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一刀的拒絕在共子珣的意料之中。
然而,已經知道褚一刀要說什麼話和真的聽到他說出口還是兩種不同的感覺。
共子珣覺得有點窩火。
確實,現在的這個提議確實不是上上策------如果把那隻已經受傷了的大猩猩化爲參考條件的一部分的話。可是,現在除了這個辦法,恕他遲鈍,還呢個有什麼辦法呢?
“你不用有負疚心,又不是你乾的。”
共子珣說話的同時撩撥了一下那隻已經微微擡起了頭的大猩猩,大猩猩看來也是受了不少的折磨,現在雖然強撐着有氣勢,但是看它遲緩的動作就音樂的感覺到它怕是堅持不了多久,然後就會像一灘爛泥一樣摔在地上,然後被風吹雨淋------如果沒有同伴的救助,很可能會相當快的化成一堆枯骨,在以溫度和溼度著稱的熱帶雨林,沒有什麼不可能。
被稱爲地球只肺的它有着無與倫比的巨大的魔力。
大猩猩的身子又撞擊了一下車子,這次的力度不夠,共子珣蹙起自己的眉頭,暗暗的責怪自己怎麼沒早早的想好這個辦法,眼看着這隻大猩猩已經像快被耗光點亮的儲蓄電池一樣成了強弩之末,躲在樹林裡面的那些大猩猩很可疑的按兵不動,共子珣有一點點的心慌。
他準備再相出一個辦法,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褚一刀下了車。
他們是配合默契的老搭檔,褚一刀知道在這個時候勸不住共子珣,共子珣也知道很多時候的褚一刀是相當的執拗的,你不可以也不可能打破他的那一套行爲準則和規範,以前做外科醫生的歷史雖然像被蒙塵的已經好久沒有翻開的書,但是那端記憶深刻的烙印在了他的血液裡,很難抹去。
共子珣看見褚一刀的衣角輕飄飄的在瞬間被關上的車門處一漂而過,他惡狠狠的捶了一下自己手邊的座椅的椅背。
外面又開始稀稀落落的下起了小雨,褚一刀一下車就感覺溼氣衝着自己的臉面撲了過來,他走到車尾部,那隻大猩猩癱坐在地上,它的背部靠在車尾上,呼呼的直喘粗氣,褚一刀看見它腳上已經堆了一些爛泥巴還有幾個深深的腳印兒和爪印兒。
它看見褚一刀並沒有驚慌,不知道是不是雨水滴進了它的眼睛裡,它的眼睛溼漉漉的。褚一刀心裡一動。
他剛要走過去,忽然一陣聲響讓他的表情瞬間一變。
雨後空氣中慢步着水分子,空氣的密度變大,更利於聲音的傳播。
一直在車子裡面的共子珣很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不顧得自己剛纔還和褚一刀置氣,立馬從車上跳了下來。
從遠處傳來了屬於車子行駛的聲音,褚一刀轉過身去,就像電影裡的慢動作一樣,與此同時,之前還是稀稀落落的小雨此時已經慢慢的變大,砸在裸露的手臂上甚至能感覺到隱隱的疼痛。
雨聲在一定程度上掩蓋了一些其餘的聲音,在一瞬間,他們倆都以爲自己聽到的是不是幻覺,但是這個揣測是基於他們對於剛纔情況的判斷不是有十分的把握的情況下。
但是很快,從不遠處射過來的兩條光柱打破了他們一閃而過的猜疑。
他們的救兵來了。
共子珣拍了一下手掌,面帶喜色。
褚一刀看了一眼明顯被雨勢還有共子珣那一聲很響的巴掌聲給鎮住了,眼神裡除了迷茫還有淡淡的慌張。
褚一刀的心裡有點沉重。
車子很快就衝到了他們的面前,共子珣喜形於色,甚至不顧自己的形象------不怕髒,一直很耍酷的站在那裡,車子的邊兒堪堪的和共子珣的衣服一擦而過,輪胎戴起來的雨水把他的褲子還有上衣都沾染上了泥點,還有臉上迸濺的也都是星星點點的印記。
燈光中,共子珣那一口白牙顯眼的很。
“你們可算是來了!”共子珣拍了一下率先從後面的座位跳出來的那個男人,對方回給他的也是重重的一拍-------那是男人間打招呼的方式。他們顯得相當的熟絡。
他們兩個爽朗的大小,然後那男人略帶調侃了看着髒兮兮的共子珣,共子珣聳了聳肩,不以爲意的樣子,剩下的司機還有副駕駛的一個人都留在車上,看來是提前受到了囑咐一樣。
“你都不知道,這破車在路上陷了兩次。”共子珣和那人勾肩搭背的站在雨幕下,絲毫不在意雨水打在他們倆的身上是不是會引起頭痛腦熱、發燒感冒等等的後續問題。
“這是‘路’麼?”那男人抓住了共子珣的一個小字眼兒,隨後倆人看着現在尷尬的處境都是哈哈大笑。
“我看着這時間,就覺得你們肯定塞在路上了。”那男人皺了一下眉頭,那是看見了共子珣那輛已經被砸的撞的看起來破破爛爛的車。
“哎呦喂,我說你哪是在開車啊?分明是吃車吧!”男人說完又是大笑。
共子珣沒吭聲,但是從神情上顯然是愉悅的。
褚一刀面無表情的繼續給那隻大猩猩處理傷口。
他不滿的表情一閃而過,在黑暗的,只能用車燈來維持亮度的環境裡面一點也不顯眼,就像是一閃而過的流星一樣。
大猩猩之前接好的斷肢又斷開了,這一次的情況顯然比剛纔的更加嚴重,斷裂的骨茬兒插到了旁邊的肌肉組織羣裡面,褚一刀微蹙了一下眉頭,這樣的情況他不是不能處理,只覺得爲這隻大猩猩以後在雨林裡面的生活感覺到隱隱的擔憂。
共子珣的注意力顯然沒有放在那個的上面,相反,他和站在他身旁的那個男人開始打趣周圍的那些再度隱藏在角落裡面的大猩猩。
“也不知道我怎麼招惹到它了,一個勁兒的衝着我使勁兒。”共子珣狀似很苦惱的說。
站在他旁邊的叫做傑克的男人託了一下自己的下巴,然後對共子珣笑嘻嘻的說:“看來你不僅讓老少通吃,現在還要有跨物種的戀愛了呢!”
“算了,別提了。”共子珣打着哈哈,這事兒就算是這麼過去了。
“哎,褚一刀,你在幹什麼呢?”
共子珣好像纔想起來還有褚一刀這麼一號人一樣,撥開了擋在車尾一角的一個碧綠的小樹枝,然後走到了褚一刀的面前。
褚一刀已經給那隻大猩猩正好了骨,正在尋找一個固定的東西來把斷骨綁好。
共子珣居高臨下的看着正在蹲着的褚一刀,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兩個現在的高度差的原因,一種不是很和諧,甚至可以說是很強的距離感在兩人之間氤氳開來。
就連傑克都一臉興致的向他們倆的方向看過來。
然而褚一刀並沒有太多的反應。
正常的人,如果看見自己的好朋友在見到他的另一個好朋友以後,就開始對自己冷落,那麼心裡一定說不上有多舒服,但是褚一刀的腦回路里面顯然這根勁兒沒有搭的特別的好,他而已說是對共子珣忽如其來的冷淡一點消極的反應都沒有。
褚一刀低頭看了一眼瑟瑟的發抖的大猩猩,不知道什麼時候,它的眼睛裡面慢慢的凝聚出了一顆碩大的眼淚,褚一刀被這一幕給觸動了,只覺得心上的弦微微的一動,就像是侍女指尖那被波動的靈巧的琴絃一樣,微微一顫,卻帶來巨大的情感共鳴和觸動。
就在褚一刀停頓的這短暫的時間裡,那顆碩大的晶瑩的眼淚破過風、墜落,最終砸落在了他的手上。
褚一刀的手敏銳的一抖,他幾乎立刻就感覺到了那種燙人的溼意。
“怎麼着?褚一刀,你不會和她看對眼兒了吧?”
共子珣語氣很不好的說着。
確實,都這個時候了,褚一刀出於人道主義的關懷在那些人的眼裡面其實是很累贅很多餘的一件事兒。
他們之所以沒有發作,無非是看在自己的老闆------共子珣的面子上。
不過心裡怎麼想可沒有人限制他們。
在這樣的一個雨天裡,老闆沒有按時趕到,本來就是一件既讓他們擔心,又耗費人力物力的事情。
隨着共子珣來的大部隊裡面有着其餘的兩股勢力,這種情況不是太大的秘密,但是在短時間內,並沒有人戳破這樣的狀態,也算是維持着一種畸形的平衡。
本來,共子珣的人身安全是他們這些心腹最大的職責,在以往的經歷中,他們爲了這個最基本的目標,奉獻和犧牲了很多的東西,老闆本來也是極其謹慎小心的一個人,但是這次竟然之身-----唯獨帶了眼前的這個多事的男人,多少讓他們的心裡很不舒服。
眼前的這個人好像並沒有給老闆帶來多麼大的幫助,相反,好像在路上就給他惹了不少的麻煩,就比如說現在的這隻大猩猩。
如果不是褚一刀的存在,沒準兒共子珣早已經來到了駐紮地,哪裡還需要他們出手。
褚一刀擡頭看了一眼共子珣,沒留什麼情面的低聲道:“不想我把你的褲腰帶拽下來,就趕緊給我找個東西。”
褚一刀的聲音壓低了,音量控制在只有他和共子珣能夠聽見的範圍內。
共子珣知道褚一刀既然能說的出,就能做的到,於是表情不是特別好的回到了車裡,幾經翻找,好歹找出了一個勉強能夠固定住大猩猩的斷肢的東西。
褚一刀從共子珣的手裡接過那東西,然後就要準備動手做最後的一道工序,誰知大猩猩看見共子珣以後不顧自己已經是重傷再身,仍然是相當的暴怒,齜着牙像是隨時要撲上去一樣,共子珣悻悻的看了那隻大猩猩一眼,然後快步的走到了傑克的身邊。
傑克饒有興致的看着共子珣,後者對他調侃的眼神兒視若不見。
褚一刀一邊給大猩猩做包紮,卻發現它的眼睛仍然盯着共子珣的方向,鼻孔裡面不斷的往外噴着熱氣,能夠看出來,看起來它很憤怒的樣子。
褚一刀也不知道共子珣到底怎麼惹到了這隻大猩猩,莫非這個也是傳說中的‘眼緣’?
褚一刀做好了這一切以後,站了起來,幾乎就在他站起來的那一瞬間,褚一刀的耳朵微微一動,他聽見有什麼東西破風衝着他的方向衝了過來,褚一刀急忙的躲開,然後就看見一隻小弓箭嗖的一下子插進了那隻大猩猩的心臟的位置。
那隻大猩猩就像是觸電了一樣,猛地往上的彈了一下,隨後就像一隻失去了活氣兒的風箏一樣,身子順着車尾慢慢的向下滑,最後睜着眼睛死了。
共子珣沒擋住褚一刀,褚一刀一把就將他的身子給扒到一邊兒去。
共子珣也不敢硬拉着褚一刀,只希望事情不要鬧的太大。
之前射出弓箭的那個窗戶還沒有關閉,之間褚一刀伸手向下壓車牀的玻璃,似乎要用徒手之力把車窗玻璃給按下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