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於半空中的小錢失去了黑氣的支撐頓時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向着我們腳下的泥地筆直的墜落下來。雖然我就站在他的正下方,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接住他,但是我清楚的認識到,此時我萬不可以伸手阻攔下墜之勢。因爲小錢的那180斤的體重再加上從二十多米高空墜落的重力加速度非把我的雙臂折斷不可,除非我用自己的身體作爲肉墊緩衝,否則僅僅憑藉雙臂根本不可能起到緩衝的作用。
眼前的景象不允許我多想,趁着範建左掌受傷的空當,我情急之下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對準下落中的小錢一張口將舌尖的鮮血噴了出去。剎那間只見噴出的血珠幻化做了一道紅光將頭上腳下向着地面墜落的小錢緊緊的纏繞束縛住,隨即產生了一股推力,抵消大部分的下墜之力,將小錢平躺着緩緩放到了泥地上。此時平安降落到泥地上的小錢卻因爲缺氧窒息而昏厥了過去,臉色鐵青。我不顧強敵範建還在距離我們不遠的地方虎視耽耽的注視着我們,立即跑到小錢身邊,蹲下身子查看小錢的傷勢,只見小錢的脖子上被黑氣勒出了一道大拇指般粗細的清晰的血紅色淤痕,此時的小錢氣息微弱,隨時可能喪命。
我看到眼前的小錢被範建折磨成了這副樣子,想到要不是自己邀請小錢一同回老家遊玩,他也不會捲入此次事件之中,被折磨成這樣,想到這裡不僅一陣自責。不允許我多想,我連忙用雙手手掌擠壓小錢的胸腔,幫助他呼吸,一邊雙眼血紅的,憤恨的對範建怒斥道:“你這個無恥的小人!這是我們私人之間的恩怨,你有種就衝我來!爲什麼要設下這麼多的陷阱詭計傷害無辜的人?!”
聽到我的斥責,站在大殿門口的範建卻沒有用平時那種輕鬆的陰陽怪氣的口吻辯駁什麼,反倒是似乎強忍着什麼痛楚,咬牙堅持的說道:“呵呵~~你居然稱我爲無恥的小人,那你又是什麼貨色?你居然聲東擊西利用‘血箭’引開我的注意力,用體內真氣和‘血符’製成‘無影箭’暗算我。難道你這麼做就算正大光明麼?”艱難的說完這些話之後,範建居然已經有些氣喘吁吁。再仔細一看,他靠在了大殿的廊柱上,勉強支撐着自己的身子。右手緊緊握着不停顫抖的左手手腕,而原本黑氣大盛的左掌心此時卻是被我的‘無影箭’射了個洞穿,掌心的皮肉都是被‘無影箭’上的‘阿鼻邪火’燒灼成了焦黑色,隨着左手的顫動焦黑,翻卷的皮肉如同燒焦的枯葉一般,一片片的掉落,發出了陣陣皮肉燒焦所特有的惡臭,範建的這隻左手掌算是徹底廢了。範建也因爲手掌帶來得痛楚而臉孔扭曲,呼吸急促,斗大的汗珠不停得從腦門上滴落,早已經沒有了剛纔那種囂張跋扈,目空一切的神色。
此時我身邊的小錢在我不斷擠壓胸腔的情況下終於咳嗽了一聲,長長得吐出了一口濁氣,恢復了正常的呼吸,漸漸轉醒過來。我看到小錢差不多沒事了,再回頭看了一眼怒視着我們兩人的範建,嘲諷的說道:“我和講道理,做事光明正大的謙謙君子打交道的時候自然不會用什麼齷齪的伎倆對付他們。但是對付你們這種卑鄙無恥的小人,我根本不需要和你們講什麼江湖道義!你現在遭受了重創,還有什麼話好說?!我勸你趕快解除這裡的結界的封印,和我一起去一趟公安局自首,或許還有些出路。”
範建聽罷之後,仰起頭不屑的“哈哈”大笑,說道:“真是笑話,你以爲我花費了這麼長時間打探你的行蹤,在你必經之路上設下這一系列的機關,飼養巨毒的嗜血毒鼠,召喚力大無窮的毒屍來刺殺你,會因爲這點小傷和你的那些屁話而放棄我的計劃麼?你太小看我了,這點小傷雖然能令我暫時不能施展法力,但是我根本不需要親自動手解決你,你一旦進入這個‘紅蓮寺’的範圍內就註定你有來無回。現在就讓我忠實的手下們好好招待你們吧,我就不奉陪了。哈哈~~”
範建剛一說完,我們腳下的泥地就忽然強烈的震動起來,就如同發生了地震一般。紅蓮寺屋頂上的瓦片也紛紛隨着大地的震動而掉落了下來,“淅瀝嘩啦”摔了個粉碎,我也隨着大地的震動,腳下一個踉蹌摔倒在泥地裡。等我爬起身來,卻驚訝身邊的泥地中忽然裂開了好幾個大裂縫,而原先倚靠在廊柱上的範建卻早已經不知去向。
“大夥快醒醒!我們要立即離開這裡!”我一看情況危急,連忙起身拉起小錢,把他架到了自己的肩膀上,此時的小錢昏昏沉沉,渾身綿軟無力,就如同一坨果凍一般倒在了我肩膀上,沉重的體重壓得我兩條腿肚子直打哆嗦。昏厥過去的慧恩也被大地的劇烈震動給震醒了,正睜着充滿恐懼的雙眼怔怔的顫慄着。我連忙回頭對她喊道:“妹子,快到我身邊來!”聽到我的呼喊,慧恩才緩過神來,手忙腳亂的彎腰拿起了滾落在一邊的紅布包裹,連滾帶爬的越過了兩道五,六十公分寬的地裂縫,跑到了我和小錢的身邊。
“哥哥,這是怎麼了?!地震了麼?”慧恩一手抱着包裹,一手因爲恐懼而下意識的拉住了我的衣角,語調因爲恐懼而顫抖着。
“我也不知道。都是範建那小子搞的鬼,我們必須從這裡衝出去。其他方向都是濃霧情況不明,看來我們只能從來路的樹林那裡衝出去了。妹子你跟着我,自己小心了。現在跟我來!”我環顧四周之後說道。
說罷我架起小錢向着正南方向的樹叢跑去,慧恩一手抱着紅布包裹,一手提着韓服的裙襬,在我們身後緊跟着。剛跑了幾步,在越過了一道六十多公分的裂縫之後,忽然身後傳來“撲通”一聲倒地聲,我急忙回頭一看卻發現慧恩撲倒在了裂縫邊。我連忙打算回身拉她起來。但就在此時卻看到了恐怖的一幕。
只見十幾只血紅色的乾枯如同朽木,至少有嬰兒手臂粗細的爪子迅速的從裂縫中伸了出來,緊緊的抓住了慧恩的腳踝以及小腿,將慧恩死命地向着裂縫中拽去。
“啊!哥哥~~”慧恩也看到了從裂縫中伸出來的那些血紅色的乾枯的爪子,驚恐,絕望的尖叫起來。一手死死抓着泥地,一手奮力向前伸着,想要夠到我伸過來的右手。但是我還沒來得及夠到她的手,忽然“嘩啦”一下子,慧恩的身子被那些爪子猛得一拽,一下子落到了裂縫裡。
“慧恩!!!”我大喊一聲,撇下了身上的小錢,迅速衝到了裂縫邊,伸長腦袋向下探視。只見身着素服韓服的慧恩雙手死死扳住了裂縫邊緣的一塊人頭大小突出的岩石,身子懸吊在空中,整個人的體重都落在在十根纖細的手指上,眼看就要不支。更要命的是,在陰暗,深不見底的裂縫裡忽然冒出了許多頂着個大腦袋,擁有鼓鼓囊囊的腹部,瘦長四肢如同嬰兒胳膊般粗細,渾身血紅,體型如同猿猴一般的怪物,正攀爬在裂縫兩邊的巖壁上,不斷用乾枯的小爪子拉扯着慧恩那懸空的雙腳。一看到頭頂上的我正試圖伸手拉慧恩上去,紛紛擡起頭,齜牙咧嘴得衝我怒吼着,發出瞭如同夜貓子叫春那樣的吼聲。
我仔細一看就明白了,這是江南地區特有的傳說中的怪物---赤佬。根據宋代筆記《草堂志怪》中的“妖物圖鑑”記載;“赤佬,體型如猿猴,赤身無尾,頭碩大,腹鼓脹,性喜陰畏陽,成羣結隊出沒,嗜食人血,食量驚人,相傳爲餓死之人的怨氣凝結幻化而成。”想起這一段我不禁計上心來,連忙伸出右腳,對慧恩喊到:“妹子,快抱住我的腿!”一邊說一邊解下背上的乾坤袋,迅速掏了一張符紙出來,立即咬破了左手的中指,用鮮血在符紙上書寫起符咒來。
這時腳下忽然猛得一扯,猝不及防的的我一個踉蹌也隨着倒向裂縫中去。心中暗念不好,難道真的要喪命於此麼?就在我身子失去平衡倒向裂縫的同時,忽然感覺自己的右手一緊,被人牢牢抓在了手裡,隨即我的身體也被硬生生停在了裂縫邊緣,回身一看原來是倒在地上的小錢恢復了神志,在危機關頭雙手死死拽住了我的右胳膊,現在他正齜牙咧嘴的試圖奮力將我和慧恩從赤佬手中拽上來。但是奈何赤佬數量實在太多,小錢雖然拼盡了全力,但是我們三個人還是如同一串糖葫蘆般眼瞅着被赤佬一點一滴的向着裂縫深淵中拖拽而去。
“啊,哥哥~~”抱着我腿的慧恩驚恐的大叫,我低頭一看,發現兩隻赤佬居然一人拉住慧恩的一條腿,懸空着身子盪來盪去就如同玩鞦韆一樣。慧恩的身子也如同鞦韆一樣左右搖盪,每次都是幾乎就要撞到裂縫的巖壁上的那千鈞一髮,赤佬們都會用自己細長靈巧的雙腳在巖壁上一點,抵消了身體撞向巖壁的衝力,藉機反彈回來。在經歷瞭如此這般的三個回合之後,身下的慧恩又驚又恐,帶着哭腔呼救道:“哥哥,我抓不住了~~~”話還沒說完,慧恩的身子就下滑了十多公分,她的雙手十指從我小腿位置下滑到了我右腿的腳踝位置,下滑的過程中小姑娘爲了求生十指如同鷹爪一般死死抓着我右腿,指尖掐着僅僅隔着一層單薄長褲的皮肉,雖然小腿,腳踝被抓掐得生疼,但是我還是努力鼓舞着小姑娘:“妹子,再堅持一下,我們馬上把你拉上來。”
說罷我將剛纔用鮮血寫就的紙符捏到了左手手心裡,高聲唸誦起咒語來:“太上咒曰,六立九章,符神在此,金光涌現,驅陰闢晦,急急如律令!”念罷左手一揚,將掌心的符紙扔到了了裂縫中。紙符一出手忽然閃耀出萬道金光,將整個陰暗,深不見底的地裂縫照了個雪亮,而且隨着紙符脫手時間的增長,金光也愈加強烈,就如同一個小型的太陽一般,晃得人雙眼不敢直視,我們三人在金光的照耀下都微閉起了雙眼。
在雙眼似閉非閉,私睜非睜的時候,往下再看那些鬼頭鬼腦的赤佬們,卻十分懼怕這道金光。紛紛驚恐地,手腳並用沿着巖壁向通向地底的裂縫深處狼狽不堪的逃竄。凡是逃得慢的那些被金光直接照射上的,無一例外都是“吱呀!”一聲如同夜貓子般的淒厲慘叫,隨即全身乾枯開裂而死。那幾只不斷抓扯慧恩小腿,以及抓住腳踝玩鞦韆的赤佬都是如此下場。看到裂縫中的赤佬一轟而散,逃得四下無蹤。估計它們吃了這麼大一個苦頭,對我們三人必定心存忌諱,短期之內必定不敢招惹我們了。而且沒有了不斷拉扯的赤佬,身下的慧恩體重也不是很重。我和小錢兩人十分輕巧的就將她拉了上來。
小姑娘一被我拉上來就“哇”的一聲趴在了我懷裡哭了起來,將所有的恐懼,絕望,大難不死的激動僥倖之情都通過眼淚宣泄了出來。眼淚就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將我T恤的胸口沾溼了好大一塊。我知道此時的小姑娘是最脆弱的時候,需要的是親人的呵護,關愛,所以也沒有阻止,任憑小姑娘在我胸口不斷抽泣着,並用手輕輕拍打着慧恩的後背,安撫她,寬慰她。氣喘吁吁的小錢看到小姑娘哭成這個樣子,也過來安慰了幾句。然後一屁股坐在了一小塊草地上,有些精疲力竭的他也顧不得乾淨不乾淨了。
小姑娘哭了10分鐘左右才漸漸止住了了自己的眼淚,有些不好意思的鬆開了自己的腦袋。坐在了裂縫邊還算乾淨的草地上。我看到兩人都只是手臂和臉上有些許擦傷,並無大礙,於是站起身來,抖了抖褲腿上的灰塵說到:“我知道大家雖然都很疲憊,身上還有些傷。十分需要休息。但是這地方是範建設下的陷阱。雖然現在被我們破了,但終究不是久居之地,而且這裡似乎還是赤佬的老巢。剛纔那所謂的地震就是成羣赤佬在地下挖掘前進造成的,很難確定它們是否會捲土重來。這裡的紅蓮寺雖然是很好的遮風避雨的處所,但由於年久失修加上被剛纔的地震一折騰,看上去有快要倒塌的意思。所以我認爲我們還是在這裡稍微休息一下之後立即離開這裡。尋找可以落腳的地方,找尋食物,養足體力再找範建那傢伙算帳,讓我們離開這鬼地方。大家意下如何?”
“我贊同小徐師傅的的觀點。”小錢下意識的想要推一下鼻樑上的眼鏡,但是卻推了個空。這時候我們才發現小錢鼻樑上的眼睛已經不翼而飛了。估計是小錢被提到半空中翻滾的時候被甩到了什麼地方。看着周圍滿是霧氣的空曠地,小錢實在沒有勇氣去尋找那必定已經摔碎的眼睛,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
“我,我沒意見。”慧恩一臉痛苦的一邊用雙手不斷搓揉着雙腳的腳踝一邊說道。
我一看到小姑娘這副模樣就知道小姑娘的腳踝肯定傷得不輕,剛纔沒有吱聲肯定是不想讓我們擔心,現在卻因爲疼痛而堅持不住,隱藏不了了。於是我連忙蹲下身子,將小姑娘的雙腳上的布鞋,白色的布襪輕手輕腳的脫了下來。饒是如此,脫鞋襪的過程中小姑娘也是疼得悶哼了兩聲。再細看手中的慧恩的腳踝,我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