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微風吹過,茂密的樹葉就像是少女的裙襬一樣被淺淺的吹皺了一點,掃開了最外面葉片的翠綠,露出了黑褐色的鱗片。
褚一刀看到前面一米遠的地方就有一棵高大的樹以後心都涼了半截,他都沒顧得上自己後背上的傷就要往前衝過去,好像剛纔看見的一幕都是已經發生了的一樣--------而不是源自於自己的幻覺。
褚一刀這麼一溜號,就反應滿了半拍,眼看着後面巨型蜘蛛口裡面噴濺出來的汁液又衝着他的方向噴過來的時候,前面忽然傳來了一個小小的呼喊。
“褚一刀!快過來!”
是赫連明月的聲音。
就在那棵樹的後面。
褚一刀眼前和心理都是一亮,赫連明月果然聰明,她躲在了那棵樹的後面。
褚一刀這面覺得赫連明月機智的很,完全沒意識到原來是自己的智商沒在線,正常的人來講,都會選擇躲在大樹的後面的吧,畢竟及時那個巨型蜘蛛口裡面噴出來的液體再厲害,但是也是沒有辦法透過一人都不能環抱的樹幹的。
一米左右的距離,其實也就是一步之遙的距離。
褚一刀一個大跨步,然後便和赫連明月躲藏的樹幹平齊了。
也就是剛纔的那麼一個大跨步,讓他躲過了身後的有一次的液體的襲擊。
褚一刀和赫連明月一樣牢牢地靠在了樹幹上,但是即使這個樹幹是一人無法環抱,但是兩人並肩的話,總歸還是有點空間不足,更何況這個時候,赫連明月敏銳的聽見,在褚一刀靠上來的時候,距離他們很近的地上就傳來了‘刺啦’的很像有硫酸或者什麼東西腐蝕東西的聲音。
‘刺啦’一聲,赫連明月想起以前自己看的一個電影,《大話西遊》裡面,紫霞仙子和至尊寶一言不合就鑽進了他的心裡面,然後她站在至尊寶的很像椰子的心的旁邊和至尊寶說話。
赫連明月感覺自己的肚子裡面好像也有這樣的一個人,但是那個人不是在研究她的心,而是在她的心臟的旁邊劃火柴。
‘刺啦’,火柴被擦熱了。
‘刺啦’,火柴就在她的心臟的旁邊炙烤。
赫連明月眼睛被一層水霧覆蓋着,但是這並不是哭的前兆,而是情緒激動還有熱帶雨林獨有的雨熱同期造成的眼睛裡水汪汪的。
赫連明月的胸膛上下起伏,她擡起自己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臟上。
剛纔的那一幕簡直是太驚險刺激了,她在很小的時候曾經看過一個電影。
是國外的片子,有一個小鎮發生了一些列中學女生被尾隨,然後被扼住喉嚨最後殘忍的被殺的事件,一時間人心惶惶,經過警察的調查發現,很多遇害的女生在被殺之前都曾經有過逃跑的過程,也就是顯示被犯罪嫌疑人追着跑了一段時間。
兔子和狼之間爲了生命而賽跑,其中一個竭盡全力,但是也免不了被獵殺的命運。
最後,終於有一個女孩子看到了罪犯的臉,她成功的沒有被罪犯殺掉,原因也有點黑色幽默的感覺--------她本人是長跑運動員。
後來根據罪犯的回憶,他殺掉的最有意思的一個女生是他父親的朋友的孩子,也就是說,他們不僅認識而且還相當的熟悉。
那個罪犯很陶醉的回憶着,當那個女生最後跑不動了,慢慢的放慢速度以後看見他小跑着趕上來的時候,先是鬆了一口氣,因爲她感覺自己看到了熟人,相當於危險解除,正要松下神經來好好的哭一哭放鬆一下自己已經繃緊的神經的時候,然後看見了那個罪犯眼睛裡面嗜血的眼神。
她頓時什麼都懂了。
赫連明月看完了那個電影之後,冷汗涔涔,如果不是最後那個長跑運動員的僥倖逃脫,那麼後面還要死多少個少女,之前那麼多的少女都是因爲沒有自我保護的能力,最後像一個個無辜的小兔子一樣死在了罪犯的手裡面。
赫連明月那個時候便意識到了生命的脆弱和女人有些時候的無能爲力,那個時候她便央求自己的父親送自己去學跆拳道。
赫連明月的父親瞭解了赫連明月的想法以後相繼送她學了空手道和散打,一點點的能掌控力量以後,赫連明月才感覺到安全感一點點的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面,就像是輸入了新生命一樣。
然而,今天剛剛發生的那一幕,又讓她回到了以前看電視以後的那種恐慌感。
赫連明月轉念一想,剛纔那粘液落在地上的時候都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音,要是噴濺在人的身上,得成什麼樣子啊。
就在她考慮到這個問題的時候,褚一刀不安的動了動身子。
赫連明月本能的把自己的手按在褚一刀的身上。
“你別亂動!”
有點命令式的口吻,說的又快又急,語氣也不是很好。
但是褚一刀聽着這種熟悉的強調,心裡涌入了一股暖流。
就是這樣,她就應該對自己這麼說話,而不是假裝兩個人很陌生,像隔着一層玻璃罩子一樣。
“恩。”褚一刀很乖的應答了一聲,任憑赫連明月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身上,然後被拽着挪了一小步,但是就這一小步,褚一刀卻感覺到了疼痛。
他的嘴角一抽,雖然動作不大,但是赫連明月還是看見了他臉上表情的變化。
赫連明月聯想到之前褚一刀落後她一步的事情,腦袋一轉,很容易就想到了一個原因。
“你轉過來我看看!”赫連明月美眸一瞪,面向褚一刀。
褚一刀掙脫了一下自己的身子,赫連明月礙於樹幹的範圍不足以遮擋兩個人並肩站着,也就沒對他生拉硬拽,但是眼神裡面的堅持和責備都一點不差的表現了出來。
褚一刀很是受用,不過,受用是受用,倒是沒必要讓她擔心。自己的女人嘛,就是得護在手心裡面的。
“你轉過來我看看!”
赫連明月很是堅持。
褚一刀警戒的看了一眼後面,還是想要拖延時間。
“真的沒事兒。”
褚一刀說着,便快速的轉了一下身子,然後用自己的胸前對着赫連明月的面前,赫連明月的身高不矮,但是褚一刀這麼挺直了身子一站,還是感覺她的身材很是嬌小,好像整個人就窩在他的胸口似的,只要稍稍的低一下頭,就能吻到她的嘴脣似得。
以前經常聽到一句很調侃又有點不太正經的話: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經常在電視劇和電影裡面被當做反面人物的口頭禪的話,在褚一刀的腦子一面一轉,就差點變成了實際的行動。
褚一刀的腦袋一點點的往下低。
因爲他和赫連明月的身體距離太過相近,所以現在這樣一碰觸的時候,赫連明月覺得自己面前的空氣好像都被壓縮了一樣,好像都被人給吸走了,眼前的這個經常沉默、偶爾微笑的英俊男人面色虔誠,眼睛裡面帶着溫柔的光輝,似乎全世界都已經成爲混沌的一片,而他的面前和他的眼裡面只有她一個人的存在。
赫連明月覺得自己被褚一刀的眼神的漩渦吸進了一個無敵的深淵,在那裡面,似乎之前的那些跌宕起伏,又機關算盡的日子都不復存在,他們倆就在網吧後面的小花園裡面一起和下午茶,雪橇犬就躺在她的腳下,幫她濾過溼潤的微風,毛嘟嘟的摩擦着她的腳心,風吹過了一片書也,緩緩的落在她面前一頁都沒有翻動的樹上,樹葉壓動紙張花了了一聲並不清脆、有點溫吞的聲響,褚一刀緩緩的擡起自己秀氣白皙的手腕,他手裡面的茶盞裡面的液體隨着他的動作微微的打了一個旋,隨後便穩穩的挨在了他的脣邊,赫連明月有點羨慕那個幸運的杯子,低下頭微微懊惱的撿掉樹上殘留的葉子,也就沒看見面前人靠近茶盞的嘴彎起的弧度和隱隱的笑意。
那時候,一切歲月靜好。
有人說,當一個人開始回憶過去的美好時光,並且沉湎不已的時候,那就是她已經失去了這一切的時候。這句話似乎說的是一句廢話,畢竟時光這種面向於全體大衆的普遍殺器只能往前走,永遠都不會停滯和後退,就像是水流過去的時候,你再碰到那一片區域的時候,它也不是原來的水了,之前碰過的水已經歡騰着或者被後面的水流推搡着情願或者不情願的往前走,永遠不會後退,奔向大海或者在途中被蒸發,總之它不會回來了。
過去的一切就像是被吹皺的春水一樣,微風過來,它又消散的無影無蹤,就像是從來沒有發生一樣。
赫連明月知道自己的性格,雖然是那種看上去大大咧咧,其實心思細膩,而且在一定程度上有那麼一點點悲觀的女人,對於她和褚一刀的關係,在以前他沒有迴應的時候,她不知道憑藉着什麼樣的執念和堅定的執着,總是能一如既往,把尊嚴和生命靠後一位,前面最寬敞明亮的位置讓給那個叫做褚一刀的男人。
但是當他們真的在一起了以後,那種以前積攢的疲憊和累就像是一直隱藏在黑暗裡面的潮水一樣,一點點的漫涌上來,一點點的逼近她的腳踝和身體,最後到達她的脖頸,而她因爲對褚一刀的感情,不忍心也不捨得更不想離開他,所以故步自封、畫地爲牢,明知道自己馬上就要被黑暗所吞沒,但是仍然倔強着不想走,只想握着他的手走過最後的一秒。
但是她最後還是放開了,然後又能怎麼辦呢?
她不能像《臥虎藏龍》裡面那樣說的:
沒有了愛,她真的就成了一個孤魂,那樣隨便做點什麼事,好的、壞的,都沒有關係的吧。
褚一刀不懂得赫連明月心理到底是什麼樣的想法。
但凡是智商在高的男人,情商也不低的男人,對於在深邃的如同大海、明媚的如同驕陽之間轉換的女孩的心事裡面,也是一個修不滿學分的學渣。
看見雲,她哭了,你覺得天上是不是有外星人出沒又或者pm2.5增高嚇到了懷裡的美女,實際上只是運距雲散讓她想到了你們之間的關係。
看見花,她哭了,你覺得是這朵花的顏值太低嚇到了她,又或者是她對於這種花的花粉過敏,然而,她只是想到,花開的時候是這個植物最美的時段,但是花開花謝,不論是人還是事物又或者是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總會有這樣的一個聚散別理的過程,她怕你們的關係會美好而短暫的只能維持一朵花開的時間。
有時候女人就是這樣的脆弱,你以爲她可以上陣扛槍,爲了家裡的人殺掉敵人,所以你覺得她無堅不摧,勇敢的就像是一個康巴漢子。但是那最深處的根源,讓她勇敢的根源,是來自於愛。
如果愛消散了,那種無依無靠的感覺就像是抽筋拔骨。
褚一刀不懂赫連明月,他低着頭,表情微微的錯愕,剛纔他本來是想吻她的來着,褚一刀本來都擡起手就差點在最後的時候按住赫連明月的肩膀,然後把自己的嘴脣貼在她想花骨朵一樣的嘴脣上,然後什麼也不說,就像赫連明月喜歡看的那些雜七雜八的小說裡面的霸道總柴一樣,吻的個天昏地暗,誰管現在的情況合適不合適,誰管後面是不是有個超級大的巨型蜘蛛,先把已經快要離心的女朋友給收攏回營。
這個危機可要比身後的那個巨型蜘蛛更難以解決。
褚一刀以爲自己抓住了最恰當的時機,但是怎麼也沒想到,眼看着他一點一點的就要湊近赫連明月的時候,赫連明月本來已經溼漉漉的眼睛裡面更是潮溼,一點點的涌出來的液體還包在眼睛裡面,沒流出來,但是她紅彤彤的鼻頭,還有眼睛裡包着的水,這都是在說明---------她的不情願吧。
一股巨大的挫敗感和失落一下子就襲擊了褚一刀,就像是有武林高手在他的後面抽冷子來了一張幽冥神掌有或者是別的什麼掌一樣,正正好好的捶在了胸口,心的附近,他沒有防備,所以顯得更加的猝不及防和意外,還有很多無法言說的恐懼和淡淡的心慌,有種要死了的感覺。
褚一刀臉上的笑意凍結,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了。
他想抓住赫連明月的肩膀,使勁兒的搖晃着她,然後問問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他褚一刀有什麼問題,說出來,解決,如果是他的問題,他改掉,如果不是他的問題,他也調整自己,做到讓她很喜歡的狀態。
但是褚一刀什麼也沒說,他有怎麼去強迫一個已經擺明了態度不想和他親近,甚至會因爲他的碰觸而嚇到差點哭出來的變了心的女人。
褚一刀尷尬的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他也不知道自己改說什麼做什麼比較合適。
然而讓他更沒想到的是,他這一咳嗽,赫連明月就包在眼睛裡面搖搖欲墜的眼淚‘biada’一下子就落了下來,而他的手之前還探出去想着覷尋向上一會兒按住赫連明月的手正好接住了這一顆眼淚。
溼潤,然後沒有很溫熱的感覺,不過褚一刀卻感覺自己的心口在燒。
那滴眼淚擦着褚一刀的手背滑了下去,只留下一道水痕,褚一刀看着那道水痕發了一秒鐘的呆,隨後不禁想到,要是把這個液體吞到嘴裡,一定是鹹鹹的感覺。
褚一刀來不及擦掉他手上的水痕,就看見赫連明月的眼睛像是一個小型的水龍頭一樣,沒關緊的水龍頭噼裡啪啦的往下面砸水珠,褚一刀的手來不及躲閃,他也沒想着躲閃,那些眼淚就先砸到他的手上,然後有的滑過去,有的則是飛濺起來,最後崩開。
褚一刀沒注意了,只能用手胡亂的給赫連明月擦臉。
他毛手毛腳的,又是着急,這麼一碰,手下也每個輕重,赫連明月的眼睛差點沒給他使勁兒的戳了一下。
後面就是樹幹,怎麼躲,想躲都無路可逃,赫連明月自己自己不能像一個小松鼠一樣上躥下跳的蹦到樹上面去,因爲淚水糊在眼睛上,視野裡面一片朦朧,但是她也能感覺到褚一刀的緊張還有他的心疼。
赫連明月心裡怒氣隱隱的上來,以前那些一直隱忍的憋着的情緒好像隨着在他面前落下來的眼淚全部都爆發了出來,她努力的沉了一下氣,但是也控制不住自己,這樣一來,臉色糾結的很,看起來更讓人心疼了。
褚一刀瞭解赫連明月,她現在的這個樣子,十足像是以前偶爾從考場出來,然後跟褚一刀吐槽說自己考試之前因爲偷懶想‘壓一下寶’。也就是不背某個她認爲絕對不會考的題目,結果考試的時候第一道或者最後一道就是它之類的。
當時說着說着,眼淚就掉下來了,那種可憐兮兮的樣子實在是讓人心疼的不行,但是下一次考試的時候,她還是會選擇跳着背。