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就是一個廚房,不是很大,但是打掃的非常乾淨。向裡走了兩步,一陣涼風吹過,身後傳來‘砰’的一聲。我驚恐地回頭望去,才發現原來自己忘了關門。
房門被風吹上,自己的心也似乎沉到了底。
“有人嗎?”我輕輕地喊了一聲,像做賊似的。
沒人回答,屋子裡靜得讓人害怕。
躡手躡腳地轉過廚房後是一條狹小的過道,過道的兩邊分別有兩間房間,房門都是開着的。其中一間屋子‘嗖嗖’地直往外竄涼風。
我小心地走到那間屋子門口,探頭朝裡望去,心裡七上八下的像用繩子打了一大桶搖搖晃晃的水,一個不小心,繩子就可能被扯斷似的。
房間不大,裡面有一張牀,一個櫃廚,電視機什麼的。一扇窗戶敞開着,窗臺上放着一大盆花,風就是從那個窗口吹進來的。
“看來是臥室。”我心裡嘀咕着走進了那間屋子,四處張望了一下,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風繼續從那扇敞開的窗戶吹進來,我下意識地走到窗口朝外面望去。
下面有一堵3米來高的牆,正好和這排老式公房形成了一條衚衕,衚衕不深,一眼望過去就能見底。衚衕最裡面是一個垃圾桶,四溢的垃圾到處都是,一羣羣蒼蠅圍在上面嗡嗡亂飛,不遠處的地下積了一潭綠色的死水,一隻渾身漆黑的死貓正躺在死水潭裡,上面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蛆,噁心的直讓人反胃。
眼前的情景是如此熟悉……我嚇得直往後退,不自覺間小腿碰到了牀沿,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牀上。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那隻死貓怎麼還在?”我的目光重新集中在窗臺上的那隻大花盆上,一股寒意直往上竄。
這個時候,一陣鈴聲突然響了起來,我嚇得跳了起來,然後才意識到是自己的電話。
“什麼時候不能打?這時候打,想嚇死人是不?”我哆嗦着接通了電話:“喂。”
“怎麼了?你那邊聲音好像有點抖?”電話裡傳來曉磬的聲音。
“哦~可……可能是信號關係。有什麼事嗎?”
“沒事,就是給你問聲好,然後再和你說一聲晚上我會到你那去,嘻嘻!”
“好的,幾點來,想吃點什麼,我提前給你買好。”
“不用忙活了,隨便吃點就可以了。”
“那好吧,晚上見!”
“晚上見,親愛的!”
電話掛斷後,我的心情稍微平復了一下,不過這間臥室自己是不想再呆下去了,心裡總覺得這裡到處都透着邪乎。
過道的另一面還有一間房間,房門和臥室是正對着的,走到臥室門口一眼就能看見對面房間裡的一些傢什。
和臥室不同,那間房間好像沒有窗。奇怪的是從臥室吹出的風似乎進不了那間屋子。照禮說對開門的兩間房間,沒理由風會不直接吹進去,而是拐彎從過道一直吹到了廚房。
直覺告訴自己,對面那間屋子透着一種奇怪的力量。不過我的腳還是不由自主地向對面走了過去。
來到房間門口時,我還是小心地探頭先朝裡張望了一下。
這間顯然是書房,靠右手邊的牆面有一排書架,對面則圍着一小圈沙發,屋頂正中央掛着一個吊扇,吊扇的斜下方是一張書桌,書桌上整齊地放着一摞稿子。我看到最上面那張畫滿了五線譜和蝌蚪符。
書桌的正中間用一個玻璃鎮紙壓着一張信紙,上面用紅色字體密密麻麻的寫滿了東西,眼力不差的話就能看到信紙最上面一排有這幾個字,‘宋先生讀’。
“難道是寫給我的?”我努力地吐了幾口氣,試圖平服一下劇烈跳動的心臟,然後艱難地移動自己的雙腿走到書桌前,顫顫抖抖拿起了那張信紙。上面這樣寫道:
宋先生讀!
宋先生,我知道你遲早會來這裡的。不過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不在人間了。這怪不了任何人,因爲是我自己選擇了這條路。
你有看到頭頂那個吊扇嗎?我就是用繩子上吊在這個吊扇上的……
還記得一年前我去了你的心理諮詢診所和你說的那件事情嗎?當時我真的非常感謝你替我解決了一個心病,可是事情的發展讓人覺得越來越不可思議。
我已經無法擺脫那份奇妙的樂譜了,那種愉悅讓我深深沉迷其中,各種幻覺也接踵而來。我經常能聽到死去的同學在呼喚我,連做夢都會遇見他,有時我覺得他似乎就在自己的身邊,我越來越肯定自己是遇到鬼了。
看到這裡,你可能又會笑我迷信,自己嚇唬自己。其實我也不想這樣,可是直覺和身體的切身感受告訴我一切都是真的。
朋友們都說我瘦了,瘦得有些過分,我自己也發覺了。可是這一切似乎都無法停止,我能看到那扇華麗的大門在慢慢敞開。我害怕看到門裡面的東西,但又非常迫切地想進去看下,是不是很矛盾?
我覺得自己變得有些不可理喻。不過從今天開始,我再也不用受這種痛苦的煎熬了,我決定用結束自己的生命來終止這一切,也許在我死後,所有的迷題都能解開了吧?我要去看看那扇門後面到底有些什麼東西。
直到今天我終於明白了,爲什麼這首曲子的名字叫做相約在細雨紛飛的第四至第六日,我想宋先生很快也會知道的。
好了,就寫到這裡,今天我必須走了,有種奇怪的東西在召喚自己,我不得不付責任地離開這個世界,祝願我的朋友們不要傷心,但願他們能好好的過完一生。
蔣燕燕絕筆
200X年4月4號
當受得刺激太大了之後,神經也會麻木的。看完這封信後,我木納地轉身看向身後房頂的吊扇。
可是一雙**僵硬的腳和白色的羣擺擋住了我的視線,冰冷的腳尖幾乎碰到了我的鼻子。我大叫着向後猛退了幾步。
一個穿着白色外套,白色長裙的長髮女人披頭散髮地掛在吊扇上。憋得發紫的僵硬臉孔上,一雙怒睜的眼睛正盯着我。繩子吊着她僵硬的身體在空中晃來晃去。
我發了瘋地轉身就跑,卻一下子撞在了身後的門板上。伴隨着巨痛和一陣暈眩之後,我昏倒在了地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額頭上的疼痛又讓我清醒了過來。
我坐在地上,下意識地伸手摸了一下前額,居然沒有出血。這種力度的撞擊下,外部沒有損傷可以說是一個奇蹟。
我擡頭看了一下眼前那扇緊閉的房門。
自己進來的時候,這扇門明明是開着的,現在怎麼變成關着的?
一陣‘咯咯’的奇怪嬌笑聲忽然從身後傳來,夾帶着一股冷風鑽入自己的脖子.
我立刻扭頭,沒有人,連個鬼影也沒有。屋頂上的吊扇還在那裡,不過已經沒有了蔣燕燕上吊的身影。
難道剛纔看到的一切是自己的幻覺?
我把那張絕筆信塞進了包裡,起身拉開房門,迅速離開了蔣燕燕的家。這套房子實在太恐怖了,我已經不想再多呆一秒中。
迴心理諮詢診所的路上,我的腦子一直在亂想,很多疑問在心頭涌現。
首先是這封絕筆信,如果像信上所說,蔣燕燕是上吊在那盞吊扇上的,那麼這封信怎麼會至今還放在那張桌子中央?難道沒有人發現嗎?
只有兩種解釋,一種就是事後有人故意把那封信放在那裡。可是會是誰呢?難道是蔣燕燕本人?死人會有能力那樣做嗎?唯一的解釋就是她並沒有死!可她和自己沒有什麼深仇大恨,我和她之間不過只有一面之緣,她用得着這麼處心積慮的來佈置一場騙局讓我跳進去嗎?那麼除了蔣燕燕還會有誰,出於什麼目的要這樣做?
第二種解釋雖然有點不切實際,但是現在只能理解爲自己真的遇見鬼了,是蔣燕燕死後的鬼魂在這麼做。我突然又想到了那個女郵遞員的熟悉身影......
空中響起一聲驚雷,雨突然大了起來。雨珠噼裡啪啦的打在我的身上。剛纔衝出那片老式小區的時候,我忘記了打傘,所以現在全身都溼透了。
我擡頭看着昏暗的天空和傾泄而下的雨珠,腦子裡靈光一現。
蔣燕燕的絕筆信中提到,在她死前那一刻終於明白了這首曲名的含義。
我也突然想到了晚唐杜牧的一首絕句‘清明’。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
相約在細雨紛飛的第四至第六日裡的第四至第六日難道是指清明節?
每年的陽曆四月四號至六號的其中一天會是清明節,清明節又俗稱鬼節,以陰雨天居多。
那麼這首曲名的真正意思難道是相約在鬼節?想到這裡,我的心情越來越惶恐。
蔣燕燕的絕筆信正好是寫在4月4號清明節那天,如果她真的是那天上吊自殺的,那麼距離寄給自己包裹上郵戳的日期相隔正好是7天,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在翻版着一年前她說的那個故事。
這一切並不是郵局的失誤,所有的事情冥冥之中有種力量在控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