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這是怎麼了?”

“你誰啊?”

“肖大人,肖大人?”

“來人,大公子被打了!來人,快來人啊!”

肖八絡找上人的時候,奉景司正在“清平樓”宴客。

“清平樓”是官伎院,背後的人就是奉先承,此樓算大半都歸奉家所有,只是出面打點的人不是奉家人擺了,奉景司好好地在自家的地方宴客,被人打了,周圍人先是懵了,再來就是叫人,有那人認出了肖八絡,當下也顧不上是來做客的了,趕緊攔了上去。

“別打了別打了,他是肖大人,吏部尚書肖寶絡!”有那還打算求肖八絡的官人一推開前來幫奉景司的下人,跑到肖大人面前替他擋人,“你們膽敢傷害朝廷命官,豈有此理。”

肖寶絡是個陰狠的,他從小瘦弱,沒少被街坊鄰居的小兒打,他打不過,但不服氣,又怕找人找上門來給他娘添麻煩,那他打人就挑地方打,打得讓人啞口無言。

三兄弟自在金淮城聚齊後,自此合作無間,他們連官府的糧庫都敢合手分工搞走,別說只是揍個把人了。

他們早打過無數架,林八笑見寶絡太激動,踢得都不到位了,朝他努嘴,讓他再往下踢一點。

踢那胯上三分才狠,一兩個月是甭想行房了,足以讓人刻骨銘心了。

肖寶絡便狠狠踢了一腳,還朝來幫忙的人問了一句:“你哪部的?”

“下官禮部一介小主事,敝姓李,不才有個兒子,是今年的三甲進士。”那人趕緊道。

“成,回頭領人來我吏部瞅一眼。”肖寶絡說完又往掙扎不已,大吼大叫的奉景司臉上踩了一腳,腳跟還往這人的嘴裡擠,那煞白的臉上此時的兇狠,比起朝中有名的宣閻羅來竟毫不遜色,“我讓你罵婉姬,罵啊,罵啊,你給爺罵啊……”

“肖大人,肖大人……”有跟奉家熟的人,當中官職最大的人慾哭無淚跑上來,“這是怎麼了?”

“我教訓碎嘴的娘們,你過來作甚?”肖寶絡朝這士大夫看去,冷笑,“怎麼的,裘大人,您官大,今兒是還想壓我一頭啊?”

這惡人先告狀,那裘士大夫郎“誒呀”了一聲,“有話好好說啊!”

“是打算好好說來着,可有些人要是不說人話,沒人教,爺有那空,就出來教一教。”肖寶絡纔不怕得罪人。

“是,是,”那先前來幫忙的趕緊附和,於他,奉丞相與肖寶絡一對比,他肯定選肖寶絡,這次聖上就讓他一人主持拔萃的選官,誰當官誰不能當,都他說了算,現在這大好的機會近在眼前,他就得先棄奉相就這位聖上遺落在外的私生子了,“肖大人說的對,肯定是有些道理的,大家別忙別忙啊,聽聽肖大人是怎麼說的。”

這時候清平樓的打手已經被掌櫃的領來了,屋子被擠得滿滿當當,戈玉瑾和林八笑那也都是從小橫到大的,幹起人來就是被打得頭破血流,鼻青臉腫說不撒手就不撒手,這等場面他們見過無數次了,這時候也是壓着人不放,毫不怯場,就等寶絡怎麼說了。

肖寶絡也是叉腰對着奉家那些拿棍提棒子的人,小眼睛一瞪,兩腿一跨,狠狠地擼了下鼻子:“今兒就是奉先承來了,爺都不怕!”

**

肖寶絡大鬧清平樓,老皇帝很快得到了消息,聽說奉家人攔着他不許他出來,老皇帝聽了不喜的很,竟點了御林軍的統領去領人。

御林軍的統領很快就把人帶回來了,而這廂,宣仲安也進了宮。

看到他,肖寶絡不屑至極,“有本事娶媳婦,沒本事護着,廢話,窩囊。”

“橫什麼橫啊?”宣仲安看了他一眼,肖大人比他更橫,“有本事你也去把那奉家的碎嘴娘們也揍一頓?你有爺這個本事沒?沒有就把你的眼珠子收回去,小心本官挖了它。”

他罵罵咧咧的,整個人都顯得有點亢奮,對着皇帝也是比平時放肆多了:“您找我來作甚?我不是跟您說過了麼,有他沒我。”

老皇帝見他說話還喘着氣,朝內侍使了個眼色,跟他和顏悅色至極,“朕沒叫他,是他進宮來有事找朕,你先坐下喝口水,從外面走過來,也渴了罷?”

“渴了。”肖寶絡一聽,見宮人端過了水,拿起一口氣喝下,這下朝老皇帝說話也是好聽了起來:“多謝您,您不說我還沒發現,那我去坐下了?”

“去吧。”

“累得很,”肖寶絡一坐下,小眼睛還有發光,“我今兒帶我兄弟出去大幹了一架,這纔是人過的日子,自打來京城,我就沒像今兒這般痛快過!”

老皇帝知道他在金淮從小就是個愛逞兇鬥狠的,後來被他調到淮州的臨州韻州當知府,都沒少帶着韻州的那幫人去跟淮州的官員對着幹。

來了京城,是收着了點。

老皇帝自打他入京城,就沒少說他,把人說得焉頭耷腦的,只見他無精打采的時候多,很少見過他這般高興過,這下都有些不忍心說他了。

這廂他也是溫和與他道:“怎麼去打人了?”

“不就是奉先承家那兒子說婉姬了,這些碎嘴娘們,看不慣。”肖寶絡拍了下桌子,“我娘多好一個人,從不爲難人,也不知道拒絕人,給誰家都好臉,我們家那些鄰居就仗着她人好,沒少欺負她,說她的閒話,還罵她,我當然看不慣,打不過也要收拾了他們……”

老皇帝的臉淡了下來,“你娘以前不好過啊?”

“好過什麼?都罵她剋夫不要臉,說我們家的錢財都是她偷來的,還罵我狗雜種……”肖寶絡說着又是氣得直喘氣,胸脯起伏不停,“我娘不就是漂亮了點,有錢了點嗎?那都是我爹留給我們的,他們憑什麼這麼說她?”

老皇帝聽着,心中五味雜陳,一時之間竟沒了話。

想起以前,肖寶絡這時候眼淚都快出來了,他猛地站了起來,拿袖子遮住了臉,“不說了,我要回去了,您有事明天再叫我。”

說着攔着眼就往外衝,那沒走的御林軍統領身手極好,拉了他一把,纔沒讓他撞上柱子。

在老皇帝的示意下,那郭統領帶走了肖寶絡。

他們走後,這廂,老皇帝看向了一直低頭不語的宣仲安。

“當年,送走他們的是你祖父罷?”老皇帝開了口。

“是。”

“都二十年了。”

“是。”宣仲安低低地附和了一句。

“錢是你祖父給的?”當時公主府也沒什麼了,有的都讓他收起來了,就是怕她跑。

“是。”

皇帝很久都沒說話,宣仲安低着頭,也就沒看到老皇帝眼中的淚。

他這一生啊,最對不起的,應該就是那個最初最不會爲難他,也不知道拒絕他的表姐了,她給了他想要的溫柔,末了卻被他侵害得遍體鱗傷,連一文錢都沒帶走……

“你啊,還好像了你祖父……”想起了以前,想着宣仲安到底還是用心賠罪,把他的話放在心上辦的,老皇帝也就不太想太爲難他了,道:“你之前說的事,朕準了,回頭朕就跟太子說,讓他再另找個說親的。”

“謝聖上恩典!”宣仲安掀袍,跪下,朝老皇帝磕了個頭。

“起來罷。”老皇帝對宣家的那口氣,此時纔算是真正平歇了大半下來,剩下的那點,也僅僅只是對宣宏道那一個人純粹的厭惡罷了。

“謝聖上。”宣仲安站了起來。

“回吧,朕也有事。”老皇帝站了起來,想去看看寶絡。

“是。”

宣仲安先行退出了宮殿,回去的路上,他突然從馬車裡鑽了出來,跳到了地上,嚇得趕車的阿參連忙收住了馬。

“長公子?”

宣仲安收回了朝東邊看的眼,在阿莫的相扶下,又上了馬車。

這一次他沒有進去,而是坐在斬的邊沿,問趕路的阿參,“你說,你們公子我是不是沒用了點?”

“公子何出此言?”阿參的臉脹紅一片,“小的就沒見過比您更智勇雙全之人。”

“呵。”宣仲安輕笑了一眼,眼裡一片冰冷。

智勇雙全?什麼智勇雙全。

不過,他現在不能對奉家如何,但也可以慢慢來了。

**

許雙婉也是當天就從她家長公子那裡,知道了肖寶絡爲她出氣,把奉家那位大公子大揍一頓,還把右相大人也逼得不得不出門,末了連御林軍都出去了的事。

奉家算不上頭等勳貴出身,不是皇家親戚,也無公侯之位可承,可“長位”都可不尊,奉家的長子長孫,也就只能稱爲大老爺大公子罷了。

奉家以前本只是一家士大夫家的家臣,算是那家士大夫家的家人親戚,但士大夫上面有卿大夫,卿大夫上面有公侯王族,只是在大韋高祖那身份分明的勳貴身份慢慢削落了下來,到如今,只是士大夫家出身的奉家成了一國之相之後,也把以往的很多王侯勳貴踩在了腳下。

換以前,歸德侯府這等人家,也不是奉家這等人家能隨意說嘴的。

只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也不是什麼新鮮事。

但許雙婉知道說她的人是奉景司之後,聽到寶絡喊人爲“碎嘴娘們”,也是笑了起來。

她聽說金淮那邊的風土人情都極爲有趣新鮮,現如今一聽,還真是有幾分意思。

像京城,像寶絡這樣說話的也沒幾個。

見她還笑的出,宣仲安也是冷眼看她,“不生氣?”

她沒氣,但他氣壞了,許雙婉想了想,便道:“他一個大家長孫,奚落起我一個內宅婦人,這豈是正人君子所爲,便是小人心胸也要比他寬廣些,奉家出了一個愛奚落婦人,詬病女子的公子都沒生氣,我氣什麼?”

“真沒生氣?”他還是冷眼看她。

許雙婉臉上的笑便一點一滴地淡去了,她看着眼如沉水在盯着她的丈夫,末了,她無奈嘆了口氣,道:“說不介懷,是不可能的,但生氣又有何用?”

“介懷就好。”宣仲安握了她的手。

許雙婉愣了一下,她像是有點明白了他話的意思,緩了一會,她道:“來日方長,總得把眼前的難關度過去纔好。”

等度過去了,一切就都好了。

在許家的時候,她要嫁入歸德侯府,許家所有的人都幫她覺得天都塌了,衆人連掩飾都不掩飾一二了,皆痛痛快快地把他們心中所思所想都表露了出來,連她養了小十年的丫鬟都顧不了作態,一轉身就投奔前程去了,跑的比什麼都快。他們終於不用顧忌臉面對着她裝模作樣了,也終於能表達出對她的不滿了,誰能說他們是不痛快的?

她那給她長兄作妾的丫鬟甚至是揚眉吐氣的,再見到她,身上的不恭那是藏都藏不住,好像從今往後,她纔是那個享榮華富貴的人,昔日的主子纔是那個被她踩在腳下的人。

是人都圖那點暢快。

可這些,畢竟短淺,誰這一生沒個起伏落難的時候呢?他們自己也未必逃得過。

許雙婉從小就學會了冷眼看世情,看的多了,想的多了,在乎的、奇怪的也就少了。

奉家的事她確實只是有一點介懷,在她這裡,侯府能長長久久地在着,纔是她最在意、也最介懷的,任何一切與其相比,都不那麼重要。

這並不是她寬容,而是她自己的好,纔是好,纔是屬於她自己的。她要是沒有了命,侯府沒有了以後,她就是大吼大叫,到處痛訴別人對她的不公又有什麼用?到時候,又有誰是搭理她的?

她看的淡,是因她看的遠,並不會因眼前的一點小波折就大起大伏,大喜大悲。

人這一生,要經的事可不止眼前的這一兩件,活的好,活的久,才能經歷更多更好的事情,不在乎的就少在乎點,也省點力氣留給以後用罷。

痛快一時的,僅就一時。

許雙婉在猶豫了一下後,還是把她所想的說了些出來,她看着長公子深沉的眼,道:“我是想,他於是我畢竟是無關緊要的人……”

“嗯?”

許雙婉矜持地笑了一下,“等來日您能毫不費力了再說。”

也不說不在乎,結冤結仇的事,結了,就有了的一天。爲保證是自己去了的,還是自己的起勢最重要。

站不穩,就別先打人了。

“你啊……”宣仲安靠過去,抵住她的額頭,嘆了口氣,“也是真狠。”

“是嗎?”

“是,”宣仲安閉着眼磨蹭着她的臉,“他日他們跌入了塵土,你會上前去告訴他們,這就是他們的命嗎?”

也就是說,去他們面前逞一下威風?再踩他們幾腳?許雙婉搖了頭,笑了起來。

她不會。

“有什麼是會讓你忘乎所以的?”

“有,”許雙婉見他一回來就不痛快,這時候也就不吝嗇言語了,她秋水一般輕波漾然的眼直直看着他,“你。”

她眨着眼,垂目看着他的脣嘆然道:“不高興的人才是你,哄你的又是我,夫君,我好辛苦呀。”

宣仲安不禁笑了起來。

**

肖寶絡大打奉右相之子的事在朝廷沒掀起多大風浪,因爲聖上禁言,奉家也不想再提起——畢竟,“碎嘴娘們”這四個字放在一個平日嫌惡如仇,好打抱不平的君子身上,顯得太難聽了。

奉景司因爲在外看不慣很多人,也沒少得罪人,奉先承之前當長子在外有正直的名聲,跟他的左右逢源不一樣,讓人誇他一句教子有方也好,但現在這兒子眼前名聲不保,連聖上那都要得罪了,他把人關押了起來。

奉景司不解他的苦心,道他是懦夫,把奉先承氣得直髮抖,這下更不想把人放出去了。

太子那邊見不到奉景司,這頭奉先承本來還想把自己的嫡女嫁給他,賭一把,這下也是熄了這個心了,他必須要爲奉家的長遠之計着想,這下就是後悔答應上了太子的賊船,也不想賭得太多了,反正人還沒定,他就讓奉家的另幾房擇出一人替上。

能當太子妃,還是不少人都想當這個皇親國戚的,奉家的另幾房得了這個消息,因爲擇人的事爭執了起來,奉相夫人也沒少埋怨奉先承。

奉先承當的這個右相,就是擠在千軍萬馬當中踩在人的頭上當上的,他在朝廷極好說話,跟誰都說的來,跟誰都能稱兄道弟,很沒架子,但在家中卻是說一不二,夫人只抱怨了一句,就被他扇了兩耳光,嚇的好日子過久了的丞相夫人一下子就消停了下來,連答應長子偷偷放他出去的事都不敢,就怕奉先承休了她。

奉先承之前因着內宅不寧,就強行把她送回去過,右相夫人是好不容易纔回的夫家。她這也是有七八年沒惹事了,她不惹事,百依百順,奉先承也好說話,一看她又要跳起來了,奉先承也懶得跟他這個原配夫人多說什麼,訓不服就打算把人送回她孃家去——他這夫人就是個碎嘴的,背後極喜歡說三道四,看不起人的多如過江之鯽,她回孃家走一趟,回來她能把孃家的人從老說到小,連家中的畜牲她都能說出個好歹來,就沒一個得她喜歡讓她順眼的,奉先承見長子被人罵碎嘴娘們,也是惱羞成怒,心裡也是真怕長子像了他母親,他在家裡是痛定思痛,想了好幾天兒子是不是有這個毛病?

一想,心都涼了。

因爲長子看不起、看不慣的人也太多了,他不是嫌這個人陰險,就是嫌那個人惡毒,不是道人沽名釣譽,就是覺得人爲虎作倡,便就是他這個父親,他也覺得他懦弱無能,在他眼裡,也沒幾個讓他看得起的人。

這個大兒子,看來是不成了,想及此,奉先承也是大嘆了口氣,長子都不成器,奉家本身的根基眼看就要不穩,他哪還有什麼心思放在太子身上,這下慌忙在膝下兒子和族中子弟身上下功夫去了,想找出幾個能頂家的人來。

奉家因此顯得冷淡了下來,奉先承甚至在朝中有意對宣仲安跟肖寶絡示好,他在朝廷上左右逢源四面討好,奉家的人,尤其是年輕一輩卻是有點不以爲然,也是覺得他太阿諛奉承了一些,所以這奉相夫人都沒放出來的奉景司,被他們聯手放出來了。

這放出來不算,奉家兄弟叫上族人,打把回敬過去,爲奉家出了這口惡氣!

那人就是聖上的私生子又如何?他們大哥還是太子的好友,跟太子稱兄道弟的人!以後的太子妃也是他們奉家的人,他們奉家比誰差哪去了?

奉家這些年在奉先承的一手扶持下,各方都有人,家族不算富貴滔天,但也是枝根茂盛,族中子弟無數,遂這些人一把傷養好了大半的奉景司救出來,那邊一打聽好肖寶絡下朝回府的路,這些人就吆喝着幾個族中公子,帶着十幾個打手,半路就把肖寶絡劫了。

肖寶絡失蹤了。

消息很快傳進了皇宮,歸德侯府這邊,許雙婉到晚上才收到消息,長公子不回來,讓人傳話告訴她寶絡在路上被人劫走了。

現在全城已戒嚴,官兵挨家挨戶在搜查。

此時宮裡,老皇帝因聽到消息震怒不已,昏了過去,這時他慢慢地清醒了過來,竟發現自己不能動了。

這一次,他清楚地覺得自己來日無多了,可能還等不到藥王谷的人來。

他大意了,他不應該把人放回去。

“寶……寶絡?”等要時間商量辦法的太醫退下後,他張了口。

侍候他的老桂子抹着眼淚,道:“您放心,戚統領已經帶軍出去找了。”

“奉,奉家?”

“已經去圍住了。”

老皇帝安心地閉了閉眼,好一會後,他道:“先叫宣仲安進來,一定要讓他進來,你知道要怎麼辦吧?叫太醫們做好準備。”

“是,奴婢知道,您慢點說。”

“還有,給朕換血之前,叫於春華,把皇太孫藏起來,還有太子關起來,”老皇帝小聲地說着,他氣息很弱,但每一個字他都逼着自己擠了出來,老桂子耳朵也必須貼着他的嘴,才能分辨出他在說什麼,“還有蕭後的餘黨,易後的孃家都看起來,那幾個不老實的王爺,也一樣,別讓他們進宮,老規矩,這宮裡有人說半個字的閒話,斬頭不赦,一定要捂實了朕的事。”

“聖上!”

“去。”

“是,聖上。”老掛子抹着眼淚,躬着身去了。

他走後,老皇帝發現自己的手還是不能動,太醫說他是中風了。

中風了?是中風嗎?不是,他是要死了,老皇帝心想他現在絕不能死,一定不能死,宣仲安是個藥人,換了他的血,他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