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這麼一說，站在岸上的幾個警察，片刻都沒有遲疑，換了衣服便開始一個個地跳進水裡去了。
這一次跳進去的一共有四個人，爲了節約時間，他們是從四周開始尋找開來的，然後朝着池塘中間慢慢地縮小範圍。搜尋的過程大概用了四十分鐘，這四十分鐘裡，他們都如同靈活的魚一樣，來回地在水裡穿梭着。
末了，他們聚在池塘中間的時候，便不約而同的擡起腦袋。雖說是換了專業的裝備，但是到最後還是渾身上下都溼漉漉的。
“怎麼樣？”一直站在上面安排部署，詢問我的小胖子詳情的那個領導模樣的男子，開始提着胖子問他們。
“我這裡沒什麼發現。”其中一個使勁地搖搖頭，示意我們沒什麼發現，但是後來許是怕我們看不清楚，所以也提着胖子對我們回答。因爲他的勞動強度太大了，所以說完之後，還不停地喘氣。
“我也沒有。”
“我也沒有發現。”
“沒有！”四個迥然不同的人，但是先後給出的答案基本上是一模一樣的。我在看看他的表情，仍舊是一臉的茫然，甚至有些許的失落。
我聽見第一個警察說這樣的話的時候，心裡便隱隱發涼了，等最後一個警察嘴裡說出同樣的話的時候，我的心裡基本上已經拔涼了。
“你們是親眼看見有人跳下去的？”那個警察跟我們一樣的驚訝，所以又問我了一次。我回來仔細地回想，這個問題，他一共是問了四次，而且表情一次比一次更加難看。
“是我親眼看見的！”小胖子隨時屏住了呼吸，但是說話之間的篤定卻是沒有改變絲毫。
“我也是！”我心裡有些忐忑，但是看見小胖子如此的篤定，我還是忍不住跟着附和。只是說完之後，我便完全沒有了底氣，因爲我不知道那個人是否還在水裡。
“那你們有沒有看見他爬上岸？”
“這個……”小胖子有一段時間在水裡尋找，自然是不清楚水裡面的情況，所以要問他這樣的問題，也着實算是爲難他了。所以，他說話的時候，已經漲紅了臉。
警察知道自己沒有問對對象，所以目光便很自然對落到了我的身上。也許是職業因素，所以他用一種近乎於審視嫌疑犯的眼神看着我，這讓我覺得自己渾身上下毛刺刺的難受。
“我發誓，那個男人絕對沒有上過岸！”說話間我就舉起了手，做了一個發誓的動作。
“如果你們不相信的話，可以去岸邊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泥腳印之類的東西……”他那種的懷疑的眼神，讓我的自尊心覺得受不了，所以說話間我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聲音，連說話的神情裡都充滿了不耐煩。
“行！”他看我已經快要到發脾氣的邊緣了，所以迅速地換了表情，輕輕地衝着我點點頭。然後衝着水裡的警察們發，大聲地喊：“你們再找找，仔細地找！”
說完他便離開了我和小胖子，走到他的下屬面前。輕聲細語地跟着他們說着些什麼，說的時候手還不停地開開回回地指指畫畫。他一說完，幾個警察便分頭把整個池塘周圍的田埂都包圍了，還不停地刨開周圍的雜草，仔細地尋找着些什麼。
不用說，他自然是不相信我的，所以便讓他們在雜草叢裡面找腳印的。想到這些，我的心裡便更加的失落。
再看看小胖子，他正一臉不好意思地看着我。這會兒臉都已經漲紅了。看見我正看着他的時候，他只是無奈地衝着我傻笑。
我覺得這件事兒跟小胖子無關，所以我上去一步，站在他的面前，輕輕地在他的肩膀上拍了兩下，告訴他我沒事兒。
大概過了五六分鐘，其中一個警察從水裡探出腦袋來。一臉驚慌，大聲地對我們喊：“向所長，這裡有發現！”
聽他這麼一說，所有的人都有些都屏住了呼吸，心裡更是一顫。
他一個人自然是弄不了那些東西的，所以向所長便迅速地指派人手下去支援他。小胖子因爲渾身上下都是溼漉漉的，所以也等不了他的吩咐了，二話不說，便又跳進了水裡。然後迅速地游到了剛纔那個警察在的地方。
隨後，另外幾個警察也迅速地跟上了。幾個人在那裡站定，小聲地商量着計劃。不一陣兒，便全都又沉進到水裡去了。
等他們幾個人擡着那個人上來的時候，現在岸上的所有人，包括我，內心都是極其忐忑的。一顆心“噗通、噗通……”片刻都不肯安寧。我裡面吞嚥了好幾口口水，才免得它從嗓子眼裡跳出來。
他們好幾個人把他小心翼翼地放在岸上，我晃眼一看，便忍不住再看看小胖子的表情。他跟我一樣，臉上的表情失落極了。
“怎麼會這樣？”我心中暗暗的奇怪。
那個人跳下去也就是兩三個小時的事情，但是屍體怎麼會突然之間變成這樣了？
他剛剛被擡上來的時候，渾身上下都已經泡漲了。皮膚泡的發白不說，而且整個人已經完全地泡漲了。身體被水泡的急劇地膨脹的，似乎就快要把衣服都擠爛了一般。更重要的是，他的渾身上下散發一股令人窒息地味道。所以擡他上來的人，都忍不住
狠狠地吐了兩口口水，然後站得老遠。
“這個人很明顯泡了很久了啊！”那個向所長打眼看了看，便覺得不對勁，只是礙於我和小胖子的面子，有些話卻也不好直說。
“嗯。”旁邊有人附和着，聲音不大，擠在人羣裡，壓根兒不怎麼能聽得見。
“董柯，你來確認一下，你看見的是不是這個人？”他指着小胖子吩咐到。
於是小胖子穿過人羣，往前面走了兩步，站在屍體面前。他原本還用手捂着鼻子，但是開開回回地看了半天，也沒有辨認出來。後來，他所以用一隻手，捋開他額頭前的淤泥，將他的額頭亮了出來。
他額頭上也有上，和我們之前看見的那個在祠堂裡來回撞擊造成的傷口的位置是一模一樣的。
小胖子站直了身子，然後渾身僵直地朝着大家點點頭。然後說：“他額頭上有傷，跟我剛剛看見的那個人一模一樣，應該就是他了！”
“既然屍體已經找到了，那麼想辦法把這個屍體擡回去吧。”警車只能停在四方村的村頭上，然而這在村尾，想要搬一具沉重的屍體過去，絕對是個力氣活。
但是向所長卻全然不管，只是說完話之後，便迅速地離開了。只有幾個警察商量着看他們把他擡回去。
他們擡着屍體先走的，我和小胖子就跟在後面。大概走到一半的時候，其中一個警察回過頭來看看我和小胖子，像是有什麼話要說，但是礙於那麼多人在場，所以最後也只是搖搖頭，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小胖子應該跟我一樣，心中都是有疑問的，所以一直都沒有開口說話，只是低着頭繼續往前面走。
向所長雖然說話難聽一點兒，但是他有一句話說得對，那個人應該是死了好久的了。若真是隻掉進水裡幾個小時，是絕對不會被泡成那樣的。然而如果真是這樣，那麼疑問就來了——如果那一具屍體不是剛剛跳下去的那個男人，那麼那個男人去哪裡了？還有，爲什麼他會跟那個男人一樣，額頭上會有一模一樣的傷疤？難道這一切只是巧合？
我心裡就是想着這些事情，所以我一直覺得悶悶不樂，整個人連腦袋也擡不起來。甚至是小五跟我說話的時候，我都是無精打采的。
大概是又過了三個小時左右。那個時候，天剛剛黑，小胖子的手機突然之間響了。
“吳鈞，怎麼了？”小胖子跟我一樣，一下午都低着頭悶悶不樂，加上他有些着了涼，就更加是心不在焉了。
“ 行，你在哪裡等我？我馬上過來……”電話另一端不知道說了什麼，小胖子的臉色突然之間就變了，掙扎着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轉身要往門外走……
我看小胖子臉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這些不自然當中甚至帶着一些緊張。看着他火急火燎地想要離開這裡，我突然意識到可能有事情要發生了。
所以看見他轉過身，到玄幻處去穿鞋的時候，我突然之間叫住了他。
“董柯，發生什麼事兒了？”
“吳鈞找我有點事兒，我必須要回去一趟。”小胖子低頭穿着鞋，即使在跟我說話的時候，依然沒有擡起頭來看我一眼。這樣的舉動，表明那件事情應該非常得急迫，所以他必須要加沒一分鐘的時間趕回城裡去。
“到底是什麼事兒？跟今天的事情有關係？”這一句話倒像是戳到了小胖子的關節，所以他突然之間停下了手機的動作，擡起頭來看了我兩眼。
“嗯，算是吧！”只是看了一眼，他又繼續繫鞋帶。
“吳鈞又是誰？”我也不知道自己那一刻爲什麼有那麼多的問題，也許就是像小胖子給我的評價一樣，我是一個好奇的人，所以只有不斷地問問題才能夠彰顯我真的存在。所以，我這樣一想，覺得心裡感受到了，看着小胖子的眼神也理直氣壯多了。
小胖子繫好了 鞋帶，站起身準備要開門出去的時候，突然之間停止了一切的動作，只是擡起頭來看了我一眼。他看着我的眼神很奇怪，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我雖然看不懂他的表情，但是他的話我還是能聽懂的。我看他猶豫了半天，正思量着怎麼跟我解釋的時候，他卻突然話鋒一轉。語氣裡甚至有些無奈地說：“算了，也跟你說不清楚……要不，你跟着我一起去吧……吳鈞告訴我，他覺得今天的事情有些詭異，正好你有陰陽眼……不妨就幫我們看看吧！”
小胖子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還嘆了一口氣。
今天這件事情，其中必定還有蹊蹺，所以我一聽小胖子跟我說，讓我跟着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別提多興奮了。迅速地從沙發上跳了下來，兩下換好了鞋。臨了要出門的時候，我突然想起小五還在屋裡，便大聲地叫了他兩句，小五睡眼惺忪地出來了，我甚至顧不得等他反應過來，抱着他就往外面走去了。
小胖子沒有等我，便自己先朝着村口走去了。我一直抱着小五在路上跑着，試圖追上他。不知道小五是被我勒得難受了，還是因爲我抱着他跑把他顛簸的難受，或者是被我異常的舉動嚇着了，反正一路上他都像是哭泣一般，不停地大聲喊：“衛叔叔……衛叔叔，放
我下來……放我下來……”
他可能真的是被我嚇着了，所以一直到回到車上，他都用一種恐懼的眼神看着我，心裡有話也不敢說。
倒是小胖子看着我哭笑不得，後來還是他告訴我，小五可能被我嚇到了。
這一天算是在四方村呆得最短的時間，幾個小時，我們便又着急着往城裡趕。
所幸的是，小胖子開車的速度比較快，所以沒用多少時間，我們便從四方村感到了留城。
在路上，小胖子告訴我，吳鈞是他的一個同事。下午在水裡找人的時候，他也是其中一個，而最巧的是，他就是那個發現池塘裡屍體的那個人。他約小胖子，是因爲他說他在找到那具屍體的時候，遇到了一些怪事兒，必須要說過我們聽一聽。
而他們約定的地方不在別的地方，就在小胖子得家裡。看來，他跟小胖子的關係，算是比較親密，之前應該不會比我和小胖子的關係差。否則那麼多的事情，他們也不可能一口就約定在小胖子的家裡了。
我們到的時候，吳鈞還沒有來。等我們在裡面做了十分鐘的時候，吳鈞才趕來的。走上來的時候，已經是滿頭大汗了。
“不好意思，吃到了。路上有點兒堵車！”進門的時候，吳鈞朝着要換鞋子，但是小胖子家裡只有兩雙拖鞋，所以他便只有穿着鞋子就進來了。
“沒事兒，我們也纔到！”小胖子一臉的堆笑，並且親自把他的同事迎了過來。我因爲也算是個朋友，所以什麼事兒都不能做，只用站起來跟小胖子和他的同事兒說會兒話。
他看我在場，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拘謹。但是當小胖子主動把我介紹給他以後，他臉上的神情才自然多了。後來甚至還主動地用微笑和點頭的但是跟我打了招呼。
“怎麼回事兒，吳鈞……”吳鈞剛剛坐下來，小胖子便直接地進去了正題，開始問起這件事情來。
聽他們談起了正事兒，我立馬來了興趣，整個人都正襟危坐着，做好了要仔細地聽一聽的準備。
“你還記得下午在池塘裡發現的那一具屍體吧？”吳鈞說，還沒有談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的表情是輕鬆自然的。但是當談到這些的時候，他的臉上甚至有些扭曲了，一陣兒一陣兒的恐懼從他的脖子以下的部分升起來。
“嗯，他怎麼了？”
“你們不覺得那不像一具才淹死的屍體嗎？”吳鈞說的這個問題，我們不只一次想過，但是最終的答案是什麼，我們卻始終都不知道。
我和小胖子誰都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他的觀點。
“這都不是最主要的……”吳鈞看我和小胖子臉上的表情都已經不怎麼自然了，又看見小五從書房裡跑出來了，所以便不再說了。
“小五，你怎麼出來了，再回去玩兒一會兒。我和董叔叔、吳叔叔談點事兒！”我不願意讓小五知道太多這些個兒怪事，所以我只能催促他回到書房裡。
“哦！”小五應了一口，再疑惑地看我們仨兩萬，然後默默地進到書房裡去了，而且還關了門。
“吳鈞，你繼續說，最主要的是什麼！”小胖子已經等不及了，等小五剛剛進去，便開始催吳鈞繼續講他今天下午對那件事情的所見所聞了。
“哦，好的……我老實告訴你們，最開始發現他的時候，他其實不是打撈上來的時候的那副模樣的。”吳鈞見這個事情的時候，也許是把自己也嚇得不輕，所以臉上已經沒走什麼顏色磕。
“什麼叫不是那副模樣的？”小胖子聽得雲裡霧裡，所以十分疑惑地問吳鈞。說話的功夫，我能夠聽得見他十分沉重的呼吸聲，和他狂亂的心跳聲兒。
“他本來埋在淤泥裡面的，我壓根兒都不會發現他。我看見他的手臂，只當是他一個藕一樣。但是正當我想走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臉已經被一隻手牢牢地抓住了。誰能想得到，後來仔細地看一看，居然是一具屍體……但是誰想到在水底下看起來，他就跟正常人無異，一撈起來就成了你們看到的那副模樣了……”
我來覺得奇怪，但是看吳鈞一臉正色，不像是在說話。而且，他也沒有說謊的理由，所以我自己心裡在想一想初見那句屍體時候，他的模樣，額頭上便不由自主地溢出了好多細密的汗水。
“對了，我還聽說，你們發現他的時候，也遇到了一些怪事兒？”還不等我和小胖子說些什麼，吳鈞便又開始神神秘秘地問我們了。也許是因爲我們說話比較小聲兒，所以他的基本上已經快要貼上小胖子的臉了。
“嗯！”小胖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怪事？”吳鈞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心翼翼，也讓周圍的空氣慢慢地開始變得有些詭異了。
“我們當時是在祠堂門口遇到他的，他跪在地上，一個勁兒地用頭猛烈地撞擊着地面。後來，我叫了他一聲，他就徑直跑過去跳進池塘裡了……你說，這件事奇怪不？”
“嗯！”吳鈞若有所思，說出來的話，小聲地讓我聽不清楚，我只記得他後來說了一句——“董柯，你說，你們看見的那個會不會壓根兒就不是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