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乾枯的手還維持着擡起來的姿勢,但是手上的兩塊布片因爲雙手的無力而垂了下來,胡亂的遮蔽住了腿上的傷疤,但是剛纔的一幕就像是被頭腦裡的照相機給拍攝下來,然後形成固定不變的影像一樣。
共子珣站在原地,看見褚一刀上前一步,然後緩慢的將那布片妥帖的重新覆蓋在老人的腿上,然後又幫他蓋好了被子,就在褚一刀擡起手的那一瞬間,只見老人用自己的手掐住了褚一刀的手臂,然後眼睛一眨不眨的定定的看着褚一刀。
褚一刀的作爲可以理解,這是一個醫生對病人的體恤還有保護,但是這老爺子看起來到好像是不太領情的樣子,卡住了褚一刀的手臂,都不知道那麼瘦的他怎麼能用出那麼大的力氣。共子珣離得近一些,都能看見褚一刀胳膊上線條流暢的肌肉被這老爺子的手指甲掐出了一個凹陷。
共子珣剛要阻止,然後就看見老爺子身子一歪,然後他就看不見老爺子的臉了,他的上半身都被褚一刀給擋住了。
“怎麼了?沒事兒吧!”共子珣趕緊一疊聲的問。
褚一刀沒有回答,他的後背就像是山一樣的寬。
共子珣湊上前去,心想不會是出了什麼大事兒了吧,他剛往前走了一步,褚一刀就讓開了身子,然後就看那老爺子的臉憋的通紅,他自己沒掐着褚一刀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處,呼吸也變得急促了起來。
“我天,這老爺子都病成這樣了。”共子珣略微不滿的說。
病成這樣明顯就應該配備良好的醫護人員還有一些基礎的設備設施,怎麼就給他扔在這麼一個小屋子裡了呢!都不知道他的家人到底是怎麼想的。
“您沒事兒吧!”
褚一刀正在給老爺子倒水,共子珣湊上前去,關切的問着老爺子。
“沒事兒……”
“我一會兒……一會兒就好了。”老爺子又開始咳了起來,從他的表情上能看出來,這一次的咳嗽幾乎耗盡了他的大部分的體力,咳嗽聲更加的強烈,他顯得也是特別的痛苦,最後極其勉強的才控制住。
共子珣連忙將他扶起來給他順氣兒。
過了一會兒,屋子裡才恢復了平靜。
劣質的藍色油漆塗抹上的大圓桌子笨重的放在那裡,上面的文房四寶看起來還是那麼的違和。
“我知道你們幾個人的事情。”老爺子手裡拿着重新換好的毛巾,一直都閉着眼睛,他的面容憔悴,似乎隨時可以暈厥過去。他說話的聲音有些發顫,但是能聽出來他在竭力的控制着這種平穩。
“我可以幫助你們。”
這句話讓共子珣差點沒把眼睛給瞪得凸了出來,不是,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不過轉瞬之間,之前的那些線索在共子珣的臉上聚集成了一條線,褚一刀說組織的人手段很殘忍,當戰生找到了他們,但是沒有用強硬的手段,迅速、果斷的將他們帶回組織其實就很不正常。接下來的更是讓人覺得不對勁兒,抓住了他們倆的以後,竟然還動手將傻大個綁過來,然後把他們三個放在了一起。
本來就是給他們兩個出的難題,要在七天之內找到那個寶藏,正常來說,沒有阻力,但是也不會主動給他們創造條件,否則,他們怎麼不去自己把寶藏找出來啊!
最最讓人覺得心生疑惑的是,眼前的這個人明顯就是說話算數的,但是遭到此種病痛以後,竟然沒有專業的配備設施,也是夠讓人覺得奇怪的,看樣子,他很可能不是組織的人,相反,有極大的可能是這個人,處於組織的對立面!
誠實的說,在共子珣剛剛得出這個結論的時候,他的心理有一閃而過的驚喜。
在很多事情上,有來自外界的一點助力,一些事情就可能完善而圓滿的解決,更何況,這個人既然敢和組織作對,肯定是有仇,說不準他膝蓋上的傷就是對方給造成的,而且他的實力不小,在這個沙漠上也是比他們更加的有經驗,如果他們能幫忙的話,很可能就是推波助瀾,沒準兒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褚一刀是不是早就發現了這一切?共子珣想到了這個問題以後,臉上掛着的不明顯的笑容刷的一下子褪了下去,隨後一種難以言說的沮喪慢慢的蔓延在他的心理。
爲什麼褚一刀總是能在最早的時間就能看清楚一切的局勢,共子珣這麼想不是因爲嫉妒,而是因爲覺得自己的能力好像真的沒有他強。
有些時候,人之所以會自卑,不是因爲自己太弱,而是因爲別人太強。更何況,褚一刀所掌握的這一切在於他之前慘痛的經歷。
這麼一想以後,共子珣的心情很明顯的緩和了不少,與此同時,他也決定以後對什麼事情都上心一點,捎給褚一刀添麻煩,最重要的也是,比他優秀的老師就在他的面前,他覺得自己應該去學一下。
“我也不是爲了幫你們。”老爺子很坦誠的說:“他們廢了我兩條腿,也是時候該報仇了。”
老爺子的話倒是說出了他爲什麼和組織作對的原因。
“你打算怎麼幫我們?”共子珣說。
老爺子的眼神兒就像是鷹眼一樣的銳利,他無聲的笑了一下,依稀的露出一個金色的牙齒,然後他衝着共子珣招了招手,同時說:“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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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你能不能輕一點啊!”共子珣呲牙咧嘴的說。
褚一刀繼續手上的動作,不管共子珣的哀嚎。
“誰讓你一個不小心,把人家的東西給弄壞了,要是我,可不是揍你一頓那麼簡單。”傻大個手裡端着一個西瓜,啃得歡快的同時不忘記出言譏諷幾句共子珣。
共子珣的右手手腕無法活動,連吵架都沒有心情。剛纔他看見老爺子衝着他招手,本能的湊過去了,但是沒想到自己身子一歪,結果撞到了那個脆弱的藍色桌子,一下子就把桌子上的文房四寶給晃悠到了地上去,老爺子就跟詐屍了一樣,一下子就起來了,隨便那麼伸手一拽共子珣,共子珣的手就脫臼了。
“這老爺子真不是一般人。”傻大個讚歎的說。
“要都像你似的,那社會還能有發展了麼?”傻大個譏誚的說。
共子珣做吐血狀。
褚一刀將固定帶纏好以後,然後囑咐共子珣,“這個手暫時不要用力了,免得到時候再度脫臼。”
那就是不用拿東西了?共子珣很順從的點頭,這典型的屬於因禍得福吧!不過,有些事兒還是有點不對勁兒啊……
“那什麼……剛纔那老爺子說幫咱們,但是你說,剛纔我鬧那麼一出,他現在肯定是特別的生氣了吧!哪裡還能幫着咱們啊!”共子珣將他的擔心講了出來,然後他瞄了瞄褚一刀的神色,然後說:“其實……我有一件事兒沒和你說吶!”
共子珣嘴快,很少有這麼吞吞吐吐的時候。
傻大個也是一個知道點人情世故的,看見他們倆人好像有話要說的樣子,就自己搬着西瓜然後坐的遠了一點。
“我和你說個事兒。”共子珣很嚴肅的說。
“你說。”褚一刀很淡定的坐在那裡,似乎共子珣說什麼他都可以接受的樣子。
“就是,我覺得這個事兒,我們家不會按兵不動。”共子珣挑了一個最容易接受,最好聽的說發來表明他那個名義上的大哥很可能趁亂來分一杯羹的事實。
褚一刀沒有太驚訝的樣子,只是站起來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然後說:“這事兒也是在意料之中,畢竟,不止是他回來趁火打劫。”
趁火打劫,概括的還真是好!
“那老爺子剛纔也沒說完話,就讓我給打斷了,他現在病成那個樣子,別說是幫我們了,就是下地都下不了,不過手勁兒還是挺大的。”共子珣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然後說:“那也不能給人綁在他的面前,讓他出氣啊!”
“別亂想了,到時候隨機應變吧。”褚一刀敷衍的撂下這麼一句,然後就出了院門,過了好久都沒回來。
外面的氣溫燥的很,共子珣坐在坐着就挪到了傻大個的身邊。
“西瓜還有沒有?”共子珣用自己的膝蓋頂了一下傻大個的肩膀,傻大個的手不小,一下子就掐住了共子珣的腿。
“都吃沒了。”傻大個又迅速的鬆開了共子珣的腿,然後拽着共子珣坐在了他的旁邊。
“來,和你說到說道當時爲啥要把我給綁起來?”傻大個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共子珣,倒不是真的很認真的樣子。
共子珣諂媚的一笑,然後說:“這都萬曆年間的事兒了,就別拿出來炒冷飯了,咱一大男子漢,過去的事兒就過去算了啊!”
傻大個站起來,兩手搭在腰上就要開始解褲腰帶。
共子珣看見他這樣,一下子就毛楞了,他這是要幹什麼啊!還要脫褲子了!
我天!誰能告訴他這傻大個腦袋是什麼迴路啊!
“你要幹什麼啊你!”共子珣本能的往後退。
傻大個回頭衝他一笑,然後說:“你不是說沒什麼麼,那我也捆捆你試試,最好是找個有火的地方,等火快着到你身上的時候你就覺得更好玩了。正好身邊沒繩子,我看這陽光的溫度也不對,簡直是天時地利人和。”
“什麼天時地利人和!你這是謀殺你知道麼你!傻大個,你一個執法人員,你還要以身試法了啊你!”共子珣忙不迭的就要跑,然後就被傻大個一下子給抓住了。
敵人太過強勢,共子珣趕緊投降。
“大哥,那件事兒是我不好,但是你也看了,我們也是被逼無奈,這不是想找到線索,然後去救人麼!”
“救人?救誰啊?還有什麼線索?”傻大個問題很多。
共子珣無奈的撇了撇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後解釋說:“就是褚一刀的女朋友被人給抓走了,要我們根據一個線索找到失蹤了多年的一個寶藏,並且限定了七天的時間,如果我們找到了寶藏的話,褚一刀的女朋友就是安全的,如果沒找到……”共子珣留了一個白。
“她就會死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