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九爺滿肚子都是仇怨,對於他想做到的事,沒有什麼事不可以犧牲的,我和shkr1ey楊、胖子、幺妹兒四個人的性命,在他眼中如同草芥,可以毫不猶豫地放棄,所作所爲已經不能用常理衡量。
我對孫九爺雖有戒心,也一直暗中盯着他的舉動,但剛剛那一瞬間,我的注意力被地仙村裡出現的反常現象所吸引,誰承想百密一疏,這麼稍稍一分鐘,就被他鑽了個空子,把衆人的退路徹底切斷了。
我可不想那衆人的生死,去檢驗命運的真實力量,暴怒之下,一把將孫九爺摜倒在地,但這時候棺材蟲已從村中鋪天蓋地的蜂擁而來。我眼下也顧不上再理會他了,四下裡一望,見身後有幾座石坊牌樓,在深壑兩端橫空凌跨。
我估計此時再從深壑古壁逃向櫺星殿,肯定會被棺材蟲在半路兜住,便把手一指,招呼胖子等人趕快爬上石坊。
孫九爺從地上掙扎着想要再次阻止衆人,胖子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見狀二話不說,抽出工兵鏟來,一鏟子狠狠拍到孫九爺頭頂。
孫九爺腦袋上雖然帶着登山頭盔,但被胖子的工兵鏟狠狠砸中,還是承受不住,雙眼一翻就栽倒在地。
我說就讓孫九爺自己改變命運把,咱們趕緊撤!shir1ey楊不忍就此拋下孫九爺不管,對我叫了聲“必須帶上他”,就同幺妹兒兩人倒拽着昏迷不醒的孫教授雙腿,拼命把它拖向石坊。
我無可奈何,只好咬牙啓齒地同胖子幫忙去擡,四個人向擡死狗般,把孫九爺連搬帶拖,撂到了石坊的柱子下邊。
這是四周環形石槽中的陽燧,都被棺材蟲的是一埋住,附近的光線頓時暗了下來,黑暗中我覺已經有不少棺材蟲爬到了腳底,它們雖然是受驚奔竄,無心啃噬活人,但棺材蟲滿身腐毒,爬到那裡就爛到哪裡,只能遠遠避開才能倖免於難。
我讓胖子背住孫九爺,衆人相繼蹬着石坊的蟠龍柱爬到高處,前腳剛上去,地下隨即就“嘩嘩譁”地響成一片,我低頭又往下看去,戰術射燈的光束投到地上,只見成羣的棺材蟲黑潮搬從石柱下爬過,這其中還混雜着地鼠、土龜、陵蠹、黑鼬、毒蛇,以及許多叫不上名稱的奇怪蟲獸,反正都是出沒於墳地、墓穴等隱晦環境中的東西。
棺材山裡並非如同表面所見是個幽冥之地,雖然被銅甲團團裹住,但由於環境特殊,四周環繞如同棺板的峭壁中,玄棺腐氣滋生,也向來生存着許多生物,形成了一個相對完全封閉的生態系統,或者說這些東西,都是九死驚陵甲的食物,此刻生存於地仙村附近的生靈們,如遭大難,沒命價地逃向地底的玉髓洞窟。
不論是昆蟲還是動物,其對災難的敏銳直覺和預感,遠非人類所及,棺材山地仙村立會生這種情形,只能說明一場可怕的大浩劫即將到來,但下邊的峭壁間似乎佈置着更厲害的藥物,所有的棺材蟲爬到壁上就紛紛僵住死亡,雨點般的屍體墜下玉窟。
我們困在石坊上,環抱樑柱,目睹這這猶如末日將臨般的景象,不禁又心底裡產生一股惡寒,但誰也不知道接下來將會生什麼,正沒奈何處,我看見被胖子單臂夾在腋下的孫九爺忽然睜眼醒了過來。
孫九爺現胖子正夾着他往石坊上攀爬,馬上伸手去摸隨身攜帶的峨嵋刺。我在旁看得清楚,見他竟想行兇,喝道:“你他孃的找死!”
胖子也感覺到事態不對,罵道:“趕他m跟胖爺玩陰的,摔死你個老龜兒!”一擡手就把孫九爺鬆開,將他拋下了石柱。
孫九爺被飛虎爪鉤住的身子,在石坊下不斷大轉,shir1ey楊竭盡全力想將他拽上來,但劇烈的搖擺之下,反倒墜的石坊柱樑接合處“嘎吱吱”作響,一時間險象環生。這古牌樓少說也有幾百年歷史了,哪經得住如此折騰,聽聲音和顫動就知道隨時都要倒塌。
眼看孫九爺就要從半空中跌落深淵,shir1ey楊卻拋下飛虎爪,爪頭剛好搭在孫九爺深淺的揹包帶子上,那條精鋼索子一緊,竟將孫九爺吊在了半空。
石坊並不堅固,而且這兩柱一樑之地更是狹窄異常,我盼在上邊(看不清楚)不能動彈,只好對shir1ey楊叫道:“你別管孫老九了,即便現在救了他,咱們早晚都得被他害死。”
shir1ey楊受孫九爺重量所墜,漸覺難以支撐,已沒辦法開口說話,但我看他的眼神,也知道他的性格,到死都不會鬆開,眼見他雙手皮開肉綻,都已被飛虎爪的鏈子勒破了,鮮血一滴滴順着索子留下去,滴落在了孫九爺的臉上,不由得替她暗暗着急。
孫九爺四仰八叉懸在空中,摸了一把臉上的鮮血,沙啞着嗓子叫道“楊小姐……你鬆手吧,看來命中註定的事情……是絕對不會改變的,在棺材山毀滅之前,咱們註定都能平安無事。”說着話他就拔出峨嵋刺,去割揹包的袋子,想從飛虎爪的鎖釦中掙脫出來。胖子巴不得孫九爺趕緊跌進石坊下摔個粉身碎骨,連身上的恐高症老毛病都忘了,趴在石坊上不斷出言提示——告訴孫九爺該用刀子割斷揹包的哪一部分,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自由落體的高難度動作。
幺妹兒不忍看到慘劇生,一邊罵胖子煽風點火從來不起好作用,一邊又勸孫九爺別做傻事,她雖是有心去幫shir1ey楊,但她極怕棺材蟲,見身下絕壁上蟲涌如潮,被駭得手腳都是軟的,空自焦急無能爲力。
此時的情形是四個人一個挨一個趴在石坊上,最前邊的是shir1ey楊和幺妹兒,然後是胖子,我則處於最外側,我想幫shir1ey楊卻被幺妹兒和胖子擋住,可以說是鞭長莫及,有心無力,但看到shir1ey楊的雙手都快被勒斷了,就再也沉不住氣了。
我只好冒着隨時摔下深壑中的危險,從胖子和幺妹兒身上爬了過去挪到shir1ey楊跟前,俯身下去接住了飛虎爪的精鋼鎖鏈纏在手中。我想將孫九爺從下邊拎上來,但這一來動靜不小,我只覺手上一陣奇疼,整座石坊都跟着不停顫動,搖搖欲墜。
孫九爺不等我將他拽上石坊,就已經割斷了被爪頭所抓一側揹包帶子,他的身子“呼”的一下墜入了漆黑的山體裂縫中。
在這一瞬間,我心裡有如十五個吊桶打水——動了個七上八下,說不清是什麼感覺,既沒感到解脫,似乎也沒覺得失落,隱隱覺得孫教授掉進了深淵,也未必就死,何況從他身上的種種跡象來看,似乎從進入烏羊王地宮開始,他就如同一具行屍走肉。
另外,如果地仙墓囚徒們推演出的天啓真會出現,孫九爺便不可能就此衰的粉身碎骨,也許他從石坊上掉落之事,都是命中註定將要生的,目前我們所知道的,只有一個並不確定的結果,而且在這個過程中,還充滿了變數和未知。
我深吸了一口氣,擡頭看了看其餘三人,個個都是深色茫然若失,可能每個人都想問:“天兆啓示中最後的災難會不會生?”可除了不住流失的時間誰也無法給出真實的答案。
這是從地仙村裡逃出的棺材蟲,大都已經死在了櫺星殿入口的深澗裡,除了在頭頂的濃霧中,不是傳來九死驚陵甲顫動的金屬磨擦聲響,四下裡都是寂然無聲,但我十分清楚,空氣中越是寂靜,越是預示着更大的危險將要來臨,這是一種暴風驟雨到來之前的沉悶。
就在我一轉念之間,便覺一陣連綿不斷的不祥之聲,由遠而近地欻了過來。棺材山地形狹長,我們處在盤古腹部的裂谷,地仙村依山勢漸在盤古脈胸腹之地,那聲音的源頭來自棺材山的上,也就是屍形山頸部的方向。
隨着聲響而來的是接連不斷的震動,我見這石坊就快散架了,急忙招呼其餘三人下去,衆人相顧失色,棺材山裡要生什麼事情?看重動靜難道四天崩潰i1ie?地脈斷裂引起的地震,還是九死驚陵甲絞碎了山體?
我心神恍惚,自言自語道:“是要地震塌方了麼?如此一來,咱們將和棺材山一起永遠埋在地底了……”
胖子說:“老胡,我看小車不倒咱就的接着推,別管這山裡怎麼回事了,咱還得接着跑,跑出去一個是一個啊。”
正在這時忽聽身後有人對我們高聲呼喊,我連忙回頭一看,隔着深壑有個人影,離得遠了射燈照不到他,但聽那人的聲音正是孫九爺,原來他剛一掉下石坊,就被峭壁間的棧道木樁掛住,並沒有直接掉進玉窟裡摔死,但他只能從對面爬上來了。
這並不出乎意料,我也沒有理會他,現在總覺得離此人越遠越好,但聽孫九爺的呼喊,似乎是在告訴我們:“千萬別動地方,就留在原地等着我,我終於知道天啓的真相了!現在生的不是地震……不時地震……”叫喊聲中,他不顧山體震動不覺,竟然又要攀上石坊越過裂谷我們四人對孫九爺的話是再也不信了,誰知他是不是又想那衆人的生命去驗證天啓得真假。我對shir1ey楊說:“別再管孫九爺了,他根本不是你我這樣的活人,多半是棺材山裡跑出去的行屍。這座山快要塌了,咱們走咱們的。”
隨後我不由分說,拽着shir1ey楊帶頭便走,胖子和幺妹兒在後面跟着問道:“咱們往哪撤啊?”我一指那如同棺板一樣高聳的峭壁。地震會引大規模的山體崩塌,棺材山形同無蓋石棺,從上邊落下來的岩石會把盤古脈徹底買主,整座棺材山裡,只有四周的石壁下邊相對安全。
在山體強烈的震顫和塌方中,已無法正常行走,我們只好扶着身邊的石碑石柱,連竄帶跳的奔向絕壁。剛跑過圍繞裂縫的陽燧溝渠,就現孫九爺爺從裂谷的另一側幹了過來。
孫九爺不等我們開口,就搶先說道:“不是地震……”話音未落,大地似乎被猛然揭動,地面轟隆隆地傾斜了起來,衆人立足不定,都不由自主地摔倒在地,而且地面傾斜的幅度漸漸變大,摔倒了就再也站不起來,只能趴在地上。
這時就恰似天搖地動,棺材山裡全是轟隆隆的悶響,我們匍匐在地,拼命爬向峭壁根隙,好不容易捱到山壁下方,衆人找了以前藏納懸棺的巖洞鑽了進去。山壁極厚,外部的九死驚陵甲還沒能穴壁近來,暫時可以躲避山頂上崩塌下來的碎石。
胖子見孫九爺也跟在身後,便罵道:“還tnnd想蒙誰,這情況連傻子都能看出來,不時地震是什麼?看震級估計最起碼也有**級。”
我說:“我經歷過地震,應該錯不了,肯定是九死驚陵甲破壞了地脈地層引的震動,但不可能有九級,九級地震差不多都屬於毀滅性的6沉式地震了,連整條山脈都能陷入地底。”
孫九爺似乎急於想告訴我們什麼,但他上氣不接下氣,一時之間,竟然做聲不得,我擔心他再做出什麼令人難以想象的舉動,就像找東西將他綁了,誰知地面的傾斜程度越來越大,巖壁中格外攏音,震耳欲聾的地顫一波近似一波,震得人耳鼓都快破了,說話的聲音完全被吞沒,不斷有碎石從我們藏身的巖穴前滾過,其中還有許多瓦片。
我心中猛然一驚,山體的傾斜必然使地仙村房倒屋塌,如果我們現在還沒離開櫺星殿玉窟上的石坊,都會被順着地勢傾瀉下來的卵石碎瓦所埋,剛纔突然動念想要到峭壁的懸棺巖穴裡藏身,多是出於不想聽孫九爺的話留在原地,難道真是命該如此?
假如世界上確實存在由上天註定的命運,我似乎已經感受到了冥冥中主宰命運的重力,咋整個地仙村生的巨大浩劫裡,無論我們是有意識還是無意識的作出任何行動,都決不可能阻止最終災難的生。在無形之中,有一種凡人無法窺測的神秘力量控制這一切,而我們這幾個被困在棺材山裡的人,只不過是沙漠風暴中的一粒細沙,又如同是汪洋大海中的一滴水珠,即便再怎麼拼命掙扎,也永遠都是身不由己。
但看可此情形,這座棺材山頃刻就要被深埋地下了,棺材山上邊都是棺材峽裡的崇山峻嶺,就好比上頭壓着一片片摩天接地的高樓,如果地震劇烈,就會造成更大規模的山體崩塌,千仞高山即便從中裂開,但是掉下來的碎石泥土都能把棺材山埋沒,要真是那樣的話,天啓中預示的地仙村無數死者會爬出山外之事,又怎麼可能生?
孫九爺突然起身,緊緊抓住我的肩膀,想讓我聽他說話,但山中轟鳴不覺,震動之中,我光看他的嘴在動,卻不會讀脣術,無法理解他就景象告訴我們什麼。
孫九爺見說不了話了,就拼命打手勢比劃,此刻衆人猶如置身於一輛劇烈顛簸的車箱中,黑暗中僅有幾道微弱的射燈照明,但我還是很快領會了孫友也想要傳遞給我們的信息,稍一會意,不僅先是吃了一驚,彷彿連軀殼內的魂魄,都在隨着地震顫抖。
我判斷孫九爺可能是想說:“這不是普通的地震,而是棺材山在移動,它不會被埋在地底,這座填滿死屍和各朝古墓的大山……很快就要進入長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