想,我也沒辦法,咱們讓事實說話,你們都向後退開掩護我就可以了,看我怎麼單槍匹馬上去把缸蓋拆掉。裡面便真有猛惡的妖怪,也是先咬我,我他孃的倒要看看誰敢咬我。”
他們攔我不住,只好搭起手磴,把我託到“怪缸”的頂上,這口奇特的“怪缸”與鐵鏈之間甚是堅固,我站在上面,雖然有些晃悠,但是鐵鏈卻沒有不堪重負斷掉的跡象。
我爬到“怪缸”的頂上,一摸下,才發現這口缸外邊,包着三層刷有生漆的鐵皮,非常結實,不是尋常的瓦缸,心中暗道:“他孃的,這麼結實的缸是裝什麼的?搞不好還真是封着什麼鬼怪,打開之後只看一眼,要有情況立刻把蓋子封上就是。”
shirley楊和民兵們站在下面,仰起頭望着我,都替我捏了把汗,他們不住口地提醒我多加小心,我拆了兩個插拴,擡手向下邊的衆人揮手致意:“同志們好,同志們辛苦撩。”然後繼續低頭拆卸下一個插拴,這些插拴在水中泡得久了,卻並沒有生鏽,用力一把就可以拔掉。
我剛拆到第五個插拴,忽然腳下的“怪缸”一陣晃動,似乎缸中有什麼東西在大力掙扎,我站在上面,立足不穩,險些一頭掉下來。我急忙用手抓住上邊的鐵鏈,把失去重心的身體牢牢固定住。
其實懸掛在半空的“怪缸”裡面有東西作動,這口缸畢竟沉重,搖擺的幅度不大,只是我沒有準備,倒被它嚇了一跳,我攀住鐵鏈,只聽缸中“噼裡啪啦”的亂響,真像是什麼東西在使勁掙扎。
難道孫教授被困在裡面了?在潭中泡了這麼久還沒淹死?下面的shirley楊與三個民兵也聽見了聲音,都對着“怪缸”大喊孫教授的名字,讓他不要着急,我們馬上就會把他救出去。
缸中聲響不絕,但是卻無人回答,我救人心切,哪裡還管得了許多,立刻把最後的插拴拔掉,缸上回旋的空間有限,我便用手攀緊鐵鏈,想用腳踢開缸蓋。
這時候我腦中突然出現一個念頭:“古時候有種缸棺,以缸爲棺,把死人裝進裡頭掩埋,不過十分少見,我從來沒遇到過,難道這口奇特的漏眼大缸,就是一口缸棺,裡面有死而不滅的殭屍作祟?”
我與shirley楊這次來陝西,也帶了兩隻手電筒,不過都在shirley楊的包裡,我現在爬到缸頂,身上除了“摸食符”之外,什麼器械都沒有攜帶,連個黑驢也沒有,真有糉子倒也難纏,不過我隨即打消了這種念頭,我對我那半本《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非常信任,既然按書中記載,這種地方不會有殭屍,就肯定不會有,他孃的哲理要真有糉子,我回去你把那半本書撕了,當下一咬牙關,硬着頭皮把缸蓋踢開。
洞中本就黑暗,shirely楊和三個民兵都舉着火把在下頭,我上來的時候沒帶手電,此刻人在半空,只見“怪缸”中黑咕隆咚,再加上被下邊的火把將眼睛一晃,更是什麼也看不見,我俯下身去想讓下邊的人拋個手電筒上來,剛一彎腰,只聞得一股腥臭直衝鼻端,嗆得喘不過氣來。
我連忙捂住鼻子,拿眼睛向“怪缸”中掃了一眼,黑暗中之間有隻白色的人手從缸中伸了出來,我驚聲叫道:“孫教授?”連忙伸手去握那隻手,想把他拉上來。
可是我的手一碰到缸中的那隻手臂,就覺得不太對頭,又溼又硬,是手骨而不是活人的手,想到這一點的時候,已經晚了,因爲太着急,已經拽着手骨把一具張着大口的骷髏人骨扯了上來。
雖然“怪缸”在半空,光源在更靠下的地方,缸中的事物看不見,但是骷髏被我扯了出來,看得卻是真切,白森森,水汪汪,這事情完全超出預料,心理落差太大,嚇得我大叫一聲,從缸上翻了下來,大頭朝下摔進了水潭。
那深潭中的水冰冷刺骨,陰氣極重,我頭朝下腳朝上摔了進去,被那潭水嗆得鼻腔疼痛難忍,好在我自小是從福建海邊長大,不管是軍區帶跳臺的游泳池,還是風高浪急的海邊,都是我小時候和胖子等人游泳的去處,水性就是那時候練出來的,因爲小時候不知道什麼叫危險,多少次都差點淹死在水裡。
此時落入潭中,心中卻沒慌亂,在水中睜開眼睛,沒有光源,必須立刻游回潭口,否則就要活活嗆死在水裡,但是四周一片漆黑,摔下來的時候頭都暈了,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在水裡又聽不到聲音,真好像已經死了一樣,最多還能再堅持半分鐘,看來是回不去了。
正在我已經絕望了的時候,忽然眼前一亮,有人拿着防水手電筒朝我遊了過來,不是旁人,正是shirley楊見我落入潭中,這潭口上小下大,一旦掉下去,兩分鐘之內不游回來,就得淹死在下邊,不敢耽擱,從民兵身上抓起一根繩子,拿着手電筒躍入了水潭。
我知道這時候再也不能逞能了,趕緊握住shirley楊的手,民兵們在上頭拉扯繩索把我們兩個拽了上去。
shirley楊臉色刷白:“你個老胡,這回這是危險,我再晚上幾秒鐘……沒法說你,簡直是不堪設想。”
我也是緩了半天才回過神來,對shirley楊又是感激又是慚愧:“又他孃的差點去見馬克思,不過一回生二回熟,在鬼門關前轉悠的次數多了,也就不害怕了。再晚幾秒也沒關係,大不了你們把我拽上來,再給我做幾次人工呼吸……”
我正要再說幾句,那口懸在半空的“怪缸”又傳出一陣陣聲響,似乎有人在裡面敲大缸壁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