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有個地方寫錯了,鍾夫人姐姐嫁的那戶人家姓施,我寫成餘了。42章出現的那個來拜訪許二的小姑娘纔是姓餘。在此多謝提醒我的姑娘,謝謝貓貓。

宣姜氏心裡對孃家所慚愧,姜家爲她所做的,可說是把一門的生死都爲她搭進來過,這些年來,她對父兄的虧欠何止只是一丁半點。她對兩位嫂子,尤其是素來對着她冷言冷語的大嫂也很是敬畏,姜大夫人一句話堵住了她,她連生氣都未曾去想,只是畏縮了下來,再說話就不敢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了,這說話也斟酌了起來。

見她說話不是太不帶腦子了,姜大夫人在冷過她一陣後,才接她的話。

這畢竟是在侯府,她再不喜歡她這個小姑子,也不得看在侯府的份上給她臉。

婆母的話,不多時,這天中午的時候也落到了許雙婉的耳裡,不是下人告密,而是婆母不打自招,跟她說起了她上午所說的,招舅爺夫人不喜的事來。

末了,她跟許雙婉道:“你不要生氣,娘也只是隨口一說,我也知道你是爲的這個家。”

許雙婉笑着握了握她的手,朝她搖了搖頭,示意她沒生氣。

但她也沒有多說話。

本來,她現在的身份是許家不要了的女兒,連孃家都沒有了,在夫家是站不住什麼腳的,在世人眼裡,總覺得她虧上一些,不太讓人瞧得起,所以前段時間來上門的那些夫人,把她當走了運的小媳婦的人多,真把她當侯府少夫人敬的人少。

當然許雙婉沒有自降身份,她以往是怎麼招呼客人的,現眼下也是怎麼招呼,不會冷落誰,但也不會過份熱切到近乎籠絡,讓人去承認她。

她不高看自己,但也不會低到塵埃。

對公爹婆母,她亦如此。

她會做好媳婦要做的,孝順恭敬,晨昏定醒,每一樣她都好好去做,她也不會仗着長公子對她的寬和,和肚子裡的孩子持寵而嬌,但也不會讓公婆覺得可對她肆意而爲。

她就是沒孃家了,但她許雙婉還是她許雙婉,她心裡,她背後,是長着骨頭的。

許雙婉平時行事溫婉,府裡但凡大事,都要先過問過公爹和丈夫,看似不是有什麼主見的樣子,但府裡的大小事,皆在她手裡井井有條了起來,宣姜氏日日跟她相處,現下竟也能看得懂兒媳婦那些未出口的未盡之意了。

兒媳婦從來不會說她哪錯了,小事她也不介懷,但是她要錯到根本上了,她就不會說話,也不會說無礙。

意思就是不應該,錯了。

宣姜氏先是看不懂,後來經福娘虞娘她們點拔,纔開始去懂,現在不用人提醒了,她也能看明白了。

誰要是有這麼個媳婦,也是覺得辛苦,有點脾氣的婆母,也容不下這樣的媳婦,偏偏宣姜氏是個對誰都有幾分柔順的,這下見兒媳婦也覺得她不對,不應該這麼說,竟道:“那我下次不這樣說了。”

婆母很快又認了錯,許雙婉又笑了笑,心裡更是決意要跟姜家的舅母們交好了。

婆母這個性子,還是放在自家人眼前吧,要來往,就跟舅母們來往吧。

婆母今日能在她眼前如此,來日來個挑拔是非的,她也會去信那些話,侯府現在看着是好了,但不一定受得了婆母依性行事的後果。

婆母可以不管不顧,再如何,她也是長公子的親生母親,在她手上出了事,哪怕天塌了長公子也得去頂。

但她這個當媳婦的,不能。

她犯了錯,那就是錯了,不會有人去替她消除。

她只能靠自己,能靠的也僅有自己。

這天經過許雙婉早間的提醒,宣仲安終於是在天還亮着時回了家,與家人一道用晚膳了,只是比父親宣宏道還是晚回來了一些,下人們在門邊等了又等,盼到他回來,馬上撒腿去報少夫人。

這邊聽到他回來,聽軒堂這邊更熱鬧了,宣姜氏也知道討好人了,跟姜大夫人道:“是知道兩位舅母來了,仲安才趕回來用膳,公堂裡的公務太多了,他好一陣子都沒有白天回來過。”

姜大夫人點點頭,臉色頓時柔和了下來,“一家人,哪用這麼特地,公事要緊。他身兼兩部,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是啊,我也是這麼說。”宣姜氏見她有了個好臉,她也高興了。

宣宏道也是這白日沒怎麼見過長子了,見到長子身穿官服進門,那大氣威嚴的樣子壓得他舅母她們都訝異了,他那眼神當真是再驕傲不過。

“大舅母,二舅母……”

姜大夫人見他身着官服過來行禮,連忙起身來扶他,“不用多禮了,快去換常服罷。”

“是。”宣仲安微微一笑。

許雙婉已經在門邊等着他,等他過來,見他要扶她,她掙了一下,沒掙脫,也就隨他去了。

小夫妻倆去旁屋去換衣裳去了,姜大夫人才知道之前聽外甥媳婦讓下人把常服拿過來,去門邊候着等人回來報是爲何了,這下人回來,水打好了,就等稍一洗漱人就過來了,也不耽誤時辰。

她年紀小小,身上有着身子還想着這些事,有這份細心,這家也當得是不錯了。

姜大夫人因此也難免對她又多看順眼了兩分,這外甥媳婦,爲人處事,到底沒有隨了那許家人。

姜大夫人想着外甥媳婦之事,姜二夫人就沒想那麼多了,這廂跟小姑子嘆道:“沒想仲安着官服竟這等威風!”

她真真是沒想到,平時斯文俊逸的外甥穿上官袍的樣子,霸氣凜然得讓人心身敬畏。

她是感嘆,宣姜氏卻乾笑了兩聲。

她不敢說,第一次看見兒子穿官袍的樣子,半天都不太敢說話,明知是她的兒子,她心裡竟然還有點小心害怕。

這廂旁屋,這房間本來是以前洵林安寢的地方,現在也還是洵林的,就是時不時要被他嫂子拿來給他兄長用一下。

許雙婉讓採荷給他換常服時,眼睛看到了他換下的官服的一角似有紫黑的斑駁,正要說話,卻見他朝她搖頭,“不要過去了,讓下人拿去漿洗就是。”

宣仲安今天在刑部當值,殺了人,腳上沾了血,是換了鞋回來的,他回來得匆忙,鞋是自己換的,沒用長隨動手,換時嘴裡也在吩咐事情,也沒怎麼注意看腳上,沒想官服上也沾上了。

見她點點頭,眼睛還往他腳上瞥,宣仲安也是笑了,揮退要繫腰帶的丫鬟,自己繫了起來,問他,“看什麼呢?”

許雙婉訕訕地擡起了頭來。

“看看,是乾淨的吧?”宣仲安繫好了腰帶,走到她面前,也低了頭。

是乾淨的,而且不是早上的那一雙了,許雙婉在心裡默默道。

“要不要看看手?”宣仲安伸出手,笑着看她。

這就是他有點在恐嚇她了……

許雙婉看了他一眼,當真往他手上看了一眼,還道:“乾淨的。”

又聞了聞,“也不臭,不過還是洗洗罷,外面忙乎一天了。”

“好。”宣仲安笑看着她沒動,等下人怯弱地說長公子水好了他纔回了下頭,不過走前他低頭在她脖子上深深地聞了一下,意味深長地看着她,“你是香的。”

許雙婉生怕他又學登徒子唐突人,雙手趕緊放在了大肚子上。

宣仲安哈哈大笑着往水盆去了。

許雙婉也是被他笑得嘴邊含了笑,坐在一邊,看着他打理。

這廂膳廳那邊,依稀能聽得見一點這邊的笑聲,姜二夫人耳尖聽到,跟姜大夫人笑道:“這小兩口子,感情也是真好。”

宣姜氏又湊過頭來,喜滋滋地道:“這個,仲安像了我們侯爺,疼媳婦得很,我家侯爺對我也也一直……”

宣宏道在一旁喝茶,聽了自家夫人這毫無修飾直白的話,嘴裡的茶險些都噴出來,這下猛咳不止,打斷了夫人嘴裡的話。

這時,洵林又從夫子的毒手裡逃脫了回來,見此,以爲父親出了事,大叫道:“爹,你怎麼了?”

他撲了上去,險些把他爹撲得斷氣。

這一下,一屋子亂成了一團。

**

許雙婉看中的人家有五戶人家,這其中,沒有許家的人,也沒有她舊日許家大嫂孃家秦家的人,也沒有姜大夫人孃家龔家的人,但凡是家中不是太正的,她都沒選。

自這幾家人陸續進了侯府門,這下來探過口風卻沒收到帖子的人都知道了,她沒看上他們家,這無疑是得罪了不少人,也有人說她狗眼長在頭頂上,也有說難怪許家不要她這等女兒的。

許家適婚的姐妹們有看中這藥王徒弟的,心裡也是怨怪這位嫁出去了的姐姐,一點情面也不給她們,心道就是家裡得罪她了,可丁是丁,卯是卯,她們還是她妹妹,她怎麼就那麼無情呢?

這幾家人都來過侯府一趟,許雙婉心裡也是有數了,外面的風傳到了她的耳邊,她也只是笑了笑。

這些話都是難免的,藥王只要一個徒媳,來的人卻有好多家,無論選哪家,剩下的那幾家心裡難免都會有想法。

人要是那麼好做,這世上就沒那麼多是非了。

這五家人,等她讓長公子請了藥王來,也請了幫忙的姜家舅母們來,她就在他面前一一都說了。

這次藥王也帶了單久來,許雙婉也請了婆母在場,等許雙婉把她看中的幾戶人家說道了出來,宣姜氏覺得哪家都好,對那施家的姑娘也是同情不已。

但施家的姑娘跟另四家的姑娘的選法不一樣,是許雙婉因爲鍾夫人才定在裡頭的,遂她也把施姑娘的情況說得仔細了一些,也把她是受鍾夫人所託的話說了。

畢竟,施家妹妹孃家的原因還是存在的,要是定了她的話,就不太避得開她家裡那些人了。

說到這個,姜大夫人也是遲疑了下,當了那惡人,道:“這姑娘無論才情相貌都是一等一,好是好,就是可能纔剛遭不幸,心裡有些不平之氣。”

也就顯得有了幾分孤絕。

比起另幾家無論是性情還是家境都好的姑娘來,她就顯得差了些了。

不過,另幾家也不是什麼都好,有姑娘家還是天真浪漫了一些,娶回去了,當小媳婦慢慢調*教還好,但要讓她一過去就掌家,那就不成了;還有的也是太內向了一些,不喜說話,也不愛拋頭露臉,這也是不適合的。

不說她們怎麼選,就說這幾家人,聽到娶回去還要跟着藥王徒弟回藥王谷看病照顧病人,有兩家也是已經打了退堂鼓。

她們也只是想爲女兒選一家無後顧之憂,門當戶對的富貴人家罷了,可不是讓女兒去吃苦的。

所以,末了,許雙婉也跟藥王老人家道:“這幾家說來也是京中最不注重那些虛情虛禮的人家,只望着家中姑娘以後嫁了好的,但大家心裡也有尋思的地方,畢竟,她們也是京裡的姑娘,嫁得太遠了,也怕以後回孃家一趟不容易。”

“那施家的姑娘怎麼說?”單久這時好奇地開了口,看着許雙婉的眼睛很是清澈,“她有說法嗎?”

“她沒有特地說什麼。”許雙婉忙回道。

單久點點頭,又問:“那這幾個閨秀,可有願意跟我回藥王谷的嗎?”

他這一問,姜大夫人和姜二夫人,還有宣姜氏都笑起來了。

八字都還沒一撇,哪有姑娘會說這等話。

許雙婉也是微笑搖了頭,“未曾有。”

藥王撫須,“你們這些京裡的姑娘,就是太含蓄了,換老夫那邊的,呃,呃……”

“也一樣。”他徒弟很淡然地接道,“問不出什麼來。”

單久也是真心想找個媳婦,想了一下道,“我知道宣嫂子這段時間爲我之事頗費心血,找的人家都是好人家,我來之前,也有人跟我仔細說過了,還有人家特地來了人來相我,言辭之間,甚是誠懇真切,我也覺得對方人家不錯。”

他又道,“單某這次讓宣嫂子爲我出這個面,找的這幾家姑娘已是單某高攀了,他們能看中我藥王谷,是我藥王谷的榮幸。但,我藥王谷畢竟不是真正的富貴人家,單某也不是真正的達官貴人,娶妻回去當家不算,還要幫着單某管着藥王谷,一日不知要見人幾何,經手的事也不知幾何,累人又煩人,我師傅只想爲我找個好媳婦,卻未曾想過,人家金枝玉葉的姑娘,從小錦衣玉食在雙親掌心愛護長大,憑何爲單某犧牲至此?”

藥王聽着,灰溜溜地摸了下鼻子,不敢說話。

這時,單久一番話,不僅說得許雙婉愣然了起來,就是姜大夫人她們也是怔住了。

單久又道:“遂單某有高攀之心,怕也有委屈好姑娘的地方,不敢強求,這三戶尚還在考慮的人家,還望宣嫂子再幫我告知一下嫁單某之苦累,如若還有想嫁單某者,單某必帶着師傅媒人,上門聘請爲妻。”

“施家那姑娘也在其中?”姜二夫人一聽,他把施家那姑娘也算在裡頭了,忙問。

“也在。”單久朝姜二夫人微笑道:“這位嬸孃,單久娶妻,如宣兄一般,娶賢娶才,孃家如何,小子並不在意。”

“也要長得漂亮嘛。”藥王在一旁委屈地道。

長得漂亮,看着也歡喜嘛,生的小孫孫也好看嘛。

單久瞥了他擅做主張請了宣家嫂子給他做媒的師傅一眼。

於是藥王又不敢說話了。

他懂得看人,但心思不在這上面,話說出來的時候,他也錯估了他如今在外的聲勢,不知道女娃娃爲了做這個媒要費多少事,而且讓大着肚子的小女娃娃幫着操持,是他爲老不尊了。

見藥王在徒弟的眼神下正襟危坐,不敢說話的樣子,在場的夫人們都笑了起來。

這師傅倆一看感情就很好,要是嫁進了這家,這媳婦當好了,未嘗沒有好日子。

就是要看這三家怎麼決擇了。

末了,還是施如蘭親自開口,說要嫁單久。

另兩家,就是許雙婉自己非常喜愛的餘家小妹妹,餘夫人最後也還是沒應這門婚事,她主要也是怕女兒性子羞澀,不能擔當太重,想來想去,還是想着給她找一門門當戶對的,以後日子也輕巧些。

說來,許雙婉看中的這幾家,心裡都是如此想法,都不是嫌單久不是達官貴人,臨到正要定了,還是因爲真正疼女兒,捨不得她去吃那苦頭。

單久那邊,擇了一個宣仲安在家的日子就上了門,來請許雙婉正式爲他說媒,當他與施家姑娘的媒人。

宣長公子聽說少夫人要當媒人了,當下又是一通大笑,笑得本來覺得自己當媒人沒什麼不對的許雙婉臉又紅了起來。

但想想,自己年紀是有點小……

“要不,請舅母她們?”本來沒有的事,許雙婉這也是生生被他笑臊了。

這時候她也是從長公子那知道,藥王老人家和單久託她做了這樁媒,可是沒少在聖上面前替他進言。

聖上現在是無比看重藥王,因藥王的調理,聖上現在也不再像之前那樣,日夜不能安眠,腦袋時時如被針紮了。

現在是太子都不能見藥王,聖上也攔着外邊的人不能請藥王爲之看診,藥王時不時能來歸德侯府,也就歸德侯府這一例了。

可以說,燕王沒把藥王綁在一塊,但現在,歸德侯府卻把藥王綁在一塊了。

因此這事說來,許雙婉更不能推辭,要親歷親爲了,但當主媒人的話,細想想,她是歲數小了些,至於身份上,還是過得去。

“不用了,你去罷。”笑得沒個正形的宣仲安坐直了身,說着話又笑了起來,搖頭道:“誰能想到我宣仲安的夫人,能有給人做媒的一天。”

“這……”單久也是不解,看向他宣兄,“不能嗎?”

“不是不能,你看看她,她都還小呢,剛嫁我。”宣仲安指着他的少夫人,言詞戲謔。

單久也是看明白了,宣兄這不是在說不能,而是在誇耀,便當作不知道,道:“那就請宣嫂子給我做這個媒了。”

宣仲安點頭,與他道:“見過鐘山強了?”

單久也點頭,“見過了,那施家姑娘……”

他朝許雙婉看去,誠懇地道:“我也見過了,她說嫂子與她說,讓她見過真人再下決定,她見過我後,我們說了說,就把事情定了。”

“那還真是我家婉姬做的這媒了?”宣仲安低咳了一聲,笑言道。

許雙婉看他又咳了,朝他看去,手不禁往他手裡鑽,想握握他的手是不是冷的,怕他涼着了。

宣仲安知道她的心意,握了下她的手,垂頭看了下她的手,方纔轉頭與她笑道:“笑岔氣了。”

許雙婉無奈,搖搖頭,朝單久看去,溫言道:“你們能看對眼就好了。”

“那施家的事,你就不用擔心了,”宣仲安也跟單久道,“你這主聘下到鍾家去,到時候再往施家走一圈,做個樣子就好。”

“這是不是讓……”

宣仲安搖頭,打斷他的話,“你稱我一聲兄,你來京,我也沒幫你做什麼,這親事既然你自己願意,那就娶了。就是這親事,你是要在京裡辦,還是回燕地辦?”

“回燕地,裡頭也說好了,我們入秋後就回。”單久吞吐了一下,又道:“聖上的身子,現在還行,你之前給他的那顆藥還在滋養着他的身體,藥效正是最好的時候,有師傅的施針手法引着,他至少能……”

他看了眼許雙婉。

“說吧,這裡沒外人,旁邊也有爲兄的人守着,讓你嫂子心裡也有個數。”宣仲安今天見他是在他的雲鶴堂的舊書房後面的小院子裡見,雲鶴堂現在全是他的人,說話也安全。

單久又道:“至少能活兩年,我師傅說,針法掐得準的話,還能多拖一兩年。”

“有個定數沒有?”

“超不過五年,”單久道:“他體內的器體本已半廢,藥效只能延長生機,不能修復,等藥效一過,就是早晚的事了。”

“那聖上知道嗎?”

“知道,師傅都說了,師傅不跟他的病人說假話,你是知道的。”

“那他還放你們回去?”

“聖上答應了,也不知道師傅跟他怎麼聊的,但他最後還是答應了。師傅也答應把他的針法教給易太醫他們,我們離京後,有太醫施針也是一樣的。”單久說到這,相勸了他宣兄一句:“你要是能脫身,還是找個法子脫身吧。師傅說聖上現在是身子得到了調理,尚還可控制這脾氣,等到病痛纏身,那就不一定了,說過的話或許……”

或許就又變了。

而君無戲言這句話,放在聖上這個喜惡全憑心定的人身上,是萬萬行不通的。

宣仲安聽了笑了一聲,與他道:“我不是你師傅,也不是你,我家在這,府在這,連祖墳都埋在京郊西山的山頭上,怎麼走,走到哪去?我走了,就是叛賊,逆賊,你說,我怎麼退?”

單久無言。

“我只有一種情況是能退的,那就是我全家都死了,”宣仲安看着尚還不完全知曉京城兇險的單久,那沉靜下來的眼,一片如死水的深黑,“我也死了。”

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死亡纔是他唯一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