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都炸了,你節哀吧。”我掙扎着站起身來,也顧不上問他們是怎麼湊到一塊兒,提起嗓子衝上邊喊道,“金鼎的位置在哪兒你們能不能看見?再放兩條繩子下來,救人。”
“居高望遠-這話說得一點兒都沒錯,他們在棺槨外圍視野廣闊看得真切,胖子眼尖,一眼就看見金鼎的位置所在。
他衝我喊道:“往右邊走,離你還有兩道牆的距離。我肏,這金鼎小得離譜啊!看樣子換不了幾個錢。”
Shirley楊迅速地將繩索從高空拋下,我把竹竿子捆了個結實,讓他們把人先運出去再說。
“老胡!你快上來,別管他了。這地方守不住,眼看就要淹。”Shirley楊趴在棺槨上頭衝我喊道,“你快給我上來,否則我就跳下去!”
眼看到嘴的鴨子就這麼白白飛了,我心裡頭十萬個不願意,可Shirley楊如果執意跳下來陪我一同涉險,那可就糟糕了。我猶豫了一下,衝王浦元喊道:“把人看緊了,回頭東西算你的!”
Shirley楊沒想到我會臨陣向敵人妥協,作勢就要跳,王浦元反手一扣將她牢牢擒住。胖子一臉爲難地看着我,我說:“沒事,你就當沒看見。”他搖頭說:“老胡,我真替你害臊。”
此時,間歇性的搖晃已經轉化成了接連不斷的震動。我不敢打等,按照胖子指示的方向朝着藏匿金鼎的方向飛撲而去。我原本以爲傳說中的金鼎必定被層層包裹、細心安置在棺槨中央,沒想到它居然就那樣兀自矗立在走道里。胖子兩手扒在洞口朝我喊道:“愣着幹嗎,跑啊!”
我將包裡的物品傾倒在地,硬將金鼎塞了進去。王浦元見東西到手,也不去管Shirley楊,在纜繩那頭扣上重物朝我筆直地丟了下來。我還沒來得及將繩索扣在身上,就聽嘩啦一陣巨響,緊接着漫天大水衝棺材頂端的洞口呼嘯而來,這一陣巨浪險些將我掀翻在地,此時,水流聲、鐵索聲如同海嘯一般充斥着整個棺槨,我腳下瞬間被淹滿了泉水。我擡頭尋找Shirley楊他們的蹤跡,只見她半掛在棺槨外壁上,眼看就要摔下去。我衝她喊道:“快朝裡走,千萬別被大水卷出去!”
她不肯放棄,掙扎着想向我這邊靠近,無奈棺木外漆光滑無比,再加上大水不斷地衝擊,有好幾次都險些被直接衝了出去。胖子與王浦元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們一個忙着拉扯受了重傷的竹竿子,一個在努力保持平衡,想將我與金鼎一同扯出棺槨迷宮。
我拼盡全力一躍,抱住了繩索,本以爲馬上就能脫離險境,一股巨大的力道忽然將整個棺槨彈到了半空。水浪夾雜着那股力道,瞬間將我甩出了棺槨,我還沒弄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就被拋向空中,然後重重地砸落在棺槨頂部。劇烈的撞擊並沒有止住運動的勢頭,我順着斜坡飛快地摔落下去,眼見身下就是數十米高的深淵,我急忙拉緊手中的繩索,以雙腳撐地,力求將摩擦力增加到最大。千鈞一髮之際,胖子冒着摔落下去的危險飛身撲了上來,將我牢牢地拉住。我反握住他的手,兩人耗盡了吃奶的勁,這才狼狽地爬回到了棺槨頂端。
“這地方待不住了,你看看下邊。”胖子指着周圍的鐵鏈和我們腳下噴涌的泉水說,“兩股力道同時發威,咱們被困在半空下不去了。”
早稻田那夥人看準了泉眼停歇的空隙,以鐵杵和鋼線爲契機,將懸掛棺槨的鐵鏈強行固定在礁石上。可眼下泉眼再次發力,凡器無法抑制自然之力,鐵鏈反而將棺槨整個高高拋起。我們腳下的泉水比以往來得更加猛烈,被胖子他們俘虜的日本人此刻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紛紛掉頭四處逃竄,尖叫聲和轟隆的水聲化爲一體,吵得人心神不寧、如臨地獄。
Shirley楊爬回頂端,看了看四周說:“這個棺材頂不住了,裡面全是水,到時候水流和鐵鏈承受不住它自身的重量,我們會被活活摔下去,必須想辦法現在就逃。”我回頭看了一眼破開的洞口,棺槨裡早就被灌滿了,大量的泉水順着木頭之間的縫隙傾瀉而下,瞧那個力道,估計很快就會有崩塌的危險。
“所有人都分散開,我們湊在一塊兒,棺材裂得更快!”
正說着,我腳下猛地一沉,沒想到棺槨果真如Shirley楊所言,承受不住水流的打擊,從內部崩塌開來。我頓時感覺腳下像踩進了棉花堆,整個人如同墜入萬丈深淵。
隨着棺槨由內而外全線崩塌,所有人幾乎在同一時間朝着水潭摔落下去。我深知泉眼中看似平靜,實則藏着礁岩暗潮,從十幾米的高空直接落下去必定會摔得粉身碎骨。其他人也同樣看透了這一點,大家在失去平衡的一瞬間,紛紛撲向了離自己最近的鐵鏈。
慌亂中,我連看都來不及看,只顧着掙扎求生,巨大的水壓不斷向我們侵襲而來,我被大水衝得睜不開眼,耳邊滿是木頭碎裂的聲響,恍惚中只覺得天地都在旋轉。等周圍稍平靜下來之後,我發現整隻棺槨都已經落下水潭,被潭中的礁石撞了個稀巴爛。水面上不斷有木頭碎片上下起伏,像是在宣告我們的命運一般。我擡頭看了一眼懸掛在四周的鐵鏈,發現大多數已經因爲流水的衝擊與棺槨的解體滑落而變得鬆垮無比,有不少已經頹然落地,消失在水潭之中。Shirley楊他們的情況比我好不了多少,一個個掛在搖搖欲墜的鏈條上,說話間就要堅持不住了。
王浦元到底比我們多吃過幾碗鹽,他四肢微屈趴在鏈條糾纏處衝我們吼道:“順着往前爬,上懸崖!”
我順着鐵鏈一看,這纔想起鏈條的另一端都是固定在被流水包圍的懸崖之上。此刻,腳下泉眼此起彼伏剛好削弱了瀑布的流量,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就在眼前,大夥兒再次燃起了生存的鬥志。我學起山中老猿,交叉臂力將自己不斷地向前蕩去,鐵鏈本身就不牢靠,起伏間的慣性倒替我省去了不少力氣。快要接近瀑布時,我回頭尋找胖子他們的身影。發現Shirley楊與他正合力託着昏迷不醒的竹竿子在隨風搖擺的鐵鏈間險中求存。我心說這小子暈得倒是時候,省去了逃生的力氣。王浦元離懸崖較近,已經先我們一步抵達了岸邊。我看見王清正站在崖口,他將老爺子接上去之後,又回過頭來向我們招手。
“這邊,都往這邊靠。水被石頭堵住了,這裡有缺口!”原來,剛纔的震動不但毀了棺槨,更使得部分巖體崩塌,有一部分山石落在河道中央,剛好在懸崖上造成了一個缺口,堵住了部分水流。
我猶豫了一下,折身一晃,重重地落到了Shirley楊他們所在那條鐵鏈旁邊。
“我肏!你又回來幹嗎!”胖子大罵了一句,因爲太過激動差點兒滑落下去。我見他連晃了好幾下才穩住身形,不免提心吊膽道:“人丟下,我帶他走,你們先上去。”
Shirley楊執意不肯,這時,泉眼再次迸發,比前幾次更加猛烈。”抓牢!”我一句話還沒喊全就被灌了一身的水。浪頭不斷地衝擊着鐵鏈,我甚至能聽見鏈條那端逐漸脫離巖體的咯吱聲。事情到了這一步,我已經無心爲竹竿子的安危着想,一心記掛着Shirley楊和胖子。他倆閉着眼睛,緊緊地貼在鏈條上,簡直就像大風大浪中的一葉小舟,隨時都有可能被捲入無盡的深淵。此時,如果我再強行攀上他們所在的位置,只怕鏈條吃不住這麼許多人的重量,會在眨眼間被大水吞沒。
“走!”Shirley楊似乎下了狠心,以僅有的力氣將竹竿子拴在了鏈條上,然後轉頭對胖子說,“鬆手,我們跟他沒有交情,現在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靠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