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覺得這個黃皮膚的亞洲人很有可能就是一直在暗中與我們作對的竹竿子,而那根在克瑞莫人眼中毫無用處的金杖,可能對他另有大的用場,Shirley楊一路追人兇手而來,必然也在叢林之中。
四眼問我下一步有什麼打算,我堅決地說:“百鬼坑裡還有很多的秘密,我想自己下去看一看,你們不必冒險-
其他人異口同聲地否決了我,胖子說:“老胡,你大大的狡猾,有錢分就想踹了兄弟們,門兒都沒有-剩下的三人紛紛應和,我只好答應一同前往,不過一切都是老規矩:聽我的。
亞洞實在不願意當我們的嚮導,於是禿瓢就給了他一些藥物,讓他回提他瑪村去。胖子起了個壞心眼,揪住酋長說:“這小子是本地人,讓他給我們帶路也不失爲一個辦法-我想了—想,雖然語言不通,不過我們離魔鬼橋就只有數日的路程,竹竿子又快我們一步,帶上他不是壞事,於是兩人佯裝恐嚇了一番,將面具酋長提上馬里克巢穴。
再度進入巫醫羣葬墓,我的心情與之前大不相同。先前,我們是抱着-到此一遊-的心情在外國墓中留個想念;眼下,我們得知了克瑞莫人死後異變的真正原因,心中不免產生了一種恐懼,同樣都是摸金人、盜墓者,清末的那批掘金徒到底栽上了什麼樣的遭遇纔會落得如此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淒涼下場,不但枉害了自己一條性命還禍及了子孫,白白斷送了後人的福祿富貴。
我們一行五人,強壓着克瑞莫人的酋長來到瓶頸洞中。禿瓢腦袋上有傷,我本來是不願意讓他涉險下洞的,無奈這個硬脾氣的漢子跟我急紅了眼,非要跟下來爲他家王大少爺擋刀子。胖子說:“你這個狗腿子心態,死到臨頭了還惦記着主子-禿瓢不置可否,強打起精神,忍着傷痛跟在了隊伍後面。我心裡明白,他這麼做倒不是因爲對王清正有多麼的忠心,而是不願意辜負了王家老爺子——天王老子王浦仁的一番信任。
面具酋長被我和胖子一前一後夾在隊伍中間,他幾次想借機脫殼,都被禿瓢用槍桿子擋了回來。我安慰他說:“下了洞之後,我們不用你做任何事情,你只要負貴站在邊上,別到處亂碰就是了-禿瓢把我的話翻譯了一遍,面具酋長聽了之後面色發白,我估計他一定擅自加了幾句狠段子來唬酋長,我不願干涉他。只求這一趟能査個水落石出,帶着所有人能平平安安地從百鬼坑中撤出去。
一落洞底,王少和四眼就把我們事先準備好的羊糞火把點了起來,插在葬窟的中央位置。巫醫墓上窄下寬,空氣流通不好,我擔心氧氣被消耗得過快,所以在上邊的時候只准備了兩支火把。胖子從包裡翻出半截蠟燭對我說:“林子裡的蜂巢老蠟,我讓野人從蜂窩裡刮來的,燈芯是用乾草擰的,聊勝於無,老胡你湊合着用吧!-我接過胖子精心準備的蠟燭,從火把上借來火種這麼一點,蜂窩蠟一下子冒出了白煙,小火苗顫顫巍巍地燃起來。
我將半截蠟燭立在巫醫墓的東南角,對大家說道:“雖有形式主義之嫌,不過老祖宗的規矩立了,咱們照做就是。我們的禮數到了,待會兒要是出了亂子,動起手來自然纔不理虧-
四眼翻看起老巫醫的羊皮卷,環視墓穴四壁,對我說道:“卷宗裡只是大致記載了-百鬼坑-位置,基本上能斷定就在咱們腳下這塊地方,不過入口在哪兒,如何得以進入,老巫醫並沒有記錄下來,咱們好比是做賊的找不到大門,白想念-
我說:“在印度安人的概念裡沒有死亡一說,他們認爲肉身死後,魂魄出竅是爲了開始下一段生命。所以風水是肯定有的,總也沒見他們把屍體胡亂丟在野地裡任其腐爛不是。我們只能憑藉百鬼坑的格局來推斷巫醫墓的樣式,再從巫醫墓打穿下去。就好比在下一盤盲棋-我這樣說一方面是爲了給大夥打氣,讓他們心中有底:一方面也是在爲自己梳理整件事情的脈絡。在老外的地方上使用《十六字風水秘術》望穴相地,那是公雞下蛋——自古沒有的事。不光是我,往遠了說,估計一人掛三符的張三鏈子也從未有過這樣的機會,我挽起袖子,站在洞口,仰望星空:“南半球與北半球的地理狀況各不相同,地勢、水流、風向這些都做不得準。唯有靠天幕上的星辰來定位-十六字風水秘術中,首推一個-天-字,我這個人實踐一貫強於理論,對於-天-字卷中對星位、氣象、黑黃二道的演推向來都是一知半解,只是嘴上的皮毛功夫,此刻真要用以探穴定位,心中還真是沒底。不過大話已經放在了前頭,衆人手握工兵鏟躍躍欲試都在等着我指定吉位,我也顧不上那麼多,只好把生平所學的東西一股腦兒用上,馬里克巢穴一峰獨秀卓立雲霄,走的是異龍位,此龍本身就帶着—股煞氣,屬木,清末的摸金人是爲了克住煞龍,纔將山間樹木盡毀,又以熟石灰燒地使得這裡百年難生寸草。想在這個地方取吉位,非要取天凰陽璣也就是角、宿二星赤居其所在。這樣一看,活眼的位置立馬變得清晰可見。我丈量了一下葬窟的長寬,最後在被屍繭堆砌的西北角偏北的位置上定出了百鬼坑的入口。
面具酋長本來靠在火把邊上,一直不敢出聲。眼見我們要搬挪歷代巫醫的屍繭,立刻揮舞着大手上前阻攔,他拉着我的衣袖不斷地苦苦哀求,禿瓢翻譯說:“老紅毛說巫醫墓自古是克瑞莫人的聖地,巫醫犧牲自我在此地鎮守惡魔的巢穴,如果我們擅自移動屍體會遭到魔鬼的報復,巫醫們的英靈也不會放過我們-
王少一把拍開酋長的手,虎着臉說:“少他媽的賊喊捉賊,你們的巫醫又長角又長洞,看着可不像什麼好東西。我就不信地下埋的那些玩意兒能比你們的巫醫更像妖怪,你哪兒涼快哪兒待着去,少杵在這兒耽誤你少爺我幹正事-
此時胖子和四眼已經將大部分的屍繭移幵,西北角憑空多出老大一塊地方出來。王清正不甘落後,也提起一具裹屍,雙手抱住屍繭底部開始往外移,禿瓢自然容不得他家少爺幹種粗活,要上前幫他。我本想上去給大夥搭個手,只聞王少忽然大叫一聲,嚇得我急忙舉起手電朝他看了過去,只見禿瓢面帶懼色站在離王少半米開外的地方,而王家大少爺正一臉驚恐地看着自己的雙手,我拿手電一照,只見他原本光滑細長的手臂上,佈滿了綠色的黴斑,如同一枚枚生着銅鏽的錢幣。而那一具被他摔在地上的屍繭外圍也同樣長着厚厚一層綠黴。
胖子道了一聲:“你小子幾天沒洗澡,怎麼都生黴了?-
四眼一腳踢翻地上的屍繭:“黴點子是從屍體上長出來的,這幾具也有-
王少從未經歷過這種事情,急得又蹭又抓,恨不得將自己的胳膊整個兒卸下來。我按着他的雙手對禿鼸說:“別傻站着,酒精,快拿酒精來-
禿瓢恍然大悟,急忙翻開揹包將小酒精爐取了出來,也許是太過緊張的緣故,他連擰了幾下也沒打開爐子下面的液體包,四眼搶了他一步,用汗巾包住了爐子一摔,大量的酒精直接被汗巾吸收進去。我抓起汗巾按在王少胳膊上一陣夢擦,酒精所到之處,綠黴立馬揮發殆盡,燃起一層層詭異的藍色煙霧。王少齜牙咧嘴不住地喊疼,想要掙脫。禿瓢上來死死地扣住了他的肩膀叫我快擦。隨着酒精一遍一遍地擦拭,藍煙不斷地從王少手臂上冒出來,銅錢般大小的綠黴很快就被我擦了個乾淨-
我肏,姓胡的,你想殺人啊!-王少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自已的手臂疼得咬牙切齒。我見他雖然疼,但是整個人並無大礙,所以也就不計較這個小兔崽子出言不敬的事了。因爲酒精反覆沖洗的關係,被他抓撓過的皮膚起了一道道血印,又紅又腫十分駭人。恐怕再晚幾分鐘,整條胳膊都要被他抓毛掛爛。
我心有餘悸地拿槍桿子挑起屍繭外邊的裹屍布,上面長滿了寸把長的綠毛。面具酋長嚇得癱軟在地上,一個勁兒地嚷着要離開這裡。禿瓢說:“這玩意兒就算沒什麼危險,看着也挺礙眼的。不如一把火燒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